萧野双手环胸站在一旁, 他抿着唇, 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海哥将手机收了起来,他才突然问道:“你们这里似乎经常有人落水,有什么说法吗?”
他这话也提醒了别人,大堂中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同样觉得奇怪。
“不会是水里有拉替死鬼的吧?”有人小声猜测道。
“还能有什么说法,”海哥很不以为意,“就是来这边旅游的人太多了呗。说是为了保护最原始的自然风光,所以塔拉津湖景区那边的设施建得很不完善,也就上游比较好,下游就纯野生了。”
“......游客们到处走,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往下游走,而且塔拉津湖有个特点,它的水很清,离岸边很近,就会有不少人有下水玩玩的想法,等真下去了可就没那么容易上来了。”
海哥说着还转头看向梁挽颐道:“梁小姐,你也是在下游落水的吧?”
突然被叫到的梁挽颐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本来想在岸边拍照的,因为有点儿低血糖就晕了一下,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落水了。”
“看吧!”海哥摇了摇头,“所以跟你们说别往下游走,那边人少,你就是落水了也没那么快被发现,咱们梁小姐这是运气好。”
梁挽颐没再吭声,就听海哥又道:“其实在大概五年前的时候吧,我们这儿来了几个女大学生来玩,其中就有两个晚上跑出去看什么流星雨。结果看着看着,就落水了。第二天早上被人找到的时候,早就凉透了。”
梁挽颐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她迅速抬眸看向海哥。海哥提到的应该就是当年的她们吧,可是海哥好像并没有认出她来。
不过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都已经过了五年了,民宿这种地方人员的流动性向来大,每天都会遇到不一样的人,谁会记得五年前的旅客长什么样呢?
梁挽颐也没有提醒的意思。
大堂里的其他人继续闲聊着,萧野不知道怎么了,似乎心情不大好,很快就离开了。
梁挽颐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又重新在脑海里把混乱的线索又梳理了一遍。她见民宿老板迟迟没有回来的意思,就直接拒绝了海哥晚饭的邀请,也起身离开了。
她要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在记忆里出现的那间420号房。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以前留下的痕迹可能都消失了,但梁挽颐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夕阳将沉未沉,她踏着最后一抹晚霞,在民宿的小院子里穿梭。当她终于转过某个拐角时,420号房终于出现在了梁挽颐的视线里,随后她便愣住了。
只见面前这栋小木屋锁得严严实实,木屋的门和窗户都被好几层木板层层叠叠地钉上了,似乎生怕有人不小心走进去。
怎么会这样?梁挽颐暗自捏紧了拳头,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猜测。
完全由树木搭建而成的小木屋在黑夜中显出几分诡异,总让人疑心屋子里面是否藏着什么可怕的怪物,会在你靠近之后,一口将你吞进肚子里。
梁挽颐屏住了呼吸,抬脚一步步地靠近,好在等到她完全靠近屋子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她围着小木屋转了一圈,试图从木板的缝隙里往屋里望,可惜这些木板遮得太紧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木屋的窗台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一看就很久没人来打理过了。
梁挽颐皱眉思索着,她想不明白这间屋子为什么会被封上,还封得这么严,和五年前的事有关吗?应该是徐念把屋子封上的,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
到现在为止,徐念一共救过她三次,应该说她知道的就有三次,所以她对徐念的观感是很不错的,甚至有一种自己总算不是一个人了的如释重负感。
可是她还是不敢确定徐念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可以信任的。陶馨雅留给她的那段视频里明确表示过,每一个人都不能信。
更何况在梁挽颐的猜测里,徐念应该和所谓的“门”有很大的关系,他的立场还不能明确。
梁挽颐在小木屋的门口站定。刚刚绕着转了一圈,这木屋可谓是密不透风,完全没办法偷偷溜进去。
她四处望了望,见周围没人,便伸手将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她打开闪光灯功能开始录像,然后蹲下身来,把摄像头朝上,慢慢把手机从门板下面的缝隙里探了进去。
她抓着手机的下半截,转动手腕,尽量让镜头扫过每一个角落。
大概半分钟之后,她把手机抽了出来,点开视频有些紧张地观看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门窗都被封上了,木屋里面很暗,只有手机的闪光灯这一个光源,勉强能照亮一小片空间。
木屋里面的构造是很典型的标间,两张床并排列着,靠近床边的地方摆了张木桌,家具上都覆着一层灰尘。陈设很简单,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如梁挽颐想象的一般,里面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
所以......为什么要锁上呢?
她必须得亲自走进去看看!
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蹲了下来,然后把手机贴在地面上,朝着门缝里一滑,手机很快就滑入了房间内。
做完这些,她的心跳有些快。
她站起身来,转身便向民宿大堂的方向走去,因走得匆忙,她刚一转过拐角,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梁挽颐?”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是萧野。
对了,他住在416号房,距离420并不远。
“我是想去找海哥借一下420的钥匙,我的手机从门缝滑进去了。”梁挽颐这般说道。
在这个信息时代,手机掉了确实是一件值得着急的事情。
萧野皱眉往梁挽颐身后看了一眼,然后道:“你等着,我给海哥打个电话,让他把钥匙送过来。”
梁挽颐赶紧道:“那就谢谢了。”
“嗯,没事。”
萧野很快就拨通了海哥的电话,简单地将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四周很安静,梁挽颐又站得离萧野比较近,所以能轻易听到从听筒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你说梁小姐把手机掉420去了!”海哥的声音听起来既吃惊又无奈,“这个梁小姐怎么这么会惹事?下午才落水了,晚上还能把手机给掉到420里去!”
萧野一手拿着手机,扭头看了梁挽颐一眼,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海哥显然不知道梁挽颐能听到他说的话。
萧野道:“你别说了,她是来找我的。”
“行行行!知道了!我不说行了吧!知道你喜欢梁小姐,听不得我说她不好,但是我没有420的钥匙啊!”
萧野直接被海哥的话给噎住了,他就见梁挽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他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就听梁挽颐小声问道:“为什么没有钥匙?”
没用萧野问,海哥直接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这事儿得从五年前说起,那会儿我们老板刚接手民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把420的门给锁了,还跟我们这些打工的说这个数字不吉利,让我们把门窗都给封上,不准让客人住进来,所以你问我要钥匙我也没有啊!”
海哥的话让梁挽颐皱起了眉头,如此看来还真是徐念所为。不过换个角度想,420五年前就被封上了,说不定当初的痕迹都还留在里面呢。
“想不到你们那位老板还挺迷信的,”萧野评价了一句,“那你直接跟你们老板说呀,找他借一下钥匙不就行了吗?反正就捡个手机而已。”
“问题是我现在联系不上我们老板啊!”海哥的语气极为夸张,“天知道我们老板又跑到哪去了?刚刚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不回来了,让我好好看门,我电话拨过去都打不通,我能怎么办?”
梁挽颐目光微动,徐念今晚不回来了?是专门为了躲着她,还是说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处理?
萧野觉得非常奇怪:“你们老板晚上不回来还能去哪?”
“我们都算本地人了,他不回来也有别的地方能住。年轻人嘛,夜不归宿很正常,说不定是半路看上哪家姑娘一.夜.情去了,”海哥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反正他今晚上肯定不回来了,要不这样吧,你让梁小姐在420门口等一会儿,我拿工具箱过来把门撬开。”
萧野扭头看来,似是在征询梁挽颐的意见。
梁挽颐点了点头,他便对着手机那头道:“行,那我和梁挽颐一起在420门口等你,快点过来。”
挂断电话之后,萧野再看向梁挽颐时,隐隐觉得有点儿尴尬。海哥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可全被她听去了。
可梁挽颐对此好像完全不在意,只双手插在兜里,在寒风里缩着脖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萧野一直盯着她看,她便往旁边指了指,道:“走吧,420在这边。”
萧野跟在梁挽颐身后,转过了一个拐角,就看到了立在角落里那栋漆黑死沉得有些过分的小木屋。
萧野也有些吃惊:“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注意到这间屋子。”
他转而又问起了梁挽颐:“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梁挽颐脚步微顿,仰头看向萧野笑道:“本来是想来找你的,没想到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就走过来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九死一生,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在黑夜和黑色羽绒外套的衬托下,脸颊更显白皙。
萧野对上她的目光后,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有些加速,他赶紧移开了视线,有些不敢看她。
刚刚在电话里跟海哥说梁挽颐是来找他的,只是为了让海哥少说几句,没想到她竟然也这么说。
萧野默默对自己说,梁挽颐说是来找他,其实只是因为她的天文望远镜还放在他这里呢,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好在这时候,海哥已经提着工具箱大步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一看到梁挽颐,就大嗓门地嚷嚷起来:“梁小姐哟!你怎么还能把手机掉进门缝里!”
梁挽颐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麻烦了。”
海哥摇了摇头,他很快就打开了工具箱,在窗户上捣鼓了起来。
他边拆木板边道:“门锁拆起来麻烦,我把窗户拆开,等会儿就从窗户进去捡手机。”
梁挽颐赶忙连声道谢。
她站在一旁,看着海哥把第一块木板拆下来之后,突然问道:“海哥,这个420到底为什么要封着?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谁知道呢?”海哥很不以为意,“我们老板让封的,他那个人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呢,非说这屋子不吉利,我看就没什么问题,没出过事,没死过人,怎么就不吉利了?”
梁挽颐目光闪动,状似不经意般地追问道:“海哥,你之前不是说,五年前你们民宿有人在塔拉津湖出事吗?”
她下意识攥紧袖子,缓缓问道:“她们是不是住的就是这间屋子?”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五十发红包。
本来想多写点儿的,结果发现写不动,摆烂算了。
第26章 ②⑥
海哥手上动作顿了一下, 接着就摇头道:“没有,当年出事的那两个小姑娘住的不是这间,不过跟她们同行的另外两个好像是住的这儿......”
说到这里, 他又皱眉回忆了一下,随后奇道:“我怎么想不起出事那俩小姑娘之前住的哪间了?”
梁挽颐笑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记不起来也正常。”
“也是。”海哥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并没有过分纠结。
他很快就把最后一块木板也拆了下来,木板后黑漆漆的窗洞就彻底暴露而出。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被拆下来了, 所以视线能毫无遮挡地看清屋子里的每一片角落。
梁挽颐紧张地往里张望着,幽暗的窗洞像一张大张着的嘴。站在窗口处的三人的影子被斜斜地从窗洞印入了房间, 在地板上扭曲拉长。
有一瞬间, 梁挽颐生出了一个错觉,她总觉得地上的那道影子似乎不是她的, 就好像那道影子随时会从地面上站起来, 猛地向她扑咬而来。
海哥抬手扇了扇空气里浮起的灰尘, 骂了一声。
萧野对梁挽颐道:“我进去帮你捡手机吧,你手机掉到哪了?”
梁挽颐吓了一跳,赶紧道:“这窗口看着这么小,还是我自己进去捡吧。”
海哥也道:“我看也是,还是让梁小姐自己进去吧, 这么小个窗口, 你别往里钻的时候卡住了。”
萧野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海哥从工具箱里翻了个手电筒出来递给梁挽颐, 他看起来倒是很轻松, 甚至还打趣起了萧野:“不就捡个手机吗?至于担心成这样?”
萧野的表情一下子绷紧了, 斥道:“别胡说八道!”
梁挽颐根本没太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她接过手电之后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屋子里。
她打开手电的开关, 一束白光便从窗口直直地打进了屋内,落在了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光斑。
木屋内部的空间有限,在这束白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切都变得无处遁逃。
靠近窗户的位置摆了一张木质的书桌,梁挽颐在海哥和萧野的帮助下,撑着窗框踩在了书桌上,很轻易地进到了木屋内。
当她的肩膀完全穿过窗框,整个人都落在了房间内部时,她突然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周围的空气也似乎瞬间低了好几度。
那种感觉有些无法描述,因为外面的风很大,屋内是封闭的,无论如何屋内的温度也不可能更低,所以那种寒冷的感觉是由内而外的,像是从心底深处散发出的一种毛骨悚然。
梁挽颐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塔拉津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让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凝成了白气。
她扶着木桌的边缘慢慢跳到了地上,举着手电筒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屋子里很空,空得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死角,她很快就在地上看到了自己掉落的手机。
因为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她的手机从门缝的处灰尘上往里划出了一道长痕。
梁挽颐转头向身后看去,狭窄的窗户外站了两道身影,是萧野和海哥,因为是逆光而站,他们的脸完全隐在了阴影中,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