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降临——子琼【完结】
时间:2023-03-21 17:42:02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的人生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她的经历、她的过去都是虚假的,她自始至终都生活在这颗透明的、虫茧般的薄膜里,从出生,再到死亡,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在梁挽颐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的心口处传来了一阵难以忽视的刺痛感,直钻入她的心脏。
  若非她被液体包裹着,她想她一定会叫出声的。
  她伸手向胸前摸去,手指很快就触碰到了一根冰冷的软管,那根管子完全插.入了她的胸口,抵达了她的心脏处。
  梁挽颐低头看去,便见软管的另一头连接在脚底处的薄膜上,或者不应该用“连接”来形容,应该说是“生长”。
  这肉质的软管从薄膜中生长而出,又深入她的心脏,正缓慢地从她的身体之中汲取养分。
  梁挽颐一咬牙,使出了最后的力气,用力将胸前的软管拔了出来。
  她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紧接着又剧烈跳动了起来,她在剧痛中全身痉挛,有好几个瞬间她都怀疑自己的心脏会在这剧烈的跳动下骤停。
  下一刻,包裹在外层的薄膜像是完全被剥夺了活性,瞬间干瘪枯萎,再承担不住这满满当当的一腔黏液,液体在薄膜的底部冲出了破口,淅淅沥沥地流淌而下。
  原本挂在洞顶的薄膜也连带着梁挽颐一起坠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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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坚持一下咱们第一卷 就可以结束了,啊啊,冲呀! 
 
 
第62章 ⑥②
  干瘪枯萎的薄膜像被烟熏过的腊肠肠衣, 一整片地盖在梁挽颐的头上,她挣扎着将头顶的薄膜掀了下去,然后大口地喘着气。
  因为憋气时间太长, 梁挽颐的肺部乃至整个胸腔都止不住地痉挛着,四肢也冰冷发麻。
  徐念呢?徐念去哪了?梁挽颐半跪在地上, 一边喘气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 很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被人换掉了,她原本穿的是徐念给她的一件冲锋衣外套, 里面是那件乳白色的卫衣。
  而此时的她则穿了一套系扣的白色家居服......不对,与其说是家居服, 不如说更像病号服......
  她之前那套衣服不翼而飞, 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梁挽颐奇怪地想,她怎么觉得现在的她很像一个实验品,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奇特材质的薄膜包裹着, 像标本一样浸泡在液体里, 穿着疑似病号服的衣服,身上还插着管子,
  对了,管子!
  梁挽颐几乎有些惊恐地解开了扣子,低头向自己的胸前看去。
  只见她的前胸一片光滑, 刚刚插着软管之处没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梁挽颐用手在那处皮肤上摸了摸,仍旧什么都没发现。
  所以刚刚那根软管到底是怎么插在她心脏处的?
  梁挽颐狐疑地看向了被她扔在一旁的干瘪薄膜, 那根软管如一根长长的脐带, 连接在薄膜的底部, 只是它连同那层薄膜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活性, 死气沉沉。
  梁挽颐慢慢在地上挪动了一下, 刚刚浸泡着她的液体漏了一地,这东西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蒸发得很快,转眼就没了任何痕迹,她的衣服和头发也很快干了。
  只是她身上还残留着那浅绿黏液的味道,现在闻起来又并不是单纯的令人厌恶的腥臭味,它更像血腥味,却又比血腥味多了一些更为复杂的内容,像某种生物的组织液。
  梁挽颐茫然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当她的手滑到脖子时,她突然僵住了。
  掌心之下的肌肤无比光滑,没有任何破损的伤疤,她脖子上的伤口消失了!
  她赶紧看向自己的掌心,掌心处原本该有的那两道深深的血口子也不见了!
  她来塔拉津之后所受的伤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是梦吗?现在是梦?还是之前是梦?
  梁挽颐的手都在发抖,那种梦境与现实的错乱感困扰着她,让她看不清真相。
  梁挽颐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她的四肢酸软麻木,在慌乱情绪的作用下,完全使不上力气,仿佛她在这个地方沉睡了许久,久到她的肌肉组织都产生了轻微的萎缩。
  梁挽颐瘫坐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
  她再次用手撑着地慢慢借力,这次总算站了起来。
  她赤脚往前走了几步,她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处冰川缝隙,四周由蓝色的冰组成,但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寒冷,脚踩在地上后,脚底的触感也并不像冰。
  与其说是冰,她更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了玻璃上。
  梁挽颐向四周看去,蓝色的冰墙散发着古怪的荧光,她试探着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冰墙,手竟然直接将冰墙按得微微内陷。
  她惊讶地收回手,那内陷的冰墙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梁挽颐脊背发凉,这处洞穴好像......是活的!
  那柔韧发光的冰墙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肤,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耷拉在地上的那层肠衣般的薄膜上,她愈发觉得现在的她就像是处在某种生物的肚子里。
  路的前方有向外的洞口,非常狭窄,梁挽颐算是比较瘦的,但想从洞口穿过仍需要弯腰缩肩。
  她没马上钻入洞口,而是站在洞边往外看。
  洞外不再是冰川的构造,而是石壁洞穴,也不能说是石壁,梁挽颐也形容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其上凹凸不平,像褐色的巨大肉块,表面还布着虬曲盘错的肿大凸起,像是......血管?
  站于洞口边,便有穿堂风迎面朝着梁挽颐吹来,那是一种和血腥味非常类似的腥气,让梁挽颐的胃里一阵翻涌。
  她忍住了想要干呕的冲动,心里还是非常抵触。
  不想往前走,不想走进那噩梦般的洞穴。
  可是她身处的这处冰川缝隙只有这一个出口,如果不出去,她难道要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等着别人来救她?
  可是,谁会来救她?徐念吗?徐念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眼下这场景,梁挽颐不可能不对徐念产生怀疑。
  是他把她带到了这里,带到了这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他想做什么?让她成为这巨大洞穴的一部分吗?
  梁挽颐回忆着徐念此前和她相处时的各种表现,和说过的那些话,心里还是有些狐疑。
  所以他的那些友善和关切全都是装的?
  那他也装得太像了吧,梁挽颐几乎找不出任何破绽。
  梁挽颐拍了拍自己的脸,调整了一下心态,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逃出去的办法,这个地方太古怪了。
  她鼓起了勇气,一脚迈入了那处狭窄的洞口。
  钻入其中后,眼前便豁然开朗,四周的空间瞬间变大,她像是从缝隙里爬入了主路。
  脚下的地面带着一定的柔软度,所以即使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硌脚,但这种触感却让梁挽颐很恶心。
  头顶的空间非常高,梁挽颐仰头看去,总感觉自己好像站在深深的古井之下。
  这处看似古朴又畸形的洞穴像一座巨大的宫殿,梁挽颐钻进来的洞口在这庞然大物的对比之下甚至算不上是洞,充其量只是一道微小的缝。
  梁挽颐慢吞吞地往洞穴中心移动了几步,她维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因为她隐约看到最顶端的洞壁上似乎绘制着什么图案,只是那图案应该经历了长久的岁月,边角都被磨损得很严重,若非图案本身正散发着淡淡的暖光,梁挽颐根本不会注意到它。
  照射下来的光芒很像是阳光,梁挽颐起初还以为洞穴是露天的,也因此她才率先仰头朝着头顶看了过去。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看清了那图案是什么。
  一个圆形的圈里站着一只三只脚的鸟,笔触有些抽象,许多部分都是由祥纹连接,只勉强能看清鸟的形状,和鸟身上延展而出的三只脚。
  “三足金乌?”
  在神话故事里,三条腿的鸟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就是这个。
  所以头顶上的图案难道是在指太阳?
  梁挽颐记得以前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说三足金乌其实是古人将太阳黑子神化后的意象。
  三足金乌的“乌”正好也有“黑”的意思,古时虽没有现在的科技技术,但那时候的人也从未放弃过对宇宙的探索、对天象的观测。
  而且因为知之甚少,他们有着更丰富的想象力,在浓雾风沙天气里,太阳的光照没有那么强,用肉眼也可以看到太阳黑子,他们便认为在太阳里蹲着一只黑色的鸟,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三足金乌这一形象。
  在很多的古书典籍中也提到过三足金乌和太阳的关系,例如《淮南子》中的“日中有踆乌”[1];《春秋元命苞》中的“日中有三足乌”[2]。
  太阳有时也会用“三足乌”或是“金乌”来代指。
  梁挽颐看了一会儿,脖子实在酸得不行了,便收回了视线,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思考着这三足金乌的图案到底是谁画上去的。
  她的眼睛完全适应了洞穴的光线和色调之后,更多的细节在她面前展开了。
  那肉瘤般的褐色墙壁上除开如血管般的凸起外,还绘制了一些不规则的线条,由上到下,顺着墙壁环绕着整座“宫殿”。
  洞穴的构造很像一个倒扣的杯子,而繁杂的图案则绘在杯子的杯壁上,都是一些简单的图形组合,却让人觉得极为精美,富有浓郁的生命力。
  梁挽颐皱眉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看明白。
  那些图案都是银河系中的星座,一个个有序地排列着,遍布在墙面上的“血管”也绝不显得突兀,它们穿插在这些星座图中,像是在为这些壁画提供着养分,供给着它们。两者相辅相成,形成了一个相互融合的整体。
  梁挽颐靠近之后,甚至能感觉到那如脉搏般的规律跳动,仿佛这处洞穴真的是拥有生命的。
  她辨认了一下方位,从银河系中各个星座星云的排布来看,头顶的三足金乌图案居然还真是太阳系中太阳的位置。
  梁挽颐再次仰头望去,以“太阳”为原点向四周寻找,她很快就找到了地球所在的位置。
  绘制在墙壁上的图案只用了一个微小的圆球来代指地球,非常黯淡,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梁挽颐突然反应过来,太阳的炙热和明亮都只是对人类而言,它的的耀眼和独一无二也仅限在太阳系中。若放眼整个银河系,人类所生活的太阳系也不过尔尔。
  可眼前这洞穴中的壁画显然是以太阳为原点,因此象征着太阳的三足金乌图案才绘制在了最中心的位置,还散发着炙热的白色光芒。
  梁挽颐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再次扭头朝着墙壁上绘有其他星系的壁画看去,那些星系图果真以到太阳系的距离为依据,画得稍大的是离得近的,画得小的,则是离得远的。
  这副明明是二维平面的图竟硬生生用这种方式画出了三维的空间距离感。
  这种感觉很奇妙,梁挽颐有一瞬间觉得她好像不是在看一副巨大而完整的壁画,而是真的在从某种诡异的角度观察着神秘莫测的银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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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淮南子》
  [2]《春秋元命苞》
 
 
第63章 ⑥③
  梁挽颐很茫然, 为什么这抽象而简单的壁画竟然会给她如此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头顶的三足金乌纹路散发出来的光芒又是从何而来?那种像阳光一样的感觉难道是白炽灯吗?
  可这处洞穴看起来分明年代久远,绝不像现代的建筑,棚顶的三足金乌图案也明显有年头了。
  但如果真的是千百年前的文明遗留下的痕迹, 又怎么会有灯光?即使那时候真的有人研究出了照明技术,也不可能真的有灯可以一直亮到现在。
  满墙的壁画都是由最简易的条纹组成的, 像一副巨大的简笔画, 却将这处宫殿般庞大的洞穴覆盖得密不透风,让梁挽颐持续地头皮发麻。
  有好几个瞬间, 她都觉得这处洞穴比肉眼所见的还要辽阔,墙壁上的二维图画像是将洞穴向着更深远的空间展开。
  她处在这片空间中, 是最卑微的蝼蚁, 渺小到还不如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只是沧海一粟。
  梁挽颐全身战栗, 周围的温度明明不低, 她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冷战。
  如果说, 真如她想象的那样,墙壁上的那些不是简单的壁画,是真正的银河系的缩影,那么她脚下的这个山洞,她所处的这片空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她现在又是以一个怎样的视角在观察着本应广袤无垠的银河系?
  她仿佛是跳出了原本的维度, 到达了一个神秘到让人无法理解的世界。
  梁挽颐压下心底的恐惧感, 颤巍巍地抬起手,想去触碰褐色墙壁上的图案, 可就在她的手指距离墙壁三寸远时, 她又突然停住了, 她脸上茫然的表情也逐渐被不可置信所替代。
  她吃惊地发现墙壁上的壁画并非是人为绘制上去的, 而是自发生长出来的,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壁画,而是一种陌生的苔藓!
  黑绿的苔藓爬满了肉瘤状的墙壁,隐隐泛着血色,像寄生真菌般紧紧地攀附其上,从血管中努力汲取养分,密密麻麻的,仿佛拥有着极为高级的自主意识。
  梁挽颐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她不知道墙上这种陌生真菌是否带着什么毒素,又是否会对她的精神产生影响,她不敢轻易去做任何尝试。
  她不是生物专业的,也不是专门研究植物的,但她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哪种真菌可以自主生长成人类能够理解的图案。
  如果眼前的真菌真的有这种能力,它岂不是可以和人进行沟通了?
  它既然可以依靠生长来绘制图案,那是否也可以通过生长来书写文字?只是梁挽颐并不知道它们的生长周期是什么,要与它们沟通需要等待多长的时间。
  思及此,梁挽颐发现她刚刚竟然产生了想要向这些古怪真菌问路的冲动。
  她疯了吗?
  梁挽颐伸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这东西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呢,就算它真的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也并不觉得它所生长出的文字是安全的。
  谁又能保证看到那些文字之后,她的精神还是正常的?
  她再次抬头向头顶上的三足金乌图案看去,虽然离得非常远,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那棚顶的花纹和墙壁上的一样,都是由这种奇怪的苔藓生长而成的。
  这样看来,从上方照射而下的光芒应该也是这种苔藓散发的光,她以前就听说过有些真菌会在特殊的情况下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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