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
“这是战术,希望你能明白,我留在局里,绝不是因为我想偷懒。”
“而这个看守受害人的艰巨的任务,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韩淼没听懂。
但不妨碍他满腔热血被这一腔话全激了起来:“好!朱姐!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绝不辜负你的期待!”
他激情满满地应完,甚至原地立正,给朱小婉敬了个礼。
朱小婉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有你,是我们管理局的福气。”
旁边徐瑾没忍住,小声和顾清崖咬耳朵:“你闻到了吗?”
顾清崖伸手捏了下耳垂:“嗯?”
“是KTV的味道。”
“……”
“有个问题,这个什么课题位你已经说过两遍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查!”
第22章 做饭
徐瑾算是看明白了, 韩淼就是个脑子不灵光还一根筋的傻大个儿,空有个能见祟气鬼气的本事,却只能当个辅助。
倒是这位看上去温婉可人和蔼可亲的朱姐, 管理下属和施压审问方面很有两把刷子。
她看着韩淼傻乐着走远的背影,忽然有点好奇:“朱姐, 你们局里……是只有你们两个工作人员吗?”
在这坐了这么久,偌大的管理局里别说人影了, 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说着, 徐瑾又补充道:“除了门口那位老爷爷。”
“那倒也不是,人确实少,毕竟地儿偏僻。但局里现在还有一位, 专门负责后勤工作,平时整理一些书籍和案件汇总什么的, 叫书幽。”
“不过……他情况比较特殊,一向不在外人面前现身, 过两天你要是入职了, 我再带你见见他。”
朱小婉重新坐了下来,又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 笑说, “你见过墨叔了?是不是又拉着你要认你为干女儿了?”
“又?”徐瑾缓缓道,“他可不止要拉着我做干女儿,还拉着顾清崖要做干儿子呢。”
朱小婉笑容一僵, 咳了一声:“老人家,年纪大了, 我们几年前刚见面, 他对我们也是这样的……其实没什么恶意, 临安大人见谅。”
顾清崖正闭目养神, 闻言懒散地抬了抬眼皮,也懒得纠正她的称呼了:“无妨。”
他倒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徐瑾小声嘀咕:“怎么光叫他见谅不叫我见谅。”
顾清崖听见了,眼睛还闭着,唇角却不动声色提了提。
朱小婉又想到什么,面带苦色:“我还得去查查,傅阿绫背后这个绵族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瑾立即抓紧机会,开口道:“正好,事情也聊完了,您忙,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v信联系!”
终于顺利告辞。
徐瑾在那位墨叔的热情挥手下狂奔出了巷子,走到另一条路口才缓缓停下脚步松了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和人社交真可怕。
她只想当一辈子宅女。
下一秒,顾清崖杵了杵她。
徐瑾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别老动手动脚!”
顾清崖捂着胳膊欲言又止:“我只是想问问……你不想知道朱小婉查出来的结果?”
“有一点,”徐瑾挥挥手,“不过也不是非常想,又不关我的事,案子破了对我有好处,没破也不关我的事。”
顾清崖痛心疾首:“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凉薄!”
徐瑾:“怎么,有意见?”
顾清崖:“怎么能呢,好巧,我也是。”
前脚发誓要当一辈子宅女的徐瑾,后脚就在顾清崖的催促下,来到了傍晚的菜市场。
没办法,家里冰箱是空的,而接下来的周末还要吃饭。
她试图学着记忆中的徐母一样和卖菜的大妈讲价,大妈却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拽着耳朵喊:“你说撒子咧?我这耳朵不好使,再大点声姑娘!”
徐瑾说到第三遍,注意到周围人群屡屡投过来的目光,果断放弃:“……算了,就这些吧。”
大妈瞬间喜笑颜开,麻利道:“好嘞,三斤香菜,10块,您拿好了。”
徐瑾:“……”
是什么让三十岁大妈的耳聋症状突然好转,堪称医学史上奇迹?
是玛尼。
而徐瑾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艰难走在回去的路上,只想大骂尼玛。
她决定今天不吃够一整碗香菜她不睡觉。
洗菜途中,顾清崖一直在旁边晃来晃去。
仗着家里现在没其他人,这个动动那个摸摸,不时问她:“听说这个叫不锈钢盆,是用什么做的?”
徐瑾一边择菜一边面无表情道:“我书包里第三本是物理书,物理书第一面夹着两张卷子,上面是这两个月的月考成绩。”
顾清崖挑眉:“嗯?”
徐瑾:“你睁大眼睛看看,我这个24k无污染纯学渣,是能知道不锈钢盆用什么做的人吗?”
顾清崖:“……”
他放下盆,又拿起旁边的电饭煲锅胆:“那这个呢?听说是用电加热?如何加热?你说本座现在要是请雷公电母过来,能让这锅饭立刻熟吗?”
“不能。”
徐瑾把青菜放到砧板上,DuangDuangDuang地开切,冷漠道:“但是如果你想再死一次的话,我能成全你,不过会因为电饭煲爆炸,然后立刻陪你殉葬。”
顾清崖:“……”
他安分了一会儿,又说:“你是要炒菜?”
徐瑾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不炒菜难道菜炒我?”
顾清崖“啧”了一声,一手放上她的肩膀:“这么暴躁干嘛?我是想说,要不然给我试试?我来给你露一手。”
“你?”徐瑾蹙眉,“你连炒菜都会?”
顾清崖笑笑:“以前四处游历时做过一两次。”
徐瑾沉默两秒:“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顾清崖诚实道:“炒菜我就挺不会的,只做过几次。”
“不用谦虚。我懂,天赋异禀嘛。”徐瑾点点头,语气不明。
她抬手把铲子扔给顾清崖,又解了围裙道:“那你来吧,我先洗澡去了。”
等徐瑾洗完澡,换了身家常的衣服出来,头发还没擦干,就听见厨房里“嘭”地一声巨响。
她愣了一下,快步推开卧室门赶过去。
——一脸黑烟的顾清崖从一片狼藉里探出头来,这次真成了黑猫:“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你听我解释。”
徐瑾掐了自己一把,努力镇定道:“我听你解释。”
顾清崖:“……”
他把那碟子炒的又糊又烂的青菜端了出来,尴尬说:“其实我厨艺确实很不行,真没跟你谦虚,刚刚查手机问怎么炒青菜,一回头锅就炸了……”
徐瑾看着这盘四不像的菜,捏了捏人中:“看得出来你确实没谦虚了。”
“算了,”顾清崖把菜往桌子上一放,视死如归道,“我不解释了,你还是直接开打吧。”
徐瑾:“……”
打是打不过的,她只能押着顾清崖让他把厨房里里外外收拾个遍,结果顾大少爷连擦桌台都擦不干净,还一脸无辜纯良:“我从前从来没做过这种活。”
徐瑾一边教他洗抹布要用洗洁精搓一搓,一边翻着白眼随口问:“那你从前做什么?”
“年少时我家这些活都是下人来干的,”顾清崖嫌弃地盯着手上的脏抹布,“我素来爱骑马游街,游玩四方,后来拜入天韵山,这些活也都是外门弟子做的,我只负责练剑和除魔卫道就行了。”
“哦,懂了,”徐瑾扯了扯嘴角,“顾大少爷是朵富贵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呗。”
顾清崖想了想,搬出了她的标准名言:“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要问你有意思的事你不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你倒是记得清楚!”
徐瑾一抹布丢过去,毫不客气,“快擦!擦不完今天别想吃饭!”
顾清崖伸手把丢到身上的抹布从肩膀上拿下来,十分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挑着:“一定要擦吗?”
徐瑾哼道:“你说呢?”
顾清崖绕到她的另一边,用抹布敷衍地擦了两下灶台:“我看你做这事倒是很熟练的样子,你经常做?”
徐瑾慢吞吞地擦着另一边的灶台:“对啊。”
“你们不收下人吗?”
“那是封建主义的糟粕规矩,建议你看完历史近代上下一千年再来跟我说话。”
“我了解过了,如今在别人家里做活的叫保姆。”
顾清崖漫不经心道,“你家怎么不请一个?难不成你一直一边读书一边干着这保姆的活?”
徐瑾动作一顿。
片刻后,她把手里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扔,忽然索然无味:“是啊,我和保姆也没区别了。”
从记事起,母亲就要求她要上灶台学做饭。
她其实对这一行很不感兴趣,最后虽然学会了做菜,却总做得不出彩,平平淡淡无滋无味,徐母为这个,斥责过她许多回。
徐瑾曾经也以为,别人家的孩子真的如同徐母口中所说的一样,样样都会什么都好,也和她一样从小就被要求要帮父母做家务。
后来她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别人家的孩子高兴了可以撒娇,难过了可以委屈,生气了可以撒泼打滚。
而她在父母面前显露任何情绪,得来的都是不屑和嘲讽的目光。
他们只会说:“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幼稚。”
他们还会说:“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矫情。”
再长大一些,她又发现,原来别人家的孩子是不用小小年纪学着做饭的,原来他们是没有那么多家务活要干的。
他们可以有许多朋友,有很多喜欢的玩具,可以随时出去玩,可以不用担心妈妈发脾气不给早餐钱又得饿肚子……
而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
她有的,是一对思想封建落后、满口传宗接代、扔了许多个孩子、为养胎的钱掏空了家底,却还是不死心、仍然想要生个男孩,甚至不远千里、一把年纪还要抛下女儿一个人去上陵市做试管婴儿的父母。
也只有这个时候,徐母平日里对徐瑾的过度严苛教育才起了点作用——能自己做饭,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在家饿死。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好命,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勺的,”徐瑾盯着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我命贱,享不了保姆的福,只有做保姆的命。”
顾清崖沉默片刻,却忽然捏着手里的抹布,缓缓笑了:“倒是第一次听人说,我‘命好’。”
“不是吗?”
徐瑾说着,灶台也懒得擦了,坐在椅子上,随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别的不说,你渡个劫,把我劈出来了,我在人间轮回受苦,而你就睡了一觉,记忆功力法术什么都在,一觉醒来还能跟着我蹭吃蹭喝——命难道不算好吗?”
顾清崖想了想:“嗯……怎么不算呢。”
他第二次搬出了徐瑾用过的万金油语句:“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徐瑾:“……”
“突然觉得和你待在一起也挺好的。”徐瑾支着下巴,目光飘远了些。
顾清崖:“哦?”
“你一出现,我就只想笑了。”
顾清崖脸色一黑:“本座长得很好笑吗?”
“那倒没有,”徐瑾诚实道,“是你每次一开口,我都想笑。”
顾清崖:“……”
这两句话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临安大人很生气,临安大人试图甩袖而去,临安大人……
临安大人被拦住了。
徐瑾人还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臂却横在他面前,面带微笑:“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想跑。”
“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再走!”
顾清崖:“……”
临安大人气焰瞬间熄灭。
他灰溜溜退了回去,任劳任怨地继续清理起了厨房。
第23章 医院
等顾清崖好不容易收拾完了,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徐瑾最后还是自己动手下厨,简单炒了两个家常菜。
顾清崖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徐瑾满眼嫌弃:“你难道打算天天这么蹭吃蹭喝?我可没多少生活费嚯嚯了,那捆香火在我书包里放的都要生灰了, 你真不吃?”
顾清崖:“不。”
徐瑾微笑警告。
“要吃也不是不行,”顾清崖立刻改口, 勉为其难道, “不过得买好点的,至少别供起来一股烟味儿。”
徐瑾拍桌:“好办,明天我去看看哪儿有卖这个的, 要什么款式什么牌子你自己挑。”
香火总比饭钱便宜。
不等顾清崖反对,她就把这事儿定下了。
第二天, 徐瑾难得睡了个好觉——以往徐父徐母在家,她都是必须在七点以前起床做饭的。
而今天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一扭头就看见顾清崖坐在窗台上,一条长腿屈起, 正垂眼拿纸巾在擦拭他那把本命青莲剑。
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 大半洒在了他身上,光铎在他脸侧,将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都照得柔和起来, 显得神圣又神秘。
这种仙风道骨的气质,以至于让人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穿的不是卫衣, 而是那身英姿飒爽的黑色长袍。
也只有这种时候, 徐瑾才能在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件本就既定的事实:
这是个神仙。
是个活了一千多年, 后人世代都称其为老祖宗的神仙。
她本来要坐起身, 不知为何又倏地躺了回去,就着这个姿势盯了顾清崖半晌。
顾清崖将手里的剑仔仔细细擦了个遍,将纸巾扔了,头也不回,语含笑意:“再看下去,我就要被你盯穿了。”
徐瑾顿了顿,干脆坐起身,将外套往身上一裹:“大清早的,你怎么又在擦剑?”
是的,这几天每天早上起来,她都能看见顾清崖坐在那儿擦剑。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姿势,一样的动作,天天如此,从没变过。
徐瑾甚至怀疑他在摆拍。
“你不懂,”顾清崖高深莫测道,“难道你不知道,剑修的剑都是他们的眼珠子吗?”
“你是剑修?”
“当然,”顾清崖微微一笑,“只是本座比较特殊……本座是什么都懂一点的‘剑修’。”
看出来了,毕竟你是唯一一个会亲手写自己和本命剑的同人文的神仙。
徐瑾翻了个白眼:“那也没见你练剑啊。”
顾清崖矜持道:“你要是想看,练练也不是不行。”
徐瑾随口道:“那倒不用,我更想看看你这剑是个什么宝贝,让你看得这么重要——我还没玩过真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