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实际年龄,你看我这三十多岁的外表,适合喊他大哥吗?
朱小婉一言难尽地把头扭回来,重新开始话题:“那个……顾清崖应该和你说过了,你要是能协助我们解决这个案子,会容易入职很多。”
虽然条件其实是顾清崖带着死亡微笑强行加上的。
但这不重要的。
徐瑾点头:“所以我一有线索就打电话给您了。”
朱小婉道:“不用拘谨,和小韩一样叫我朱姐就好——我听你电话里的意思,这事和那个你看见的红衣厉鬼有关?”
说话间,韩淼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他那个小本子,开始唰唰唰地记。
“是,不过,”徐瑾又偏头看了眼审讯室的方向,皱眉道,“我记得安逸兮的魂魄是前两天你们就带回了的,按理说他应该也知道这些的,没问出来吗?”
朱小婉无奈:“人死前七天,尚且不能适应自己身死的事实,魂魄大多都是浑浑噩噩的,对生前的记忆多有差错,我问了好几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徐瑾歪了歪头:“不是说有往生簿吗?难道查不到他做过什么?”
朱小婉倒是对她竟然知道往生簿的事有些诧异,但很快猜到是顾清崖告诉她的,便也收起神色:
“往生簿只记生死与人生大事,已经死亡的鬼如果没有来到地府登记,死后干了什么,往生簿上也是不记载的。”
“除了地君,旁人要想查询信息,需要耗费修为,且很久才能翻看一次,否则会被往生簿反噬修为,我们轻易不用它。”
否则查的人不对,得不到线索,还白白浪费一周时间。
“而地君身份受限,从不插手人间事,在这方面没法给我们提供线索。”
徐瑾若有所思。
虽然朱小婉两人也算熟人了,但徐瑾一交流就手抖的毛病还是一时改不掉,只能一边握着口袋里的青玉佩抑制手抖,一边回想道:
“是这样,我从傅阿婧的朋友那里了解到,她和安逸兮之所以那天晚上要去民宿里探灵,是因为听说了一个传言。”
韩淼日常歪重点,小声嘀咕:“你不是被她们欺负吗,她们怎么肯告诉你这些的?”
徐瑾淡定:“别管,问就是我魅力无穷,用善良感化了她们。”
韩淼:“……”
是怎么一边颤抖着手一边说出这种话的?
他嘴角一抽,低头接着记笔记去了。
“所以——”朱小婉努力拉回正题,“是什么传言?”
“如果被一只厉鬼缠上了,那就要去找道行更好的厉鬼来压制对方。”
宿城出了名的闹鬼圣地也就只有天鹅民宿了。
韩淼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抬头茫然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朱小婉思索道:“我倒是好像听过这个说法,不过是邪门歪道的法子,真正用的人很少吧?”
——被厉鬼缠上了,为什么不直接请道士呢?
那不比这种道听途说的传闻靠谱吗?
“那有什么办法。”
徐瑾耸耸肩,语气嫌弃:“你不信,我不信,只有他们俩信了。”
结果去了民宿,不仅没解决问题,反而当晚就死了一个,另一个现在神志不清地躺在医院,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久喊人不应的顾清崖正好走到她身旁,闻言眉头一动。
“你接着说,”朱小婉坐直身,神色也认真起来,“这么说,那个缠着他们的厉鬼,就是你看见的那个?”
“应该是,”徐瑾点点头,“按照她们的说法,事情起因在于三个月前,傅阿婧的寝室图刺激,玩了几次笔仙游戏。”
“那之后很长时间,傅阿婧和那几个女生都一直心神不宁神神叨叨的,常说肩膀无缘无故很痛,像有人一直趴在肩头压着。”
韩淼打了个寒颤。
徐瑾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面色镇定地继续说了下去:“只有傅阿婧说,她一直看见有人盯着自己,一问她看没看见跟着她的人长什么样,她说……”
“穿红裙子,小白鞋。”
“是她死去阿姐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发,明天才是九点开始更
第21章 欺凌
当今时代, 只有西北之地的绵族人,才会称呼自己的姐姐叫做“阿姐”。
傅阿婧是绵族人,这在高三九班从来不是个秘密。
她很喜欢穿绵族衣服, 规规矩矩的校服下总是层层套套繁复但漂亮的绵族裙子,常扎着满头又长又细的辫子来上学。
谁也不知道, 这样一个面容清纯又爱美的小女生,在学校却是女混混们中的老大。
凭什么呢?
凭她男朋友安逸兮是男混混中的老大。
她是高一下学期转过来的, 也就是一年半以前, 一来没几天就和安逸兮谈起了恋爱。
这对男女扎堆都落在了高三九班,班里不学习的学生越来越多,都以跟着他们做混混出街巡逻为荣。
徐瑾每次看见都绕道而行。
但不合群, 代表的就是被忽略,代表要被孤立, 被欺负。
第一次和傅阿婧结梁子,是有同班女学生站在门口笑嘻嘻地跟她说, 老师让她过去聊聊月考成绩。
她去了, 然后路上被强行拽进了厕所。
当时傅阿婧环着手臂,趾高气昂地带着一群女生, 问她为什么每天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也不和她们说话,是瞧不起她们吗?
徐瑾说不是。
她脑子一抽,说了句:“只是不是很懂, 做个混混而已,你们到底在得意什么。”
现场一片死寂。
然后她被淋了兜头一身水, 湿淋淋地回到了教室里。
那是快近夏天的时候, 她新买的、刚穿上身的校服裙都湿透了, 紧紧贴在身上, 青春期开始变得玲珑的身材也若隐若现。
同班男女生异样的目光随之而来。
三中的夏天其实有两种校服,她第一次订校服,订的就是那身裙装。
但从那天起,她再也没穿过校服裙。
后来每一次订服装,不管冬夏,她填的都是裤子。
至于傅阿婧的姐姐?
徐瑾回想了下,她几乎从没听傅阿婧提起过,偶尔身边人问起,也都满脸厌烦。
听说她当时转学来这里,她姐姐也来了,但是去的是高二,比傅阿婧高一届。
半年前,有个女生从三中德育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警方来查过,判定是自杀。
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口口相传,一度沦为一件学生们的饭后谈资,最后因为实在也查不出别的,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她死的那天,穿得就是一身红裙子。
她叫傅阿绫。
朱小婉匆匆从办公室里取出了向地君借的那本往生簿。
牛皮本子被纸扎线一页页串在一起,看着书页泛黄,但保存良好。
封面挂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和门口牌匾上的字体一模一样,写的是:往生簿。
徐瑾有点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
厚厚的牛皮本翻开,每一页竟然都是空荡荡的。
朱小婉用桌上搁置的毛笔沾了墨,在本子上写下了“傅阿绫”三个字。
片刻后,笔迹缓缓消失,浮现出满满一页小字来。
是傅阿绫的生平。
朱小婉惭愧道:“除了地君,寻常人要看往生簿,只凭修为深浅,能看几句都是缘分,我也只能看到第二行。”
韩淼点点头:“我也是,正好写到她来自绵族。”
“第二行?”
“可是……”徐瑾指了指牛皮纸,缓缓道,“这不是满满一页都在吗?”
顾清崖本来坐在徐瑾旁边闭目养神,闻言忽然睁开眼,也凑过来瞧了瞧,理所当然应道:“对啊,满满一页,我也看见了。”
朱小婉:“……”
韩淼:“……”
不是,你们俩。
顾清崖就算了,为什么徐瑾也能看见?
朱小婉深感震惊:“难道,我又猜错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小女高中生,你其实来自哪个道行世家的少主,只是来这个小城市历练历练的?你是不是还有个逆袭系统?一定有吧?”
徐瑾:“……”
她微笑:“朱姐,平时可以少看点某点废柴逆袭文。”
朱小婉:“……”
她迅速恢复优雅状:“好的。”
顾清崖眨了眨眼,小声问她:“某点是什么,废柴逆袭文又是什么?”
徐瑾瞥了他一眼:“电视剧都看过了,还不知道网络小说是什么?”
这俩有什么关系吗?
顾清崖伸出一根手指:“容我辩解一句,我只看了一部电视剧。”
手机才给了他不到两天就看完了一整部电视剧!
给他能的!
徐瑾翻白眼,随口问:“哦,看的什么?”
顾清崖:“霸道少爷爱上我。”
朱小婉:“……”
韩淼:“……”
徐瑾大为震惊:“这不是一种小说类型吗?我几年不看小说,它竟然已经拍成电视剧了吗?!”
顾清崖得意道:“当然,我看的时候特意瞟了眼时间,是三年前的电视剧。”
徐瑾:“……”
不懂。
但是这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喂。
朱小婉艰难开口,再次将话题拉回来:“所以你们到底看见什么了?”
徐瑾将目光挪回来,仔细看了片刻:“这上面记了三件事。第一件,她亲缘浅薄,出生后不久父母双亡,养在她们村里一位阿婆的膝下长大。”
“这位阿婆还收养了另一个孩子,就是傅阿婧,她名义上的妹妹。”
“第二件,十岁的时候,她被阿婆定为了绵族……绵族圣女。就这一句,后面没有了。”
徐瑾念到这里,嘴角抽搐了下,小声吐槽,“这年头……竟然还有圣女这种一听就很小说的身份。”
朱小婉若有所思:“你继续说,第三件呢?”
“第三件……”
徐瑾歪头盯着牛皮本上的字“嘶”了一声:“我没看懂,上面原话是这么说的:十七岁至,因——中间这几个字是看不见——与阿婆大吵一架,孤身离家,辗转至宿城读书,寻人,但未果。”
“后妹妹傅阿婧追随而来,几番矛盾,至十八岁,自尽于宿城三中德育楼天台。”
“怨气未散,不得入地府。”
顾清崖又直起身子看了眼:“这句话,糊得很,我也看不清。”
三件事虽然写了一整页,读起来也就寥寥数笔,还很没头没尾。
圣女是干什么的?
她为什么会和阿婆吵架,孤身一人来到宿城?
被糊掉的那句话是什么,为何他们都看不见?
她来宿城“寻人”,寻谁?
妹妹傅阿婧为什么会跟随她一起来到宿城?
“几番矛盾”,指的又是什么?会和她自尽的事有关吗?
……
往生簿上一查,不仅没把案子理明白,反而一头雾水的问题变得更多了。
徐瑾话说完了,朱小婉又坐在原地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韩淼还在低着头写写画画,顾清崖不知从哪里拿着个一次性水杯在摆弄。
现场一时又安静下来。
徐瑾捏了捏校服外套口袋里的玉佩,想着她线索说完了,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结果刚做好心理准备要开口告辞,韩淼突然站了起来。
“……我记起来了!”
朱小婉吓了一跳:“你记起来什么了?”
“怪不得我说绵族这个名字耳熟,原来是我爷爷之前和我说过的!绵族擅巫蛊之术,上古时代就是人间大族,直到后来不知犯了什么错,被人诛了三代。那时的天君将此族贬至西北之地,从此世代镇压极寒地狱。”
如无召令,不得擅自离开守地。
听着大有渊源的样子。
徐瑾一脸认真地听完,甚至配合地严肃着点了点头。
没人看见顾清崖眸中闪过一丝幽绿色的光芒。
他没骨头似地靠着沙发,挪到徐瑾耳边,笑着低声问:“你听明白了?”
“没有,”徐瑾诚恳道,“有一种知识缓缓淌过大脑但不留痕的感觉。”
韩淼:“……”
他不敢置信道:“说得这么清楚,怎么会听不懂呢?”
徐瑾想了想:“所以你知道圣女是什么意思?”
韩淼一顿,尴尬地挠挠头:“这个,不知道。我没听我爷爷说过……”还有圣女这回事。
徐瑾又问:“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违背禁令孤身来到宿州?”
韩淼茫然:“当然……也不知道。”
“你爷爷没提过?”
“我爷爷是妖怪又不是算命的!”韩淼震惊道,“他背的是人间异志录,也不记这些啊!”
“那不就结了!”
徐瑾拍手:“——所以你说的这些,有个屁用?”
韩淼瞬间气焰一熄:“……不知道。”
朱小婉看不下去他的蠢样,捂着额头不忍直视。
“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很简单。”顾清崖手里不安分,一不小心啪地一声,把一次性塑料杯撕破了一边。
他面不改色地将杯子放到一旁,试图假装它是自己裂开的。
“要么去医院问问当事人,不过她应当是不会轻易开口,我建议你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再去。”
“要么,”他漫不经心地一笑,“就只能等一周,再查傅阿婧的生死簿。”
等一周是不现实的。
如果傅阿绫是杀害安逸兮的凶手,那傅阿婧也很危险,一周时间,但凡一个没看住,傅阿婧的尸体可能都凉了。
“这么一想,这位傅阿绫同学实在很有嫌疑,”朱小婉想了想,嘱咐道,“我们去三中的几次,她恰好都不在,未免太巧了点。”
“三水,你得去医院一趟守着傅阿婧,有机会也套套她的话。到明天要是还没动静的话,你就再去三中一趟找找人。”
韩淼应了一声,收起本子起身,一本正经问道:“朱姐你呢?”
“我?”朱小婉一顿,理所当然地往后靠了靠,喟叹道,“我休息一天!”
韩淼眼中刚燃烧起来的斗志瞬间化作震惊:“好……啊?”
“傅阿绫要躲我们,必定是在我们身上做了什么标记,但不是法术,不然我不可能没发现——既然不是法术,其他任何标志性的东西,都代表了不确定性。”
朱小婉站起身,认真道:“实不相瞒,虽然你来这工作也才十年,不过你比我年轻时候在这一道上有灵气多了,一个人去的话,她一定想不到……就是要打她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