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你们当时也没问我有没有在学校里看见鬼。”
朱小婉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啊……好吧,那麻烦徐同学跟我们描述一下,这位厉鬼长什么样子?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徐瑾如实回答,皱着眉回想了一下,“长什么样子,我也不记得了。”
韩淼记着记着,停下笔来,嘀咕道:“这不是玩呢吗,什么线索都没有,上哪儿找人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行了,”顾清崖在他们两人面前现身,站在窗台边揣着手打了个哈欠,“有什么话问本座吧,她得上课。”
徐瑾立刻松了口气,解脱地朝他投去了一个“你终于干点人事了”的眼神。
然后飞快地进了教室。
朱小婉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背影:“……”
她无奈,只得看向顾清崖:“那大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聊?”
在门口跟空气对话,这要让这群学生看见了,属实有些惊悚。
顾清崖摇头,一脸宠溺地看了眼已经坐在教室里的徐瑾:“本座答应了她不能离开她,就在这聊吧。”
朱小婉:“……”
韩淼:“……”
这是什么语气?跟老父亲对待粘人的女儿一样。
错觉,一定是错觉。
朱小婉只能掐决结了个界,让旁人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们,这才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开口问道:
“您可记得那厉鬼长什么样子?”
教室里的徐瑾偏头打了个喷嚏。
抬眼一看,走廊里刚刚还在的三个人竟然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心头一跳。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肯定没什么事,大概是转移阵地聊天去了。
——就算有什么事,也轮不着她操心。
顾清崖要是解决不了,她就更不行了。
这样想着,徐瑾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拿出了文具盒。
——徐呆子,你认识我干妈?
旁边厉新源忽然用肉乎乎的胖手推过来一张纸条。
徐瑾纳闷,拔出笔盖回:你怎么知道?
厉新源得意地画了个火柴人在旁边叉腰:她刚刚喊你,我听见了!
哦,那还真是聪明啊。
徐瑾朝他露出一个敷衍的微笑:不仅认识呢
厉新源:!怎么说!
徐瑾谦虚写:下个星期我说不定就能成为你干妈的同事呢
厉新源:!!!
三个鲜红的感叹号,足以看出他的震惊之情。
他慌忙写:怎么可能!你都没高中毕业!怎么可能可以去当警察!别骗人了!
徐瑾:可能是因为,我比你有灵通?
厉新源:!!!!!
他想到徐瑾昨天说她看到了那个红衣厉鬼。
其实他看不到。
徐瑾想了想,又把纸条拉回来,善良地补充提醒道:
可能下次见面就是我和你干妈一起出任务了,我叫你干妈姐姐,所以论辈分,记得到时候看见我,要叫我一声姨哦。
小、朋、友。
厉新源:……
自闭了。
徐瑾啪一声合上了笔盖子,看着小胖子满脸幽怨地面壁画圈圈,发现欺负人原来真的是件能让人心情变愉快的事。
下了早读课,顾清崖终于回来了。
他看了眼面壁思过的厉新源,微微扬眉:“这是怎么了?”
徐瑾淡定道:【不知道。】
顾清崖:“?”
徐瑾看了眼门外,没看见那两人的身影。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们聊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顾清崖打着哈欠:“聊了下关于那女鬼自杀的事,还有……我怀疑那自杀的女鬼和他们在查的这起案子有关。”
不然也不会出现在天鹅湖附近的罩中。
徐瑾见他盯着自己,忽然心生不祥:【所以……?】
顾清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他们托我告诉你,这件事他们调查到底是不方便,请你帮忙打听打听,半年前那个自杀的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瑾:【……】
她木了:【你拿我做人情买卖?我还没答应呢。】
顾清崖幽幽道:“我和他们谈过了,正式测试帮你已经推迟了一个星期,如果你能协助他们解决这起案子,进处理局的测试能去掉80%。”
临安老祖拿了手机才两天,这就学会百分比了。
徐瑾扯了扯嘴角,虚假地笑了笑,正要说话,顾清崖又道:“以及,他们说了,案子结束,给你付正常月薪的一半,算提成。”
他顿了下,小声说:“我记得,你昨天帮我买完衣服和被子之类的,手里也不剩多少钱了吧?”
何止是不剩多少。
简直分毫不剩,最多让她撑上那么几天的饭钱。
徐瑾瞬间不说话了。
人不应该为五斗米折腰。
但要是为了空荡荡的钱包,还是要折那么一下的。
“还有那几个女生……”顾清崖就知道她会同意,瞥了一眼教室后面的位置,“昨天她们聊的那些,我也和朱小姐他们说了。”
徐瑾心跳漏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关于她们昨天语焉不详提及的、关于“寝室”的事。
顾清崖注意到她一瞬失神的目光,环臂老神在在道:“应该和这起案子有莫大关联,但他们问过,这几个女生都不肯说,还是得你出马。”
徐瑾沉默了下,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和她们也不熟。】
“诶,非也非也。”
顾清崖一手还拿着那墨镜,另一只手不赞同地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办案这事你不熟,但本座熟啊——我可以教你。”
徐瑾将信将疑:
【所以你们一整节课,就说了这些?】
“还有点其他的,”顾清崖无所谓道,“说地君已经知道我苏醒了,但现下太忙腾不出空,托他们带个话,不日来找我聚一聚。”
朱小婉说这话时一脸心如死灰,大概也没想到地君竟然真的和他认识,还是旧友。
这下更惹不起了。
徐瑾歪头,重点又偏了:【难道他平常不忙吗?】
顾清崖耸了耸肩:“说是前段时间中元节出了点乱子,鬼门大开,让许多邪祟钻空子溜到了人间,现在地府还到处贴着通缉令呢。”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遍地是新死的小鬼,却始终没鬼差来管了。
因为很多人本来命不该绝,却被这些亡命鬼平白夺去了性命,没有登记在地府的往生簿上。
加上地府人手不够,已经忙得一团转了,若是没人发现,不上报地府的话,根本没人来拘这些孤魂野鬼。
徐瑾想了想:【安逸兮也是‘命不该绝’一类的吗?】
顾清崖知道她在想什么,懒散地挑了下眉:“放心,我也问了。不过那位朱小姐说她借地君的往生簿查过,安逸兮确实命有此劫,该死。”
徐瑾确实放心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不是要教我查案,怎么查?】
顾清崖来了精神,直起身子兴致勃勃道:“看过兵法吗?”
徐瑾摇头。
顾清崖:“知道以柔克刚什么意思吗?”
徐瑾点头。
顾清崖:“去,和她们成为闺蜜。”
徐瑾点……点头点到一半,缓缓从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顾清崖满脸慈祥,挥手道:“要想获得情报,就得以朋友的身份打入敌人内部……”
徐瑾慢吞吞地说:【你有病。】
顾清崖茫然:“怎么还骂人呢?”
【打入一群欺负过我的人的内部?】徐瑾冷冷抬眼,【你是不是睡这一觉睡到脑干缺失了?】
傅阿婧人虽然在医院里,但她曾经和她男朋友带着这些人欺凌她的画面,她可都还记着呢。
不过是这几天带头的两个人都不在,加上那天的黄毛堵人没堵到,还玄而又玄地忘了当天发生的事,这才让这些人勉强安分了些。
只在背后说坏话,不到她面前来烦人。
当然,这些顾清崖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提出这种让徐瑾想把他头都拧掉的建议。
“我说真的,”这边顾清崖还以为她说的“欺负”指的是背后骂几句,闻言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语重心长,“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能让她们放下戒心。”
徐瑾垂眼:【要去你去。】
话虽如此,她却知道顾清崖说的没错。
她在班里的存在感一直很低,面对各种欺凌也向来是不吭声的,时间久了,这些人偶尔也会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说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仗着她不会说出去。
放学前一节课下课,徐瑾去小卖部买了几瓶饮料。
付钱的时候看着手里所剩不多的存款,她的心都在滴血。
但为了即将到手的一半月薪,徐瑾忍了。
最后一节课下课,徐瑾照常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
那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路过她身边,习惯性朝她投来几分嫌弃打量的目光。
徐瑾背上书包,跟了出去。
“等等。”
几个女生不为所动,又说说笑笑地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徐瑾加快脚步跟上来,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她们才停了下来。
“……等等。”
那个被拍的女生有些诧异,旋即一脸不耐烦:“干什么?”
天气早就入了秋,几个女生却仍旧穿着一身被自己改版剪短的校服短裙,露出白生生的大腿。
顾清崖跟上来,见状一边抬起一只手虚虚搭在眼前,一边不忘调侃:“不是宁死不屈吗?”
徐瑾理都不理他,攥着装饮料的袋子,沉默片刻,才组织好语言,把袋子递了出去:“给你们的。”
几个女生对视一眼,震惊道:“你被鬼附身了?”
徐瑾:“?”
女生们突然齐齐后撤两步,警惕地抱成一团,掷地有声道:“不然干嘛突然送我们饮料?一定是不安好心!”
徐瑾:“……”
她上前一步,试图解释:“傅阿婧不是住院了吗,我想着好歹也有点同学情谊,但我不方便去看望她,这点饮料请你们帮我带去……”
言下之意其实也是在说,她不去医院,傅阿婧也不知道她送了这个礼物。
只要她们不乐意,这点饮料大可她们几个人路上直接分了。
奈何对面几个人听完,反而更警惕了:“傅阿婧平时和我们那样对你,你还要给她送饮料?”
女生A:“你终于被我们打坏脑子了?”
女生B:“还是你在饮料里下毒了?!”
徐瑾:“……”
第19章 报仇
她还要说话, 几个女生已经逻辑自洽,飞快退后,义正辞严道:
“你有仇找傅阿婧报去, 平时都是她指使我们打骂你的,大家都是女生何苦为难女生……反正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 不关我们的事!”
徐瑾:“……”
麻了。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递袋子的那只手,看着几个女生哗啦啦飞快逃走的背影:“看吧, 我早说了, 这招行不通。”
顾清崖不知在想些什么,正出神,闻言一手遮着眼, 一边歪头凑过来,小声说:
“你何时说的, 我怎么不记得?”
徐瑾:“……”
“你一天不拆台会死?”
她失了兴趣,拎着袋子转身要走, 顾清崖却喊住她:“慢着。”
徐瑾斜眼看过去, 示意他有屁快放。
顾清崖放下手,慢条斯理地问:“她们打过你?”
“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徐瑾冷冷道, “我以为那天我被黄毛围堵的时候你就看出来了。”
如果那天顾清崖不在,她是绝对逃不掉一顿毒打的。
这群人就这样,高兴了就喊她跑跑腿买买东西, 不高兴了就把她关厕所里关个几节课,给她淋满头用来拖厕所的水, 在她桌上刻些无聊的辱骂字眼, 当然会被她一一用小刀划拉干净。
……偶尔生气了, 也会动手。
不过打得不多, 她也习惯了。
此时顾清崖问起来,她本来也是无波无澜地回答了,但话说出口,突然不知为何,生出些无故的希望。
她一边往楼下走,一边余光看着顾清崖的反应。
听了这话,顾清崖总该会安慰安慰她吧?
但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想错了。
只见顾清崖歪头想了想,再次搭上她的肩膀,语气漫不经心道:“徐小瑾同学,你不太行啊。”
徐瑾:“?”
“我上学的时候,若是有人敢这么欺辱我,”顾清崖阴森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我必然是要把他打得爹妈不认的。”
“你好歹也是我的一半灵魄,怎么过了几遭轮回,就半点我当年的精神气都没有了?”
她倒也想,对方那么多人,她还能一人打倒一片不成?
老师父母都不靠谱,报警证据不足不立案,她还能怎样?
他以为人是想打就能打的吗?
徐瑾气结,啪一声打掉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是,你行,你可太行了,你这么有本事,自己查案去吧。”
说完加快步子下了楼。
“诶!”顾清崖捂着手背喊住她,“话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徐瑾头也不回,这回打定主意他说什么都不停下来等人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刹那间顿住了步子。
顾清崖含笑的声音响起在身后:“兵法中有一招叫先礼后兵——听过吗?”
“……”徐瑾缓缓抬头,站在台阶上抬头看去,“你要干嘛?”
顾清崖又露出了那个阴森森的笑容:“当然是,查案。”
“他们公职人员不好做这种事,我们可没有这个约束。”
“劝酒不吃吃硬酒,这能怪谁呢?”
顾清崖拿剑柄拍了拍躺在地上、脑袋上被套了麻袋的女生的脸,语气温柔:“你说是吧?同学?”
几个女生呜呜咽咽地哭着,不敢说话。
徐瑾站在一边,只觉神清气爽。
她收回前言。
这人还真是顾清崖想打就能打的。
事情是这样的。
女生们当时正走在放学路上,说说笑笑地聊着明天上街买什么衣服,却突然平白无故被人套了一头麻袋,直接拎到这个小巷子挨了一顿打,打到眼冒金星站都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