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宁:“你知道还……”
傅西庭:“我又没说家属是谁,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
被他的逻辑思维打败, 姜疏宁本想问他“你的家属除了我还有谁”, 可又难为情地说不出口。
于是低头咬了两下他的手背。
把人推进后座, 姜疏宁说:“快点走了。”
自打察觉心意后,两人都明显感觉到对方于自己的特殊。从前不被感情干扰,姜疏宁能胆大妄为, 许多行径此时再回想, 会被羞的满脸涨红。
傅西庭一改绅士作风,总是言辞逗弄她, 明目张胆的偏爱令人难以招架。他虽口头说慢慢来, 可举止始终在刻意引诱, 想听姜疏宁说一句喜欢。
盯着姜疏宁侧脸,傅西庭哼笑:“总有一天给你撬开。”
“撬什么?”姜疏宁敏锐地回过头。
傅西庭不疾不徐地收回眼:“撬开某个蚌壳。”
……
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原本要去的店人太多,傅西庭便让郑恒定了别家的位置。
是家人均一千的老洋房火锅。
起初工作室三人不太习惯,都认为资本家大多高高在上。尤其傅西庭这种,明眼就能看出养尊处优的大佬,或许吃牛排都得专人伺候,喝着92年拉菲,甚至弹指一挥间,溜走的都是几个亿的流水。
直到落座后,傅西庭去调试室内空调。
林笛偏头跟阿k说:“原来大佬也是亲力亲为啊。”
“我以为他们这种都是生活白痴。”
两人悄声细语,另一位摄影师忍不下了,凑近小声接话:“世家小孩儿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你以为是暴发户啊。”
“……”
服务员很快将锅底与配料推上来。
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姜疏宁才是那个被伺候的人,傅西庭每烫一片牛肉,最后都会落入她的盘子。
气氛渐渐变得活跃。
吃到一半,姜疏宁去了洗手间,阿k突然聊起她在学校的风云事迹:“哥你是不知道,宁姐那时候有多厉害。”
傅西庭放下筷子。
阿k喝了口气泡水说:“她当时专业是咱学校的王牌,十五岁考上,还是综合第一。我就记得开学那天,好几个系的学长都慕名去看她了,不过这都不算啥。”
“最让我震惊的,是她刚升大四那会儿,就过了江北青年民乐团的考核。反正我是不太懂,只记得我朋友说过,十九岁能入选的,在她之前就只出过一位。”
江北青年民乐团,隶属国内排行第二的江北民族乐团。
想要入后者,就必须得先通过江北青年民乐团的考核。考核通过,三年为期进行筛选,成绩优异的,在次年四月参加初试与复试,全部合格才能成为江北民族乐团的一员。
而作为踏板的青年民乐团考核尤为严格,每年入选的,被pass多年经历的选手比比皆是。
傅西庭少年时学小提琴。
明白艺术这条路上,最不缺有灵气的选手,而姜疏宁这样被上天追着喂饭的,能堪称一句凤毛麟角。
想到十九岁这个年龄。
那天晚上姜疏宁模糊坦白的经历出现在耳边,傅西庭恍然察觉,这一切大抵又与黎家人有关。
收敛思绪,傅西庭听林笛问:“宁姐前头那个是谁啊?”
“这个我不太清楚啊。”阿k挠了挠耳朵,“我听我朋友提过一嘴,好像姓徐?二十多年前了,听说家里挺有钱。”
“也是,艺术本来就烧钱。”
傅西庭闻言一怔。
脑海中很快闪过徐幸予这个人。
之前因为姜疏宁说的,傅西庭有猜测过徐幸予就是她所说的那位出车祸的对象。但由于她并不姓黎,也很少出现,傅西庭便没让人去查过信息。
直到此时,许多细节水落石出。
二十多年前江北城的有钱人,且姓徐。
有且仅有一个瑞华百货。
门被敲响,打断了傅西庭的思绪。
是服务员进来给锅底添汤汁。见话题隐隐偏向徐家,傅西庭随意问了句:“那会儿追她的人多吗?”
“哥你可算问到这儿了。”阿k啧啧感慨,“好家伙,当时她可是公认的音乐系系花。宁姐大一那年,隔壁学校开豪车的富三代天天来送早餐,后来你猜怎么着。”
傅西庭身子往后靠,略微挑眉。
阿k忍不住笑:“那富二代他妈跑学校来抓人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家里安排留学,那傻逼说要把人追到手再走,这一拖就是小半年。”阿k笑得眼睫潮湿,“他妈求宁姐帮忙。后来宁姐利索的把人给拒了,听音乐系那边说,走的时候不停地抹眼泪,应该真挺伤心的。”
“……”
“去年年初好像结婚了,还给宁姐发邀请函了,虽然最后宁姐也没去,但我觉得那男的还是耿耿于怀。”
林笛艳羡道:“这可是青春时期的白月光了。”
姜疏宁刚走近,就听见她这句话。
下意识瞥了眼傅西庭,他好以整暇地仰起脸,看不清到底是揶揄还是吃味地说:“小姜老师可真受欢迎。”
“可不嘛。”阿k并未察觉两人间的诡异气氛,还在疯狂煽动火苗,“反正大一大二那两年他们系特热闹,一半的情况里主角之一都是宁姐。不过大二之后宁姐就不怎么爱说话了,追她的人才慢慢变少。”
不知道想到什么,傅西庭的表情微微变化。
姜疏宁不动声色地轻踹阿k的凳子,随后神态自若地坐下:“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
余光扫见傅西庭逐渐垂下眼,姜疏宁小幅度朝阿k挥了下拳头,哄人似的靠近他:“反正我那会儿没喜欢的人。”
暗示的意味尤为明显。
傅西庭眼皮微动,没什么反应。
“……”姜疏宁纳闷。
主角表了态,这话题便被迅速揭过。
后半场圆满结束后,傅西庭留下刷卡,姜疏宁送走三人,重新折回去到傅西庭身边。
窗外的雪很大,傅西庭站在玻璃前等服务员划账。
他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身形笔直,宽阔的肩膀线条被大衣衬格外流畅。西裤与皮鞋之间,露出了黑色薄袜下轮廓漂亮又明显的跟腱。
姜疏宁心头一片柔软。
几步走过去,半趴在傅西庭身上,手指贴紧他的小臂缓慢往里滑入。最后掌心相贴,握住了傅西庭的手。
“他们走了?”
姜疏宁嗯了声,看向傅西庭稍稍转过来的侧脸:“你最后是不是不太开心?是怎么了。”
闻言,傅西庭轻叹:“我没有不开心。”
服务员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傅西庭将卡装进钱夹,包裹住姜疏宁的手,塞进口袋里,走出了火锅店。
刚吃完饭,衣服沾了股淡淡的味道。
沿着马路走了一段,两人身上都落满了雪花,姜疏宁穿的亮面羽绒服好些,可雪落在傅西庭大衣上,没一会儿就融化。
姜疏宁掏出另只手给他拍打。
碰了没两下,傅西庭脚步停顿,转身抓住他的手,神色郁郁地低声道:“别碰了。”
姜疏宁被迫与他面对面:“你到底怎么了呀?”
“我只是听你同事说起大学那会儿的事,”沉默了两秒,傅西庭说,“有点儿难受。”
姜疏宁眨眨眼:“因为他说我不爱讲话吗?”
“嗯。”傅西庭看她,突然低声喃喃,“我就在想,怎么那个时候没有再遇见你。”
“……”
姜疏宁好笑:“你要是那时候遇见我,咱俩处成现在这样的关系,你可就犯罪了。我大一才十五岁。”
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傅西庭扯了扯嘴角:“我能等。”
猝不及防得到这句话。
姜疏宁舌尖发麻,没有吭声,只是抽出手,上前很轻地环住了傅西庭的腰。脸颊轻轻蹭过,她吸了吸鼻子。
“但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傅西庭的眸色微颤,同样伸手揽住她。
不多时,两人的发顶被盖上一层薄薄的雪花,道路旁边,林叔开着车远远跟在后头。
过了很久,姜疏宁在他怀里出声:“听说初雪的时候许愿,愿望一定会实现。”
“……”
“傅西庭,你的愿望是什么?”
傅西庭嘴唇动了下,随后改口问:“你的呢?”
姜疏宁的脑袋往后仰,抬起脖子看向他:“赚很多的钱。”
话音落,傅西庭也被她惹笑,偏了下头思索两秒说:“我很有钱的,能养一百个小财迷。”
像是就在等这句话。
姜疏宁笑得眉眼弯弯,继续说:“我还想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
整座城市被白雪覆盖。
行人来来往往留下的脚印变浅又出现,寒风在耳边呼啸,吹的雪花直往眼睛里面飘。他们对视了好久,傅西庭松开她的后腰,略显冰凉的双手捧住姜疏宁的脸。
距离立冬结束还剩五小时十七分。
在大雪纷飞下。
傅西庭呵出白气,低头吻住她:“我帮你实现。”
今年的初雪来的很迟,新闻播报中,曾数次预告这又将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寒冬。
姜疏宁畏寒,早早准备了大衣与羽绒服。
可此时站在冰天雪地里,得到傅西庭不加以掩饰的偏爱与承诺,莫名觉得这个冬天变得并不难熬了。
好像连再往前走一步,也变成极为简单的事。
姜疏宁轻喘着气息松开他,眉目亮晶晶的,像偷吃了糖的小孩儿一样高兴:“今年跨年夜,我们去临城吧。”
看着她满脸雀跃。
傅西庭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眸微动。
又低下头亲她:“都听你的。”
-
隔周周四。
姜疏宁生理期造访,在家休息了一天。临近傍晚下班,得知她不怎么难受了,傅西庭发了消息要她去趟公司。
听纪衡说城西开了家药膳馆。
生意格外火爆,郑恒提前一周才预约到今天的位置,正好姜疏宁在生理期,可以喝点鸡汤补补身体。
姜疏宁没让林叔特意跑一趟,在家里约好车,等时间一到对方打来电话,她正好下楼。
十几分钟后,姜疏宁到了明盛集团门口。
弯腰系鞋带的时候,姜疏宁身侧的车子刚刚离开,位置上又来了辆黑色小轿车。
因为始终没有人下来,姜疏宁奇怪。
眼尾余光瞥过,只见副驾驶车窗缓缓降下,一个戴口罩的男人的脸出现。随后他丢了团卫生纸,直接砸在姜疏宁眼前。
“……”
随着与地面接触,并未包裹严实的U盘从里掉落。姜疏宁蹙了蹙眉毛,隔着纸捏住它。
而后很快,小轿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好似一阵风,除却这枚U盘外,只剩下浅淡的车尾气证明这辆车来过。
姜疏宁盯着车尾消失,看向指尖握住的东西。
脑海里忽然闪过黎应榕这号人,大衣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嗡嗡嗡震动不止。
说曹操曹操到。
接通电话,姜疏宁把手塞进兜里:“你的U盘?”
“知道是什么吗?”黎应榕声音沙哑的笑,“U盘里面装了木马病毒,你把它在傅西庭电脑上插几分钟。”
姜疏宁感慨:“你想坐牢啊?”
最近或许是被那桩工程搞得鸡犬不宁,黎应榕有一周的时间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居然也没有怀疑。
反倒哑着的音色里裹了些疲惫。
宛若过得很不好。
此前从姜曼枝那儿取得消息,姜疏宁只不过是想试图寻找证据,才忍着不耐烦与他们两位示好。
可谁知作为外行人,叫她瞎猫碰上死耗子。现在工程已经查处勒令返工,姜疏宁自然不会继续言听计从。
但到底事情还没结束。
姜疏宁嗯了一声,走上台阶随口问:“你感冒了?”
“上火。”黎应榕笑了笑,“果真长大了,现在都知道电话里关心人了。”
“……”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的声音实在是。”姜疏宁步伐稍停,想了半天,才翻出一个意思相近的词,诚恳道,“有碍观瞻。”
黎应榕安静地结束通话。
姜疏宁熟练地将通话记录删除。
进入大厅,笑盈盈地跟前台打了个招呼,而后走到总裁专用的电梯前,刷卡、进门,一气呵成。
等到了顶层,电梯外只有郑恒在。
姜疏宁四处张望,郑恒一边领她去了办公室,一边解释:“荣茂安保的谢总半小时前过来,老板正在接待室待客。让我带您去办公室休息,二十分钟后结束。”
“谢谢你。”
姜疏宁坐在沙发上,秘书处很快来人,给她倒了杯热水,又将傅西庭一早安排好的小零食拿了进来。
以至于他们走后,桌子上食物应有尽有。
身子往后靠,姜疏宁想了想黎应榕安排的任务,翻出那枚U盘捏在指尖。银色的,上面还印有品牌logo。
办公室里的温度有些高。
待了没一会儿,姜疏宁背上出了层薄薄的汗,脱掉外套,她喝了两口水靠进角落。
黎应榕今天跟她联系,倒是突然提醒了姜疏宁。
这几天因为身体不舒服,她都忘记了前些天跟戚灵确定好的事情,正好现在闲着,姜疏宁干脆打了个电话。
那头应该在忙,过了很久才接通。
姜疏宁问:“之前那事儿你帮我问了吗?”
“今天刚收到消息。”戚灵那头吵吵嚷嚷的,“我朋友说只要是真实就可行,毕竟他们做媒体的,也需要新闻素材。”
“那什么时候见一面呀?”
“后天吧。”
姜疏宁算了算日子,应下后又问:“你说我要不要再找找别的那种大V,就你朋友一个行吗?”
戚灵说:“人比你想的周到,三家媒体外带网红呢。”
“那就行。”
电话里的杂音逐渐变弱,戚灵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这事儿真能查到那人头上吗?”
“试试呗,谁让宝誉挂在他公司名下。”姜疏宁垂眼,“等你朋友再稍微带带风向,警察可不是吃素的。”
“说的也是,舆论起来了就行。”
“嗯。”姜疏宁声音很轻,“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挂断电话,姜疏宁出神地坐在沙发上,左手掌心托着那枚U盘,无意识地起起落落连续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