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寒枝阁提笔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4 11:24:09

  收拾完早饭,他得去喂蚕,然后跟甄怜学习织布,一直到快中午时开始做午饭,午饭结束后他要么跟甄怜学习缝补衣服,要么去照顾照顾后院菜园里的菜,有时也洗洗一家人的衣服鞋袜。晚饭结束后,他便劈柴热炕,幸运的是如今天气渐渐热了,他不再需要热炕,因此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他喜欢坐在窗边看看日落,他不能坐在院里,那样甄父会看见,然后又给他派新的活。
  一整日,他能跟甄晴聊聊天的时间也就晚上这一小会儿,可他实在太累了,一句话也不想说,倒头便睡。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三月了,孟流光觉得自己的日子像生了锈的磨盘,迟钝而沉重,将鲜活的生命磨成碎片。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样的生活,孟流光能想到的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包括疲惫,以及疲惫。
  院外的吆喝声渐渐逼近,这对于三月不曾踏出这间院子,一直像磨墨的驴一样原地打转的孟流光来说具有巨大的诱惑力,他扔下了手中的活,从甄晴藏起来的小金库里拿出一点散碎钱财,跑出了院门。
  “喂,”孟流光在傅莘书屋的后门口喊了一声货郎,“你来我看看。”
  货郎担着挑担走过来,问:“相公要什么?”
  孟流光看了看琳琅满目的挑担,选了一个小兔子香包,他记得甄晴是属兔的。他笑着跟货郎谈了价钱,给了钱后,拿着兔子香包一转身,正好看见甄晴从远处走来。
  那厢甄晴在外面办完了事,往回走的路上,想着今日是端午,便绕道去买了雄黄酒和粽子,她平日出入傅莘书屋都是走的正门,今日因为绕了道,便绕到了后门,她提着大包小包拐过巷子角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她的丈夫跟货郎买东西,他笑得极为开心,容颜瑰美,灿烂夺目,那货郎大娘忍不住明晃晃地盯着看。
  甄晴心中霎时翻倒了醋瓶,一路的好心情一扫而光。这段日子孟流光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说不上两句话便睡着了,也不亲热,她体谅孟流光,明白他干家务活累,也不放在心上。可是他有多久没有对她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他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这样的笑容,他竟然就这么慷慨地赠予了一个陌生人,一个货郎?一下子新婚之夜的阴影重新裹上了甄晴的心,是了,他本来就是个不知检点的男人,勾引女人是他一贯的手艺,做的得心应手、顺理成章。
  孟流光看见甄晴,喜不自胜,将兔子香包藏在身后,向她笑着跑过去,道:“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他毫不掩饰的笑容刺痛了甄晴敏感的自尊心,甄晴当即拉下脸来,冷冷道:“谁让你出来的?才嫁过来三个月,你就迫不及待要出来勾引人了?不知检点的东西。”
  甄晴骂完,不管孟流光,径直走回了院子。而孟流光被钉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硬着,他也不说话,只默默将心头的欢欣换成酸涩,抬手扔了兔子香包。
第62章 第四章
  到了晚上,孟流光干完活回到房间后,甄晴见到他,笑着问:“忙完了?”
  孟流光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看甄晴一眼,直接脱衣服躺下了。
  甄晴顿了顿,也跟着躺下,从背后抱住孟流光,哄道:“还在生气?”
  孟流光闭着眼睛道:“不敢,我只是太累了。”
  甄晴微微叹息道:“我知道今天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可你也该为我想想,你一个嫁了人的男人,不守夫道,在家里好好待着,出去抛头露面的,你知道我有多没面子吗?这要是传出去,我甄家的女婿是这个品行,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对吧?”
  孟流光实在忍不了,驳斥道:“我什么品行?我是偷了还是抢了?我僄了还是赌了?还是我杀人放火了?我是跟你结婚了,结婚了我就不是人了?我就只能每天困在这一方小院子里,给你当牛做马?我就不能出去见人了?你总让我为你想想,那你能不能也为我想一想?你说你父母养育你不容易,好,我替你照顾他们,你说你在外面工作忙,好,家里的活我全包了,我累死我也不喘一声,你以为我天生下贱做这些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甘愿忍受这些委屈,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不让你开心了,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甄晴有些意外,愣了一会儿,心里头不免有些酸涩苦楚,更多的是恼怒,她松开孟流光,坐起身来,道:“你不知道你哪里让我不开心?那好,我告诉你,我活了将近二十岁,在你之前,我从未多看过任何男人一眼,我洁身自好,从不涉足烟花柳巷,那是因为我想给我未来的丈夫最大的尊重。我用满腔的真心,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将你娶进门,我本以为我迎娶的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好男子,可你是什么东西?你让我失望透顶,你玷污了我的真心。我当然可以把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可是你不配。”
  孟流光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有多可笑,首先,你所耿耿于怀的我的贞洁,那次根本不是我自愿的,我不理解一个受害者为什么要被泼脏水,贴上不洁的标签,承受侮辱和谩骂,这是多么恶心可耻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其次,就算是我自愿的,那又怎么样?我的身体属于我自己,我有我身体的支配权,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又没有背叛你,那时候我甚至都没见到你,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过去指指点点?”
  甄晴难以置信道:“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孟流光翻身而起:“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告诉你甄晴,我受够了,老子他妈的受够了,你收起你那些小肚鸡肠、疑神疑鬼吧,我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这是我的保证,至于你信不信,那是你的事。”说罢吹灭蜡烛,将被子一裹,倒头睡下了。
  甄晴独自在黑夜中沉默了许久。
  这之后连着几天,两个人都在冷战,谁也不理会谁,直到这日,太阳已经落山,孟流光忙完所有的活计,正准备回屋休息时,他听见前院有陌生男人的交谈声,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于是他好奇地走到前后院中间的小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看,只见几个男人搬着两个大箱子从后门出去了,孟流光有些奇怪,他们这里是书店,平日货物只有往里运的,哪有往外运的?何况还是在晚上。
  等几人都走了,孟流光举着蜡烛去前院看了看,看到地上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他过去蹲下捻起一点闻了闻,竟是一股子硝烟味。
  孟流光登时一惊,忙吹灭蜡烛,悄悄贴到后门上,从门缝往外看,借着月光看到这几个人将箱子装上了车,用黑布盖起来,为首的一个男人戴着斗笠面纱,跟甄母耳语了几句,随后几人一同走了。
  孟流光觉得大有蹊跷,但也不敢声张,只装作没看见,赶紧回屋了,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尤其是,那个蒙面的男人让孟流光觉得十分熟悉,虽然没看清脸,但依据身形来判断,孟流光觉得他好像是宋清歌。
  不行,孟流光翻身而起,这事一定有问题,离开名利场三月,恍惚间他都快忘了这是个怎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了。宋清歌准备了两箱子炸药,肯定不会是放烟火,他要炸谁?他的仇人……
  冷倾!
  甄晴看到孟流光睡下了,又重新坐起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你又怎么了?”
  孟流光看向甄晴。
  为什么宋清歌从甄家取炸药?这里难道不仅仅只是个书店?孟流光已经知道了,傅莘书屋乃是傅家的产业,那炸药的事是傅家授权的,还是甄家自己的意思?如果是傅家的意思,那傅家是站在哪一边的?之前孟流光见过傅可笛跟凤二十一交往密切,她们很有可能是一党,苏艳艳十有八九也是凤二十一的人,所以他派对冷倾有仇的宋清歌来执行。这么一来便都说通了。
  可傅家的产业那么多,傅可笛为什么要将如此重要的证物寄放在甄家?甄家有什么特殊的?
  甄晴看孟流光一句话也不说,只一直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看,心里头有些发毛,道:“你到底犯什么病了?”
  甄家能有什么特殊,他来甄家三个月了,甄家上下一点秘密也没有,甄家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就是他孟流光。
  傅可笛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孟流光发现。可是孟流光发现了又能如何呢?他就是一个小人物,而且已经远离了角斗场。
  孟流光重新躺了下去。
  管他呢,爱谁谁,她们想炸谁炸谁,想怎么勾心斗角就怎么勾心斗角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甄晴看着重新躺下的孟流光,真觉得莫名其妙,嘟囔了一句也翻身睡去了。
  冷倾每日出入的场所不是皇宫就是王府,不是朝堂就是军营,凤二十一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些地方安置炸药行刺,唯一的可行性方案,就是想办法将冷倾引出来,比如,请她去流水桥逛窑子,但冷倾不好男色,轻易是不会去这些声色场所的,如果她去了,那就只能是,她陪别人去。而能让冷倾屈尊作陪的,大概率是北溪郡王。
  孟流光重新睁开了眼睛。
  所以,这一场刺杀,很有可能不仅是针对冷倾,更是针对凤十四。
  凤二十一,好毒的小姑娘。
  怎么办?孟流光内心纠结无比,如果他猜测的全都不幸言中的话,今夜将会发生一场巨大的灾难,整整两箱子炸药,整个流水桥都会被炸为齑粉,不管她们的计划成功与否,流水桥的所有人都得为此付出生命,苏艳艳、宋清歌、击节、所有的人,都会死。
  孟流光猛地坐起来,抓起外衣就往外冲,甄晴大惊,喊道:“你做什么去?”
  孟流光顾不上跟她解释,径直冲出了甄家。
  甄晴连忙穿上衣服跟在后面。
  天色已晚,东海王府门前已掌起了灯,孟流光从雇来的马车上跳下来,冲到门口对看门的人道:“劳驾,我是孟流光,我要见郡王。”
  东海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是心明眼亮之人,孟流光虽只来过几次,但门房早认下了他,也知道他的地位,忙上前笑道:“孟公子来了,唉,可惜不巧,今早郡王去宫中给皇后请安,皇后体恤,让郡王留宿宫中了,如今宫门已闭,小的就算是想通报也无法,公子要不着急,不如进府住一晚,明日郡王回来,小的叫您。”
  孟流光急得团团转:“来不及,来不及了。”说着想了想,重新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而在巷子角落也停着一架马车,马车上的甄晴惊怔得久久不能言语,她本以为孟流光深夜突然发疯外逃,是回娘家撒泼,没想到一路跟随,却惊见他到了东海王府,府上看门的人明显是认识他,而且很客气。甄晴想不明白,他不过是卫大人的胞弟,就连卫大人本人恐怕也不能在东海王府跟前有几分薄面,更遑论她的家人?难道孟流光的身份,并不仅仅是卫子君的弟弟?
  孟流光坐车来到了卫府,一下车就往府里走,看门的人知道这是卫子君的义弟,也不敢拦,孟流光一路冲进去,见人就问卫子君在哪里,人人都答不知道,孟流光急得头上冒汗,正好在走廊上与听到消息出来查看的冷歆遇上,冷歆还没开口,孟流光上前劈头便道:“你姐姐有危险,流水桥,炸药,她们要杀她!”
  冷歆大惊,他看了看孟流光凝重的神情,选择了相信他,道:“夫人不在家中,她今夜也去了流水桥赴宴。孟公子,我现在就想办法去衙门报官,劳你去趟流水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灾难发生。”
第63章 第五章
  孟流光点头,转身就走。不多时,他到了地方,刚从马车上下来,孟流光便远远看到冷倾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了流水桥大门,情况容不及他多做考虑,孟流光张口便喊:“冷将军!不要进——”
  话没说完,孟流光突觉后脖颈一痛,眼前一花,便失去了意识。
  那厢冷倾被一群人围着,四周嘈杂,她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喊自己,回头看了看,却只看到熙攘的人群,一个熟悉的面孔也没有。冷倾在原地站了站,若有所思。苏艳艳上前笑道:“冷将军站在门口做什么?北溪郡王可等您许久了,您还是快请进去吧。”
  冷倾点了点头,大踏步进了流水桥。
  孟流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脖颈痛得厉害,就跟落枕了似的,动也不敢动,他僵着脖子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是流水桥后院的柴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硝烟味。
  这时,忽然有人道:“你跑来做什么?”
  孟流光先前没有看到柴房有第二个人在,那人突然出声,吓了孟流光一跳,等他看清坐在他面前小板凳上的人是谁后,孟流光骂道:“你他妈有病啊?装神弄鬼的。”
  宋清歌气得踹了孟流光一脚,道:“你别打岔,我问你,你突然跑来这里做什么?”
  孟流光道:“你问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要做什么,这些炸药怎么回事?你要炸谁?”
  宋清歌嘁了一声:“明知故问。”
  孟流光怒从心头起:“我说你他妈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狗啃了,你他妈要报仇,你找冷倾一个人报去,你一对一,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我还敬你是条汉子,你现在搞什么恐怖袭击?你出去看看,外面有多少客人,还有咱们的兄弟,他们怎么你了你要拉着他们一起陪葬?你说,这事是你自己计划的,还是苏艳艳的意思?还是上头另有人授意?”
  宋清歌道:“这关你什么事?你自己聪明,放弃了报仇,脱了籍,嫁了人,过你的好日子去了,你还管我干什么?孟流光,你忘了,我可不敢忘,当初是谁让我们家破人亡,是谁将我们送入流水桥,我们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谁而起,我们午夜梦回时咬牙切齿想杀的人是谁?只要能让冷倾死,我什么都可以牺牲。”
  孟流光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但由于他双手双脚已经被绑起来了,只好被迫放弃,努力压了压愤怒的情绪,劝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想,这种想法有些太偏激了,我那时候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其实你仔细想想,冷倾只不过是奉命行事,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归根结底是这个随意草菅人命的封建制度有问题,何况,就算你现在一时冲动,杀了冷倾,你的家人也回不来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想你的家人在天上也不愿意看到你为了仇恨牺牲自己。”
  宋清歌突然尖声叫道:“孟流光!我真不敢相信你嘴里会说出这种话,听着好轻巧啊。你成功脱籍了,你嫁人过好日子去了,你就可以将过去完全抛弃了?你就可以反过来指责我了?孟流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将仇恨的种子种进我心里的,是你告诉我要为了报仇而活着,我听了你的建议,所以我一路不惜所有走到了现在,而今马上就要大仇得报了,你让我放弃?那我这么多年的苟且偷生算什么?孟流光,你凭什么像个圣人似的指责我?你别忘了当初天天喊着要报仇,要杀了冷倾的人是你,你以为出了流水桥,你就可以重新做人了?就有资格瞧不起我了?我再怎么偏激变态,也比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好。”
  孟流光道:“我跟你这个疯子没话说,你把苏艳艳叫来,我要跟他谈。”
  宋清歌道:“他现在忙着接待客人呢,才顾不上你,就算你见了他也没用,难道没有他的授权,我能这么轻易将炸药搬进流水桥?”
  “果然是苏艳艳的主意,宋清歌,你他妈就是没出息,连报仇都得别人替你拿主意,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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