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被驯化成女人——寒枝阁提笔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4 11:24:09

  冷歆道:“这是何故呢?你不是喜欢他吗?倘若你并不想利用他的婚事,那为何还要将他嫁给别人?你若是害怕我会伤害他,那倒大可不必多虑,我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我之前在吴府是对付过吴二的几个男宠,但那不是因为我厌恶他们,我只是厌恶吴二,恨屋及乌罢了。”
  卫子君道:“不是我不愿意,是他不愿意。”说着忽然笑了笑,“相公你可知,他每次见我都不冷不热的,只有来求我帮他办事的时候才会殷勤些,他大概有些讨厌我。
  “那天,我看见他和甄姑娘在一起,我才知道,原来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
  “可是我想,我曾经是有过机会的,在我送他进吴府的那一夜,在他被吴府众人算计欺凌的那一夜,在他沦落伎馆的那一夜,只要当时我点点头,拉拉他的手,他就会彻底属于我了。可是我没有。我曾是他唯一的希望,但我碾碎了他的希望。
  “你瞧啊,我多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前途,一次次地放弃了他。
  “如今他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他想要追寻自己的幸福,我怎么忍心阻碍他?你说是不是?至少现在,我还能为他准备些嫁妆,以娘家人的身份送他出嫁。”
  冷歆看着眼圈泛红的卫子君,最终什么也没说,拿起笔在嫁妆单子上添了几笔,然后起身出去了。
  二月十四日,是个吉利的日子,宜婚嫁、宜聘娶、宜乔迁新居,百无禁忌。
  傅莘书屋的少东家甄晴骑高头大马,胸带大红花,穿过小半个圣地,来卫府迎娶她的心上人。孟流光穿一身大红喜服,披着盖头,在卫子君的搀扶下走出披红带绿的卫府大门,由于看不到前方,跨门槛时他一脚踢到门槛,晃悠了一下,卫子君忙扶住他,小声道:“小心些,都要做人家相公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孟流光笑道:“不好意思。”又道,“谢谢你啊。”
  卫子君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刚下马来的甄晴看到这一幕,神色晦暗了一下。
  卫子君将孟流光送到甄晴手中,对她里里外外嘱咐了许多。
  “家弟以前遭际不好,吃过许多苦,日后还要劳烦你多照看些,天冷了别让他碰凉水,他手上有陈年的冻疮,也别让他吃冷食,哪怕是夜里他想吃夜宵,你也记着让他多费事热一热,不然他胃病又要犯了;胃疼起来的时候,你记得找个热水袋来捂一捂,别让他硬撑;他不喜欢撒娇,有些小事你得多关注,别等他自己说,他这个人受了罪都不知道喊疼的;还有,他晚上觉轻,常年失眠多梦,很容易惊醒,因此白日会多睡些,不是故意偷懒,你也要多担待;再有……”
  孟流光忍不住打断她:“子君,别再说了,听着怪心酸的,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放心吧。”
  卫子君只好点点头,其实她从没有跟孟流光在一起朝夕相处地生活过,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都是水月给她说的,她一直用心记着,想着等孟流光有朝一日可以在她身旁长相守时,她便这样好生照顾他,可是终究没有那一天了。
  甄晴将孟流光送进花轿,唢呐一吹,队伍出发,拉着三箱嫁妆,走过十里红妆。卫子君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看到队伍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她忽而感觉有人在她心上剜了一刀,剜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任何人与她擦肩而过,都会掀起呼啸的风声,呜咽成歌。
  卫子君有些腿软,她捂着心脏缓缓蹲下,冷歆出来扶起她,看到了她的满面泪痕,不由得愣住了。他一直以为他嫁的这个人外热内冷,是个看起来谦恭有礼、儒雅随和,实则冷酷无情、满腹算计、自私自利的人,他本以为她这种人,流汗流血也不可能流泪的。
  卫子君哭得站不住,只能靠在冷歆身上,冷歆听见她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什么,仔细一听才听清,她不断反复说的是:“我没有他了。”
  卫子君到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她跟孟流光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可是人总是这样,非要等到彻底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到底失去了什么。
  三串鞭炮响过,孟流光踏进了甄家的大门,被领着在堂上站定,他只能听见四周宾客盈门,贺喜声不绝于耳,知道这里客人一定很多,司仪说了几句漂亮话,便扯着嗓子喊了声:“一拜天地。”
  甄晴和孟流光跪下叩拜。司仪又喊:“二拜高堂。”
  说来也巧,傅莘书屋街对面有间两层的酒楼,二楼靠街那边有三间独立的雅间,此刻都开着窗,窗内人都望着甄家院子。
  第一间内,傅家的下人对傅可笛说:“大小姐,不过是一个连锁书屋的少东家成婚罢了,咱傅家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连锁店数不胜数,这家店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实在想表示,让人意思意思送点礼不就行了?”
  傅可笛摇着扇子,没有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曾送给孟流光,又被孟流光转送于凤十六,后被凤十六拿来当信物的手帕,兜兜转转,她这份心意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中。
  第二间内,某人饮了口情人血,对凤十六道:“你费这么大劲保他赎他,他却满脑子只想着嫁做商人夫,不得不说,你这笔买卖亏了。”
  凤十六顺手抢过那人手中的酒盏,直接对口饮了一口,淡笑道:“乾坤未定,盈亏尚未可知。”
  那人看着她这幅样子,也不由得笑了。
  第三间内,一米九的射月壮汉铁托道:“公主,事情就是这样,自从苏艳艳接管了流水桥,将咱们的人赶了出去,咱们便跟孟流光断了联系,如今他嫁了人,更是连不上线了,要不这条线就弃了吧,反正他以后也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耶律雁啧了一声:“可惜我还为他挨了一刀呢,真倒霉。”
  铁托道:“我就说这些雌阴国的男人靠不住,公主,你也别看了,这里太危险,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耶律雁压低了眉眼,眼神凌厉如刀,扫视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咬着牙道:“瞧瞧这些人,日子过得多快活,好好享受吧,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铁托,你还记着我们是怎么驯马的吗?先给点甜头,让它飘飘欲仙亲近你的时候,再狠狠一鞭子抽过去,它才会服服帖帖。人也一样,欢喜之后的悲伤更加悲伤,希望过后的失望才最绝望。我会让他们好好尝尝这滋味的。”
  那厢,甄家院子里,司仪大声喊道:“夫妻对拜——”
  那声音嘹亮高亢,好似憋着一股劲,不震死对面楼上的几人,便不肯罢休。
第59章 第一章
  拜完堂后,甄晴牵着孟流光的手,将他送进了洞房,孟流光坐在床上,甄晴一看四周没人,偷偷掀开了盖头,看见艳丽无双的孟流光,不禁呆了呆。门外有人催着她出去招待客人,她便在孟流光反应过来之前蜻蜓点水地迅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羞得转身跑了。孟流光只看见她红透了的半张脸,不由被可爱笑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躺倒在床上,只觉自己要幸福得飘到天上去了,从今以后什么都会好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将不复存在,只要他跟甄晴在一起,就是人间最大的幸福。
  孟流光傻乎乎地抱着被子笑,笑着笑着便睡着了。
  等宴席结束,甄晴送走所有的客人,带着一身疲惫进入洞房时,便看见孟流光安静地躺在喜床上睡着,他的侧脸美如墨画,让甄晴都不忍心打扰。
  终于,她娶到了她梦寐以求、冰清玉洁的心上人。
  甄晴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孟流光,孟流光慢慢睁开了眼睛。
  甄晴笑道:“你要睡,也等喝了合卺酒再睡呀。”
  孟流光坐起身子,问:“你喝酒了?”
  “喝得不多,没事的。”
  “还说不多,你瞧你,脖子都红了。”说着,孟流光伸手摸了摸甄晴的脖颈,这一触碰让两人心里都是一痒,喉咙发紧,嗓子发干。
  甄晴慌乱地坐到桌前,猛灌了一口茶压一压。
  孟流光看她那害羞的样子,笑道:“你怎么了?你紧张啊?”
  甄晴道:“多多少少还是会紧张一点的,相公不紧张吗?”
  孟流光听着她叫自己相公,纵是百炼钢也化为了绕指柔,他走过去从后面环抱住甄晴,在她耳畔低声道:“没关系,不用害怕,只要我们相爱,一切都会好的。”他低低叹道,“甄晴,你大概不知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只是我那时候不明白自己的心,隐约明白时也不敢说,我那时顾虑的东西太多,怕早恋影响学习,怕老师爸妈知道会生气,更怕你不喜欢我,那时似乎什么都比我爱你更重要,人在年轻时总是将小事看得比天还大,却将真正重要的事情视若不见。我想,我们从原来的世界来到这里,也许就是为了再续前缘,要是早知道我们最终会在一起,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该对你表白的。”
  甄晴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孟流光是在向她表露真心,便道:“相公不必这样说,其实真正感到幸运的人是我,如相公这样人品贵重、才情卓绝的男子,又是卫大人的胞弟,我是万万不敢肖想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你我能有今日结成姻好的一天。”
  孟流光笑道:“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饮合卺酒吧。”
  二人拿起酒杯,交杯而饮,甄晴刚放下酒杯,抬头一看,孟流光的脸已近在咫尺,她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便落下了一个吻,一个缱绻绵长流连忘返的深吻。
  甄晴缺少这方面的经验,握着拳头紧张而木讷地呆愣着,孟流光吻罢后,笑着用手指勾了勾甄晴的鼻子,道:“傻样。”
  甄晴整个人像熟透的螃蟹一样红彤彤的,孟流光领着她坐到了床上。
  孟流光自从来到这里,与许多女子有过肌肤之亲,但没有一次是他完全心甘情愿,固然在和美女相拥时他也能感到快乐,但今夜他方才知道,与心爱之人结合是多么无与伦比的美妙,这感觉不同于任何身体的碰撞快感,而是精神上极度的满足。
  一番云雨过后,二人累极,相拥着躺了一会儿,孟流光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甄晴翻身坐了起来,他以为女孩子爱干净,要清洗一下,便想着跟她一块清洗,他坐起身的时候,却看见甄晴惊怔地呆坐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孟流光问:“你怎么了?”
  甄晴看向孟流光,她的眼神让孟流光有些心慌,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忽然变了。
  甄晴盯了一会儿孟流光,开口说:“你不是处子之身。”
  孟流光一惊、一愣、一奇,不禁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甄晴指着桌上的合卺酒:“那酒乃是特制而成,饮下它的男子,若是处子,云雨时射出的□□是红色的。”
  孟流光大为奇怪,道:“这东西也太诡异了,这肯定是对身体有害的吧?别是中毒了。”
  甄晴声音高了起来,质问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处子?”
  孟流光顿了顿,低声道:“不是。”
  甄晴闭了闭眼,气笑了:“哈,我就说,卫大人怎么可能将胞弟嫁给我一个小商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孟流光听了这话感到很不舒服,皱着眉头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甄晴看着孟流光,摇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冰清玉洁的好男子,原来只是个被人玩烂的破鞋。”
  孟流光不可置信地看向甄晴,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道:“甄晴,你是怎么了?就算你失忆了,被雌阴国同化了,倒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吧?”
  甄晴一把扯住孟流光的头发,怒道:“你还在跟我装疯卖傻?你说,你的第一次是怎么没的?”
  孟流光整个人都懵了,满脑子浆糊,理不清思绪,甄晴还在不停质问:“为什么不说?说不出口?那个女人是谁?难道是卫大人?今晨我去接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们就搂搂抱抱的,背地里还不知道做过什么勾当呢。”
  孟流光不想让她胡乱猜测,便道:“没有,我跟子君清清白白,你不要瞎猜。”
  “那是谁?你说!是谁!”
  孟流光一急,早已被他刻意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袭来,宛如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疤猛烈撕开,痛苦更甚当日。他断断续续地道:“是……是屠户……”
  “屠户?一个杀猪的屠户?那么卑贱的人你也跟她苟合?你真让我恶心!”
  “不是的!”孟流光忙解释道,“不是我自愿的,是那时……”他开始胡乱编了,“你也知道子君出身不高,我们那会儿住在圣地周边的一个小村子里,跟那屠户是同乡,她、有一日她趁周围没人,强迫于我,我不是自愿的,她将我打了一顿,绑了起来,我没有办法挣脱……”孟流光说着说着鼻子一酸,哽咽了,他是真的不愿再回想那地狱般的日子。
  听到他这番话,又看他落了泪,甄晴便信了几分,松开了抓住孟流光头发的手。孟流光以为她不再生气了,却听她冷冷道:“你们同乡的那么多男子,屠户为什么不对别人下手,偏就对你?定是你素日行为放荡、不知检点,有刻意勾引之嫌!”
  孟流光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是受害者呀!”
  甄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你对我就过分热情,完全失去了一个好人家男儿应有的矜持庄重,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刻意忽视了你这些不对劲,如今看来是我太傻了,被猪油蒙了心,竟没看清你的真面目,被你们姐弟耍得团团转,白当了这绿王八!”
  孟流光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哑口无言。
  甄晴看孟流光不说话,以为他无言辩解,默认了,便穿衣下床走了,临出门时对孟流光说:“明日一早记着早起去给爹娘敬茶,你当不了好丈夫,好女婿总当得了吧。”
  甄晴走后,孟流光呆坐了很久,他看着新房内铺天盖地的红,喜烛摇晃、红帐刺眼,他却觉得天地好像忽然之间就变了,可他甚至还没想明白为什么。
  深夜,卫府内,水月背着一包行李,还没放下,便来到卫子君书房汇报。
  “大人,您交代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好了。”
  卫子君头也不抬:“嗯,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找管家领赏吧。”
  水月问:“我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今日孟公子成婚了。”
  “是有这事。”
  “真遗憾,我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一步。”
  卫子君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派你去外地。”
  水月顿了一下。
  卫子君道:“你就那么想见他?见了又有什么用?我不妨直说,当初就是他想方设法让你离开吴府的,他当时说,如果你日后有自己的打算,让我放你走。之前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事,是想留着你,兴许某日能用你留住他,如今既已无望,你也自作打算去吧。”
  水月猛然听到这话,不由愣住了,自打他家破人亡之日起,他就没有左右过自己的命运,他被卖入吴府做奴仆,后又被转送到卫府,有哪个是他自己选择的呢?如今,忽然让他自己选择去路,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天地悠悠,他无亲无故,又能往何处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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