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年靠坐在床头,云盏躺在床上,他低头斜睨她一眼,察觉到她的动作后,有种她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感,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女朋友,有你这种叫醒服务的吗?我还以为我家进贼了。”
“你刚立马坐起身的动静,像是要暴打我。”云盏实话实说。
“……我做了个梦,”周祈年垂眸看她,他刚睡醒,嗓音低噶,有种别样的性感,“梦到我没回国,你和别人结婚了,我紧赶慢赶终于到婚礼现场打算抢婚来着,结果你不愿意跟我走。”
云盏还挺惊讶的,啊了声,没心没肺地笑着:“梦都是假的。”
周祈年嗯了声,又躺回被窝里,抱着她,下巴颌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后颈,好一会儿,欠了吧唧地说:“你怎么老往我这儿跑,我这是销金窟是吧?”
“是怡红院。”云盏手往下伸,“你还没醒它就醒了。”
周祈年倒吸一口冷气,“轻点,真把它当暖手宝了是吧?会疼的,女朋友。”
云盏一脸天真:“那我要怎么样,它才不会疼?”
周祈年不太爱让她干这事儿,一般都是他伺候她的,床上床下都是,这会儿实在拒绝不了她好奇的眼神,手把手教她怎么弄。
那天是难得的大晴天,室内却湿漉漉的充满潮气,像是暑热天,到处都是潮热,随便一碰便有细小水珠滑落。呼吸中都带着不可遏制的难忍,头发丝儿浸泡在水里,谁也说不清,这场雨到底为谁而下。
……
就这么厮混了好久,二人一同去浴室洗了个澡,收拾干净后,时间不早了,周祈年下楼下厨,煮了两碗面出来。他吃东西快,云盏慢条斯理的,小口小口吸溜着面,一碗面吃了半碗就饱了,剩下的半碗,周祈年接过来解决了。
客厅里响起一串手机来电提示音,云盏走过去,看到是周祈年的手机在响,只是来电人竟然是她爸,她疑惑:“我爸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即便如此,还是没自作主张接过他的电话,而是把手机递给周祈年。
周祈年心道,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不舍得骂女儿,所以骂他来了。
碗里的面吃光了,他放下筷子,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身边云盏坐着椅子的椅背上。云盏想把碗给洗了,肩膀又被他按住,他一脸“别动,放着我待会儿去洗”的表情威胁她,几秒后,又低眉顺眼地应着手机那端云霄岳的话。
电话挂断后,云盏明知故问:“我爸找你干什么?”
周祈年收拾桌上的碗往厨房走,身后那人跟连体婴似的紧随其后,他瞥头谑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还能干什么,让我照顾好你。”
“就这样?”
“还说让我注意身体,要节制。”他懒洋洋地补充。
云盏显然不信,“编吧你就。”过了好几秒,她扯了扯他的衣角,问:“我爸到底还和你说了些什么?肯定不止那一句的,你别骗我。”
周祈年倒是波澜不惊,徐徐幽幽地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你第一次来我家过夜的那晚,你爸就知道了。”
几乎每次云盏过来,隔天周祈年就会收到云霄岳的消息。两个男人之间或多或少有点儿心照不宣的意味,一个没明说你怎么又把我女儿拐骗过去了,另一个也不敢自证清白自己真没拐骗她过来。云霄岳怕打扰他们,基本都是给他发消息的,倒也不是上来就威逼利诱地讨伐周祈年的罪行,而是问周祈年他俩待一块儿吃饭怎么解决,少点外卖,对身体不好。周祈年还真没骗云盏,微信聊天记录能作证,十条里有七条,云霄岳让周祈年注意身体。只不过这个注意身体,和周祈年嘴里的注意身体,是两个意思。
之前那阵子云霄岳和周祈年接触下来,对他挺有好感的,再加上自己女儿天天往他家里跑。云霄岳觉得,云盏以前也不黏人吧?但她真的很黏周祈年。她黏他,肯定是因为对方对她好呗,所以才成天跟他黏黏糊糊地贴在一块儿,跟狗皮膏药似的。云霄岳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也提醒过周祈年,你俩小情侣谈恋爱天天待在一起挺正常的,我自己也是你们那个年纪过来的,但我要提醒你们一点,别闹出人命来。
是的,云霄岳的原话就是这六个字――别、闹、出、人、命、来。
虽然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别扭,神情也有点儿扭曲,但周祈年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仔细一想,有其父必有其女,云盏的直接果敢,多半是遗传了云霄岳的。
“你爸天天给我发消息,看似关心我有没有吃好喝好,实际就是想知道,你跟着我我有没有亏待你。”周祈年把手机扔给云盏,他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伸手一扯把云盏扯进怀里坐下。人一坐下,裤兜里的手机凸起的分外明显,还卡身子,他把手机掏出来,毫无秘密可言地扔给云盏,“你自己看聊天记录。”
“我不看。”
“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
“能不怕吗?我可是乖乖女!”
“得了吧,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一点儿都不乖。”
“真的假的?”
“哪个乖乖女一上来就是’是来给你送内裤的,不是来脱你内裤的’?乖乖女说得出这种话吗?”
“你好像很了解乖乖女,老实交代,以前是不是和乖乖女谈过恋爱?”
简直是无妄之灾,周祈年笑的双肩都在抖,“我就谈过你一个女朋友,别乱吃飞醋。”
云盏坐在他腿根,腾空的双腿乱晃,她伸手勾着他脖子,正儿八经地问他:“我问你啊,就是人谈恋爱之前对另一半都会有设想的,你以前有想过,你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吗?”
“没想过。”
“又开始骗我了,表哥说了,男人的青春期就是发春期,每个晚上都会和梦中情人约会的。”
“你少听陈启隽扯。”周祈年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看到她耳朵上带了耳钉,是六芒星样式的,耳垂有轻微的红肿,他蹙了蹙眉,下意识降低声量,“刚打的耳洞?”
“小学时候打的,没怎么戴过耳钉,昨天小棠回来,她送我的耳钉,漂亮吗?”
“漂亮死了。”他欠了吧唧的语气,听着毫无真心可言,更关心她,“耳朵不疼吗?要不摘了吧。”
“不疼,不摘。”云盏简短利落的回答,继续上一个话题:“你以前的梦中情人是谁?”
周祈年低头看她,无奈又好笑:“真没有,以前压根没想过找女朋友的事儿。中学的时候一心只想读书,我妈管得严不让我早恋,我也没什么早恋的想法。你想想,高考后,大家各奔东西,你要是谈恋爱,很大几率是谈异地恋,闫冉冉和鲍林杰这样同城的是少数。而且我们班当时确实挺多小情侣的,上了大学还在一起,现在都分手了,就闫冉冉和鲍林杰幸存着。”
“那大学的时候呢?大一大二。”
“大学的时候也一样的想法,我谈恋爱肯定不是奔着玩玩去的,要谈就是得谈一辈子,你不能耽误人姑娘的青春,也不能让她白白喜欢你,对吧?我当时就想着,毕业了回家陪我妈的,所以要谈恋爱的话,肯定得谈老家的,但是我真没遇到我们那边的女生。”
云盏算是听出来了:“你这人不仅有学历歧视,还有地域歧视。”
周祈年愣了下,随后笑得四仰八叉的,整个人仰靠在沙发上,午后阳光微醺,穿过落地窗映照在他的脸上。还未来到的春色降临在他眉眼间,鲜活涌动,他自暴自弃:“对,我不仅有学历歧视还有地域歧视,那你说说,我为什么和你谈恋爱?”
“因为你迷途知返。”云盏挑了挑眉,理直气壮地说。
他们在沙发里聊了一下午,什么都聊,天南海北的。他俩基本上只需要想一个话题,之后便会延展出无数个话题。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俩也这样,聊个不停。聊着聊着,两具年轻的身体又触碰到了一起,只是遗憾的事,云盏来月经了,周祈年这儿没备女性用品,所以下午两个人出门准备去超市买东西。云盏买她要用的,周祈年买他要用的。
结果一出门,云盏遇到了出来拿外卖的孟小棠,周祈年本来就不打算让云盏出来,见孟小棠在,干脆让云盏去孟小棠那儿,等他买东西回来再过去接她。
于是云盏去孟小棠家里躺着,孟小棠慷慨大方地把外卖分给她,“早知道你在,我就点奶茶了。”
“你现在也可以点。”
“真的吗?那我点两杯奶茶,你想喝什么?”孟小棠把手机递给云盏,云盏挑了自己常喝的那款放进购物袋里,之后把手机还给孟小棠。
奶茶店就在小区大门正对的那条街,下单到送上门没超过十分钟,孟小棠出门拿外卖,回来的时候一脸惊悚:“你知道我刚遇到谁了吗?”
“遇到鬼了?”
“差不多。”孟小棠若有所思道,“你哥和鬼在我这里是一个量级的。”
云盏:“……”
客厅电视机有条不紊地放着综艺,女主持人哈哈大笑的声音快要穿过电视机了,孟小棠边吃着外卖边跟着主持人傻笑。蓦地,电视被按下暂停键,孟小棠狐疑地瞥向云盏:“你干什么?”
“我问你个事儿,”云盏云淡风轻的口吻,“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突然问我这个是干什么?”
“就问问,你最好老实交代。”
孟小棠思忖片刻,表情严肃凝重地说:“就这么说吧,你哥那人从头发丝到脚底都透着一股上流的感觉,我面对他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下流。”
“……”
第90章 chapter88
云盏闭了闭眼, 对于孟小棠的措辞修辞,她总是很无语,这会儿已经是被惊吓的无语了。
“上流和下流, 是反义词吗?”
“反正就那个意思, 你懂就行。”
“我不懂, 我只知道, 我后妈和我爸想让你和我哥相亲。”云盏坦诚道。
孟小棠震惊的举着奶茶的手都在抖,这个消息带给她巨大的冲击力, 她用了好几分钟才消化完,然后浑身写满了抗拒, “这个真不行, 虽然我很想和你亲上加亲,但是这个真的没必要, 我当你姐就行了, 不想当你嫂子。”
云盏:“我哥不挺帅的吗?而且又有钱,你以前不还说了, 让我跟好我哥,这样你也能跟我一块儿享福。”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孟小棠想了许久,也没给出个理由, 就是摇头。
云盏眼神绵长, 仿佛透过孟小棠看到了过往岁月, 也看穿她内心的心思,“你该不会还喜欢听澜哥吧?”世界上最了解孟小棠的人只能是云盏了, 她藏不住事儿,处于青春期的少女,含苞怒放,心事萌动, 云盏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孟小棠对周听澜是不一样的,她对任何一个哥哥都是直呼其名的,唯独两个哥哥,当着他们的面,是乖乖地叫哥的,一个是席闻Z,另一个是周听澜。
“早就不喜欢了。”孟小棠莫名其妙地举手,聊表清白,“我发誓,对听澜哥的喜欢就是因为他长得帅,外加会照顾人。你想想,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遇到这么一个成熟稳重的邻家大哥哥,谁能不心动?”顿了顿,怨念颇深地瞥了眼云盏,“不对,你不会心动,要不是后来出现个周祈年,我真怀疑你要孤独终老一辈子。”
“那席闻Z呢?你真的只是怕他,真的对他没感觉?”
孟小棠说:“有过感觉的,毕竟他长得确实帅。但我心动的次数还少吗?我坐个地铁,都能对地铁上偶遇的小哥哥心动,尤其是通往我们学校的那条地铁线,我一个小时能心动十回。”
“……”
倒也,确实是,这么个理。
-
云盏接到云霄岳让她回家的电话就走了,没等到周祈年回来,回家的路上,她给周祈年发了条消息,快到家门的时候,收到他的回复。
京市第一甜妹:【席闻Z一回家你就甩开我?】
京市第一甜妹:【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云盏一直不知道要给他什么备注,周祈年?连名带姓的显得太生疏客气了;宝宝?她有点儿下不了手;老公?更不行了,太肉麻了。最后想到了这个词――京市第一甜妹,她很满意,而且周祈年看到后也没发表什么意见,就是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甜个屁。”但也没让她改。
云盏:【你重要。】
京市第一甜妹:【那你今晚过来吗?】
云盏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在玄关处整理挂着的衣服的席闻Z,他有洁癖,也有点强迫症,衣服必须由浅到深、由长到短地放置,鞋子也是,男女鞋必须分开放,按照颜色归类放置。听到开门声,他偏过头,眸光浅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回来了。”
云盏嗯了声,“哥。”
席闻Z:“洗个手,我买了点儿草莓回来。”
云盏:“好。”
她换好鞋后进屋洗手,客厅茶几上摆了一篮清洗过的草莓,云霄岳津津有味地吃着,瞧见她回家后,眉飞色舞的:“舍得回来了?”
“不舍得,”云盏凑近他,用二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和他分开,我心如刀绞。”
云霄岳哭绷着一张脸,勉为其难道:“要不你搬过去和他住?”
云盏:“可以吗?”
云霄岳冷笑:“你觉得呢?”
云盏泄气,捡了颗草莓塞进嘴里。
没一会儿,席闻Z就过来了,他坐的是单独的单人沙发,鼻梁间架着的眼镜一摘,撂在桌上,眼镜边框和茶几碰撞发出“砰――”的一声清脆声响。云盏和云霄岳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交集,父女二人默契对话。
――你骗了你哥,你俩的事儿你俩解决。
――有你这样的爸吗?说好的你是我的靠山呢?
――靠山倒了,而且我是继父,重组家庭危机四伏,我和他现在关系还挺好的,要是为了你爆发了矛盾怎么办?当个继父容易吗?
――你是我亲爸吗?
――来自亲爹的由衷劝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你俩兄妹的事儿,我不插手。
――你可以插手。
――那是来自父亲的施压,他表面没什么,心里还是不舒服的,明白吗?
云盏无声地叹了口气,她默默地往靠向席闻Z的那一边挪了挪位置,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就这么心不在焉地一边想,一边往嘴里喂草莓。
她不说话,席闻Z也不说话,他向来很沉得住气,毕竟年纪轻轻能坐上那个位置,靠的不止是超高的智商,还靠游刃有余的处事方式。不过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到家的第一时间,云霄岳就和他解释了事情的缘由,席闻Z才发现自己被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耍了。向来都是他耍别人了,现如今竟然被人耍了,气吗?还真挺气的,婚姻岂是儿戏,外面风言风语那么多,传她和周听澜订婚都要传疯了,结果到头来,一切都是她的小手段。得亏周祈年他爸妈不管他,要不然换个别个家庭,家族里估计得一堆子碎嘴皮子,说她之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会儿又换个男的。闲言碎语这种东西,往往最伤人了,别人哪会感同身受,只知道奚落别人当做生活的边角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