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篮草莓都吃光了,云盏也没再保持缄默,或许是吃人嘴软,她认错得很干脆:“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席闻Z正看电视,闻言视线微微一偏:“嗯,有意的。”
“……”
气氛僵持不下,冷不丁闻见清从厨房出来,说了句“吃饭了”,席闻Z二话不说起身去餐厅,云盏连忙跟上,身影脚步有点儿亦步亦趋的意思。然后,不管席闻Z干什么,云盏都跟着。他去吃饭,云盏坐在他边上,讨好地给他碗里夹菜;他去楼上处理公事,云盏送他进书房,过几分钟拿点儿吃的进来,要么是水,要么是切好的水果,要么是银耳雪梨汤;等到他处理完公事出来,书房门一打开,就看到站在走廊外的云盏,她冲他扬着笑,“哥,你饿了吗?已经十点多了,要不我给你煮点夜宵?”
席闻Z沉默几秒,“我没生气了。”
云盏嗯了声,“吃夜宵吗?”
席闻Z:“我真没生气了。”
云盏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追问:“饿了吗,要不要吃夜宵?”
对视几秒,席闻Z换下那张冷冰冰的表情,无语地仰头笑了下,“我真没生气。”
云盏也笑:“我知道你没生气,但是吃不吃夜宵?”
席闻Z拒绝了:“你的厨艺我还是清楚的,你要是饿了我可以给你做夜宵,但我不饿。”
闻言云盏脸上的笑意没了,费尽力气给自己找场子:“煮包泡面还是可以的。”
席闻Z:“我可不吃泡面,垃圾食品,你可以煮给你男朋友吃。对了,我听说你老往周祈年家跑?”
“爸爸和你说的?”
这回答基本上是不打自招了,席闻Z冷哼了声,眼尾冷冷地吊梢着,“今天回来的路上碰到孟小棠了,随便问了几句就套出来了,云朵,你还没嫁出去,别老往外跑。”
看吧,她就知道孟小棠的嘴不严,当初要是不瞒着孟小棠,估计真没法骗到周祈年。
“我也没老往外跑,”云盏干巴巴地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时没什么底气,转过头,“知道了,我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
“你最好是。”
云盏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间,她在床上躺了会儿,终于想起被自己冷落了将近五个小时的男朋友,把插着充电线的手机拔了数据线。放在眼前一看,静音模式下的手机,密密麻麻堆满了未读消息。无一例外,全部来自于她男朋友。
京市第一甜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京市第一甜妹:【???】
京市第一甜妹:【人呢?】
京市第一甜妹:【跑哪里去了?】
……
……
京市第一甜妹:【不用回答了,上一个回答也是骗我的,你哥比我重要。】
……
京市第一甜妹:【到底是淡了,我们的爱情原来这么脆弱。】
……
……
京市第一甜妹:【再不给我发消息我真要报警了。】
云盏看见这条消息,立马回他:【在呢在呢!】
周祈年明显是窝着火的:【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五个小时零六分钟。】
看他发来的消息,云盏隐约能想象到他敲字的时候,指腹用力地几乎要戳破手机屏幕了。她连忙给他打电话哄他,电话是拨出去就接通了,云盏轻声细气地哄他:“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我哥在,不太方便,而且我刚手机没电了,一直在充电。”
“有你哥在,不太方便,”周祈年声音疲倦,像是被人割骨断腕了,有气无力,“嗯,你哥比男朋友重要,我懂了。”
“真没有,”云盏忍着笑,“男朋友最重要了,这不是为了骗男朋友回国,先把哥哥给骗了,良心过不去吗?”
“骗一个男人还不够,还要骗两个男人。”周祈年有种挫骨扬灰的颓废了,“小时候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殷素素和张无忌说,长得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我以前不太信,现在信了,你老实交代,你放在倚天屠龙记里,是谁?”
云盏:“行了啊你,还倚天屠龙记,把自己当成张无忌了是吧?你会乾坤大挪移吗?”
“我会葵花点穴手,隔空点穴。”
“……”
沉默几秒,周祈年:“怎么不说话了?”
他的心忽然软的不行,心道他的小女朋友哄人确实是有一手的,至少他的心当下很熨帖,“没点你哑穴,还能说话。”
“我还以为点了哑穴呢,原来不是。”云盏说得有板有眼的,甚至还配合着松了一口气。
周祈年笑:“但以后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了,知道吗?要不是知道你在家,我真的会去报警的。”
“不会的,以后不方便回消息,我都会提早告诉你一声。”
男朋友想要安全感,给他就是了,爱情里,在意是最无法分割的部分。
第91章 chapter89
那阵子云盏鲜少跑去周祈年家了, 倒也不是畏惧席闻Z,而是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室外天寒地冻, 雨雪交加, 交通事故频发, 云盏大半夜的都被工作电话吵醒去现场采访。
周祈年也忙,年底了, 游戏进度始终卡着,止步不前, 他忙的焦头烂额。一个礼拜七天, 他七天都待在公司,偶尔得空了回家洗个澡, 洗完澡又马不停蹄地回公司赶进度。
等到放春假的时候, 周祈年的头发已经养长了, 云盏陪他去理发店找发型老师给他修剪头发。
中间还出了个小插曲, 发型老师非常满意他给周祈年做的发型, 有商有量地问他:“这样,我给你拍个视频发网上, 这单我就不收你钱了,免费给你烫染头发, 怎么样?”
云盏心血来潮,让理发师给周祈年的头□□.染成时下最流行的银灰色,他五官线条精致流畅, 皮肤是冷白皮,这个发色衬得他那张春光四溢的桃花脸更妖孽了。理发师心里盘算着,要是把他发在自己的账号上,肯定会有一大把人过来找他做发型的。
周祈年想也没想:“不了, 多少钱,直接付。”
理发师还想和他商量:“你帮我宣传宣传嘛,哥们,你看都过年了,我也得赚点钱回家过年不是?”
“我这不是付钱了吗?你给我做头发不要钱啊?”
“哎,那不一样。”
“哥们,真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做宣传,主要是我家里管得严,不让我抛头露面。”周祈年自来熟地搭着理发师的肩,眼神指指坐在不远处的看手机的云盏,她等了得有六个多小时了,一开始还时不时地过来瞅几眼,时间一久,也懒得动,索性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了。“你说视频一发出去,万一被她看到我出卖色相,那她肯定会生气,她一生气,我就没零花钱了。”
“哥们,你家谁管钱的?”理发师疑问。
“还能是谁管的?我平时一个月就两百块钱生活费。”
“两百块钱够什么?”
“还行吧,我一个月能攒一百五十块钱。”
理发师大惊失色:“一个月五十块钱是怎么活下来的?”
周祈年懒洋洋地说:“这个简单,洗一次碗奖励十块钱,拖一次地奖励十块钱,夸老婆一次奖励十块钱,接老婆下班奖励十块钱,男人嘛,只要踏实肯干,肯定能赚到钱的。”
“……”
“哥们,我要是被你发视频在网上,我老婆看到了,别说什么奖金了,我感觉我的零花钱都会扣光了,你说这值吗?”周祈年吊儿郎当地说,“而且我做头发也不是我付钱啊,我吃软饭的,出门在外,都是我老婆买单。”
“……”
理发师被周祈年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挠挠头皮,灵魂发问道:“哥们,你看着也不大啊,怎么这么想不开,英年早婚?”而且婚后日子过得这么紧巴巴的,一个月才两百块零花钱。
“因为我老婆有钱,”周祈年凑到理发师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和她结婚,她给我买了两套别墅,写的我的名字,要不然我怎么会和她结婚?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吗?偷偷告诉你,我老婆今年才一十岁,年轻且好骗。虽然她一个月只给我两百零花钱,但是我俩出门都是她买单,我想买什么她就给我买什么。”
理发师原本看周祈年的眼神还带着同情的,听完这一段话后,彻底变成了看软饭男的眼神了。
最后买单的时候,云盏觉得理发师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许奇怪,带着欲言又止的意味。身边的周祈年嘴角挂着笑,弧度恶劣,她买单完后,小声问:“你和理发师说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哦,我和他说,你以前是我的嫂子,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他欠了吧唧的。
云盏愣了下,倏地笑出来:“不对,我以前是你的妹妹,后来差点成为你嫂子,现在成了你的女朋友。”
周祈年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
两个人当时走在回家的路上,过两条街就是他们住的小区。再过两天便是年三十,住宅区向来年味很重,道路两边干枯的行道树挂着小彩灯,一到晚上亮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小区的阳台上都挂着腊肠腊肉,小区里响起小朋友们热闹的奔跑声和吵闹声,摔摔炮噼里啪啦的响,吸油烟机卷动着厨房的油烟,万家烟火渗透在每一寸空气里。
周祈年找到云盏的手,十指紧扣,彼此的指缝都被满满地填充,他把紧握在一起的手揣进自己的兜里,边走边听云盏说过年期间的计划:“后天去爷爷奶奶家吃饭,你回来之后还没见过他俩吧?对了,他俩不知道我们分手过的事儿,所以每年春节都会念叨你。”
“你没告诉过他们吗?”
“没有,我潜意识里觉得,你肯定会回来找我和好的,所以就没说。我和他们一直说,你出国留学了,没时间回国。他们可能也有猜到我们分手了吧,但每次问,我都说没有,他们后来就猜,咱俩吵架了,小年轻谈恋爱嘛,吵架挺正常的。奶奶就会劝我,能包容就尽量包容,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容易的,世界上没有完全合适的两个人,大家都是一边恋爱一边学习如何成为合拍的另一半的。”
路上躺了瓶空的矿泉水瓶,云盏上前几步,把瓶子捡起来,等到看到垃圾桶了,再把它扔进去,接着说,“可是我们两个就是没有吵过架啊,周祈年,对吧?”
“嗯,因为我很会包容体谅人。”他语调懒散道。
“你是在暗示我是个经常耍小脾气的人吗?”
周祈年笑了下:“没呢,我家宝宝脾气最好了。”
大庭广众的,云盏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别过眼,目光涣散,虚无缥缈地盯着路边飞驰而过的车子。
“看来年三十那天我得早点儿去爷爷奶奶家,多带点儿东西讨好他俩,帮他俩干活。”
“你干嘛?”
“这不是漏了三年的活没干吗?能补一点儿是一点儿。”他笑了下。
云盏也跟着笑,“我爸今年过年大概率是和闻妈妈出国旅游的,我哥去他爸那儿。以前过年都这样,家里就我一个人,不过今年不一样了,有你陪我。”
周祈年的胸口好像被什么重物敲了一下,心脏沉沉欲坠,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处蔓延,他抿了抿唇,沉声道:“不是你陪我,是我陪你。”
云盏语速轻慢:“我其实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在张灯结彩的节日里庆祝新年新岁,但是自从和你分开以后,我才意识到原来一个人过日子是件非常辛苦的事儿。我们分手的第一年,我终于明白,原来爱情存在的意义不是找个完美的情人陪在你身边,而是你和他在一起会期盼明天。”
爱一个人,会忍不住渴望,未来每一天都有他的存在。
傍晚,寒风清寂的街头,路两边行道树上挂着的彩灯几乎同一时间亮起,给他们脚下的路装点出璀璨星光。
周祈年慢悠悠地走着,认真听云盏的话,时不时点点头,笑一声,声音懒散地说:“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希望你不会有看腻我的那一天。”
“要真有那一天,你就剃个头,”云盏风轻云淡地说,“这样我就会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学着以前喜欢你的样子,再喜欢你一次。”
“那不行,好不容易树立起头发茂密的形象,要是剃头了,你爸可能真会觉得我现在长出来的头发是假发。”
云盏乐不可支,说笑声中,一辆车在一人身边缓缓停下,后排车窗降下来,露出席闻Z寡冷淡漠的脸,“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外面走?”
“刚带他做了个头发,就在附近的理发店,”云盏问他,“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今天最后一天上班,所以放假放得早。”席闻Z说,“上车吧,我带你们回去。”
夜里天越发冷,寒风四起,云盏和周祈年对视一眼,相继上车。云盏坐在副驾驶,周祈年坐在后排,席闻Z边上。甫一上车,周祈年若有所思地呢喃了句:“以前是谁说来着,讨厌有人坐他边上?还说,等你俩结婚了,再来问我能不能送你?”
“……”
商务轿车车厢宽敞,前后车位距离不近,周祈年的声音压得轻,只有席闻Z能听清。似有若无地挑衅,要笑不笑的神情。
席闻Z记性向来很好,再加上,他和周祈年单独相处的时间简直是屈指可数,他自然记起来了,那两句话均出自他的口中。
周祈年简直把得寸进尺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我俩还没结婚,但是哥,你人真好,就这么几步路,都要送我们回家。”
――这句话简直是在打“等你俩结婚了,再来问我能不能送你”这句话的脸。
也是在打席闻Z的脸。
席闻Z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差不多行了,你再这么嚣张,我不介意,彩礼后面的数字,多加个零。”
周祈年:“……”
真他妈,睚眦必报。
……
那年春节假期,周祈年都是在云盏家过的,云盏的爷爷见到他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招呼着他过来帮忙贴春联,贴完春联又带他出门,说给云盏买烟花棒。和周围邻居介绍时,乐呵呵地炫耀着,这是我家孙女婿,怎么样,高吧,帅吧,头发白?不是少白头!小伙子年轻赶时髦,把头发染成这颜色的!你们这群老头,就是土,不懂现在的潮流。
周祈年也是没想到,自己从一个秃子,变成了少白头。
但还不等他解释,云爷爷就说:“我家云朵让你染这头发的吧?你留学那两年她染过几次头发,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就差染个绿的了,也不知道是迟来的叛逆期还是怎么,反正成天折腾她那点儿头发。不过我觉得她头发染成什么颜色都好看,所以也没说什么,小姑娘爱漂亮嘛,能理解的。后来去电视台上班了,又自动自发地把头发染回去了。”
“她还染过头发?”周祈年喃喃自语。
云爷爷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爷爷,前面有水,你小心点儿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