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西沉之月【完结】
时间:2023-03-25 08:55:17

  许清元今日穿着代表她举人身份的茜红衫裙,路边的百姓纷纷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姑娘,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安全,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脱雪担心地说。
  许清元没有同意,她再三确认过信上的地址,找到路边一位正在择菜的女孩子,轻声询问道:“姑娘,麻烦问一句,这里是不是有一户姓江的人家?”
  那姑娘看见她的一身衣裳,忙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指着不远处的一户茅草房,示意那就是江家的房子。
  许清元轻声道谢,在不知道踩中几家摆在外面的物什后,终于和脱雪到了江家门口。
  一个女童正坐在门槛上吃手指,神色有点呆呆的。
  “小姑娘,你家有大人在吗?”许清元蹲下身问道。
  女童没有反应。
  “姑娘,她好像是个傻子。”脱雪凑近小声道。
  许清元提高声音,往里喊:“有大人在家吗?”
  一连叫了四五声,里面都没人回应。
  得,看来今天算是白跑一趟。
  许清元兴致不高地往回走,可不知怎么回事,胡同里的百姓也乌泱泱地往外跑去,等她走到胡同口附近,只见此处已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
  费力地找到车夫,许清元问道:“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车夫捧着一块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道:“临安郡主正在发银子接济百姓呢,一出手就是一两,我劝姑娘赶紧去,再晚恐怕就没有了。”
  许清元皱起眉头,跟脱雪道:“你去看看。”
  目送脱雪挤入人潮,许清元转身问车夫道:“师傅,这临安郡主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大方?”
  车夫为了显摆自己知道的多,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临安郡主的亲爹礼亲王是陛下的亲弟弟,也是昔年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可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多年征战下来,终于还是死在沙场上,只留下一个女儿,就是临安郡主。圣上把她当公主那样疼,你说尊贵不尊贵?不过这样出身的人居然要考科举,还真考了个解元出来,真不知道这郡主是怎么想的。”
  许清元沉思:这临安郡主干嘛来当散财童子,为了帮助灾民还是博取名声?
  无论目的如何,对底层百姓来说,接收这份银子却无异于饮鸩止渴。
  大量流通货币进入市场,势必会带来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有家底的人还能支撑到价格回落,可是穷苦之人花完这笔天降横财,又该如何抵御风险?
  等到脱雪终于回来,许清元问她前面的情况。
  “太多人了,闻讯赶来的人还是源源不断,姑娘,咱们可能要被困很久了。”
  脱雪估计的没错。她们一直等到傍晚,人方渐少,许清元才能坐着马车踏上回程。
  路过胡同口时,许清元掀开马车窗帘,果然见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坐在太师椅上,面色漠然地接受百姓们对她一声声的感恩和叩首。她的背后大剌剌地摆放着几筐银钱,亲王府的护卫随侍在侧,无人敢耍花招,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这人想必定是临安郡主无疑。
  她旁边身穿相同衣衫的几个仆从正在拆毡棚,看样子是准备散场,但这时他们面前还在排着长长的队伍,将大路小路堵得拥挤不堪。
  一直坐着不动的临安郡主突然站起身,走到后面用脚将一个个银筐踹倒,白花花的银子瞬间骨碌碌流淌了一地,百姓们顿时顾不得什么排队的事,乱哄哄闹作一团,纷抢起来。
  跪地包揽的有,夺人所得的有,大打出手的也有。
  而临安郡主,自始至终未发一语,对百姓的反应无动于衷。
  晚膳时,许长海的脸色有点奇怪,似乎有些不开心。
  饭后,许清元被叫到书房,在得知她并没有找到接任曹佩的老师之后,许长海建议她去试试选拔公主伴读的考试。
  许清元吃惊问道:“难道自从宁知府考取探花后,公主伴读之位一直空缺至今?”
  许长海摇头:“为父也是今日才知道,清珑公主作为陛下唯一的后嗣,只伴读就有五人,宁大人只是其中之一。去岁公主身边的一位伴读刚刚考中进士,已经入朝为官,这个位置就空了出来。”
  圣上疼女儿,必要填补足名额,并且不限制伴读的年龄背景,只要品学为上即可,无数人家的女子跃跃欲试。
  许清元了然,做公主的伴读不仅能接近权力的中心,顺便还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教育资源,她听了也十分心动。
  但是出于对曹佩的尊重,许清元还是先寄去一封信禀明情况。
  曹佩在回信中也鼓励许清元参加选拔公主伴读的考试,许清元这才放心报名。
  就在这书信一来一往的月余时间内,许长海走马上任,而她也明白了父亲不开心的原因。
  法人司的郎中有两人,除了许长海,还有个靠荫封的官的二世祖,叫徐洪瑞。权力被分一半,工作却不会减少,换成是许清元遇到这种事也高兴不起来。
  除此之外,她的担心果然成真,京城物价迅速飙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慢慢下落,灾民迫于高水平物价,以及原来京城的百姓紧缩的支出,被迫往城外迁居。
  而他们中大部分人永远不会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物价会突然涨这么多,以及出城的手续会变得如此简单顺畅。
  而许清元为了通过伴读的考核。恶补许久宫廷礼仪。不久后,她的申请被初步筛选通过,将与其他九位女子共同竞争唯一的伴读名额。
  考试当天,许清元在经过异常严格的搜身检查之后,第一次迈入宫门。
  要事在前,许清元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宫内环境,且她们被领着走的都是宫中小路,没见什么景致,她也无心多加观赏。
  许清元本以为这次会见到传说中的清珑公主,没想到等她真的坐在考案之前的时候,前来监考的却那位声名远扬的临安郡主。
  临安郡主今日身着蓝衣,一面走进堂中,一边侧过脸打量着下面的女子。
  她对考生们似乎很不以为然,入座上首后开口道:“今日公主偶感风寒,便由我来监考。”
  在座考生皆唯唯应是。
  许清元老老实实把题目答完,将功夫做在纸面上,用心答完这一份题目水平相当高的试卷后,安分地随着内官出宫而去。
  仍旧坐在堂中的临安郡主随意翻看交上来的试卷,偶尔发出一两声嗤笑。
  但当她翻出许清元的卷子时,不仅仔细看完其所有回答,而且返回去看了一眼答题人的名字。
  “许清元。”临安郡主缓缓念出,猛然间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一两件事迹。
  她沉思良久,随后面无表情地将许清元的试卷抽出,慢慢将其撕得粉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当临安郡主将考卷带到嘉宁宫时, 清珑公主刚刚喝过药,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病中的喑哑, 笑道:“堂姐, 怎么耽搁到这会儿,难不成有什么意外?”
  “公主多虑,只是路过户部衙门之时, 街前被外地涌入的商人堵住,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临安将卷纸从袖口掏出,慢慢铺陈在案几上, “这是本次选拔的试卷,请公主着眼。”
  清珑公主哂笑:“堂姐莫打趣我, 念了这些年书,身边的伴读一茬换了一茬, 我还是这么不成器, 连堂姐十分之一的厉害都没有。你觉得谁好就选谁吧,终归我是看不太懂的。”
  临安郡主回避了公主的说笑, 公事公办道:“本次一共有十人前来参与选拔, 去年京城乡试第五纪汇纪举人答得颇为出色, 或可成为伴读的人选。”
  “哦?我听说有个女解元也有报名,难不成她答的还不如第五名?”清珑公主稍微提起一点兴趣,问道。
  “许解元只是略差一筹。”说着,临安抽出两人试卷,递给公主。
  公主粗略看过, 含笑拿起纪汇的试卷道:“似乎是这样,我先去回禀父皇, 天色不早, 堂姐今天就留在宫里吧。”
  临安恭送公主远去, 侧目看了一眼那份“许清元”的卷子,随后谢绝宫婢的挽留,赶在落钥前离宫回了府。
  等待选拔结果的这段时间,许清元暂时在家自学,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没有收到任何形式的通知,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等到某天从许长海口中听说纪汇的名字之时,因为有心理准备,许清元并没有十分失望,她很快振作起来,四处寻找新任老师。
  或许是京城风气更加开放的原因,这里对于女子念书的包容度较高,专门给女子设置的学堂也有两三所,许清元试听过一遍之后,觉得离家最近的凌舟书院最适合她,书院虽然不大,但老师的水平皆属中上,学生全是女孩子,环境单纯,适合苦读。
  因为离家较近,许清元便做主省去车马花费,每日步行去上学。
  可没想到的是这条路要经过礼亲王府,她有一次路过碰巧遇见临安郡主准备出门,两人视线交汇,许清元犹豫片刻,行礼道:“见过郡主。”
  临安郡主看向许清元,停顿几息。许清元看到她的嘴唇翕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视了问候,一步跨过轿杆,乘轿离开。
  齐朝的会试三年一考,一般定在乡试次年二月份,距离今年的会试已不剩下多少时间,书院里不被建议今年参考的同窗大都心不在焉,先生摇头恨道:“如此心性怎能成大器。看看许生,身为一省解元都能沉得下心等待三年,你们啊……”
  坦白说,许清元本来很想今年下场试试的,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浪费自己之前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名声,最终还是决定积蓄三年,争取会试考个靠前的名次。
  二月是天气正冷的时候,以防将来出现冻昏在考场的情况,许清元在每日的学习时间之外还要抽空锻炼身体。
  古代的健身没有那么多花样,但真正能流传下来的方式确实有其独特的作用。比如五禽戏,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形态来锻炼身体,兼具养生和健身的功效,做完后身体舒畅,胃口大开。
  刚开始脱雪和方歌看到她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还笑说:“姑娘怎么年纪不大就跟老人似的。”
  但在被自家姑娘带着做过一遍后,也体会到其中好处,虽然不像许清元一样日日坚持,但三不五时也会锻炼一下。
  会试的考试范围跟乡试一模一样,但出题难度会大幅度提升。不过再怎么难,万变不离其宗,基础打好是最重要的。许清元的备考思路也很简单,多背、多写、多积累、多思考,学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在此期间,她抽空又去外城送过两次信,但是老师的好友仍旧没有返京,另外一家中却总是会出现不同的小孩子,大人始终不见踪影。
  许清元几乎都要怀疑这人是拐卖小孩的,但听邻居们说起,她才知道其中缘故。
  “江嫂子是个苦命人,天不亮就得出去做活,天黑都回不来,这些小孩都是她好心收留的。哎,要我说,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何必发这善心呢?”
  为完成曹佩的嘱托,某天许清元特意起了个大早,顶着月辉和星光出城找人,这回终于见到正主,江氏穿着一身麻布衣裳正要出门,一抬头正好撞见许清元。
  看到许清元的茜红色衫裙,江氏露出防备的神色。
  “江……大娘?”许清元猜测着两人的年龄差,试探着称呼一句。
  “姑娘,你找我做什么?”江氏似乎不太欢迎她,语气隐隐不善。
  “大娘,”许清元露出和善的笑容,将信递交过去,“我是原大理寺官员曹佩曹大人的学生,这是她让我带给您的信。”
  江氏接过信封,犹豫片刻方才打开,待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露出失望的神情,将信原样装好伸直手臂递给许清元,表情很是生气:“你转告曹佩,少拿这些东西来恶心我。”
  她话说完,见许清元不接,硬是将信塞入对面之人手中,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许清元拆开信封一看,去发现里面装着几张银票。
  她心生好奇:曹佩怎么会跟一个看起来与她毫不相干的中年妇人有所交集,甚至此人还摆出一副怨气颇深的样子来呢?
  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处理,许清元便给曹佩写信说明了情况,但却迟迟没有收到老师的回信。
  而入京以来,许长海对女儿的功课盯得非常紧,对儿子却疏忽许多。现在的情况倒像是小时候的翻版,只不过许清元成为了被家主重视的那一个。
  伴着读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功课,许清元早起晚睡,一日不休,即便是生着病也必须到学堂听课。她尽最大努力做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程度,不论最后考取什么样的名次,她也不会留有遗憾。
  与此同时,许菘之原先那点读书上进的心思却被京城的繁华消磨殆尽,月英身份低微不方便出门,也管不大住整日往外跑的儿子,她求到许长海面前,许长海为显低调,却不肯再请私塾先生,只是派管家给许菘之找了另一家条件略逊于凌舟的书院。
  许菘之近日攀比之心渐盛,十分不满意这个安排,但迫于父亲的威严,却又不得不遵从。
  不过等到书院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在一群同窗之中居然是数得着的高,被众人追捧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便不再就此事多话,与狐朋狗友到处厮混,终日见不着人影。
  朝堂上,自从户部设立法人司后,全国各地想要适用新制度的商人纷纷涌入京城登记注册,办理相关手续的同时也带来大量的金钱和消息、风物,郢都也因此变得更加开放包容,包罗万象。
  杭成作为禹商商会中第一个发现《商论》这本奇书的人,亲眼见证过它对商界带来的变化后,便决心钻研此道。恰好当时商会的权力空前高涨,他凭借对法人理论的深入研究成功跻身禹商商会的领头人物之一。
  如今虽然商会不再拥有法人的准入、监管权力,但朝廷居然还给他们留下个专家委员会的口子,为了拼得其中一席,商会纷纷推举自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出来担任,而杭成就是禹商商会的代表。
  他们图的未必是这有名无实的名头,而是官方背书身份后可能带来的利益。
  一帮天南地北聚集过来的商贾,第一次被京城里的衙门当成贵客接待,许长海又说了许多场面话,被推选出来组成委员会的委员们,心内的不甘平顺许多。
  他们中间,杭成虽然是商人,但为人随和儒雅,学识丰富,人际关系处理得当,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再加上其颇为不俗的理论水平,许长海禀报过上峰后,委任他做了委员会的会长。
  此后,杭成更是直接将生意交给后辈打理,自己在京城常住下来。
  某次杭成到许家做客,许清元被喊来陪客,杭成十分激动,不住夸赞她:“许举人真是奇才,杭某早年间也曾想过如何才能令商户谋求更大的发展,只是为人愚笨,终无所获。不曾想一本《商论》横空出世,竟圆了老朽这么多年的梦。”
  许清元笑着谦虚道:“父亲也付出极大心力,我如何当得起您这般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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