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西沉之月【完结】
时间:2023-03-25 08:55:17

  宁晗离开后没有回中书府,也没有去御史台办公,而是向皇宫守卫递了腰牌,请求面见公主。
  这个时候公主已经醒转,身体上母子暂且无恙,但她的精神还比较脆弱,太医嘱咐说需要好好修养。皇帝想着临安毕竟与公主一起长大,有她陪伴,清珑公主说不定能好得快些,便留临安在京中多呆些时日,地方府的事务交由同知、通判暂代负责。
  宁晗的请见递到德禧殿的时候,临安连看都没看就拒绝了。守在宫门外听到这个消息的宁晗没有再坚持,干脆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朝后,宁晗留下来说有要事需要禀报皇上,田德明便带她去了御书房。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黄嘉年跟梁统领碰面后, 梁统领将情况一一道明。这两天他们几乎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宫女名册全部扒拉过一遍, 愣是没找到少了哪个。黄嘉年疑惑会不会有双胞胎顶替, 但是梁统领表示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长得一模一样,也会被人精一样的嬷嬷们发现端倪, 再说皇宫大内又哪里是那么好混进来的。
  “那凶手不是照样混了进来。”黄嘉年冷冷地说。
  梁统领猛然被噎,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看不惯黄嘉年这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心里腹诽他还不是靠自己有个好爹, 否则怎么能在官场混过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案件查到这一步已经有些艰难,那死者面容尽毁横尸荒殿, 她的身份很难直接确认,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居然只剩下岁安这条路。
  案件亟待查明, 黄嘉年接过梁统领的活, 开始审问岁安。不过刚开始梁统领用刑用的太狠,岁安现在像受惊的兔子一般, 只知道承认自己有罪, 别的一概说不出来, 甚至变得些疯疯癫癫的。
  许清元和邓如玉、宁晗再加上黄嘉年四个人齐上阵都没能从她口中问出半点细节。到后来,许清元提出不如四人单独询问岁安,尽量不要刺激对方,说不定会有进展。死马当活马医,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倒是邓如玉提醒道:“不要伤及岁安的性命,不然最后一个线索可就断了。”于是四人便抽空依次对其进行询问, 希望能有突破。
  作为大理寺卿, 黄嘉年在拷问犯人上是最专业的, 但是他第一个询问完后,却也没有套出任何有用信息。邓如玉御史台的工作也很繁忙,其余两人便请她先问,但她问完后的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两人拷问大约就花费了一天的时间,许清元觉得岁安今日一定是精神压力巨大,不适宜再行询问,便说自己明天再问。今天一直特别沉默的宁晗也是同样的意思。
  次日,许清元特意早起赶到大理寺秘牢,想要趁早晨岁安清醒的时候试探试探。不想宁晗比她还要上心,竟然比她早一刻钟到达,因为宁晗不久后还要去上朝、回御史台工作,许清元便请她先问。
  许清元坐在外面空腹喝着茶,肚子有些难受,一个狱卒犹豫再三,鼓起勇气道:“许大人,待会儿送饭的来了,要不您吃点那罪犯的饭食?”
  另一位狱卒头头听见这话立刻狠叩对方一个脑瓜蹦儿,骂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许翰林怎么能吃那个?”
  狱卒疼的“哎哟”一声,摸摸脑袋,委屈地解释:“我是怕许大人饿坏了,而且那罪犯的伙食又多又好,比大酒楼做的还好,咱们又不是没吃过……”
  他话还没有说完,又挨了狱卒头领一巴掌,头领心虚地看了许清元一眼,找补道:“我们得试毒,并没有多吃克扣,许翰林您可千万别多心。”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缺了岁安的吃食,许清元不想多管闲事。不多会儿差役过来送下饭菜,许清元看数量确实很多,岁安肯定是吃不完的,虽然吃牢饭是难听些,可身体最重要,她就拿了个包子吃,两位狱卒也挨个试毒完毕,他们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依依不舍地盖上食盒盖子放在一边。
  在临近上朝的时候,宁晗终于从秘牢中走出来,许清元迎上前去问:“宁大人,您在里面审问这么久,是不是问出些什么?”
  宁晗摇摇头:“没有,不过我觉得她可能在装疯,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上朝,别的事晚些再说。”
  这一点昨天黄嘉年和邓如玉也都说过同样的话,看来岁安确实有些可疑。
  许清元示意狱卒先将饭食送进去,她特意等岁安吃完后才进去。
  大理寺的秘牢明显是用来关押一些特殊罪犯的地方,她怎么说也是蹲过一次大狱的人,两相比较,这里的设施比普通牢房好得多,不仅地面干净整洁,角落有床褥,甚至还有桌椅板凳,总之待遇非常好,应该存的是不想让关押在这里的罪犯因为条件差丢掉小命的用意。
  许清元隔着牢房门打量着岁安,她脸上和身上虽然不再有明显的血迹,可处在愈合之中的青紫色伤痕却显得更加可怖。
  此时岁安正缩在床角窝成一团,浑身防备。
  旁边桌子上的饭菜她虽然剩下一些,但桌面上却很干净,勺子和筷子也都摆放的比较整齐。方才她也一定露出过其他蛛丝马迹,所以才引得宁晗那般猜测。
  许清元久久没有开口,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沉默的时间久到那边的岁安终于像是忍不住一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在看到许清元一直盯视着她这边的目光之后,岁安的神情变得癫狂起来,她一会儿是莫名其妙地桀桀怪笑,转瞬又畏惧地浑身颤抖,任谁看了都要觉得她精神不正常。
  然而许清元却捕捉到方才她刚一抬头之际,其眼中还算是清明的,只是不过转瞬便换上其他神情。
  为探探岁安的底,许清元决定下一剂猛料:“岁安,公主小产后大出血,不幸薨落,凶手也因失血过多死在宫中角落。我知道这件事你可能是无辜的,但如今只有你知道当时的情况,为将幕后真凶绳之以法,也为了替公主报仇,你能不能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虽然公主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过要想刺激岁安,利用一下公主和她近身相处十几年的情分是目前许清元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有些对不起公主,许清元在心中默默对公主道歉。
  猛然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岁安的表情瞬间凝滞,她一个踉跄跑到牢门之前,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许清元,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而当她意识到自己还在装疯想要再度掩饰时,却是为时已晚。
  何况这个消息对岁安的冲击太大,她已无法再继续伪装下去。
  “这是真的吗?许大人,公主是什么时候薨的?”岁安头发散乱,双目含泪地祈求般问道。
  “你说呢,不然怎么能劳动我们四个人来轮番审问你。”许清元没有正面回答,她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透露过相关信息,不得不含糊其辞。
  岁安似乎相信了,她慢慢滑落坐到地上,失声大哭起来:“公主,公主!奴婢对不起您!”
  许清元等她的情绪慢慢平复后,才从岁安口中得知出事那天的部分细节。
  万寿节当天,公主本来安安稳稳地呆在保和殿中欣赏歌舞,可是却有宫人过来向她传了一句话,公主听后犹豫再三还是带着岁安来到御花园等候对方赴约。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嘉年。
  岁安回忆道:“在郡主被带到宫中之前,皇上刚刚即位之时,黄尚书的一对儿女经常到宫中玩耍,公主跟他们相处的久,最喜欢跟在黄家大小姐黄嘉雪身后‘姐姐’、‘姐姐’地叫她。可是后来皇上跟黄尚书不再如以前那般君臣相和,黄大小姐和黄公子渐渐地也就不怎么进宫陪公主玩耍了。”
  “但公主和黄大小姐感情深厚,两人私下还有书信来往。公主一直长到七八岁的时候,黄大小姐突然被黄老尚书送去尼姑庵代发修行,两人从此断绝了联系。”
  “公主念旧重感情,这么多年一直对黄大小姐念念不忘,黄嘉年说自己姐姐听闻公主出嫁后,特意给公主写了一封信,平日不好转交,只能趁此机会交给公主。”
  许清元听着她的讲述,慢慢梳理出当时的情况。
  作为已经成婚的人,公主与外男见面不合礼数,为避人耳目,在她的示意下,岁安将周围宫人逐渐打发出去,自己躲在一处不通的废弃园门外望风。
  黄嘉年交接完信函又逗留片刻,在他终于离开后,公主立刻展信观看,岁安不好打扰,便打算等公主完后再过去。
  没想到变故突生,一个蒙着面庞,形迹可疑的宫女悄悄接近了公主。岁安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那可疑宫女立刻便已露出狠辣手段。她一只手制住公主的双手,一手捂住公主的口鼻,将她拉起来往柱子上狠狠一撞,公主当时就没了动静。
  “她带着公主朝北面少人处而去,临走前回头的时候发现了我,”岁安想到那人冷若寒霜的眼神,仍然有些恐惧,“我没有背叛公主,可是当时我……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她腾出手来后立马就要解决我,所以才在御花园中四处躲藏。”
  岁安是羞愧的,可是她也很委屈,再加上如今得知公主“死亡”的消息,让她觉得是自己的胆小才最终导致惨剧发生,因此还怀抱着浓浓的自责。在如此多复杂激烈的情绪之下,岁安忍不住向许清元哭问:“我只是想活,这也有错吗?公主千金之躯,尊贵无比,但我的命也只有这一次,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为了公主牺牲我的性命。许大人,你饱读诗书,道理懂得最多,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面对岁安的声声询问, 许清元沉默了。
  如果有人帮助许清元,她当然也会报答对方, 但报答的范围绝对不包含为他去死的程度。更不用说岁安和清珑公主之间顶多是有些主仆之情, 岁安认真办事,公主依靠倚重她,情分是有的, 恩却谈不上。当然,这是以她这个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去看,如果以古人的眼光, 公主作为一个上位者对岁安这个位卑者的倚重便是一种恩德,是需要报答的。再说得好听点, 不是还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吗?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让许清元为伯乐或帮助、看重自己的人去牺牲, 不论这个人是皇帝、公主或是宁晗, 她的回答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岁安作为一个古代人, 无论是出于对生命的渴望, 对死亡的恐惧, 还是她真的认真思考过自我意识的问题,能问出这样一句话,许清元甚至都无法评价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因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与此相反,许清元时常对脱雪的态度感到疑惑。她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 脱雪就被买过来陪在她身边,许清元觉得这样非常不适应, 每当她使唤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人的时候, 都认为对方一定是极度憋屈愤懑的。她那时想的是, 等自己大些,有了自主能力,就去要过脱雪等人的身契还给她们,如果她们愿意留下来继续干活,那双方之间可以转变为雇佣关系,脱雪等人可以拥有人身自由,也可以随时离开。
  然而当许清元把这种想法告知脱雪的时候,对方却态度激烈地跪地磕头道:“奴婢有错姑娘尽管责罚,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奴婢这辈子哪儿也不去,就呆在姑娘身边,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脱雪说自己原来在家中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动辄还要挨打骂,幸好来到许清元身边,才能活得像个人样,许府、许清元对她是有恩的,她看许清元比自己还重要。
  从此许清元不敢再说什么放身契的话,要不是今天遇到岁安,她也几乎忽略了作为一个宫女,岁安也是有自己本身的思想、性格的。
  来到古代这么久,她以为自己仍然完全保持着一个现代人的思想,现在看来,或许也有一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
  许清元怕隔墙有耳,不敢正面回答她,转移话题道:“本官问你,黄嘉年是不是有露出过谋杀公主的意图?”
  岁安力竭地坐在地上,耷拉着眼皮摇头:“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许清元对于她这么肯定的回答有些意外。
  “黄大人同公主青梅竹马长大,他对公主一直……”岁安吞下下半句话,但许清远已经懂了。
  但她不认为感情尤其是爱情是多么牢靠的东西,许清元进一步追问:“人是会变的,黄大人在朝为官数年,不会感情用事。”
  岁安下意识地反驳:“可是他要有这种想法何必假手他人,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我在死路的园门外,他一个男人可以轻易辖制住我们啊……算了,其实我也不懂,我就是个胆小怕事,害的公主丧命的恶仆!”
  眼见岁安的状态已经消沉到低,再问什么也问不出来的时候,许清元才从秘牢中出来。
  两个狱卒忙给她搬凳子倒茶水,许清元就势坐下沉思。
  岁安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黄嘉年是背后主使,他没必要以自己的名义将公主请出来,即便他艺高人胆大,真的这样做了,也根本不会赴约,直接让凶手来个守株待兔,时间还更充裕些,既然他依约到场又离开,这事九成九跟他没有关系。
  因为最近不用去翰林院听候差遣,许清元闲着也是闲着,便坐在秘牢旁边一间专门开辟的办理公事的房间内查看本案卷宗。
  除去岁安这个人证以外,还有梁统领前些日子调取的宫女名册,从宫女、内官身上获取的证词和其他零星物证,许清元粗略看一遍,这些连间接证据都算不上。
  狱卒差头可能还是有些害怕许清元因为他们偷吃饭菜的事事后为难,整个下午他们一直十分殷勤小心,许清元也品出他的心思来,但她没有点破。
  本来确实是他们不对嘛,不过她自己也跟他们同流合污了,这俩人还这么担惊受怕的,脑子也是不灵光。
  其实她还真没狱卒想得多,在狱卒眼里,许清元是什么身份,她吃,那是应当的,皇帝来了还要夸她办案辛苦。他们吃,那可得罚俸挨板子。不过这么过了一两天后,两人见许清元没什么别的表示,人也随和,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这两天许清元除在大理寺仔细审阅卷宗之外,还意外收到了一封艾春菲寄来的信。信封上写着许清元、晋晴波亲启,许清元便去晋晴波家蹲守到她,两人一起拆开信看。
  “许姐姐、晋姐姐,展信佳。”
  许清元点评道:“字有进步。”
  两人再接着看下去,却笑不出来了。艾春菲没能中举,她的年纪实在已是不小,在父母的逼迫下,她嫁进当地一户小地主家。不过好在在她的抗争之下,艾春菲没有从此囿于后宅之中,而是成功进入县衙内的吏房做了一名书吏。末了,艾春菲还向许清元道歉,说现在应该没有办法来京城找她了,希望以后能有机会。
  看完信后,两人沉默片刻,晋晴波收起信封道:“或许这也是一个好结果。”
  “未能在科举上再进一步,春菲的语气中还是有些失意。”许清元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敏感地察觉到艾春菲信中完全是报喜不报忧,想必她这段时间一定很艰难。
  这条路,终究不是那么好走的。不过许清元两人也不能代替艾春菲生活,还是需要她自己坚持奋进,说不定将来也会有转机。
  晋晴波按照许清元的意思写好一封回信,让仆役递到了邮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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