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宫里的姐妹们说的,我也没有见过十七皇子。对了,谷雨姐姐,你在宫中年岁多,你可见过十七皇子?”
谷雨自小便进了宫,调来玉坤宫之前一直在司珍局当差,平日里为主子们送钗环首饰,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见了个遍。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双绿眸,“回娘娘,十七皇子确实堪称人间绝色,当朝第一才子戏称天下美色十七皇子一人独占三分,无人质疑,想来毫不夸张。”
“天下美色其独占三分。”
“这评价未免太高了些。”
就在卫昭月站在桃树下研究谢兰庭是否当得起独占天下三分美色这个评价时,殊不知谢兰庭也在玉宸宫内看着她。
青山瞧着谢兰庭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一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他惴惴不安地开口,“主子,属下去将小皇后赶走?”
今日是宸妃娘娘的忌日,每年此时谢兰庭的心情都十分低落,他会独自在这玉宸宫内待上一日,不让任何人打扰。
谢兰庭透过窗子的缝隙,看着卫昭月站在一棵桃树底下,正奋力向上蹦,看样子是要摘树上的桃子。
手臂高举,衣袖滑下露出白皙的手腕,粉色的襦裙,就连发髻上的珠花都是粉色,整个人透着少女的娇俏和灵动。
桃树并不高,但是卫昭月看中的桃子位置偏高,偏生她此时个子娇小,任她怎么蹦也够不着。
“去,给本宫找个梯子。”
宫女得令刚转身,便听到一声惊呼。
“桃子自己掉下来了!”
卫昭月惊喜万分,她够了半天的桃儿自己掉了下来,老天都不想让她白跑这一趟。
谢兰庭看着她激动的模样,悄悄地收回射出石子的手。
“主子,您?”
青山震惊不已,要知道主子可是最不喜有人偷玉宸宫的桃子。
“上次用石子打了小皇后的脑袋,这桃子就当给她个补偿吧。”
他看着卫昭月用帕子擦了擦桃子便狠狠咬了一口,许是觉着有趣,唇边竟露出一丝笑意。
“娘娘,这都没洗呢,怎么能吃呢。”
“这不是用帕子仔细擦过了。”
卫昭月满不在意,对着桃子又咬了一口,清脆的桃肉和清甜的汁水,比起宫中进贡的蟠桃也不遑多让。
狸奴趴在阿枝怀中,卫昭月将桃子寄过去逗它,谁知它好似看到了什么东西,脚一蹬便从阿枝怀中跳了出来,往玉宸宫跑去。
“雪奴,你去哪!”
卫昭月提起裙摆便追了上去,只见雪奴四蹄迈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雪白的身影就消失在门后。
“娘娘,雪奴跑进玉宸宫了。”
卫昭月有些迟疑,玉宸宫年久失修,又是已故宸妃的寝宫,贸然进去似乎不太好。
偏殿里,谢兰庭提着雪奴的后脖颈,瞧着它日益肥美的肚子,抬手便弹了一下。
“雪奴?小皇后给你取的名字?难怪整日整日不见踪影,到了晚上才回来睡一觉还带着满身香气,合着找着新主子将本宫的重华殿当驿站了?”
雪奴最近胖了许多,被谢兰庭拎着有些难受,讨好地喵了一声。
“主子,您还是把大饼放下吧,它都长那么大了,拎着怕是不好受。”
青山心疼地接过雪奴,也就是他口中的大饼,抱在怀里安抚了许久。
卫昭月在外面听到雪奴的声音却是十分焦急,提着裙角就走进了玉宸宫。
“本宫听到雪奴的叫声了,你们几个分开去找。”
谷雨有些迟疑,她不敢离开卫昭月,却被卫昭月催促着快去找雪奴。
谷雨没办法,只能散开来分头去找雪奴。
卫昭月循着方才听到的声音走到偏殿附近,谢兰庭有意想避开她,便示意青山不要说话,谁知怀中的雪奴扯着嗓子喵了好几声。
那叫声,谢兰庭一听就知道它在骂他。
此时想捂着雪奴的嘴已然来不及,卫昭月也听到了这阵叫声。
“雪奴,雪奴,是你吗?是你就再叫一声。”
可惜这次青山早有准备,早早地控制住了雪奴,叫它叫不出声来。
偏殿没了声音,卫昭月有些好奇,半晌壮着胆子往里走。
与外表的破败不同,这偏殿却是明显有人按时打扫的,干净整洁,没什么金银器具,家具却一应俱全。
一座屏风挡住了殿内的大半景致,就在此时卫昭月听到了屏风后传来的雪奴惨烈的叫声。
她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抬脚便要往屏风后走去。
此时屏风后走出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卫昭月毫无防备,和他撞了个满怀。
卫昭月身子娇小,被来人一撞,立刻就要向后倒去。
谢兰庭看着小皇后要摔倒,伸手便揽着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随后卫昭月整个人便贴进他怀里。
卫昭月一手扶着谢兰庭的手臂,一手还拿着她咬了几口的桃子,桃子上是几个不那么秀气的牙印。
她一抬眼就被那双绿眸吸引了,翠绿的眼眸,中间是一点深色,深得好似要将她吸进去。
卫昭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看到的这张脸,眉飞入鬓,鼻如悬胆,眼尾微微翘起,薄唇是淡淡的粉色,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谢兰庭揽着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感觉到和自己相贴的胸膛砰砰砰,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刚心生好奇就看到卫昭月脸蛋飞起的薄红,眸子都变得雾蒙蒙的,下垂的眼尾瞧着羞中带怯。
卫昭月心里简直将自己骂死,卫昭月啊卫昭月,你这简直是色中饿鬼,看见美色连头都昏了。
什么大晋第一才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岂止是三分,分明是天下美色其独占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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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谢兰庭盯着卫昭月水灵灵的大眼睛,她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眼睛一眨不眨。
几个呼吸之后,卫昭月开始眨眼,脸蛋又添几分红,最后竟是连对视都不敢了。
她挣脱谢兰庭的怀抱,结结巴巴地开口,“十、十七皇子怎么在这里?”
谢兰庭没想到小皇后居然能认出他,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绿眸,想来在宫里随意打听也知道了。
他装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你是?”
卫昭月没想到他居然不认识她,只能尴尬地自报家门,“本宫住南边的玉坤宫。”
谢兰庭当即带着三分惶恐给卫昭月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母、母后?!
眼前这个站着比她高一个头,手臂粗壮得仿佛一把就能捏死她的男子,居然叫她母后?!
卫昭月当即后背发麻,简直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是慧明帝最小的皇子了,有几个皇孙比他年纪还要长一些。
卫昭月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二十多岁的青年叫着自己皇祖母,当即头皮都开始发麻。
她赶紧摇了摇头将这恐怖的想法赶了出去。
“十七皇子不必多礼,请起。”
“母后为何出现在玉宸宫?”
“不知十七皇子是否看到一只狸奴,通体雪白,碧眼长毛,方才不小心让它跑了进去,就是为了找它这才进了玉宸宫。”
“十七皇子你呢,为何出现在这里?”
谢兰庭垂下眼,眼神中带着哀思,“今日是母妃的忌日,儿臣特地前来祭拜。”
看着他悲伤的样子,卫昭月想起他七岁便丧母,往后十几年都是孤身一人,心中愧疚感油然而生,好端端地她非要多问这一句做什么,这下倒好,提到人家伤心事了。
“十七皇子,是本宫的不是,不该多嘴。”
“母后何出此言,儿臣已经习惯了。”
眼看着卫昭月脸纠结得像带褶的包子,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他的样子,谢兰庭心知不能再逗她了。
小皇后也是善心一片,他再装下去可就是坏人了。
“母后,您方才说的狸奴...”
“你看到了?”
“它方才跑进内殿踢倒了圆凳,被儿臣抓住了。”
听到雪奴跑进旁人宫殿内还四处捣乱,顿时心生歉意,“实在是雪奴不懂事,叨扰了十七皇子。”
“劳烦将它还给本宫,本宫带回去定当严加管教。”
自己的猫在小皇后那里白吃白喝,被污蔑闯祸还要小皇后替它道歉,饶是谢兰庭也不好意思再编下去了。
“母后稍等片刻。”
谢兰庭转身回到屏风后,青山正抱着雪奴躲在角落,青山捂着雪奴的嘴,手背上清晰可见的几道血痕。
青山看到谢兰庭立刻露出委屈的神色,控诉着雪奴的罪行。
青山是他的暗卫,不属于宫中之人,平素并不直接露面,若是被卫昭月看到他身边有为登记在册的人,可能会有麻烦,因而方才听到卫昭月的动静他才急着出去阻挠,谁知两人竟这样撞到了一块。
谢兰庭一把拎起雪奴,凑到它耳边,“大饼,一会儿记得装作不认识本宫,若是露馅了,你以后便出去做只野畜生。”
也不知它是否真的听懂了,只见它老老实实地喵了一声。
“雪奴,你还好吗?”屏风外传来卫昭月担忧的声音。
“它很好。”
谢兰庭抱着雪奴走出屏风,将它放进卫昭月怀中,雪奴果然安静地趴好,看也不看谢兰庭一眼。
“多谢十七皇子。”
“母后您客气了。”
谢兰庭一口一个母后,叫得卫昭月浑身不自在,偏生她还没有理由叫他改口,毕竟从名分上来讲,他们确实是继母和继子的关系,他叫一声母后也无可厚非。
但是一想到他比自己还要年长四岁,卫昭月便过不了心里这个坎儿。
“那本宫便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管谢兰庭作何反应,卫昭月抱着雪奴就跑出偏殿,在院子里碰上了找寻无果的谷雨。
“谷雨,把人都叫回来吧,雪奴本宫已经找到了。”
“是,娘娘。”
谷雨回去找人,很快就找了回来,卫昭月也没有什么逛园子的心思了,抱着雪奴干脆回了玉坤宫。
一路上卫昭月却在琢磨方才十七皇子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反常,那屏风后似乎还有旁人。
若是只他一人在偏殿,雪奴无人看管听到她的呼唤定然会自己跑出来,而方才显然雪奴是被人控制住了,才会不叫也不动。
只是按照卫昭月明哲保身的原则,无论那屏风后是什么人,她都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只是想起那双碧绿的眸子,她仍是不由得心跳加速了起来。
天下竟有这般艳色的男子,身姿挺拔、容貌艳丽却不见丝毫妖气,真的如传闻中那般软弱吗?
只是他对她恭而有礼,一言一行都恪守宫规,确实是一副谨慎的模样,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卫昭月拿不定主意,一时间也不想纠结于此,干脆抱着雪奴好生揉弄了一番。
“小雪奴,下次可不能再乱跑了。”
雪奴睁着双碧眼看她,卫昭月又想起了和谢兰庭的对视,颇有些气急败坏地捂住了雪奴的眼睛,“不准看!”
阿枝关切道:“娘娘,怎么了?”
“无碍,本宫与雪奴闹着玩呢。”
“娘娘,你瞧,雪奴这后退不知在哪蹭了好大一片灰。”
卫昭月翻过来看了看,果然后腿上有一块毛发被蹭脏了,应该是跑进玉宸宫之时在哪个墙角蹭了一屁股灰。
“准备点热水给雪奴洗洗,否则一会儿又要闹了。”
“是,娘娘。”
雪奴是一只极爱洁的狸奴,整日从外面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四只爪子舔干净。
早上还要卫昭月用密齿梳将它身上的毛发梳顺,每次吃完饭也要在脸上蹭许久,更不允许有人手上沾着脏污碰它。
卫昭月总觉得它极通人性,和它说话它好似都能听得懂,至于给不给回应那只能看它心情如何。
阿枝弄来热水,本打算只是将后腿上的灰尘洗去,谁知雪奴竟自己爬到水盆中躺下,露出个头在水面,盆中的水溢出大半。
阿枝有些懵,“娘娘,这?”
卫昭月试探性地问道:“雪奴是不是觉着自己该洗浴了?”
雪奴喵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阿枝准备的盆有些小,雪奴躺在里面根本施展不开,卫昭月无奈叫人,“来人,去准备个大些的盆和热水。”
守在殿门口的宫女立刻应声,“是,娘娘。”
换了个大的木盆,雪奴舒服地趴着,由着阿枝帮它清洗毛发。
它的毛发又厚又密,用棉布绞干水分之后又放在外头太阳晒着,就这样还晒了近一个时辰才将身上的毛发完全晒干。
“娘娘,下次可不能给雪奴洗得这般勤快了,这也太累人了。”
雪奴似乎很不乐意听这话,张开嘴喵了一声,将头埋进身子里,不再看阿枝。
阿枝气笑,“你这个坏东西,整日伺候你吃喝,连一句都说不得了?”
卫昭月将脸埋进雪奴柔软的毛发里,“本宫就说雪奴听得懂人说话吧,你看它方才就是不乐意了。”
“简直成精了。”
到了傍晚,卫昭月本以为雪奴会像往日一样到时间就消失,可是今日直到她用晚膳,雪奴也老老实实地躺在她膝上。
“你今日不用回去?”
雪奴舔舔嘴,喵了一声,似乎在回答她,它今日不走了。随后后脚一蹬就跳上桌子,尾巴盘在身下挺直身子等着阿枝给它准备晚膳。
“快,去小厨房给它拿点吃的,桌上这些油盐重,它不能吃。”
“你啊,活得就像个主子。”
阿枝无奈地戳了戳雪奴的脑袋,它眯着眼蹭了蹭,让阿枝立刻便心甘情愿为它跑这一趟。
卫昭月用膳,雪奴就坐在桌子上吃自己盘里的鱼虾。
卫昭月看账本,雪奴就趴在她膝上假寐。
卫昭月熄灯睡了,雪奴就在她床尾找了个地方躺下。
这乖巧粘人的模样,看得卫昭月稀罕不已。
第二日一早,卫昭月便是在自己被活埋的噩梦中醒来的。
刚一睁眼,卫昭月就看到自己胸口上趴着一团白色的毛团,柔软的毛发铺开,整个身子比她还要大,却窝在她胸口上。
是熟悉的胸口碎大石的感觉。
偏生罪魁祸首还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趴在她身上睡得正香。
卫昭月伸手将雪奴搬到床里侧,狸奴向来机敏,轻微的动静都能吵醒。它睁开眼瞧了一眼卫昭月又放心地闭上眼睛。
碧色的眼眸,迷迷瞪瞪地看她一眼,带着初醒的迷蒙,卫昭月登时心都软了,她最爱的就是这一双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