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月将脸埋进雪奴柔软的肚皮,“雪奴,你以后就不走了,就在玉坤宫待着好不好?”
“你若是答应了就喵一声。”
想想一声似乎有些偶然在里面,“不,两声,答应了就喵两声。”
“喵~”
“啊~就一声吗?”
雪奴翻了个身,“喵~”
“好雪奴,你喵了两声本宫就当你同意了哦,你以后就是本宫的狸奴了。”
卫昭月抱起雪奴便是一阵抚摸,雪奴就好似她在宫里的第一个朋友,珍贵且美好。
就在她享受这晨间温馨时刻之时,殿外传来戚嬷嬷的声音。
“娘娘,陛下有口谕,连公公已经在外候着了。”
“好,本宫片刻就来。”
不知道皇帝有什么口谕,卫昭月只能带着疑惑起身。
第10章
卫昭月收拾妥当去了前殿,连公公就站在殿内候着,他两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瞧着年岁不轻。
桌上有宫人为他准备的茶水,却是没碰过。
“奴才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态度恭敬,礼仪周全,全然挑不出丝毫错处。
卫昭月心里暗叹,不愧是皇帝身边跟了几十年的老人,听闻连公公当年是从一个最底层的洒扫太监一步步成为如今整个宫廷的总管大太监,这其中的艰辛,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晓。
“连公公,久等了。”
“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是奴才打扰了娘娘的清静。”
瞧瞧,明明是替皇上来传口谕,却说是他扰了清静。除了一个皇后的身份,卫昭月还真的不认为自己在这皇宫中能有什么值得他毕恭毕敬,偏生人家就是能这般放得下架子。
“劳烦公公,陛下有何旨意?”
“下个月陛下的生辰,陛下着娘娘同贵妃娘娘一同执掌。”
卫昭月愣住了,陛下下个月的生辰贵妃不是早就开始安排了,怎么临到头了又把自己给加进去了?
这究竟是谁的意思?郑贵妃不会觉着她有心抢功吧?
“连公公,这是陛下的意思?”
连公公躬身答道:“回娘娘,这是贵妃娘娘主动同陛下提的,陛下本是觉着不妥,贵妃娘娘劝陛下说您得尽快执掌中宫,宫中这些大事儿自然得您亲自过目。陛下这才允了,差奴才来给您穿个口谕。”
陛下都亲自开口了,卫昭月自然是不能推辞,“本宫知道了,定会同贵妃一起将陛下生辰办好,劳烦连公公走这一趟。”
“话带到了,那奴才便告辞了,陛下那儿还等着奴才伺候呢。”
卫昭月瞧了一眼戚嬷嬷,戚嬷嬷立刻上前给连公公塞了个钱袋子,连公公掂了掂钱袋的重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公公,奴婢送您。”
看着连公公消失的背影,卫昭月一直挺着的脊背瞬间松了下来。
“阿枝,你说这郑贵妃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是有什么陷阱等着本宫?”
阿枝也不甚明白,“应当不会吧?奴婢自打进宫以来一直听宫里的姐妹们说贵妃娘娘是温柔和善的主子,虽说瞧着一张冷脸,但是从不苛责宫中妃嫔和宫人们。”
“但是本宫未进宫之前,她是宫中后妃之首,皇后的位置非她莫属...”
卫昭月担忧郑贵妃心里嫉恨她得了皇后之位,使绊子整治她。
以郑贵妃在后宫的势力和威望,她如何能斗得过呢。
卫昭月在玉坤宫磨了半日,过了午时终究是起身带着阿枝和戚嬷嬷去了翠微宫,翠微宫位于玉坤宫南方,中间还隔着个淑妃的长春宫。
想着就隔着一个宫殿,便懒得坐凤辇,卫昭月领着二人,怀中抱着雪奴,一路走过去,正好逛逛宫中景致。
入宫这些日子,卫昭月真正去过的地方也不过就玉坤宫和玉宸宫。
这样好的景致,不好好看看可惜了。
卫昭月并未派宫人前去翠微宫报信,整个翠微宫都无人知晓皇后正在来的路上。
而此时郑贵妃正在书房中作画,她面前站着个年轻男子。
“母妃,您近日身子可好?”
郑贵妃连头也不抬,笔下的飞鸟栩栩如生,“不是说了,以后都不要叫本宫母妃,本宫与你只是这后宫中普通的后妃与皇子。”
“上次抓到陷害十一哥的奸细,青山回去禀告儿臣说您当场就吐血了,儿臣放心不下,还是来看看你。”
听到奸细二字,郑贵妃再也难以维系脸上的平静,她握着笔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墨汁滴在纸上,一幅画显然是毁了。
她终究还是心疼了,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母妃没事,十七,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不必强求。”
郑贵妃面前的男子俨然就是十七皇子谢兰庭,他看着郑贵妃比以前更加苍白的脸色和眼角细微的周围,心好似被绞在一起。
他记得,十一哥未出事之前,郑贵妃就像天边皎洁的月,是冰雪一样的神女,却有一副最善良的心肠,她总是会笑着对他说:“十七,你来了,今日过得如何?”
十一哥走后,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人也跟着迅速衰败下去。
“母妃,儿臣一定会给十一哥报仇的,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郑贵妃是何等通透的人,她何尝不知道是谁在暗中阻挠他们调查十一的案子,她不忍心打击谢兰庭,只能再三叮嘱,“你答应母妃,以你的安危为首,母妃不能再失去你了。”
“儿臣谨记。”
郑贵妃瞧着当年瘦弱的小皇子如今已长成风流倜傥的俊秀模样,像极了当年艳极一时的宸妃娘娘。
“你还有一年半就要及冠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指望皇上给你指个好婚事是不可能了,你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就和母妃说说,母妃找人去给你说和。”
谢兰庭也没想到郑贵妃会突然提到此事,面上一愣,“母妃,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儿臣现下没空想这些,再说了儿臣在朝中的名声母妃也不是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小姐能愿意嫁给儿臣呢。”
“胡说八道,你若是想出头,你那些哥哥们哪个比得上你。”
“还有,年纪轻轻的,整日穿得这般沉闷做什么?此前江南制造司进宫的几匹竹纹天水碧,还有水洗蓝的湖绸,本宫给你拿去做几身衣裳。”
郑贵妃瞧着谢兰庭身上的玄色锦袍就不顺眼,她回忆起幼时的谢兰庭便是粉色的袍子都穿得甚是俊秀,哪像现在整日不是玄色就是墨色。
“母妃,儿臣不爱穿那些。”
“你生得这般俊俏,就是要穿靓丽一些,这样才能早些遇到心仪的女子,将婚事定下来,再生个小郡主,定是万分灵秀。”
“母妃...”
“还有,上次送去给你侍寝的宫女你瞧不上给送了回来,温柔可人的你不要,母妃这回给你找了另一个娇媚的,这整个京中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你这么大还未经人事的公子了。”
“母妃,儿臣现在无心此事,您就不要再瞎操心了。”
“莫不是你同你父皇那般喜欢丰腴的?”
“...”
郑贵妃露出狐疑的神色,“还是说你同瑞郡王那般好男风?这母妃可是万万接受不了的。你十一哥已经走了,你总是要娶妻生子的。”
“母妃!”
眼瞅着郑贵妃越说越离谱了,谢兰庭刚想插科打诨将此事糊弄过去,便听到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谢兰庭一时脸色有些难看,她怎么来了?
方才郑贵妃提到婚事之时,谢兰庭第一时间想起了那日在酒楼,看到的那张纯真的脸蛋,还有昨日在玉宸宫的那个意外的拥抱。
谁知小皇后下一刻便出现在翠微宫,叫谢兰庭颇有些被撞破的窘迫。
“小皇后怎么突然来母妃宫里了?”
郑贵妃瞪他一眼,“胡闹,她可是中宫皇后。”
但是转念一想,让他一个男子叫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女子为母后,他不乐意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谢兰庭是个“厚颜无耻”的,早就叫了小皇后不知多少遍母后了。
“本宫去见皇后,你自己找机会离开吧。”
说完也不再管谢兰庭,转身便出了书房,书房外卫昭月怀中抱着狸奴笑盈盈地站着。
郑贵妃看到她怀中的狸奴,一时有些意外,这不是十七的那只狸奴大饼吗?
平日可是谁都近不得身的,怎么如今这般乖巧地躺在皇后怀中。
她虽是意外片刻便神色如常,“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贵妃姐姐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来是想同你商讨陛下寿宴的事宜。”
“还请皇后娘娘随臣妾到前殿商议。”
卫昭月欣然点头,随着郑贵妃往前殿走去。
只是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一片玄色衣角消失在书房的墙角,那布料和花纹,显然是男子的外袍样式。
卫昭月下意识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郑贵妃疑惑地看向她。
“娘娘,怎么了?”
卫昭月回过头莞尔一笑,“无事,贵妃姐姐,我们走吧。”
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生存的第一条便是切莫多管闲事。
郑贵妃不动声色地问道:“娘娘您这狸奴生得可真好,竟是乖乖地在怀里待着。”
“雪奴最是乖巧了,本宫也是有一日在院子里瞧见了它,问了几日也不见有哪个宫说是养了狸奴,本宫担心它无处可去便自己留着养了。”
郑贵妃挑挑眉,这小东西可真会给自己找地方,居然在宫中四处安家了。
“想来也是它和您的缘分。”
“是啊。”
卫昭月抱着雪奴,亲热地蹭了蹭雪奴的脸。
郑贵妃的翠微宫位于西宫最前方,再往西边便是先继后曾经的寝宫。
卫昭月进了前殿心里便暗暗感慨,这可比她这个皇后的玉坤宫气派多了!
多宝阁上的玉器宝瓶、半人高的珊瑚,无一不是卫昭月从未见过的宝物,在郑贵妃眼里却是习以为常的死物。
不过想来也是,郑国公府是京中的一等公爵,府上人丁兴旺,人人都是朝中栋梁,郑贵妃进宫前是家中独女,这天下的宝物什么没见过。
而卫国公府颤颤巍巍,随时都要被削爵,朝中随意一个三品大员,府上都比他们气派得多。
想到这里,卫昭月顷刻间便恢复了心态,她啊,即便是尊为皇后,也改变不了卫国公府出身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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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皇后娘娘,您请坐。”
郑贵妃引着卫昭月入座,宫女们鱼贯而入上了茶水和点心。
卫昭月看着桌子上的精致点心,心里默默嘟囔了一句:小厨房和小厨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娘娘,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前阵子臣妾刚得的,您尝尝。”
青花瓷杯中黄绿色的茶汤,茶叶在茶汤中舒展着打旋儿,卫昭月端起杯子嘬了一口。
“清香回甘,唇齿留香,不愧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娘娘若是喜欢,臣妾这儿还有还有不少,待会儿给您带点儿回去。”
卫昭月笑着推辞,“贵妃姐姐您太客气了,本宫平日里不爱喝茶,拿去也是浪费。”
郑贵妃看着卫昭月还带着三分稚气的脸蛋,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才恍然大悟道:“臣妾倒是忘了,娘娘您年纪尚轻,定是喜欢喝些花茶果茶,不爱喝这些苦涩的茶叶。”
卫昭月笑着点了点头。
“贵妃姐姐,陛下的寿宴你既然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本宫便从旁协助,一切还是你做主,可好?”
郑贵妃态度恭敬而平淡,“您是皇后,宫中大小诸事皆应由您做主,臣妾不可僭越。”
卫昭月思索片刻,抬起一双杏眼红着脸蛋,露出一丝窘迫来。
“贵妃姐姐,本宫不擅这些。”
郑贵妃平静的脸上有一丝错愕,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会...”
“本宫在闺中之时并未学过如何执掌中馈,因而还是须得贵妃姐姐来拿主意。”
郑贵妃这才想起来她是卫国公的庶女,不说卫国公府如今的落魄,便是一个庶女在府中日子不好过也很正常,嫡母但凡苛责一些都能将庶子庶女养歪了。
“那此次便由臣妾带娘娘多多熟悉宫中事务,下次还是娘娘来做主可好?”
郑贵妃今年四十有四,她的十一皇子若是没出事如今也二十四了,卫昭月在她眼里比起皇后这个身份更像个孩子。
自从十一皇子被害死,郑贵妃已然无欲无求,除了仇人,她平等地对待宫里的每一个人。
卫昭月这样的,在她眼里又多了三分可怜,她自然愿意多帮衬一些,因此第一天拜见皇后的时候她才会第一个给卫昭月行礼。
若是她不带头,卫昭月许是得难堪上一会儿。
卫昭月自然是不知道郑贵妃心中所想,她只是很感激郑贵妃愿意帮她一下,又害怕郑贵妃是不怀好意,一时间更谨慎了起来。
“如此甚好,那便多谢贵妃姐姐了。”
“娘娘不必客气,这是臣妾应当做的。”
“雪莲,去,将几个管事的叫来。”
郑贵妃吩咐她的贴身宫女去叫人,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卫昭月面前跪了几个太监和女官。
几人一一自报家门,卫昭月将人认了个脸熟。
“虽说事事都得过目,然而朝中和后宫的大小宴会自然有礼部的人负责,实则也不是什么难事,没有娘娘想的那般难。”
“陛下明年便是七十大寿,今年寿宴一切从简,届时只要在宫中设宴,宴请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其余一切皆有定例,不必操心。”
“你们将手中事宜向皇后娘娘汇报一番。”
几人得了郑贵妃的令,开始一一汇报自己负责什么,进度如何。
卫昭月听完这才放下心来,说是做主,不过是听个汇报点个头的事情。
想来也是,这后宫也不是她来了才有的,过去百余年几任帝王,一直是这般,有她没她日子都是一样过。
卫昭月笑着,语气中透着和善,“陛下的寿宴非同小可,几位须得更上心些,若是出了纰漏,本宫也保不了你们。”
几人立刻诚惶诚恐起来,“禀皇后娘娘,奴才/奴婢定当仔细行事。”
“各位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本宫自是放心的,寿宴办好了自然有赏。”
“谢皇后娘娘。”
向皇后汇报了进度,郑贵妃挥退几人。
瞧着卫昭月腿上的雪奴似乎是睡醒了,径直爬到桌上坐着。
郑贵妃捏起金勺,舀了一块糖蒸酥酪送到雪奴嘴边,卫昭月刚想说它不吃,便见雪奴低着头凑到郑贵妃手边舌头一伸便将糖蒸酥酪卷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