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么多年过去,陶令仪知道许云禾早就该放下了,可是听着许云禾的语气,竟察觉到了几分旁的情绪,“怎么了?”
许云禾道:“没什么。”
她和陶令仪一起坐到小花园的秋千上,屏退了下人,感叹道:“只是看着那偌大的随王府,忽然有些感慨罢了。”
“毕竟,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听出她语气里的惆怅,陶令仪说:“随王如何?”
许云禾眸光轻闪,道:“其实我昨日回府,是去向他请罪的,毕竟,是他护我长大,给了我身份,权力,地位,一切的一切,纵使我早就知道,他对于我,不过是爱屋及乌。”
陶令仪摇了摇头,“随王对你,不单单是因为你姐姐的遗言。”
许云禾说:“他将我养在身边这么多年,或许也算是一个寂寞的排遣,你不知道,从前我在随王府的时候,总是害怕他会娶妻生子,而后将我抛下,我真的不想再成为一个孤儿。”
“可是昨日我回王府,看着这么多年过去,那王府竟然浑然未变,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前我不想让他娶妻,如今,反倒是希望他再续娶一房。”
之后的话,许云禾不必再讲,陶令仪都已经猜到了燕长风的反应,定然是拒绝了。
算起来,如今燕长风也将近四十年岁,早已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王府却仍旧空无一人,就守着一缕不存在的魂魄,一抹永远留不住的相思,竟也过了半辈子,甚至可能是一辈子。
许云禾漂亮的眉目轻轻敛起,“其实,他才是我见过最痴情的男子。”
说这话的时候,陶令仪明显感觉到了许云禾的低落,她抿了抿唇,不愿她再陷入这样的情绪中,便故意拿膝盖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随王痴情,你家陆郎君就不痴情了?”
“对了,你家陆郎君可进京来了?”
许云禾点了点头,“自然。”
提到陆铖,许云禾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她眉眼之间再度挂上笑意,而后道:“陆铖此时正与几位少时同窗聚会,不必唤他。”
陶令仪说:“那他可有住处?”
这一句话又不知道是哪里惹到许云禾了,她不高兴地哼一声,然后道:“总归是冻不死的。”
说完,她从秋千架上起身,将陶令仪拉住,“好了,不提她,日头快要胯落下了,你穿得少,我们进屋去吧。”
既然许云禾这般说,陶令仪也不好再问,毕竟是许云禾的夫君。
两人回了房间里,快到晚膳的时候,陶令仪命人传膳,并且特意叫人准备了两壶葡萄酒,她亲自斟上一杯递给许云禾,“一晃多年过去,当时你离开长安,说想要追寻自己想要的。云禾,你还记不记得?”
许云禾自然记得,她说:“还记得当时我们在东海游船,最后竟然在船板上睡着了,险些将陛下气得将我砍死。”
说着,她嘻嘻一笑,“当时我们都有很多如意的地方,如今几年过去,我们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簌簌,但愿年年如今日,岁岁如今朝。”
她举起酒杯,和陶令仪轻轻碰了一下杯子,深色的葡萄酒撞上晶莹剔透的杯壁,撞出一阵馨香扑鼻,两人在微醺的醉意之中想起过去,可是不必怀念,因为未来的每一日,都会比今日过得更好。
许云禾在晴方园住了大半个月,剩下十几天的时候,陆铖终于按捺不住派人来接了,陶令仪看着陆铖立在垂花门外,许云禾如蝴蝶一般拎着裙摆扑过去,娇俏如初。
半个多月没见的小夫妻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陶令仪远远看见陆铖将许云禾打横抱起,而后十分自觉地避开了视线。
许云禾还在这儿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如今看到陆铖和许云禾恩爱的模样,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想念燕臻了。
只是燕臻当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一次都没有来过,虽然时不时地会吩咐薛呈来给她送些吃的喝的,可是两人也的的确确将近一个月没有见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好像,真的有一点想他了。
好在最后十几天一晃而过,转眼便来到了两人的大婚之日。
婚礼繁琐,规矩复杂,燕臻怕陶令仪身边只有一个阿英应付不来,提前派了许多成熟的宫女和嬷嬷们来给陶令仪讲大婚之日的流程。
大雍的婚事在晚上,可是她是皇后,又不同寻常,晨起要先到太庙祭祖,然后还要祭拜先皇后和太后。
最后才是等到承天门外,等着陛下派来的接亲使。
总之,这一整天都不得消停。
燕臻知道她的宫装繁复且沉重,因此特意简化了流程,晨起的种种礼节全都削减,更没有派接亲使,他亲自到了晴方园迎亲。
看着熟悉的大门,看着熟悉的红色,燕臻恍如回到了几年前一般,那时他也曾迎娶过陶令仪一次,可是那时候的他,什么都是假的,就连那一次拜堂成亲,也是骗来的。
彼时的陶令仪尚且懵懂不知,将他错认为身边最亲近的人。
而他却势在必得,只以为一桩婚事就能将她永远的牵扯在自己身边。
那时候的他恐怕永远不会想到,之后他为了真正地将她娶到身边,竟然花了六年有余。
好在,只有六年。
好在,他们还有很多年可以一起走过。
燕臻骑在马上,看着陶令仪身着凤冠霞帔,手执金丝却扇遮住了娇艳的脸。
可是那扇面实在太薄,丁零当啷的流苏相撞中,他能隐约窥见她的盛妆。
牵着她祭祖,行礼,一路的一路,他都如一个寻常的夫君一般,一直牵着他的妻子。
不是君臣,始终是夫妻。
等到月上柳梢头,燕臻从前面的宴会中脱身,回到了皇后所居的凤仪殿。
殿外很安静,只有料峭的风刮过,吹在面上,将他为数不多的酒意都彻底吹散。
他缓缓走到正殿,对着周边侍候的宫人,摆了摆手,宫人们十分有眼色的拱手退下,整个凤仪殿一下子空了下来,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似的。
房间内的烛火跳跃着映入窗子,燕臻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入眼所见,是手执却扇的陶令仪。
他按捺着性子,与她喝了交杯酒,而后拿过陶令仪手上的扇子,随手扔到一旁。
珍珠流苏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燕臻托住陶令仪的脸颊,轻抚着感叹,“簌簌,我终于娶到你了。”
陶令仪已经许久不化这么浓的妆,远山眉,杏眼桃腮,浓郁的胭脂涂满了整个嘴唇。
她的五官是最明艳漂亮不过的,这般的妆容反而更衬美貌,燕臻盯着她水光潋滟的眸子,只觉得好似要整个人都溺毙其中。
终于,终于娶到她了。
燕臻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而后俯身吻住她的唇,带着一点点甜腻的胭脂味道,仔细品尝还有些苦,燕臻一边亲她,一边抬手去摘她头上的凤冠。
等唇齿彻底交缠在一起,呼吸都有些不畅时,陶令仪头上的最后一根簪子被拔下,满头长发逶迤落下。
“簌簌,你真美。”
燕臻没有继续下去,他松开嘴唇,轻轻按在陶令仪的后肩,“我先抱你去沐浴。”
在陶令仪进来之前,燕臻特意在凤仪殿的旁边重新修葺了一个新的宫室,就在凤仪殿主殿的东侧面,是温泉宫,原本引了山上的温泉,对女人的身体有滋养调理的妙用。
燕臻先给陶令仪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将她抱回正殿,自己也将浑身的酒气洗净。
等再回到正殿的时候,陶令仪倚在榻上昏昏欲睡,若是从前,燕臻定然二话不说,给陶令仪盖上被子,哄她入睡,只不过今天是洞房花烛夜,龙凤双烛还在燃烧,他不愿意错过。
他抬步走过去,倾身压在陶令仪的身上,再度吻上她的唇,陶令仪原本已经有些迷离的意识一下子被扯了回来,“燕臻……”
她迷迷糊糊的叫。
燕臻命令道:“行昭,叫我行昭。”
积攒了不知道多久的浴火在此时腾地燃烧,陶令仪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被迫嵌在他的臂膀之中一样,没有多久,就软成了一摊春/水。
“簌簌,终于,终于娶到你了。”
陶令仪听着燕臻的呢喃,心头一热,抬手揽住他的双臂,而后就像是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一样,贴近过去,“嗯,你娶到我了。”
她灵巧地从他的吻下脱身,温热的嘴唇顺着他的脖颈吻至他庡㳸的胸口,而后停留在心脏的位置不再动,她深深地凝望着他。
“燕臻。”
她唤了一声,而后像是小狐狸一般,张了张嘴,隔着一层衣物在胸口咬了下去。
“这里是什么?”
陶令仪问。
燕臻一愣,没有立时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陶令仪说:“方才明明可以一起沐浴,你却偏要先让我洗,而后自己再沐浴穿衣,我便知道,一定有蹊跷。”
燕臻说:“没有什么蹊跷。”
陶令仪皱起眉,见他如此,实在是更好奇了,燕臻被她蹭得浑身发热,急忙将她按住,说:“好了,我给你看,别闹了。”
说完,他解开腰带,露出胸膛。
陶令仪认真地看着他的胸口,只觉得整个人都一愣,“这是什么?”
她抬手轻抚上去,只见燕臻的胸口出多了一大片刺青,是一片栩栩如生的竹叶。
“这是……”
陶令仪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燕臻按住她的手心,轻声解释道:“你离开的这一个月里,我命人刺上去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陶令仪拢住眉,“你是为了我吗?你是皇帝,你的身体万分宝贵,燕臻,你不该这样。”
燕臻却将她抱紧,“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我想不想。”
陶令仪感觉到他身体传递过来的温度,忍不住又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片竹叶,“为什么要刺这个图案?”
陶令仪轻声问,但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答案。
……
“簌者,筛也。”
“含义不佳,并不常见女子闺名。”
“幼时我不喜,阿娘却道,簌为竹落叶归,自由意也。”
……
果然,燕臻听到她的问题,徐徐开口,话中内容,是她多年前写给燕臻的那一封信。
“簌簌,你说你的名字是竹落叶归,我只希望,你的这片竹叶,能永远落在我的心里。”
“簌为竹落叶归,自由意也。即便你落在我这里,我也保证,你永远都是自由的。”
“所以,簌簌……”
没等燕臻剖白的话说完,陶令仪已经仰头吻了上去。
燕臻稍稍一愣,而后又很快反客为主,他将陶令仪拥住,翻了个身,一齐滚到了床榻深处。
窗外天色由暗转明,在晨起旭日初升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零星小雨,听着雨点敲打在窗户上,陶令仪的低喘竟然被压了下去。
燕臻搂着她,低声的唤,“簌簌,叫我。”
“行昭。”
“不对,再叫。”
“行昭,行昭哥哥……”
“还是不对。”
“夫……夫君。”
这两个字就像是在紧锁的牙关里溢出来了一般,她的声音很小,燕臻却很满意,低头顺着她的额头落在嘴角,“簌簌,簌簌。”
他像是拥着自己此生最珍贵的宝贝。
两人折腾到了后半夜才叫水,好在虽然燕臻吩咐人都退下,但宫人们也不敢当真走来,一直有人在廊下不远守着。
燕臻抱着浑身酸软的陶令仪,给她擦干净身子,又重新换了一套寝衣,和一床被褥。
两人躺回榻上,陶令仪拱了拱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钻进了燕臻的怀里。
燕臻抬手替她盖好被子,而后将她搂紧,手掌在她的背后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哄着她入睡。
陶令仪的呼吸趋向平稳,燕臻温柔地注视她许久,转头去看窗外的雨。
雨越下越大,隐约可见雷鸣电闪,燕臻不由得想起卧龙寺那日,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
他此生做过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将簌簌从卧龙寺救回,并且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之后的路蜿蜒曲折,走得十分艰难。
可是不论如何,如今再度大雨倾盆,骤风急雨,簌簌安然躺在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妻子,成为了他的皇后。
再大的暴雨终有晴朗之日。
而他,早已迎来了自己的晴空万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明天开始连载番外,目前暂定三个:挑儿子养儿子;簌簌当初嫁入东宫,两人先婚后爱;配角结局。
如果还有其他的想看的可以评论,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番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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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没来得及定亲,那痴傻的小庶女就被东宫派来的马车接走了。
众人不可置信地跟出去,却见东宫的大太监正亲自搬凳扫尘。
不知不觉,那爬墙的小姑娘出落得愈发娇艳,秀色可餐。
当晚,尊贵的太子殿下将小姑娘按在桌上,也问:“宁宁,可以给我吃一口吗?”
世人都以为太子沈辞性子冷漠阴郁,不近人情。
可贴身伺候他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的掌心捧着一颗明珠,且在身边已娇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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