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桃园之后,便一直怏怏地坐在暖阁里,靠在锦团上捂着胃。
束茗见他不太舒服,忙过去问:“怎么了?”
蔚巡生脸色不好,白得吓人,只道:“胃里难受。”
“我去找李大夫来给你看看!”
束茗说罢便去唤人,蔚巡生一把拉住她:“老毛病了,我以为我身子好些,就能跟正常人一样了。不想吃了几日冷的东西,身子便跟我闹脾气了……不用那么费事,我吃点热的东西就好了。”
如此说来,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捂着胃坐在地上。
“那……我让人给你煮一碗热粥,吃点热的。”束茗心疼地望着蔚巡生。
“嗯。”蔚巡生点点头。
束茗出去吩咐如意煮一碗热粥来,回来的时候找了汤婆子,顶在蔚巡生的胃上,让他暖着胃。
蔚巡生笑着看她忙前忙后,与她闲话:“束叶知道他爹爹的事,闹了吗?”
“没。”束茗道,“爹爹虽然疼惜儿子,可到底还是最疼惜他自己。他已经不小了,知道谁对他好。”
“那便好。”蔚巡生换了个姿势,趴在矮桌上。
“母亲今日跟我说,明日起让我跟着她一起学着管家。学堂的事先放一放。”束茗坐在蔚巡生的身边,有些闷闷不乐。
“这是好事。”蔚巡生道,“你把中馈接过来,母亲就可以落得清闲。你也可以名正言顺成为府上女主人。”
“可我还想跟着先生继续学习呢……”束茗鼓着嘴,“我也想把四书五经看全了。”
“又不是不让你学了,只是最近看你事多,母亲怕你忙不过来。才想着让你先停一停学问。”蔚巡生笑着,揉着她的头,“你是精力好,可你想想教你的那些先生,哪有你这么好精力啊。你可以日夜不休,她们不行啊。”
“我只恨自己没生在世家,从小就学这个……”束茗道,“不然现在也不会这般手忙脚乱了。”
蔚巡生挑眉:“世家女怎么可能入得了我勤王府?有得必有失,不是吗?”
“对了!”
束茗忽然想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之前在家里屋顶找到的那块铜牌,递给蔚巡生:“你见过这个吗?”
蔚巡生蹙眉接过来,看了好一会,问她:“哪里得的?”
“家里屋顶找到的,”束茗道,“束叶说,每次爹爹拿着这个出去,回来总能给他带好吃的。所以我想……”
“这东西应该是跟你亲生父母有关系。”蔚巡生接着她的话头说道,“束河每次缺钱了,就拿着这牌子去找人要钱。所以,每次回来的时候才有钱买好吃的给束叶。”
“是。”束茗点头。
“这么说来,西凉城里,确实一直住着能与你父母联系的人。”蔚巡生眼眸微眯,“为了不让那些个人暴露,那日束河才会被人杀害。”
蔚巡生脑子里显现出西凉城地图。
束河要去的地方……
那个方向是西市……
哪里易于掩人耳目的地方是……
“青楼街!”蔚巡生瞳孔猛然放大。
“青楼街?”束茗不明白。
蔚巡生解释:“不是固定的人跟束河接触,如果是固定的,他就不必每次出去找人要钱的时候,都带这块牌子了。所以应该是一个地方负责与束河接触,见牌子给银子。”
束茗蹙眉不言语。
蔚巡生继续道:“这地方无论是建在哪里,都没有青楼街安全。因为像束河这种人,若是经常去一个固定的铺子,一定会被我轻易的查出来。可青楼街就不同了,隔三差五去一趟,可以说里面有相好的妓子。”
好巧……
蔚巡生挑眉,北寰言来西境住的地方也是青楼街。
第65章 寻欢
蔚巡生倏地起身, 扯下胃上的汤婆子,唤周年进来帮他穿衣。
束茗不明所以,问:“这么晚了, 你要去哪?”
“青楼街。”蔚巡生回眸, “这事, 得去问问他。”
*
蔚巡生半夜出府是常事,门房看见蔚巡生马车,没阻拦直接放了行。
束茗一身男装坐在马车上心里直打鼓, 她小声道:“那地方我也能去吗?”
蔚巡生侧目,打趣她:“我若不带你去, 回头你又跟我闹脾气, 我可哄不住。”
“我哪那么多脾气!你把事情说清楚了,让蔚济跟着你去便是了……”束茗红着脸, 不肯认。
蔚巡生眯着眼, 一把拉过束茗,凑到她耳边, 轻声道:“那你现在回去, 我一个人去?”
“……”束茗咬着唇。
蔚巡生见她不答,转身把她楼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呢:“成日里心口不一, 小气得要死。”
一口口热气往她耳朵里钻,束茗想跑, 挣扎着, 蔚巡生把她圈得死死的:“怎么?每次说不过就想跑?哪有那么容易的跑的?这马车就这么大, 你跑哪去?”
“我没……”束茗害羞地低头。
蔚巡生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悄声问她:“身上……干净了吧?”
束茗大羞:“没……”
“怎么可能?”蔚巡生挑眉道, “这都过了六日了, 我数着呢。”
“你!”束茗锤了他一下,“你数这个干什么?”
“我欲求不满啊……”蔚巡生这一声宛若叹息一般,在束茗脖颈处炸开,“让我检查检查。”
束茗一缩脖子,蔚巡生便顺势就往下咬住了她的衣襟。
束茗羞得看向马车外,用手抵着他的胸口,小声道:“这是在车上!”
蔚巡生坏笑:“所以你别太大声。”
“这是声音的问题吗!?”束茗气得又捶了他肩膀一下。
蔚巡生用力,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每次都是我卖力,”蔚巡生望着她,“这次,换你试试?”
“这怎么试……”
束茗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了了。
蔚巡生找到了她的软处,让她浑身颤抖。
他好坏,故意撑开腿,让她往上。
“不让我在这……”蔚巡生轻轻拉下她衣襟,“一会儿……青楼街……可多得是姑娘……”
“不许……”
束茗低头,一吻落在蔚巡生的嘴上。
蔚巡生望着男装的束茗,别有一番滋味。
他道:“你这模样,倒是比青楼街上的小倌俊俏……”
“小倌?”束茗咬着唇,“青楼街里还有男子?”
蔚巡生轻吻着她的下巴:“当然有了……不然北寰言为什么能长住在那啊……”
“你还说你没去过……”束茗捡到关键字,怒视着他,“没去过怎么知道小倌好不好看?”
蔚巡生喜欢看她嗔怒的样子,调笑着:“怎么?男子的醋也要吃?”
“唔……”
束茗痒得一缩,蔚巡生却直接把她抬了起来。
这是夜里,外面静默无声,只能听见马车行驶晃动的声音。
束茗不敢出声,只能忍着。
在马车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们体会颠簸愉悦。
她越是忍着不出声,他越是兴奋。
“唔……”
束茗咬着唇,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束茗抱着蔚巡生大口大口喘气,蔚巡生力竭,把头埋在她胸口,好久没动一下。
马车外传来周年声音:“主子,到了。”
蔚巡生才抬头:“等着。”
周年颔首,欠身,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等着。
好一会两人才从马车上下来,束茗低着头,拉紧了衣襟。
她狠狠地盯着蔚巡生:“烦人!”
蔚巡生轻笑,回眸看她:“这么黑,看不见。”
“眼下是看不见!明天白天母亲能看见!”束茗恨恨的。
“母亲巴不得我日夜耕耘。”蔚巡生挑眉,“我如此勤奋,她看见,也不会说什么。”
束茗羞死了,蔚巡生最近每次选的地方越来越奇怪。
可偏偏,她却一次比一次愉悦。
“呦二位公子!来呀!”
一阵娇柔的女声钻入耳中,束茗回过神来,看向夜晚里的青楼一条街。满街红灯高挂,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站在门口,含情脉脉、风情万种地望着中间街道人来人往。
蔚巡生目不斜视,直直奔着百花楼去。
这里的姑娘见过阅人无数,只是用看的,就知道来寻欢的男子是何等出身。
蔚巡生昂首阔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卑躬屈膝的奴,还有亲卫跟着,一看就是贵人。姑娘们即便是再希望有豪门贵客来与她们一夜春宵,也不敢上前冒然去拉蔚巡生这样的贵公子。
一路上只有姑娘从楼上往下丢花、丢帕子的,却没有姑娘敢上来阻拦。
百花楼门口的门童看见蔚巡生来,先是一愣,总觉得这个公子在哪里见过。
随后想起来,是后院的贵客,连忙上前问道:“公子是来……”
“找他。”
蔚巡生没说人名,那小厮,却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不敢怠慢,直接引着蔚巡生去了后院。
楼里的姑娘见过蔚巡生。
他的模样属于那种见一面就能记住的好记。见小厮带着他穿过大厅,直奔后院,便没姑娘主动来与他搭讪。
束茗看着楼里的姑娘或多或少都有些在意他们,她忍不住快跑了两步,跟上蔚巡生。蔚巡生见她害怕,伸手抓住她,带着她往后院去。
后院灯火通明。
与他第一次来并无二致。
景雀正好端了一盏茶,看见蔚巡生来,连忙上前来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景大监,我找北寰言。”蔚巡生看了一眼屋子,“他在里面吗?”
景雀点点头:“世子里面请,我再去给世子端杯茶来。”
蔚巡生推门,看见北寰言还是坐在那看卷宗。
凌信不在屋内,屋内只有北寰言一人。
北寰言抬眸看见蔚巡生,不由得脑仁隐隐作痛。
他道:“坐吧。”
蔚巡生也不客气,坐下从怀里掏出束茗给他牌子,放在他面前,问:“这东西,你可认识?”
北寰言没动作,只是盯着那块牌子许久,才抬眸问道:“这是什么?”
蔚巡生疑惑:“你不认识这东西?”
北寰言望着他,想听他说什么。
“你真不认识?”蔚巡生不信。
景雀从外面进来端了三盏茶,他把其中一杯放在北寰言桌上,另一杯放到蔚巡生的面前,最后一杯递给束茗。
而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北寰言垂眸,不看他:“你若是来查东西的,大可以掏银子,让藏息阁帮你调查。”
蔚巡生眯着眼,若有所思。
束茗在一边看着,北寰言对蔚巡生不冷不热。
蔚巡生倒是一脸玩味望着北寰言,想要与他说更多。
“你说得轻巧,”蔚巡生轻笑,“藏息阁是你的,我怎么知道这东西给他们调查,给我的消息是真是假?”
北寰言见不得蔚巡生这般无赖的样子,蹙眉抬眸:“一个靠贩卖消息活下去的组织,犯不着为了你这一单,断了自己日后的生计。”
蔚巡生听明白了,北寰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不配让藏息阁忽悠他。
“你若是无事,请回吧。”北寰言懒得跟蔚巡生纠缠。
蔚巡生也破天荒的痛快,耸耸肩:“行吧。告辞。”
蔚巡生说完便拉着束茗出了青楼街。
景雀在一边看着他们走远,才回头对北寰言道:“公子知道那东西来历,为何不跟世子说清楚?”
“他去了许都自然就知道了,何须我多言。”北寰言看着手中的卷宗,“他本就是想让我插手他们勤王府的事,我说得越多,我身上的麻烦越多。我眼下还没功夫处理他们的事。蔚巡生若是想接勤王府,连这点算计都跨不过去,也是他蔚家运数到头了。”
“可公子不管他,似乎也甩不掉啊。”景雀笑着说道。
北寰言轻叹一声:“他自是个无赖。他这性子,倒是正对了陛下的脾气。去了许都,他若再烦我,有人治他。”
景雀所有所思:“若世子真去找藏息阁查那个牌子呢?”
北寰言头也不抬:“他不会的。他不信任我,不然也不会亲自过来问我。想看看我的态度。再者……他没银子。这些年清明祭祀,都是他们姚蔚两家拿着私银去慰问军户,勤王府衣食无忧,但不算富庶,他没那么多闲钱来查这事。”
“原来如此”景雀似笑非笑地望着北寰言,“我以为公子当真是对勤王府不上心,现下看来勤王府该查的公子都查过了。不知道公子对世子有何评价?”
“姚蔚这两家的儿子,都是璞玉,需要雕琢。”北寰言道,“至于如何雕琢……还要看他们这次事,处理得如何。”
景雀颔首,心中明了,却也担忧:“那牌子漏出来,明着是许都来的事。公子当真不担心世子应付不来?”
“他那的事,有小舞与寒叔盯着,”北寰言垂眸,“他若是真出事了,小舞自然会来告诉我。”
景雀还真当北寰言不关心勤王府生死,原来是心里早有打算。
“公子想雕琢世子那块玉,”景雀若有所思问道,“是为着……新武器的事?”
北寰言不置可否:“西境多铁,矿藏丰富。再着西域各国精通奇巧之力,若是再不给西境军一点精良的设备,只靠人命堆这边境线,恐也扛不了多久。”
北寰言想了想又道:“我们与西域迟早有一战,未雨绸缪的好。”
景雀点头:“眼下公子查的事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在世子这件事上小心点也是应该。”
北寰言合上卷宗,闭眼沉思了片刻,好似是在理什么思路。
良久他道:“收拾东西吧,明天我们回许都。陛下的寿礼快到了,我还要顺路回去查些别的事,别耽误了。”
景雀颔首:“是,我这就去跟楼里说收拾东西。”
第66章 入都
马车上, 蔚巡生一直沉默不语。
这怎么看都是他热脸贴了北寰言的冷屁股。
束茗握住他的手,道:“交朋友哪是一朝一夕的?”
“看出来了?”蔚巡生侧目。
“哪能看不出来啊?”束茗道,“北寰言那样谪仙一般, 不似尘世凡人。由太傅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 无论是才学还是智谋, 都是一等一的。这样优秀的人,自然是谁都想与他说一两句话。”
“陛下很看重他,”蔚巡生垂眸,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多了解我们西境的处境, 让他心里有个数。这牌子, 他肯定认识,只是他不想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