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盲妻——桥尘【完结】
时间:2023-03-28 09: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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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日后,勤王府宴请姚府齐府两家。
  这是勤王妃作为姑母单纯的想要沾沾两个孩子新婚的喜气。
  宴请是晚宴,要等蔚光良与姚元武都回来才开席。
  宴席摆在花厅,席面上坐着十几号人,是大场面。王府上下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全都聚在了花厅这里。
  后厨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
  如意装着巡视,在后厨里有模有样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趁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往酒水里,还有饭菜里都放了一包药粉。
  “快来人端走!”
  如意放完收好东西,指着菜与酒,着急让人来上菜。
  蔚府里的帮厨多半是军营里退下来的老炊事兵,他们跟着蔚光良姚元武一起征战沙场,忠诚度极高。
  每次王府大型宴请,都会请这些老兵回来帮忙,顺便给他们一些赏钱,让他们贴补家用。
  今日这般大的宴会,府上生人很多。
  如意就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才说要在今日动手。
  如意没去花厅伺候,而是申请在这里盯着膳房。这里事多,不到宴会结束,都不能放松。这是苦差事,没多人愿意干。如意主动申请了,这差事便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站在膳房门口,看着那些被下了药的饭菜送出了膳厅。
  她站在院子里,算着时间。
  眼中寒光大盛。
  没多久,花厅那边就传来了尖叫声,伺候人的侍女与内官尖叫着跑出了花厅。
  后厨这边听到了前面的声音,好事的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出来看前厅发生了什么。
  如意瞪了他们一眼,把他们喝了回去:“都回去干活!我去看看!”
  说罢便提着裙摆,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一片混乱,有些侍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跌坐在地上捂眼尖叫。内官们都跑了出来,站在外面院子里不知所措。
  如意则是缓步进入了花厅,看见花厅里的所有人,都倒在桌上。
  她慢条斯理地走了一圈,一个一个看过去。
  所有人一动不动。
  勤王蔚光良、西境节度使姚元武、西境上州刺史齐丘、勤王妃、姚夫人、蔚巡生、姚子安、姚子萱、齐仙韵还有……束茗都趴在桌上,口吐鲜血。
  如意很是意外,束茗竟然会选择跟蔚巡生一起殉情。
  她走到束茗身边,蹲下,试了试鼻息,轻笑道:“可惜了,我后面还有事,想让你帮我办呢。看来我只有自己去办了。”
  如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然,笑容冷漠。
  之前畏惧、害怕、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讨生活的模样全然不见。
  剩下的只有淡然、满足、心机得逞地愉悦。
  她站起身,扫了一眼,喃喃自语:“那玉玺,世子爷会把它放在哪里呢?”
  说罢,她自顾自地转身,往海川阁去了。
  她看得很清楚,离开许都前夜,北寰言亲手把商禄王朝玉玺交还到了蔚巡生的手上。
  那玉玺是个好东西。
  整个王府乱成了一锅粥,没有人注意到如意独自一人往蔚巡生现在居住的海川阁去了。
  如意不紧不慢地走到海川阁,进了院子,就看见那日追出去给蔚巡生送手炉的女子。
  那女子披着大氅,站在院子里,抬头看月。
  听见身后有人,回眸看见如意往这里来,问道:“何事?”
  如意淡笑,问:“你知道世子爷把商禄王朝的玉玺放在哪了吗?”
  那女子蹙眉:“你是何人?!”
  如意直直走过去,伸手掐住那女子的脖子,恶狠狠地问:“知道在哪吗?!”
  那女子没想到如意会动手,想要掰开如意的手。
  奈何她力气太大,大得不像是一个女子该有的力气。
  那女子挣扎不脱如意的手,没一会,便晕了过去。
  如意甩手就把那女子丢到一边,冷冷一哂,继续往里面走去。
  海川阁她曾经跟束茗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一间屋子。
  如意推门而入,屋里点着灯。
  她侧头看向左边摆了书桌的地方,缓步走了过去。
  刚到书桌前,就听见身后门被合上。
  她警觉地回身,屋里的烛火骤然熄灭。
  随后一道黑影带着劲风呼啸而来,如意下意识躲避,却还是没那黑影快,胸口直接中了一棍,被打飞出去,撞在了墙上。
  她的身后有被巨石砸中的沉闷,那种疼痛穿透胸腔,直上喉头,她“噗嗤”一声吐了一口血。还没有回过神,一道劲风在她脖颈处骤然停止。
  她不敢乱动。
  随后屋里的烛火又亮了。
  她看见姚子安手上拿着一把长枪,指着她。
  蔚巡生阴恻恻地站在姚子安身后,束茗刚把烛火点着。
  上当了?!
  如意刚想动,姚子安调转枪头,一棍打在她腿上,直接把她左边大腿打得失去知觉。
  如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蔚巡生双手拢在衣袖里,睥着她,冷声问:“谁是你主子。”
  如意大口大口喘气,想缓解腿上疼痛,腿应该是断了。
  姚子安没有手下留情。
  如意听见蔚巡生问话,轻笑了两声:“我主子,自然是世子妃啊……”
  姚子安一脚踹过去,把如意踹翻了身:“你他娘的,给老子好好说话。”
  如意躺在地上,笑了两声,看着屋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漏出破绽的?”
  蔚巡生眯着眼:“太多了。”
  如意侧头,躺在地上看着蔚巡生:“你们吵架闹矛盾都是演给我看的。”
  蔚巡生歪了歪头:“说对了一半。”
  如意冷笑:“我不懂。”
  “御史台参西境那折子,是你送到御史台的?”蔚巡生问。
  如意回过头看房梁,不看他,也不答。
  蔚巡生缓走两步:“那东西放在我这里,能拿出去带到许都,只能是从勤王府、从我院子里出去、且跟着我们去了许都的人才可以做到。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呵……”如意冷笑了一声。
  “确定你有问题的,是我那日无意中听到凌芷与北寰言的谈话之后,才慢慢察觉的。”蔚巡生道,“那时候朝堂上事多,我没想明白,给世子妃下避子药跟西境有什么关系。直到齐仙韵来临府跟我说那晚合宫夜宴锦妃见过世子妃我才想明白这其中缘由。”
  蔚巡生走到如意身边,蹲下去,眸光微沉:“你们是想让我与世子妃产生矛盾,提前在这里埋了一手棋。你知道我母亲最介意什么,也知道世子妃的心病是什么。所以你给世子妃喝避子汤,就是为了那一晚的那一句诛心之语。只要你把这事栽赃到我勤王府,任何临近崩溃的女子都不可能承受的夫家的算计。如果不是世子妃聪慧,领悟了我给她的暗语,恐怕她人至今都还要被你们蒙在鼓里!”
  如意听明白了。
  怀疑她,是蔚巡生先怀疑也是他先开始演的。为了这戏逼真,也为了让她相信。蔚巡生与束茗在这之前根本就没通过气。
  可后来蔚巡生与束茗的戏能接上,全靠束茗聪明。
  他早就猜到了束茗的身份,他故意与束茗起了龃龉。
  她天天在束茗身边,若不是这样连带着束茗一起半蒙半骗地演,她不可能相信自己已经得逞。
  可是束茗又是从哪里接上戏的呢?
  如意侧目看向束茗。
  束茗见她看她,轻声解释道:“如意福禄……那道菜的原名是吉祥福禄。”
  如意没懂。
  束茗又道:“之前母亲教我中馈的时候,姚夫人曾经拿了婚礼的流程、礼单、宴席菜单让母亲过目。母亲为了教我,便让我一起看了那些东西。那道菜,是整个宴席上唯一一道青菜,我记得清楚,名字叫做吉祥福禄。可那日上菜的时候,巡生却跟我说,这才叫如意福禄,我便知道他是故意改了前两个字。他完全可以放在盘子里,让我自己食取,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喂到我嘴前,跟我说‘吹一吹,小心’。巡生并不是想告诉我小心烫,他是想告诉我,小心你。你没有看过那个菜单,自然不知道菜单上的名字。”
  原来如此。
  如意笑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继续解局。
第106章 不是她
  束茗道:“如意, 你没有爱过人,你不懂。爱一个人,那种事事替她着想的感觉你不曾感受过。
  “可是我感受过。
  “从那日出去我与巡生坐在一辆马车上, 他把手上暖炉递给我开始, 我就在想了——他很了解我, 甚至比我自己了解我自己。
  “他知道我这人性格就是有什么事自己扛,不愿意说出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我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他故意利用我的性子跟我起争执, 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们真的不睦。
  “你不在马车上, 他便把他的手炉给我。是因为看见我衣袖太短, 手冰凉,他不忍心。
  “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他会是这么薄情的人。直到我意外, 碎了折光镜, 他来替我引路的时候,我心里就更加确定了, 他不是那么凉薄的人。若是凉薄, 他便不会那般细心地照顾我。
  “后来,他替我夹菜,改了菜名, 我才忽然想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你怕我因为巡生的照顾不忍下杀手, 才要在姚子安婚礼上替他为我夹菜。你仔细想想这时候的你, 是不是已经少了平日的小心谨慎?若是平时隐藏地很好的你, 一定不会在我们修补感情的时候横插一手。
  “你那么做, 只是怕我们好不容易出现的裂痕有修复的征兆。从那时起, 我就确定, 是你有问题。蔚巡生想防的人,是你。”
  如意呵呵笑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被他们耍得团团装的理由竟然是,她不懂爱情。
  束茗又道:“那路上来寻我的人,或许真的是锦妃的侍女,可她手上拿的东西,却不是锦妃给我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如意问。
  “那十五件肚兜,太新了。”束茗道,“如意,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家人。如果你有,你就会知道,精心秀一个这样的东西需要花多少时间。绣完了给不出去,拿在手上又要看多少时间。尤其是在我年幼的那几年,最小的那几件小肚兜,不可能真的干净到不像有人摸过的样子——如果我的母亲真的是锦妃,她真的如你们想展现给我的那般爱我的话。”
  如意心中一惊,挣扎着坐起来,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母亲不是锦妃!?”
  束茗平静地望着她。
  如意道:“北寰舞不是专门带你去看了锦家四小姐?!”
  “如意你没有发现吗?”束茗淡淡道,“无论是北寰舞,还是北寰言,亦或者是蔚巡生,他们三个从未亲口跟我说过,锦妃就是我的母亲啊。”
  如意张了张嘴。
  确实,北寰舞、北寰言、蔚巡生无论哪个人可都没说锦妃是束茗的母亲。
  她跟在束茗的身边,每次束茗与北寰舞对话的时候,束茗都清楚的说锦妃是她母亲,而北寰舞……北寰舞每次都是笑而不语!
  是了,现在回想起来,北寰舞即便在许都用那般怪异的目光关注着束茗,却也从未亲口对束茗说过她的母亲就是锦妃!
  所以,他们三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束茗根本就不是锦妃的女儿,只是他们设局中的一颗棋子吗?
  怎么可能?
  蔚巡生道:“束茗之所以是世子妃,那是因为风华道人给我母亲的那个所谓的上天的机缘是我托他跟我母亲说的。从一开始,我想娶的人,就只有她一个人罢了。而,知道这事,并利用这事的人,肯定不是你。你主子是谁?!”
  如意想明白了,她也是弃子。
  很多事情,她都只知道了一个大概。
  在严丝合缝的推理之下,她做的这些事根本站不住脚。
  如意闭上眼睛,躺在地上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姚子安见她一副想死的样子,怒火中烧,抬手就想要成全她。
  蔚巡生伸手,拦住姚子安。
  看向身后,喊道:“周年!”
  周年立即从门外进来,俯身道:“爷。”
  “往日你在宫里,知道宫里內刑是怎么折磨不听话的人吧?”蔚巡生睨着他。
  周年立即回道:“知道。”
  蔚巡生回过头,望着如意,轻轻地说:“这人,就交给你处理了。务必给我审出来——她是谁家的狗。”
  周年垂眸:“爷,奴审人,需要刑具、地方、人手。”
  蔚巡生看向姚子安:“你需要什么工具,跟姚府说。西境军里有的是良工帮你打造。至于地方,我已经帮你选好了。再大的动静,外面都听不到。人,我让蔚济给你找。”
  周年深深一礼,应下:“是。”
  蔚巡生给蔚济一个眼色,蔚济立即带府兵进来把如意抬走。
  蔚巡生望着他们远去,回身拉住束茗的手:“这些时日你受委屈了。”
  束茗垂眸,脸上红晕染鬓。
  姚子安轻咳了一声:“收着点,我还在这呢。”
  蔚巡生挑眉:“是呢,花厅还有客人。难为那些人陪我们演这出戏。我们先回花厅,那里肯定已经收拾好了。”
  回去的这一路上,蔚巡生都紧紧攥着束茗的手,不肯松开。
  他从来都是相信她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也知道以她的聪慧,必然能助他破局。
  如意藏得深,他只是有了怀疑,便临时想了一个办法来试一试。
  或许会让他们俩有些辛苦,但为了勤王府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他身为王府世子,连一个小小的勤王府都护不住,日后他怎么担负的起西境的黎民百姓?
  “你院子里的女子……”束茗跟在蔚巡生身边,小声问。
  蔚巡生回头,低眸,趁夜偷香,落在她软软的唇上,道:“她每夜都在软塌上休息,没上过我的床。她在我屋里,只是做了一个婢女该做的事。对外是通房,对我而言跟以前平日里伺候我的侍女没什么区别。”
  “百花楼……”束茗咬着唇,眉眼红了一片。
  蔚巡生笑着,摸着她的眼角:“我没碰那姑娘。那楼是北寰舞的,她可以替我作证。”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束茗轻轻地捶了他一下,“万一我没想到……”
  “她日日跟在你身边,我没机会跟你单独聊。”蔚巡生笑得月光朦胧,“我信你。我相信你也信我。”
  “冲喜这事,是你做得手脚?”束茗有好多问题想问。
  蔚巡生见她高兴得快要哭出来了,连忙把她搂在怀里,带着她往前走:“等一会去花厅把事处理完了,回屋,我慢慢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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