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回答:“世子爷,暗礁是藏息阁养在舞姑娘身边的侍卫,只跟着舞姑娘。我们这里是没有的。”
“原来如此。”
蔚巡生想也是,暗礁们一个二个身手不错,需要花时间训练,北寰舞接藏息阁时间不长,身边养不出来那么多高手。
管事见蔚巡生面有难色,立即道:“不知道世子爷想找暗礁,是有什么人需要暗中保护吗?”
蔚巡生点头:“有个事,需要内子冒险,我想找一些可靠的人。”
管事听罢,沉思片刻,道:“若只是找人保护世子妃,我倒是有个主意。”
蔚巡生看向他。
“世子爷不如去跟西境黑市管事人询问,或许会有主意。”管事道,“黑市有杀手榜,很多江湖上排的上号的高手,都在黑市挂名接单子。”
“如何找黑市的人?”蔚巡生问。
管事把自己腰上的牌子取下来,递给蔚巡生,道:“那地方倒也不难找,世子爷去过的。就是西街那家成衣铺。”
蔚巡生接了牌子,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楼,往西街成衣铺去。
还太早,成衣铺还没开门。
蔚巡生扣门,硬是把人吵醒。
成衣铺男掌柜来开门,看见蔚巡生一人前来,身后没跟人,难免有些奇怪,立即把人请到店铺里面,把门板又拼上了。
“世子。”
男掌柜欠身行礼,抬身的时候看见蔚巡生丢过来一个东西。
他接住看,是百花楼的牌子。
“是藏息阁让世子来我的?”男掌柜蹙眉。
蔚巡生道:“有些事,只有黑市能帮我解决。”
男掌柜想到上次蔚巡生来是找北寰言,许都那便也传了消息来说盯着点勤王府,保护好世子与世子妃,说话便客气了许多:“世子有事但说无妨。”
蔚巡生道:“我想找一个高手,保护内子。这个人要绝对的可靠。我们这里的事牵扯许都,事关重大。”
男掌柜蹙眉沉思片刻道:“世子是想雇杀手榜的杀手保护世子妃?”
蔚巡生点头。
男掌柜了然,道:“即是跟舞姑娘言少卿那边的事有牵扯,我确实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说罢男掌柜示意蔚巡生跟他来后院,进了一间房。
这房间看起来像是摆放布料的仓库,其实布料里面藏了很多书卷。
男掌柜从布料卷轴中间抽出一本,拿在手上翻看:“如果我记得没错,现下杀手榜排名第一毒仙枭雨,就住在西凉城里。这人当年是跟在安王妃身边,保护安王妃的人。与舞姑娘还有言少卿有些渊源。很是可靠。”
第110章 连环计
男掌柜翻到一页, 递给蔚巡生。
上面是枭雨挂在杀手榜上接的悬赏金额。
千两银子起步,上不封顶。
蔚巡生看见枭雨接的杀人单子,几乎每一单的悬赏金额高达万两, 有的甚至是以黄金计算。
这也太贵了……
蔚巡生看得直叹气。
男掌柜常年在西境, 掌管西境黑市, 他知道勤王府的情况,勤王府这些年往外贴钱,府上现银能拿出来一千两都是多的。
他道:“这单子可以以舞姑娘的名义派出去。不收世子的钱。”
“可以吗?”蔚巡生喜出望外。
男掌柜颔首:“是, 许都的事,我们管事都知道。舞姑娘也交代了我们几句, 说是勤王府来求助, 全部应下。现在世子来找我们,就是遇见难处了。我们无有不应的。”
蔚巡生想着北寰舞, 那姑娘性子洒脱, 年纪轻轻就继承了藏息阁与黑市,算事谋局的能力一点都不比北寰言差。
只是她那个腹黑的性子, 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如果不是她故意引导束茗, 让束茗误以为自己的身份,后来她回来也不会那么难过。
可从那时开始,北寰舞就已经预见了他们往后的问题, 这心思细想起来,就连蔚巡生也觉得这姑娘高瞻远瞩。
现在, 她连他回来会遇见什么问题都全盘推算好了。
天之骄子啊……
“如此, 便有劳了。”蔚巡生做了礼, 表示感谢。
男掌柜道:“晚上, 我让枭雨去找世子。”
“好。”
蔚巡生把这事办妥, 松了半口气。
他辞了西境黑市掌事, 上马回府。
下马就往关押如意的地方去。
这地方在地下,是一个地下室。是修这府邸的时候本来就有的。
搬进来的时候工部给过这里的建设图纸,当时看见这个地下室,不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关着如意,蔚巡生便知道为什么这府邸会有一个地下室。
这地下室就建在藏书阁那个孤岛上。四周都是水,地下室就在孤岛下面。
那里常年潮湿阴暗。
蔚巡生从密道进去,走过狭长的甬道。
甬道里积着一层水,刚好在人靴子脚底的沿儿。
蔚巡生走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里面立即有灯光迎出来,是蔚济。
“世子。”蔚济在前面掌灯,引着蔚巡生往里面走。
蔚巡生问:“审的怎么样了?”
蔚济道:“嘴硬,骨头也硬。”
蔚巡生眉梢微扬:“平日倒没看出来是个有骨气的。走去看看。”
蔚巡生进去的时候,周年正在休息。
如意蓬头垢面,双手双脚皆被镣铐锁着,捆在架子上。
她已经无力站立,却也无法坐下,只能任由镣铐挂着她,身子与头都微微前倾,双手向后被镣铐拉扯着,头发已经让周年剪短,贴在额头上。
这里阴寒,头顶时不时地有水滴下,蔚济撑了伞站在蔚巡生身边,伞面被打得碰碰作响。
看得出,周年对她没有留情,身上除了鞭笞过的痕迹,还有凌迟划过的刀痕。
她的手指红肿,几乎体无完肤。
鲜血慢慢溢出,速度不快,要死不死。
周年似是审累了,在喝水。
看见蔚巡生来,立即放下茶盏,走过来欠身一礼:“世子爷。”
“一句话都没撬出来?”蔚巡生问。
周年颔首:“这死丫头骨头确实硬,面上里子都烂透了,也没招一句话。”
“你,”蔚巡生看向周年,“什么都没看出来?”
周年唇线紧抿,低声回道:“只有一个不算是线索的线索。”
“什么?”蔚巡生问道。
“如意私密处有一处纹身。”周年所有所思,他拿过一张纸在纸上画了那图案,“世子爷请看。”
蔚巡生接过来,看了一眼,巧了,这图案他见过啊。
在商禄王朝的玉玺上。
所以这事,还真是牵扯西域?
“世子!”
甬道内传来声音,蔚巡生回眸看向道口,只见蔚光良身边的副将蔚云从甬道里钻出来,抱拳,道:“世子,王爷让您去一趟书房。即刻!”
蔚巡生见蔚云神情紧张,就知道可能出事了。
他立即甩袖,回身跟着蔚云往蔚光良的书房去,也顾不得管这里。
路上蔚巡生问蔚云出了什么事,蔚云直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只是在早操这个时间点王爷看到一封信就火急火燎地往回赶,要他立即来找世子。
蔚巡生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脚下步子跨得大了许多。
到了书房,蔚巡生推门而入,蔚光良身着晨练的戎装,一脸沉重地站在窗边看着手中的那份信。
见蔚巡生来,他立即抬手把信递了过去。
蔚巡生不敢怠慢,连忙过去把信接过来。
这信外面没有署名,只是看信封看不出来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蔚巡生按下心中不安,先拆开信,认真读了起来。
满满一张纸,上面写了不少事。
“父亲,这信是谁给您的?”蔚巡生看完蹙眉问道。
蔚光良回道:“兵部的旧友。夹在兵部的批文里,一起送来的。”
蔚巡生心里暗自想了想:“八百里加急,五天就到了。这事出了,不可能这么快有结论,最少要过三司会审。”
蔚光良道:“我已经让人去把你舅父还有姚子安请过来,应该很快就到了。”
话音刚落,姚元武带着姚子安来叩门。
蔚光良让人进来。
姚元武进来看见信在蔚巡生手上,过来一把抢走,一目十行看着。
“他妈的!”
姚元武看完,气得把信摔地上。
姚子安见状立即上前把信捡起来,看了一遍,看得时候眼眸微沉。
蔚光良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姚兄这事有蹊跷。”
“是啊,爹。”姚子安也看完了,“那是三千种马,怎么可能是精骑?我收马的时候,您不是去看过了吗?”
姚元武脸色阴沉。
蔚巡生见姚子安没明白这事的严重性,连忙解释:“这已经不是精骑跟种马这么简单的事了。
“这是有人顺势设了一局给北寰言北寰舞,想要把他们连带我们一起给拖下水。
“北境六州节度使陈平已经在回许都的路上了,他敢回去就说明这事跟他没关系。
“这招是冲着北寰言北寰舞去的……不,往大了说,那是冲着安王去的。”
“扯淡!”姚子安道,“说我们与北寰双子合谋,想要直指都城,逼宫。这话他妈的从哪里传出来的?!就算是北寰舞给了我们三千精骑,能作甚?指望那些个人,能直接从西境杀到许都?!脑子不好使才相信这话吧?”
蔚巡生斜了他一眼,喝道:“你还不懂吗?!这事是冲着安王去的!
“北境节度使陈平,陵中储备军将领镇西,现在许都禁卫军统领陈松,以及御林军统帅秋薄都是二十年前陵中岩州一战中跟着安王一起死守岩州城、夺回北境两州城池的将领!他们都是跟着安王殿下一起征战沙场的人!
“你知不知道,当年安王殿下只带着五千精骑,只用一夜时间就攻破了南泽王城,擒住了南泽王!?
“现在我们挥师往东,一路上的关卡若真的都是安王的人驻守,那不相当于许都门户大开,只靠三千精骑拿下皇城绰绰有余?”
姚子安张了张嘴,无话反驳。
蔚巡生长出了一口气,强行稳定住自己的心神,转向蔚光良:“父亲,这事我们原先想得有差!锦妃与如意背后的人根本就是一拨人!
“如福是故意没说我们勤王府的事情,就是想让我们以为有两拨势力在相互博弈。
“之前束茗父亲束河的死也是!有人告诉他来找束茗,转头却又有人把他杀了,也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有了两拨势力在抗衡。
“但现在事出了,才知道锦妃的事是障眼法,如意的事也是障眼法,对方要借力打力,最后的目标是安王,是北寰双子!”
姚元武听了这么多,终于听明白了事的问题在哪:“巡生,这事我怎么没听明白?这不相当于凭空捏造了一个事?说我们西境与北寰双子、安王图谋不轨?可若我们不出兵,也不去许都,这谎言不相当于不攻自破?”
蔚光良叹了一口气,道:“姚兄这事,你少想了一个因素。”
姚子安忽然张口:“西域。商禄王朝的玉玺!”
蔚光良点头:“如意抓得及时,不然等她带着玉玺作为信物出了西凉城,进入西域地界,西域联合大军就会奋勇攻城!
“只要西境有军报传回许都,无论是什么,都会被人看成是我们为了攻进许都而使得障眼法。
“到时候,我们要跟朝廷申请用兵的令符,你说朝廷批还是不批?
“批,怕我们挥兵往东,目的是许都。不批,我们无法出兵,只能死守。
“我们跟西域周旋了这些年,哪一次是靠死守城墙,打赢的?”
蔚巡生道:“舅父,对方用的是连环计。那边诬陷北寰言为的是要安王的命,这边让我们无法用兵,为的是西域联军夺取东陵江山!这局无论怎么看,都是无解。”
第111章 危局
姚元武听得头皮发麻。
蔚光良道:“所以北寰言就是因为洞察了这件事, 才想来西境一探究竟。他以为这事起因在我们这里,殊不知,这事的起因竟然是他自己。这事最差的结果, 也是要让北寰言、安王丢了性命。”
蔚巡生目光微敛。
他没想到北寰言的敌人竟是如此强大的一个人。那人暗中操控这么多事, 只为了颠覆安王府, 亦或者是东陵政权。
姚元武拳头紧握,他现在是有力无处使。
只要北寰言那里危机不解,他们的危机就解不了。
蔚巡生心中暗自盘算着, 想着这局破解之法。
他以为去许都,缠着北寰言, 以北寰言的身份与盛宠, 朝堂之上就没有人敢动他们。
不曾想,眼下, 北寰言的身份竟然成了对方攻讦他的理由。
西境军与禁卫军的事, 并不是冲着西境来的,是冲着北寰言。
那人就是想用西境军跟禁卫军打架这件事拉北寰言下水, 让他在西境这个泥潭里洗不干净, 后面才能顺水推舟地把西境的事跟北寰言放在一起。
北寰言独自来西境呆了一段时间,身边跟着景雀。
那个人是东陵帝身边宠信的内官。
自然会把北寰言见他的消息回去说给许景挚听。
只要许景挚把这事记在心里,后面有人参北寰双子送西境三千精骑这事, 就能成为一根刺,深深地插在许景挚的心里。
就可以连带着当时跟安王殿下一起打岩州城那一仗的将领们一起拖下水。
这事处理不好, 就是下一个“朝东门”事件。
一时间谁都想不到办法, 书房里气氛变得极其沉重。
蔚巡生想着, 他今天早上才去了一趟藏息阁与黑市, 两方管事还不知道许都发生的事。是许都有意封锁消息, 还是他们知道了, 觉得没必要跟他说,所以没提这事?
不应该。
这消息是兵部传出来的,那就说明许都并没有刻意封锁这个消息。
眼下西境能做的,就是注意西域联军的动向。
冬日风大,西域联军那边有巨大的弓.弩,可以直接越过城墙直入西凉城。
如果这时候西境军出兵的兵符拿不到,只能防守,不能主动出击去捣毁他们投放箭矢的机器,那就太被动了。
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稳住西境联军,等着北寰言他们自己破局而出?
北寰双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被人设了这么大一局,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们一定还有后招。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事肯定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