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无由来的直觉告诉她习青衫其实非同寻常,所以到底是她在高看还是他在谦虚,在习青衫愿意坦白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待他们二人聊的差不多了,那对父子也准备离开了。
法海正思索着该如何帮他们呢,正巧注意到了男孩儿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再准确一点儿,是看向她露出的半截手腕的目光。
法海的手腕上除了系着的一根五色丝线什么也没有,而且小孩子渴望的眼神很容易看懂,法海很快便知道了他想要什么,顿时心生一计。
赶在那父子二人踏出门前叫住他们,低声念了句咒,然后解下腕上的五色丝线递给那个男孩儿,道:“今日是端午节,小孩子都要戴五色丝线辟邪保平安的,这个弟弟好像忘了戴,便把我的送给你吧。”
声音是来自法海的难得的温柔,温柔的让藏在习青衫衣襟里白辛嫉妒地嗷嗷直叫:“法姐姐都从来没对我这么温柔过!”
习青衫却也是柔了眉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法海如此温柔地说话。
男孩儿的眼睛亮了亮,自是高兴地收下。
老杨半天才反应过来,惭愧道:“是我忘了,往年这些东西都是他娘在准备的,今年孩子他娘病了,便忘了此事……多谢姑娘了。”
法海笑了笑:“无碍。”
男孩儿又道:“谢谢姐姐。”
法海摸了摸他的头:“要谢姐姐的话就记得一定要戴着它。”
男孩儿重重地点了下头,保证道:“我会的。”
父子二人这才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准备开始打小怪了!!!还有明天就可以上榜了,祝我和打怪的小海都好运_(:з」∠)_
另外可不可以顺便求个作收鸭,请大家看看想爬榜的我闪亮的楚楚动人的大眼睛???bulingbuling~
第11章 归家
老板娘瞧见了这一幕,主动上前添了壶凉茶来搭话:“姑娘倒是个心善的。”
“不过举手之劳,老板娘谬赞了。”法海本就有心从老板娘这里了解一下关于那对父子的事情,眼下她既然主动送上门了,便顿了顿,又接着道,“只是看那个孩子尚幼,他的娘亲也该年轻,刚才偶然听得您与那位大叔交谈,却说是得了什么怪病,怎会如此呢?”
老板娘叹息一声:“若是知道缘由,又怎会叫它怪病呢。”
习青衫挑了挑眉,也插进话来:“不知老板娘此言何意?”
老板娘看了看四周,见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其他客人,便就势在他们桌旁坐下。
“二位有所不知,宝娃儿他娘啊,未出嫁时就住在我家隔壁,这姑娘在方圆十里都是出了名的能干,也一直身强体健的,从没见她得过什么病。可就在半个多月前的一天,白日里还好好的,一担子挑起两桶水,走路依旧稳稳当当,傍晚时分就突然倒在了田埂上,开始发高热说胡话。本来以为是天热惹了暑气,休息几天就好了,哪曾想之后的半个月里,白日里高烧不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没有气力,晚上烧倒是退了,却还是整夜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嘴里还不时地冒些胡话。我与她相熟,曾去探望过几次,那人看起来有气无神的,还总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说句不好听的,就跟惹了疯病似的。”
“可寻人看过?”
老板娘摇头叹道:“郎中换了好几个,都说是持续烧热引起的,痊愈了就好了,可这都半月了,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话落停顿了片刻,又道,“不过今天老杨来时倒是说她清醒了些,没准就是快好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地总会好的。”
法海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知道其实不然,今日乃端午佳节,正是阳气最盛之时,不少妖怪的妖力都会因此受到影响,这多半才是那个孩子的娘亲为什么会今日清醒许多的原因,端午过后,妖力回转,再加上已过了半月之久,怕是那妖物就快要得手了。
只是听这老板娘一番话,法海知道他们都并未将问题想到妖怪作乱上面去,她也就不再多言,只略略宽慰两句,毕竟有些时候话说得过多了,反倒惹人忧虑。
结账出了小店,习青衫才问她:“为何不直接说明真相?”
“寻常百姓畏妖,与其让他们因知道自己为妖所缠而不安惶恐,倒不如让他们只觉得自己不过是生了场病。”
除妖的目的终究是为了让人心安,她既身为法家的修道之人,除了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还要保证寻常百姓的安乐,她所修的功德才能圆满。
那家人这段时间本就过得不易,她又何需说出事实来徒增他们的心理负担?
习青衫则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听姑娘这意思,不止是现在不说,便是之后除了妖也不打算同他们说明真相?”
法海不觉有什么不妥:“有何不可吗?”
习青衫笑着摇了摇头:“法姑娘倒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太多的修行之士。
那些人要么不论是非、不分善恶,一看见只妖就喊打喊杀,要么随便除了只妖都恨不得敲鼓击锣昭告天下,盼着人们对他歌功颂德。
他们不会管妖怎么想,也不会管人怎么想,一切只遵从内心的欲望而来。
只有法海,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像区分人那样去区分妖,也是唯一一个不以名利为目的,真心实意为寻常百姓考虑的修行之人。
这么心灵纯粹的人,再加上一身纯净的灵力,着实世间少见。
而且这俗世之中,少说已有千年未有人得道成仙,不过如果是法海的话,说不定能成,想到这里,习青衫不禁勾了勾唇角,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于是又问道:“那姑娘准备何时去?”
“明晚。”
她今日因施降雨之术,灵力损耗太多,决不能贸然前去捉妖,不过好在恰逢端午,那带了咒的五色丝线应该能保那家人平安一夜,只等明晚,她便去捉了那妖怪,还他们一室安宁。
——
另一边,法海于雨幕下凭空消失在祭台之上,自是引得一家人担忧不已。
尤其是法海她娘周氏,听闻法海失踪了,本就身子骨不好,几乎急得快要晕厥过去,幸得法芊芊宽慰照顾着,才没有个什么好歹。
祭礼结束之后,因着有个惹了麻烦赵倩还要处理,丁凝便领着无一宫的人先回去了,天阳宗的弟子却是不急,是以容湛等人还留在七宝筑内,试图想办法帮忙找法海。
天阳宗有个宝贝,唤作司路仪,只要有一人的生辰八字,即使她在天涯海角,也会为你追踪出一条路线来。但此为天阳宗之宝,未得宗主许可,不得擅用,偏偏宗主又正在闭关。
眼见着太阳西沉,却还不见法海归来,等的时间越久,人也就越发焦急。
容湛再三思虑之下,正准备自行动用司路仪找人,来个先斩后奏之时,法海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周氏急得都要哭出来了,见女儿回来了,忙迎上前去,扶着她左看右看:“你可急死为娘了,怎的就突然不见了呢!你这孩子都去哪儿了!”确认她没什么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法询立在一边,则是又急又气:“祭礼上玩失踪,还久久不归,你把法家置于何地!”
法芊芊倒是没有说话,目光却也有责备之意。
法海只想着不能晕在祭台上丢了颜面,却没想到会引得这般场面,咬了咬唇,垂眸认错:“是小海考虑不周,还请爹娘莫怪。”
法询气道:“我是不想怪你,可江陵的百姓该怎么想?还有你娘,身体本就不好,还急了这一下午,你可曾为她考虑?”
全程被当作透明人看待的习青衫看法海明明受了委屈还只垂头受着训,莫名地就有些不悦,眉头微皱,索性出言替她解释道:“法家主何需如此责怪?今日法姑娘行施雨之术后灵力不支,差一点就晕倒在祭台之上,我才……”
习青衫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法海急急地打断:“我才施了缩地之术离开了那里。”
习青衫没想到法海会突然这么说,不免微微有些诧异,抬眸去看她,法海只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法海摇头的小动作并未被法询注意到,不过习青衫倒是引起了他的目光:“这位公子是?”
不等习青衫开口,法海便替他答道:“这位是习青衫习公子,今日我行缩地之术的时候已无精力确定具体位置,到了地方后便晕了过去,多亏他偶然路过出手相助,我醒之后……他担心我因为体力不支再次晕倒,才特意送我回来。”
说这番话的时候,法海握紧的掌心有些许的濡湿,她其实不常撒谎,可是今日如果不这么说,被法询知道是习青衫带她离开祭台的话,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误解。
周氏从未怀疑过法海的话:“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快来坐下,这得累到什么程度才会晕过去啊!”
法询却是皱了皱眉:“此言当真?”
容湛适时开口道:“法家主有所不知,降雨之术颇为耗费灵力,法姑娘年纪轻轻便能成功施雨,本就不易,灵力透支,累极而倒,很是正常。”
法芊芊闻言微微变了脸色,看着自家妹妹的眼神也瞬间被心疼所取代。
法询哑然,法家未出变故之前他就灵力低微,不精修行,也就不知道降雨之术背后还有这样的缘故,说起来刚才他没注意,眼下细细看去,法海的面色还真有些苍白,顿时便有些气自己刚才的责备之态,但他身为家主,又不好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给自己的女儿赔不是,便转头看向习青衫,诚心道:“如此说来,今日多谢习公子了。”
“举手之劳,法家主不必在意。”
“习公子既救扶过小海,便是法家的恩人,不知习公子家住何许?过两日法某定当亲自携礼前去拜访。”
“在下散修之士,一向居无定所,法家主不必费心。”
法询闻言一愣,琢磨了一阵,竟道:“既如此,那不如就请习公子在七宝筑留住些时日,法家自当盛情款待,聊表谢意,习公子以为如何?”
这回轮到法海发愣了,她只打算领习青衫进门喝杯茶,然后把缩地令交还于他,二人便不再有所交集了,她爹怎么还来留宿这么一出?
而习青衫倒是很痛快地点了点头。
法海已平安归来,天阳宗众人也没再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容湛领着师弟请辞:“法姑娘既然没事,容湛便与众师弟们回师门去了。”
法询念着他们刚才帮忙找过法海,便挽留道:“何多再留几日?江陵风光,各位可还未一一尽览。”
容湛笑了笑:“师门有规,不可越矩。更何况我与几位师弟已见识到了法姑娘的厉害之处,这就是此行我们收获的最好风光。江山代有才人出,想来江陵法家的威名,又能更上一层楼了。”
能得到天阳宗首席大弟子的如此评价,法海颇感意外:“容师兄客气了。”
容湛却笑:“法姑娘无需过于谦逊,只是请容我多言一句,日后行事,法姑娘最好还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一次性灵力透支,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法海感受了下自己现在恢复了只有三成的灵力,默默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早上起来新修了这章感觉比昨晚放的顺眼多了2333
第12章 墙角
七宝筑这几日的客房倒是热闹,才走了天阳宗和无一宫等人,又迎来了习青衫和一条蛇。
七宝筑乃是法家先祖修建的,布局精巧,一间间屋子的排列组合,便自成一套用以抵御妖邪的玄门阵法,其威力不容小觑。
三十五年前,法家人刚失灵力的那段时间,不少小妖想要趁此机会前来寻仇,可都无一例外地折损于七宝筑的阵法之下。
初进七宝筑时,白辛还藏在习青衫衣服下蛇心惶惶,他虽然期待住进他法姐姐的家,但他毕竟是妖,自小就听过不少关于这里的传闻,不免有些害怕。
待已经在客房的床铺上打滚了,白辛才放下一颗蛇心:“七宝筑也不过如此嘛。”
习青衫面不改色地将他从床上拎起来扔到桌上去,淡淡道:“若想见识七宝筑阵法的威力,我建议你寻个时间孤身硬闯一次。”
七宝筑内阵法触动的先机是妖气,习青衫打从六万岁承了青恒山山主之位后,身上便再无妖气,至于白辛,早在来江陵城之前习青衫便施术隐了他身上的妖气,就凭他现在的修为造化,便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更何况凡人所创的阵法。
习青衫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白辛默默地闭了嘴,强中自有强中手,不是七宝筑的阵法不厉害,而是他家山主太厉害。
咚咚咚——
有敲门声响起。
刚才还乖乖沉默的白辛瞬间欢呼雀跃起来,尾巴一扫,桌上的一只杯子就直直往下落去:“耶,法姐姐来了!”
习青衫:……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短短九年时间,白辛能从最初一条做什么都战战兢兢瞻前顾后的小蛇,长成现在这般活泼闹腾无所顾忌的模样。
摇头叹息之际,赶在杯子碎裂之前及时出手接住,然后给了白辛一个不要闹得太过分的眼神,才理了理衣服前去开门。
门外,法海端着个红木托盘,托盘上是一大碗红白相间的五花肉。
习青衫微微有些诧异:“这是?”
“给白辛的。”
习青衫默了默,从法海手中接过托盘,侧了侧身腾出个位置来让法海进去,接着状似不经意地道:“法姑娘好像很喜欢这条银环蛇?”
法海进屋逗弄着趴在桌上的小蛇,小蛇也扬着脑袋轻轻去蹭她的手,惹得她不禁微笑着点点头:“总觉得与它有缘。”
白辛闻言开始嘚瑟:“就知道法姐姐会喜欢我的。”
习青衫难得地没有给白辛眼神警告,反而笑着道:“姑娘对白辛如此上心,想必他也会心怀感激地吃完这碗五花肉的。”
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托盘稳稳放到桌上,还特意将碗端出来往白辛身侧推了推。
白辛蹭着法海的脑袋微微僵了僵,嗅了嗅碗里肉的气味。
是生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辛缩回脑袋,将自己盘成一团,整条蛇都写着“拒绝”二字,他虽然是条蛇,但他已经很多年都不吃生肉,也再也吃不下去血淋淋的生肉了,毕竟这世上没谁在享过鹿茸人参之后,还能再吃得下草根野菜。
法海看出了白辛的不愿意,奇怪道:“它不喜欢吗?还是这碗肉坏了?”
习青衫自是知道为什么,但他没打算说,不仅不说,他还继续笑着道:“法姑娘多虑了,你对他这么好,他又怎会不喜欢法姑娘特意端来的食物呢?他只是太开心了,开心到有点……无所适从。”
“是吗?”法海微微皱了眉,有些疑惑地看向白辛。
被迫开心到无所适从的白辛迎着法海的目光,又看了看习青衫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小心脏一沉,山主这一手激将法用的可真好,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