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懒得打探他的行踪。
殊不知,两人“感情不和”的消息传到了谭氏的耳朵。
“谭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陆维景这一个月大多宿在书房?”谭氏的陪房跟着谭家姓。
谭嬷嬷道:“这是真的。不过,也许是世子公务繁忙的缘故……”
谭氏翘起嘴角:“就算公务再繁忙,总不能每天都宿在书房罢?况且,两人新婚不久,陆维景又那么稀罕姜芫,怎么忍得住?别忘了,两人新婚头一个月,陆维景每天一下衙就匆匆赶回来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脸上显露出嫉妒之色。
“还有一事……”
见谭嬷嬷面露踟躇,谭氏道:“嬷嬷有话直说便是。”
谭嬷嬷左右看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谭氏又惊又喜:“他们成亲那么久,居然晚上从未叫过水?”
“夫人。”谭嬷嬷低声提醒。
谭氏忙捂住嘴,高兴的绞着帕子踱步。
“这么说,两人竟然还未圆房?”
“兴许是。”
谭氏忍住仰天大笑的冲动:“平日瞧着陆维景那么宠她,原来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也不知姜芫这次是哪里惹他厌弃了,竟然连戏都懒得做了。”
谭嬷嬷道:“此事要不要透露给老夫人?”
谭氏抚着长长的指甲,眉眼得意:“不必。若是老夫人得知此事,定然会逼他们圆房,那么距离生出嫡子就不远了,我还是喜欢看两人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夫人说的是。”
正说着,一个婢女进来禀报:“夫人,五公子病了。”
五公子陆维松是二老爷的庶子,今年只有六岁。生母梅姨娘十分受宠,所以二老爷也很喜欢这个小儿子。
至于谭氏,当然是极其厌恶这对母子了。
听了婢女的话,她皱眉道:“昨儿就说病了,不是已经请过大夫了吗,既然还未痊愈就再去请,难道还要我去亲自照顾他?”
婢女道:“的确请大夫看过,五公子也吃过药,只是胃口不太好。五公子别的不肯吃,偏偏要吃鱼……”
谭氏不耐烦:“那就让厨房做!”
“厨房是做了,可是五公子说味道不美,哭着闹着要吃鳜鱼……”
谭氏气笑了:“一个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以为自己多金贵,还指定要吃鳜鱼。你去告诉梅姨娘,只有寻常的鱼,爱吃不吃!”
婢女看着谭嬷嬷,没有退下。
谭嬷嬷提醒:“夫人,五公子年纪还小,又得二老爷喜欢,还要叫您一声母亲呢。”
想到二老爷,谭氏只得平息怒火:“我记得厨房负责采买肉的是刁二家的罢?”
“的确。”
“你去瞧瞧今天可采买了鳜鱼。”
世安院。
姜芫看着桌上的饭菜:“为何今天没有鱼,我不是早就交代厨房晚饭做清蒸鳜鱼吗?”
府上有多个管事,厨房管事会将采买来的米面、菜肉留在大厨房一些,然后分到各个院里。姜芫就是昨天让人打听到今天会有新鲜的鳜鱼,才事先吩咐厨房做这道菜的。
没想到白白等了一回,却是空欢喜一场。
这对于一个爱吃鱼的人来说,实在无法容忍。
采燕摆好饭立于一旁,道:“方才少夫人去了大姑娘处,是以没来得及禀报给您,今天大厨房没有送鱼来。”
“没有送来还是没有呢?”双画道。
采燕摇头。
吃不到鱼,姜芫着实没心情吃饭:“双画,你去把厨房管事和负责采买肉的媳妇子叫来。”
两刻后,两个穿着土黄色和秋香色裙子的妇人过来了,对着姜芫行了一礼。
土黄色裙子的妇人笑着道:“不知少夫人叫我们过来有何吩咐?”
姜芫没有回答,转而看向秋香色裙子的妇人:“丁管事,我记得负责采买肉的是张三家的罢,这位是……”
丁管事还未开口,那个妇人就抢先道:“少夫人有所不知,张三家的小女儿生了病,她一时脱不开身,二夫人就派老奴暂代她的位置。”
她恭谨站在姜芫面前,眉眼间却有些倨傲,也是在提醒姜芫,她是二夫人的人。
采燕在姜芫耳边道:“少夫人,她是刁二家的。”
姜芫微微颔首:“方才用饭的时候发现桌上少了一道清蒸鳜鱼,才知道厨房没有送鱼过来,这是为何?”
刁二家的暗自嘀咕:这位少夫人还是出身世家大族呢,不就是少吃了一顿鱼,就巴巴派人将她们叫来,真是小家子气。
却面上堆笑道:“请少夫人别见怪,今天的鳜鱼的确没有了,明儿老奴定然给您多送几条。”
“可我就想今天吃。”姜芫坐在椅子上,接过双画递来的茶。
刁二家的一愣:“但是大厨房的确没有了。”
“这就是你办事不利了。难道你在国公府当差多年,不知府上多少个主人,该采买多少鱼吗?”
刁二家的没想到姜芫当真要追究这点小事,一时有些慌:“老奴……”
姜芫抬手打断,转而对丁管事道:“去将厨房的账本拿来与我。”
“少夫人要看账本?”刁二家的瞪大了眼睛。
姜芫理所当然道:“祖母让我跟着二婶学管家,难道我不能看账本吗?”
说着,她挥挥手:“双画,你去跟着丁管事取账本。”
丁管事一直管着厨房,可是刁二家的一个小管事仗着是二夫人的人,处处压她一头。如今少夫人要看账本,她暗暗窃喜,忙不迭带着双画去了。
刁二家的张张嘴:“少夫人,老奴……”
姜芫呡了口茶,笑盈盈道:“就劳烦嬷嬷在这里等一等了。”
丁管事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将账本交到姜芫手中:“少夫人请看。”
刁二家的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在想什么。
姜芫翻看着账本,忽而指着一处道:“昨天采买鳜鱼二十条,今天采买鳜鱼二十三条。府上买的鱼可真够多的,吃得完吗?”
刁二家的笑道:“府上主子多,自然要买的多。”
姜芫摇首:“不对。我数了数,如今府上不过十三位主人,更别提还有像我与世子一样一桌吃饭的,就算每顿饭都吃鱼,二十条鳜鱼也足够吃两天的。怎么又要采买鱼?既是今天又采买了二十三条鳜鱼,怎么世安院就一条见不着呢?”
丁管事和刁二家的都懵了,少夫人算的也太仔细了。
“难不成被被人吃了?又或者是虚报账目,将多出的银子充作买鱼的钱揣进自己的腰包了?”姜芫盯着刁二家的。
丁管事乜斜着刁二家的,暗暗冷笑。
二十三条买鳜鱼的银子,她真敢贪!
刁二家的擦擦额头冷汗,支支吾吾:“老奴每天不只采买鱼,还有猪鸡鸭鹅……老奴都是先分派给各院,然后记账。许是耽搁的时间久了,老奴把账记错了。”
姜芫愕然:“嬷嬷身为采买管事,居然能记错账,这下子我真的相信你是暂代张三家的位置了。国公府家大业大,各个账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嬷嬷连本分都做不好,明儿我还是告与二婶知晓,让她给嬷嬷换个差事罢。”
刁二家的跪在地上:“老奴糊涂了,下次一定仔细,不会再犯……求少夫人再给老奴一次机会。”
厨房可是油水最多的差事,她怎么舍得拱手让人。
再者,但凡负责采买的,有哪个不贪的?主子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偏生少夫人斤斤计较呢?
而且,丝毫不顾及她是二夫人的人!
姜芫垂下眸子,少倾又抬起来,喟叹道:“罢了,既然你这般乞求,我也不是冷心肠的人,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趁早将记错的帐改好,明天起必须仔细,若是再犯我只能告诉二婶了。”
刁二家的磕了个头:“多谢少夫人,少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姜芫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又吩咐道:“今天世安院没有鱼也就罢了,记得明天补上。”
刁二家的脊背一僵:“是。”
呵呵,让她把账改成对的,无异于是让她把揣自己兜里的银子还回去。
居然还拿二夫人威胁她,也不看看如今把持中馈的是谁。
等刁二家的走远,绿烟啐了一口:“少夫人可别听她的,那买鱼的钱一准被她贪了。她打量着少夫人年纪小,糊弄您呢。”
姜芫抚摸着小黑雪白的长毛:“我自然明白。”
“为何您还饶她?”
“我想看看明天她会怎么做。”
翌日早晨,甘嬷嬷禀报大厨房派人送鱼过来了。
姜芫数了数,足足有十条鳜鱼。
“双画,让小厨房选两条出来。”
甘嬷嬷笑道:“大厨房说这些都是世安院的,别的院子已经送去了。”
姜芫点头:“既如此,全部送进小厨房罢,午膳多做几道鱼。绿烟,你去请大姑娘到世安院陪我用午饭,二姑娘若是想来也可以。”
陆蕴蓁一进门口就道:“大嫂,你是特意让小厨房做了鱼,请我们来吃的吗?”
姜芫站在台阶上,翠色的百褶裙因风飘动:“是啊,我就是特意等着两位妹妹与我一起品尝的。”
“好香。”陆蕴蓁进了屋,坐到姜芫身边,“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蕴秀也别别扭扭跟进去。
正准备到姜芫对面坐下,目光一扫桌子,瞠目结舌。
一二三四五六七……
姜芫一顿午膳有七道鳜鱼做的菜,她是疯了吗?
“大嫂,你哪来的这么多鱼?”
姜芫拿起筷子:“大厨房送来的。”
“大厨房送来的?”
“是啊,足足送了十条呢。我想着不能浪费,干脆让厨子多做几道,也算是全鱼宴了罢。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所以请你和大妹一起来,剩下三条,晚上给世子留着。”
陆蕴秀见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冷笑连连:“十条?大嫂可知,二房与三房也只分了两条。五弟病着,胃口不好,吵着要吃鳜鱼,梅姨娘都急哭了。大嫂反而吃全鱼宴,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姜芫疑惑不解:“二妹何出此言?这是大厨房送来的,而且还说各院里都有,我以为今天厨房管事买鱼买多了。又想着大家在一处热闹热闹,才请你们过来的。二妹这般指责我,我可真是心下不安。”
“你可真会装无辜。”陆蕴秀将筷子丢在桌上,直接出了门口,“我这就去问问母亲,那些管事的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还是说,因着大嫂是世子夫人,就以公谋私,上赶着巴结讨好你。”
陆蕴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大嫂,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芫继续吃起来:“不必放在心上,先吃罢。”
陆蕴秀带着满肚子气到了长夏居。
“二姑娘……”
不等婢女通报,她就掀开帘子直接闯了进去。
“娘,姜芫太过分了!”
谭氏挥退了伺候的仆婢,拉过她的手,嗔怪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身为国公府嫡女,应该端庄娴静,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就算你再讨厌她,也不该直呼其名。”
“娘,你不知道大嫂有多过分。”陆蕴秀不情不愿地改了口,“我们二房这么多人,只分得两条鱼,大嫂竟然在吃全鱼宴。”
谭氏唇角扯了扯:“哦,有这回事?”
“我是亲眼看到的。”现在那鲜美的鱼香还在她鼻端萦绕呢,但是她再想吃,也不能厚着脸皮留在世安院。
这也使她更愤怒。
“娘,依我看,定是府上那群管事拜高踩低,知道她是未来的国公夫人上赶着用公中的东西巴结她呢。您现在不但主持中馈,更是长辈,可不能坐视不理,定要教训她一番。”如果让老夫人知晓就更好了。
谭氏眯着眼笑了笑:“刚好我有些事要与你大嫂说,便去世安院瞧瞧罢。”
陆蕴秀喜形于色:“我陪您一起去。”
谭氏起身走出门口:“你留下。”
天气越发热了,到了午后,守门的婆子昏昏欲睡。
谭氏站在树荫下,让婢女去敲门。
守门婆子被惊醒,打开门瞧见来人,赔笑道:“原来是二夫人。”
谭氏直接抬脚进去。
婆子忙拦住她:“二夫人,您不能进去。”
谭嬷嬷面色一变:“你这刁奴,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吗?”
婆子苦笑:“老奴当然不敢自作主张阻拦二夫人,是少夫人下令,任何人要进去须得经过禀报。”
“二夫人可是长辈。”
婆子面露难色:“但……这是少夫人的命令。”
谭氏更加确定,姜芫就是让人锁上大门在里面吃独食!
“放心,若是少夫人责怪你,我替你担着。”
谭嬷嬷推开守门婆子:“听见没有,还不让开?”
守门婆子权衡一番,咬咬牙打开门。
她不敢得罪姜芫,更不能得罪二夫人。但是二夫人是长辈,少夫人不能与她对着干。
所以,让二夫人进门是正确的。
姜芫正和陆蕴蓁吃鱼,守在门口的绿烟匆忙进来:“少夫人,二夫人来了。”
姜芫用不紧不慢的用帕子擦手:“请二婶进来罢。”
陆蕴蓁打了个饱隔,饮下一盏茶:“母亲……母亲怎么来了?”
满桌子的剩鱼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话音刚落,谭氏就走了进来。
“本不该突然来打扰芫姐儿,实在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蓁姐儿,你是何时来的?”
谭氏坐在椅子上,一眼就看到桌上的碟碗:“蓁姐儿来陪你大嫂用午膳吗?”
谭嬷嬷揉揉眼睛:“怎么有如此多的鱼?”
谭氏笑容收敛:“这是厨房送来的?”
她站起身,突然一团黑影直扑门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脸上传来剧痛,被尖利的爪子乱挠一通。
她顾不得形象,叫声凄惨:“救我,救我——”
众人这才惊醒,全都围上去。
谭嬷嬷急声道:“少夫人,这……这哪来的一只黑锅底似的猫?”
姜芫大惊失色,将小白拎下来道:“小白,快停下!”
小白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挣脱她的手,从谭氏身上跳下来。伸展了一下优美的身段,又舔了舔前爪,斜睨了谭氏一眼,领着门口看戏的小黑走了。
一黑一白两只猫明目张胆的离开,谭嬷嬷目瞪口呆。
“那只挠了二夫人的黑猫叫啥?”
绿烟好心提醒:“小黑。”
双画纠正道:“你记错了,叫小白。”
绿烟一拍额头:“呀,这名字真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