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澄抿抿嘴，小声解释：“当时…发生了一些事，不得已才会那样，让你们担心了。”
那几天发生的事又开始在脑海中回放，俞澄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垂在身侧的手往后瑟缩一下。
“看你刚刚从包厢出来得匆忙，是有什么急事？”一直留意俞澄表情的越骞很快发现她的不对劲，及时帮她解围。
“没什么大事，跟合作方聊的不愉快。”倪黎摆摆手，一副根本不想提这事的样子，反问道，“你们呢？这是……”
她对两人在一起并不意外，只当他们已经破镜重圆了。
越骞说：“团队项目合作，今天在这里团建。”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秦瑶走出来。看到三人站在走廊道口的位置，她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越总。”秦瑶先向越骞点点头当做打招呼，又对俞澄说，“澄姐，你出来这么久没回去，师父还以为你遇见了什么事，让我过来找找你。”
话虽如此，但俞澄也明白，恐怕找自己是假，找越骞才是真。
见状，倪黎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手机：“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吧。小澄，我们…”
她向俞澄晃了晃握着手机的手，话只说了一半，意味明确。
俞澄快速接过去，在屏幕上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点击保存，然后递过去：“好了。”
下一秒，俞澄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但也只震动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便停止了。
倪黎笑着说：“不用接，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输错，那我们晚点再联系。”
几人就此兵分两路，三人一起回到包厢。
由于时间并不早，俞澄坐下没多久，这次聚会就走到了尽头。
站在酒店门口，俞澄纠结着到底是打车还是走路。
没等她想出结果，越骞站在她的身侧，看似漫不经心又勉为其难道：“我送你回去？”
俞澄本能想要推拒，但转念一想，还是点头答应。
黑色SUV里放着轻音乐，俞澄沉默着靠在身后的座椅上，歪头看窗外景色快速倒退。
而且，她终于知道越骞说的忙是真的忙。短短十分钟的车程，他已经接了三四个电话了。
汽车在小巷前的道口停下，越骞正要解开安全带下车，被俞澄拦住：“挺晚了，不用送我上去，你快回家吧。”
越骞侧目看她：“送你上楼也用不了多久。”
“不用。”俞澄依旧拒绝，她歪头看了眼窗外，眸光霎时变得清亮，“这回真的不用了。那边站在路边的姑娘和我住在同一层，我们经常一起走这段小路，你放心吧，到家给我发消息哦。”
俞澄说完，没有停在原地等越骞的回答，而是径直打开车门下车，小跑到马路对面。
看着她的身影，越骞无奈摇摇头。
“嘉文！”俞澄跑过来后呼吸有些不均匀，气喘吁吁向站在这里等她的人打招呼，“好巧，你今天也这么晚？”
阮嘉文苦着脸说：“是啊，刚换了工作，老板临时指派任务，只能加班。这就是倒霉的社畜生活！”
两人并肩往单元楼走，阮嘉文又问：“你呢？又在赶研究进度？”
“没有，今天跟合作方的团队一起聚餐。”俞澄解释，“不过估计很快，我也要适应经常加班的生活了。”
“还好啦，能有几天时间缓冲也很棒了。”阮嘉文安慰她几句，又开始八卦，“今天送你回来的男人，是你男朋友？”
“啊，不是。”俞澄连忙摇头，“那就是合作方，顺路送我回来。”
最后这句话说出来，俞澄是有些心虚的。事实上，她连越骞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却还能面不改色说出他是顺路，实在有些羞愧。
阮嘉文点点头：“这样哦。”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五楼楼梯口的位置。
在即将分开说再见前，阮嘉文看着俞澄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俞澄看着她的表情，一脸疑惑：“怎么了？”
阮嘉文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将已经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只是解释道：“这几天我也加班，你如果回来的晚，可以给我发消息，没准我们俩的时间刚好能撞到一起。”
原来是这事。
俞澄嘴角向上漾起一个弧度，朝她点点头。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过五分了。
俞澄将胳膊底下挎着的包扔在沙发上，旋即走进卫生间洗漱。
洗完澡，俞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自从一个人住以后，她再没有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习惯。
回到卧室，俞澄将一早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拿起来。
意料之内，越骞发来了消息。
22:30
越骞：【到家了，晚安。】
差不多三十分钟的车程，看来越骞住的地方离这边挺远的。
以后还是不让他送自己回家了。
冒出这个想法后，俞澄在聊天框内敲下：
【晚安。】
发送成功后，今天的所有安排算是一一完成了。俞澄有些疲倦，稍微整理一下书桌上的资料，走到玄关确定门已经锁好，随后爬上床准备睡觉。
头发只是半干，为了明天起床不会成为鸡窝头，俞澄强撑着不让眼皮耷拉下来，打开手机准备翻一翻朋友圈。
熟悉的黑色头像，黑色背景。
一条两分钟前更新的动态出现在最上方。
俞澄点开图片，拍摄的似乎是研究所前边那条江。
配字是：
临安的夜景
和想象中的一样美。
这条动态看上去和其他人分享生活的内容没什么区别。可不知为什么，透过这短短的两行字，俞澄的直觉告诉她，越骞今天应该很开心。
就好像是曾经在语文课堂上学到的表达方式，借景抒情。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铃声响起，一串数字出现在屏幕中央。即便没有备注，她也猜到这是谁。
电话接听，俞澄率先打招呼：“喂，倪黎。”
“小澄，还在party吗？还是已经回家了？”
“到家了。”
倪黎打了个哈欠：“那就好。刚刚在酒店比较匆忙，还没问你这几年怎么样，在做什么？”
俞澄原本是在床上趴着的，接到电话慢慢坐起来：“我挺好的，大学毕业就进了导师的研究所，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只是偶尔加班有些忙。你呢？”
“那就好。”倪黎轻笑一声，“至于我，说来话长，现在勉强算是在家当米虫，等见了面我再跟你细说。”
“说到这儿，忘记问你了，这周末有空吗。”倪黎笑眯眯地，“杨欣梦周五就从国外回来了，刚好先在临安落地，我们约好周六聚一聚，你也一起来吧。”
俞澄想了几秒，确认自己这个周末没有其他安排：“好啊，我有时间。”
“那行，我跟他们说一声。”倪黎又问，“你这个手机号绑定了微信吗，我加一下。”
“可以直接加。”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在挂断电话前，倪黎难得调侃了一句：“到底是友不如色啊。你跟越骞和好了，连我们几个是谁叫什么都忘了吧，呜呜呜。”
倪黎说完，又装模作样抽噎几声，摆出一副哭腔。
俞澄则是一脸茫然，思考了大概一分钟，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跟越骞没和好！”
“那你俩今天怎么在一起啊。”倪黎自拍大腿，“我明白了，越骞的项目合作是跟你所在的研究所？”
俞澄点头：“是这个意思。”
“那好吧。”倪黎咂咂嘴，小声遗憾道，“我还以为他是老板，你是老板娘呢。”
“……”
电话挂断，时间也不早了。
俞澄将大灯关掉，只留下床头的台灯，随后闭上眼很快进入梦乡。
另一边，越骞把汽车停在别墅的车库里，哼着歌推开门。
还没来得及换鞋，坐在窗边采景画画的人出言调侃：“呦，这是又见到白月光了？”
程常笙轻啧一声：“看你这么开心，难道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进度条已经快进到和好了？”
越骞睨他一眼：“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第51章 酒吧
程常笙放下手中的画笔, 走到沙发前随意坐下：“谁能想到，在商场杀伐决断的越总，私底下这么不稳重。”
“是吗？”越骞冷冷看了他一眼, 伸手将领带解开，“谁能想到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程总, 每天赖在别人家抱着画板不撒手呢？”
程常笙嘴角调侃的笑容凝住, 慢慢转变为尴尬：“不说这个了。我就是单纯好奇, 什么时候能在这栋别墅里见到另一位女主人。”
“那估计没戏。”越骞说, “就算我们俩和好, 她也不大可能会来这里。”
程常笙疑惑皱眉：“为什么？”
闻言, 越骞只是垂下眼睫，看着手中盛水的玻璃杯出神，没再解释一二。
周六下午，约定好的聚会时间。
提前定好闹钟响起时，俞澄正趴在书桌上闭眼小憩。桌面上凌乱摆放着刚看过的资料, 她艰难睁开眼睛, 伸出双手拍了拍脸颊, 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
手机上显示着时间，临近下午五点。
已经没有时间再拖延了，俞澄站起身走进卫生间。
电动牙刷在嘴巴里嗡嗡作响, 俞澄的意识也在慢慢回笼。蓝色的牙膏泡沫占了满嘴，她一只手撑在水台边缘位置，开始神游。
今天要聚会，如果回来的早就把剩下的资料看完, 明天还要去超市一趟……
俞澄把嘴里的泡沫吐出去, 开始漱口,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一件事。
走出洗手间, 目光触及到日历。
10月30号。
想起来了。
俞澄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在联系人列表界面往下翻，给那个熟悉的账号转过去一笔钱。
并不多，只有两千。
做完这些，俞澄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忽视掉对方发来的消息，旋即按灭屏幕，把手机放在一边。
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空涂上一层粉紫，屋内的光线逐渐变暗。楼下依稀传来小商贩的叫卖，还有每日固定时间过来送牛奶的口哨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俞澄把提前找出来的衣服换好，扯过沙发上的白色小包，收拾好一切出门。
约好的地点不算近，俞澄犹豫片刻后选择了乘坐地铁。她的运气不错，走进地铁站买了票，正好赶上要坐的车次。
到酒吧门口，倪黎站在那里等着，看见俞澄的身影，扬起胳膊打招呼：“这儿！”
这家酒吧属于清吧，装潢简单却又有自己的风格。只不过，里面的走廊过道弯弯绕绕，像迷宫一样让人头晕。
倪黎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压着嗓音解释：“你没来过这里，跟紧我，要不然容易迷路。”
俞澄点点头，又想起倪黎在前边走看不见她的动作，开口道：“好，大家都来了吗？”
“小梦来了，麦穗还堵在路上，估计也快了。”
刚刚靠近预定的卡座，俞澄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冲过来将她抱住：“俞澄！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你真不够意思！”
“我…我不是故意的。”俞澄被她这一番动作搞得手足无措，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杨欣梦带着哭腔说：“对不起什么，你遇到事情都不和我们讲，我这个朋友真不称职。”
“没有没有，我……”
俞澄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看戏的倪黎。
见状，倪黎轻咳一声，正色道：“小梦，先坐下再说吧。”
俞澄刚想感激地看她一眼，只听倪黎又说：“等麦穗过来，咱们仨再一起讨伐她。”
“……”
三人落座，没等太久，麦穗便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俞澄费力打量着围坐在对面的两人。
杨欣梦头发染成浅咖色，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了一身相对来说比较休闲的衣服，看上去沉稳许多。
麦穗长发微卷，红唇紧抿，虽然仍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明显变得开朗外向，与从前的沉默寡言大相径庭。
三人沉默半分钟，杨欣梦端起面前的酒，趁大家来不及劝阻，直接一杯干了。
接着就像骤然被人唤醒从前记忆一般，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带着哭腔哽咽道：“小澄，你知道吗，当年你突然请了长期病假，麦穗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不敢信，疯狂给你发短信打电话。结果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差点就要以为你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过去了。”
她说的隐晦，但俞澄能明白杨欣梦想表达的意思。虽然自己的确差点儿‘过去了’，但她觉得没必要再提这件事，反正都已经结束了。
俞澄抿唇一笑：“哪有这么夸张。”
“诶，你别不信！”杨欣梦还没说话，倪黎先替她辩驳，“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小梦说你给她围巾的时候，就跟交代遗言一样，她太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发现你的异样了。”
“我能作证。”麦穗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西瓜，“当时小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喝九罐啤酒，最后还是我把她带回家的。”
听到这话，杨欣梦立马坐直身子：“怎么开始说我的糗事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声讨这个请完假就人间蒸发的坏女人吗？”
杨欣梦说完停顿片刻，又道：“算了，都过去了。”
四人随意聊几句，说着说着，话题转移到倪黎的身上。
被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倪黎无所谓地笑了笑：“简单用一句话总结一下，我现在应该算是一个被架空上位当傀儡的女霸总。也没什么，就是每天陪着老头子们吃吃饭，喝喝茶，偶尔去商场报复性消费一把，别的也没什么特殊。”
哪怕倪黎故意说的很轻松，三人还是从她的眼睛里读出疲惫与厌烦。
俞澄正想找个理由岔开话题，坐在斜对面的麦穗直言道：“忘记说了，我离婚了。”
“啊？”倪黎和杨欣梦异口同声地惊叹。
俞澄则在心里默默思考：麦穗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不用惊讶，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结果。”麦穗耷拉着眼皮，声音越来越小，“各取所需罢了。”
她话锋一转，面向俞澄说：“倒是你，小澄。听倪黎说你还单身？”
俞澄眨了眨眼，随口解释：“嗯，没遇到合适的。”
麦穗了然地挑了挑眉，瞥了倪黎一眼，没再说什么。
直觉告诉俞澄，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看了眼身旁频繁低头看手机屏幕的倪黎，更觉得奇怪。
终于，在俞澄内心的不安到达顶峰时，坐在身边的人有了动作。她一本正经地拉过俞澄的胳膊，与她面对面对视，看着俞澄的眼睛说：“如果我干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