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侯乾铭说这深宫大院的, 天色也暗, 这芷兰便是醒了, 也不可能从这几千人中认出我们两人来, 所以我们转身就跑了。”
出了此等□□后宫之事,封昶衍听得直皱眉头:“那侯乾铭是哪宫的侍卫?”
雪环死死地咬着红唇,好一会儿才道:“是、是储秀宫……”
一旁的张宝全立马懂了,转头即可命人将这侯乾铭押过来。
“所以你和这侯乾铭当真是有私情?”甄容华忍不住问道。
雪环再次哭着强调道:“请娘娘恕罪,奴婢与侯侍卫确实是两情相悦,但奴婢与侯侍卫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若你们当真没有逾矩的行为,那为何芷兰一见着你两,就要告你们□□宫闱?”灵魂射手姜乐韫一发入魂,雪环再次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辩驳。
甄容华见此,便知雪环说了假话,心中又气又怒,指着雪环骂道:“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本宫待你如何?你若真心想出宫嫁人,本宫自会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你为何要背着本宫做下此等不知廉耻的丑事?”
雪环自知没脸见甄容华,掩脸痛哭道:“是奴婢对不起您,奴婢也不知怎的就昏了头,不过奴婢当真没有叛主!”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本宫最信任的大宫女,你根本不需要有叛主的念头,只需你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旁人就能捉住这句话来对付本宫!”甄容华气急败坏,她根本没想过她最为信任的人会是个遇情就昏头的人,早知如此,当初她便是将她打死了,也会放她出来丢人和害人。
嗯,恋爱脑害死人。
姜乐韫暗暗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雪环还不死心地替自己辩驳,拼了命地向甄容华证明自己对她的忠心:“奴婢发誓奴婢当真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娘娘只言半语!奴婢对娘娘确实是忠心耿耿的!”
只是甄容华再也不信她说的话,而是冷冰冰地看着她道:“本宫怕蛾之事只有你们最亲近的几人知道,本宫再问你一次,这事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
那日城楼一事疑点重重,她每日每夜都会想起那夜,便是为着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好查出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不仅害她早产了,便连孩子位分都保不住,听尽了后宫的闲言碎语,强忍旁人的欺辱嘲讽,整个人生像是跌入了无尽黑暗的深谷里,再也见不到一丝光亮。
她的人生就是在那一天毁了,她永永远远都忘不掉那一天!
只是她千算万算,都不曾想过是身边的人将她出卖了,毕竟她们和家人的卖身契都在荣国公手里捏着,只需她一句话,她们便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她根本没想过雪环会如此胆大,罔顾自己和家人的性命,也要与旁人苟且私通,出卖主子!
“奴婢没……”雪环本想奋力喊冤,但突然脸色发白,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果真是你!”甄容华气极反笑,指着雪环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本宫谨慎了一辈子,不曾想却被你这贱婢给算计了一番!”
“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那日奴婢本与侯侍卫说话聊天,突然窜出一只大蛾子,吓了奴婢一跳,他便问奴婢为何会怕蛾子,奴婢一时嘴快,便提了几嘴,说是娘娘怕蛾,所以奴婢贴身服侍等人,也不知不觉中也怕起了蛾子,奴婢当真不知这几句无心之言会害了娘娘!”雪环瞬间也想明白了这一切,又恼又悔,恨极了自己没脑子乱说话害了甄容华一生。
甄容华再也顾不上雪环了,而是着急万分地望向封昶衍道:“皇上,当初城楼一事实在是可疑蹊跷极了,臣妾日思夜想,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凭空出现这么一大群的蛾子?想来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步步为营,算计臣妾!还请皇上替臣妾作主!”
说着便不顾旁人的目光,重重地跪在地上,盼着封昶衍替她作主!
封昶衍平静地看着她道:“即便是有旁人算计了你,但你当众拉了皇后,以至于皇后摔倒流产一事,众目睽睽之下,朕如何替你作主?”
一想起那六个月大的嫡子,封昶衍的眸光便冷了几分。
甄容华动了动嘴唇,但在封昶衍淡漠冰冷的目光下,终还是败下阵来,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灰败。
便连姜乐韫这么一个局外人也能感受到甄容华此时的无助和绝望。
“回禀皇上,储秀宫并没有叫侯乾铭的侍卫。”此时,张宝全匆匆赶回道。
雪环如遭雷击,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他明明说他叫侯乾铭!他真的在储秀宫当差,我还见过他的腰牌!”
封昶衍眉头紧皱道:“查,仔细查,朕就不信这侯乾铭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你除了知道他叫侯乾铭在储秀宫当差外,你可还知他旁的消息?父母籍贯家在何处等等……”姜乐韫嗅到这里面深藏的阴谋,积极发问道。
雪环死死咬着牙,好一会儿才道:“他曾说他祖籍山西,父母都是最末等的商人了,在京中北亭大街做的布匹买卖,家里还有一弟一妹……”
他还说了等他升官,他便风风光光将她迎娶过门……
可是这一切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他便是连差事都是浑说的,那他是不是真的叫做侯乾铭?他到底是何人……
雪环感觉既荒唐又害怕,与她浓情蜜意的人,竟是假的,不过是为着处心积虑地害她。
此时张宝全再次来报:“回禀皇上,刚刚禁卫军来报,说是侍卫中确有一个叫做侯乾铭的侍卫,当这人并不是在储秀宫当差,而是在藏书阁里当差,而且这人早在两年前已暴毙身亡,连尸首都已运回家中安葬了。”
此话一出,殿上众人皆惊,甄容华和雪环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雪环瘫软在地上,似乎全身力气都被抽出,大受打击般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前些日子还约我见面来着,他怎么可能死在了两年前?”
“你这蠢货还想不明白?真的侯乾铭是真的死了,与你苟且的是假的侯乾铭!如今你还执迷不悟想着他,你当真是无药可救了!”甄容华冷静后,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更是恨极了雪环的蠢笨。
只是……这一切不就证明了那日城楼确实有人处心积虑地害她?
先是借用一个死人的身份接近她的贴身宫婢,随后伺机而动,步步为营找准机会,一旦捉住机会了,便快准狠地重重将她打落地狱中。
这人当真是又狠又毒……
姜乐韫也被这结果给吓到了,但更让她坐立不安的是这宫里竟藏有这么深城府的人,而最可怕的是她们对这人一无所知,这人在暗,她们在明,当真是防不胜防。
就像是幽灵一样藏在某个地方,准备算计她们每一个人。
姜乐韫忍不住汗毛倒竖,后背发凉:“真是可怕……”
“查!让这贱婢逐一指认这后宫中人,无论是侍卫还是太监,都一一到她面前来,朕就不信这人能凭空没了!”封昶衍说到最后,话语中已然有了怒气。
甄容华望向封昶衍,欲言又止,这摆明了是有人针对她而设的局,那日城楼上她也是受害者。
可是一想起封昶衍冷漠的目光,和他失去了的嫡子,她便再难启齿。
即便她也是受害者,但他说得对,确实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拉了皇后一把,以至于皇后的皇子没了。
难不成寻到这幕后之人了,皇后的孩子就能活过来了吗?
“夜深了,你先回吧,这事朕会处理好的。”封昶衍深深地看了一眼甄容华:“今夜之事不可外传,便是淳儿,也不得透露半句。”
甄容华感受到这里面的维护之意,早已冰封的心竟涌上几丝暖意:“是。”
“张宝全,送甄容华回宫,小心些。”
“是!”张宝全立马懂了,这是要防着旁人瞧见甄容华来过和欢阁,今夜之事要保密到底。
第一百零三章 封昶衍的打算
夜深了, 但姜乐韫却辗转反侧,想着今夜的事睡不着。
雪环当初是贵妃身边的女官,身上穿的是暗红色的宫服, 可是灵儿之前看到的却是藏青色的衣裙,所以雪环她可能真的没有说谎, 当初她看到芷兰晕倒后就慌忙逃走了, 而芷兰为何会溺死在湖中, 只怕又是其他人所为的。
可是……到底是谁与芷兰有这样深仇大恨, 竟要置她于死地。
也许是她动静太大了, 身旁的封昶衍也醒了, 他半眯着眸子,下意识地将人搂在怀中道:“又睡不着?”
“嗯,心里有事,睡不着。”姜乐韫诚实道。
封昶衍也知她有孕时会时常失眠,常常到了半夜才会迷迷糊糊睡过去。
“那朕陪你说说话。”
姜乐韫听出了封昶衍话语里的疲态, 摇头道:“臣妾困了, 皇上陪臣妾睡吧。”
封昶衍闭着眼, 因着姜乐韫的体贴嘴角不由得上扬:“还在想今晚的事。”
姜乐韫本想闭眼装睡的,但被封昶衍挑起了话头,实在是忍不住道:“您说这事是不是太可疑了?这不摆明了有人在背后设计甄容华吗?也不知是多久前就布的局, 最后竟然也成了,臣妾想想都心慌。”
这人既能算计甄容华,那也能算计旁人。
说不准她已成了那人下一个目标,那人不知蛰伏在宫里的哪个角落里, 等着将人一击毙命。
封昶衍听着她这一连串的话, 嘴角的笑意更大了:“怕了?”
“怕。”也许是将脸埋在封昶衍的胸前所致, 此时的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臣妾怕死,却更怕生不如死,若是非得骨肉分离才能苟活,那臣妾倒不如直接抹脖子来得干净痛快。”
“又胡说了,总说些不吉利的话。”封昶衍又好笑又无奈道:“怎么又想到骨肉分离这上头去了。”
姜乐韫不说话,只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这事朕一定会查清的,若真查出这背后的幕后黑手,朕就将四皇子送回甄容华身边抚养,这一年来她也是受苦了。”
姜乐韫听了这话,竟没有感到意外。
如今荣国公府已逐步将兵权让出,这一举动极大讨好了封昶衍。
而四皇子体弱多病,如今已一岁多了,竟还不会扶站,病恹恹的,想来即便能活到成年也与那个尊位无缘了。
所以与其一直防着荣国公府打压着荣国公府而逼得荣国公等人反扑,倒不如顺水推舟,将四皇子还给甄容华,好换荣国公府等人的感恩戴德。
这么想着,姜乐韫更是后背出汗,刚升起的些许睡意再次全无。
这就是帝皇,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但面上,姜乐韫还得装出那崇拜的模样:“皇上仁慈,想来甄容华得到这消息一定会叩谢圣恩。”
又顿了顿道:“只是德妃姐姐养育四皇子多时,早将他视为己出,若是突然将四皇子从德妃姐姐身边接走,想来德妃姐姐也得尝一尝这思子之苦。”
“康儿本就是甄容华之子,即便德妃待他再好,也始终改变不了他和甄容华之间的血缘亲情。”封昶衍说这话是理直气壮极了,完全没有些许的愧疚。
也许是察觉到姜乐韫的沉默,又道:“德妃位高,性情也不错,朕打算过些日子便让昭贵人迁入德妃宫中,由德妃亲自照顾她们母子。”
姜乐韫这下是真的惊到了,但随后也立刻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
昭贵人位分太低了,即便顺利诞下孩子晋封为嫔位,也没有资格养育皇子公主,封昶衍这是打算将昭贵人的孩子养在了德妃膝下,而昭贵人与她们同住一宫,倒也方便她日夜照看孩子。
既能牵制魏宏,又能借此激励魏宏多立军功,好替他的妹妹和外甥搏一个好前程,不用再寄人篱下。
果然真是一举两得,只是可惜谢德妃这位工具人。
这刚养熟的孩子就被抱走,回头又给她塞一个,更关键是这孩子的亲妈还住在旁边,想来谢德妃也和这孩子亲近不起来了。
封昶衍果然不当人。
第二天早上,失眠了一夜的姜乐韫难得向翊坤宫告了假,第一是她实在是没有精神,第二则是崔皇后肯定会旁敲侧击昨夜之事,她怕说漏了嘴,坏了了封昶衍的事,干脆就直接不去了。
只是她的突然告假,在崔皇后眼里更是无疑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甄容华,双手不自觉地握拳。
昨夜甄玉婉这贱人怎么就突然到了和欢阁?
她去和欢阁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到和欢阁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宜昭仪的意思?
这几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迫切想要知道一切,偏生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无论她如何探查,竟连事情的大概都查不出。
这让她越发惶恐和不安了,她要彻彻底底地毁了甄玉婉这贱人,她不能让她有些许起复的苗头!
她只能卑微凄惨地过完这辈子,想要回从前的风光,她做梦去吧!
而甄容华也在悄无声息地打量殿上众人,想要从她们脸上看出些异样,只是这群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脸上都是虚伪的笑,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甄容华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昨夜睡得不好?”安婕妤坐在她上首,说话笑容间都有几分奚落之意。
甄容华低下眼眸道:“还可以。”
“本宫当真是羡慕甄容华,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在自个儿身边,不用劳心劳力,这一眨眼,孩子都会跑了,想来也快学会喊娘了。”安婕妤因着柳嫔的缘故,也十分看不惯甄容华,捉着机会就刷刷存在感,说些刺耳的话来给甄容华添堵。
柳嫔却不惯着她,不慌不忙道:“这孩子会跑了就会喊娘,怎么三皇子都快三岁还不会喊娘,难不成安婕妤日夜劳心劳力,都照顾不好三皇子?”
三皇子看上去就不太机灵的模样,可是让众人意外的是他竟快三岁了还不会说话,眼神木木的,越发不得封昶衍的宠爱。
“三皇子是大魏朝尊贵的皇子,哪里是你们能随口议论的,还不赶紧闭嘴?”崔皇后厌恶极了甄容华,自然也不会对柳嫔有好脸色,只是柳嫔却不介怀,不痛不痒地请罪后便又平静地坐下。
安婕妤却是气红了脸,不肯就此善罢甘休,非得缠着崔皇后处置柳嫔。
崔皇后无法,只好让柳嫔罚抄宫规,安婕妤才不情不愿地闭嘴。
“康儿近来身子可好些了?”崔皇后看了一眼甄容华,望向谢德妃道:“能站能走了吗?”
“康儿脚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站一站,这学走还得一段时间。”谢德妃摇了摇头,忧色匆匆。
“康儿年岁还小,急不来的。”崔皇后眸光亮了亮,笑道:“只是宝儿比康儿年岁小,但走起路已有模有样的,皇上欢喜得很。”
“五皇子是足月所生,康儿自然是比不上的。”谢德妃笑道:“只是康儿虽然比不上五皇子健壮,但也十分机灵,说起话来能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