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后门处的大排档一条街,一个长相帅气,打扮时尚的男生勾住陈寒,“想当年咱两长汇双杀,你一扭头撂下兄弟奔学霸之路去了,连个背影都没给兄弟留下。”
“你他妈的,初中那点事别提了,不嫌丢人啊。”陈寒想起那傻逼一样的非主流杀马特岁月就觉得脸疼,接过男生递过来的烟点上,松松咬在嘴里,一缕烟雾翻上来,看着对面的几个人,又忍不住笑,“靠。”
“丢什么人啊,热血青春啊。”男生勾起嘴角笑,混混气质摁都摁不住,乃是个标准的酷炫狂霸拽。
“你们学校东校区找你麻烦那几个,我都找人说过了,不过听说领头那小子官二代,挺狂的,你注意点。”
“嗯。”他弹了弹烟灰,“谢了,找机会请你吃饭。”
“谢个屁,我兄弟都要考清华了,咱这狗窝里飞出个金凤凰,不得好好护着那谁啊,怎么跟个变态似的,她是在偷看老子?”
陈寒转头一看,一个裹在长卫衣里的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树后面,帽子盖头,还拿手揪着领口,身形小小的,顿住,“应该不是在看你,是在看我。”
男生顿时被自家兄弟这种笃定的自恋狂语气震住了,刚想骂几句,就看陈寒推开椅子站起来,朝那「变态」走过去了。
周越心里快要把陆纤纤给骂死了,真是信了她的邪,她居然还真跑过来看了一眼。
她掀起卫衣的帽子扣的严严实实,在树后面刚看了一眼,人家好端端的在把酒言欢,正准备走呢,就看一男生指过来,完了那一桌人齐刷刷的都看过来了。
她在陈寒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转身就跑,没走几步兜里的手机就追命一样的响了。
周越无可奈何的接起来,“喂。”
“跑什么,站那。”
陈寒挂了电话,看着周越裹在那宽宽大大的卫衣里,低着头,帽子垂下来盖了大半张脸,站在背光处,气质还真的挺变态的。
“你干什么呢?”
周越垂头丧气地说,“陆纤纤让我来看着你别打架。”
个杀千刀的姓陆的!
陈寒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陆纤纤是谁,一时间没明白这里面的内在联系。
但周越一脸决然的「这就是全部的真相」的表情实在很好笑,他就不再问了,“没吃饭?过来一块。”
“不了”
她还没说完,就看刚刚指过来的男生几步跑过来,一脸不嫌事大的恶趣味,一把拽住她,“嗷哟,哪里来的漂亮小妹妹,来来来,一块吃个饭。我是江原,陈寒的兄弟,来来来,别害羞,都是自己人。”
周越稀里糊涂的被拉上了饭桌,桌上的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但都打扮入时,看着陈寒一阵起哄声,陈寒笑骂了几句,却没解释,只是说,“别瞎说。”
周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话后面是不是还没完啊。
她刚想自证一下身份,那个叫江原的人就拉着她招呼开了,这是谁,那是谁,等轮到角落里的一个留着大波浪的卷发的女孩的时候他笑的特开心,“这林戈,是”
叫林戈的女孩从善如流的接上了,大方的笑道,“是陈寒的前女友。”
第30章
后门巷子的大排档, 门外摆了一张张圆桌临街而坐,门口的灶台呲啦啦的窜着火,大师傅孔武有力的掂勺, 十三香轮番上阵,浓重的香味呼啦一下四散在冷风里,添了点燎燎的烟火气。
隔着一张桌子上的酒水和饭菜, 周越先是愣了一下, 盯着林戈猛瞧,心说这自我介绍的方式够独特的,见她盈盈的站起来,五官精致, 身形纤细。
周越的目光在林戈和陈寒之间打了个来回,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俩, 竟然觉得非常相配。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成熟妩媚,都是那种浓墨重彩, 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周越作为一个常年素面朝天的普通高中女孩, 看到林戈这样的, 多少有点羡慕,流连于灯下看美人移不开目光。
这反应落到江原眼里, 他理所当然的要误会, 再看陈寒稍稍无奈的样子, 顿时就乐了, 一拍桌子兴奋道,“小妹妹, 哥哥跟你说, 林子在这, 后头还有仨,这回家不让他跪键盘能忍?回头咱两加个扣,哥好好跟你说说我兄弟初中那会风月史,别看他现在像个正经人,想当年咱寒哥号称长汇一枝花,跟穿花蝴蝶似的,那是左拥右抱”
一桌子人都笑开了,江原胡吹起来无边无际的,陈寒骤然听了这话,差点让一口水呛住。当即伸胳膊勒住江原的脖子把他往后拖,“乱他妈说什么呢?”
林戈在一片笑声中,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挽住陈寒,对周越扬眉一笑,“不介绍一下吗?”
周越盯着他两猛瞧,心想跟画报上的人一样,真般配!
陈寒无奈的动了动胳膊,“林子。”
江原逮住机会窜了,啧啧感慨,“大型灾难现场,我的心都吓颤抖了。”
林戈可能是看周越长得小,眼珠骨碌碌转,扎两小辫就能去冒充初中生,不太好下手欺负,而且陈寒那胳膊肘拐的恨不能离她三尺远,心里暗骂了一声见色忘友,面上却也从从容容的放开他,过去拉着周越说道,“别不高兴啊,姐姐跟他那时候十三四岁,顶多一块上下个学,纯洁着呢。”
她着重咬着「纯洁」这两字发音,看陈寒低头摸了摸鼻子,顿时又转身去加火,“我这样的前女友,他就算真有十个八个,你也不用当回事。”
刚才还仨,这会直接奔着两位数去了,陈寒被这一顶帽子扣的直不起腰背来,再让这帮损友编排下去,他就得有后宫三千佳丽了。
于是拉了周越坐下,摆摆手,“行了啊,吃饭,哪有功夫跟你们在这扯淡,都消停点。”
林戈和江原分别嗤了一声,要多看不过眼就有多看不过眼,二话没说一人伸手拉走一个,塑料椅子立不住,险些卡了周越的腿,被林戈拉着坐在了桌子另一端,看陈寒让江原按住,拿开瓶器一气儿开了五六瓶啤酒,猛的怼到了他跟前。
周越心说陆大傻子那眼睛挺毒,他这弄不好真是个流氓头子。
这一桌就林戈一个女生,周越一上来就让这帮牛鬼蛇神拉扯的一句还嘴的余地都没有,她平常吊儿郎当。
但那是正派的「二流子」,乍一遇到这些真正的邪派人物,就输了阵了,跟家养的小白兔似的。
陈寒也没跟人解释,听人误会了半天,她觉得不太好,又不能跟这么多人一撸袖子在饭桌上侃一番她跟陈寒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就只跟这个重要人物「前女友」着重解释了一番。
林戈娴熟的点了一根烟,浓艳的红唇咬在烟蒂上,留下一圈红印,她听完跟没听似的,鼻腔发音嗯了一声,忽然凑近了眯着眼去看周越,唇间慢慢吐出了一阵烟雾。
周越正看美人,猝不及防被浓烟袭面,往后一仰,咳嗽了几声。林戈乐了,勾起嘴角笑的跟妖女似的,伸手拿了一瓶啤酒放她面前,“能喝吗?小妹妹。”
陈寒一看周一杯倒又要开始现眼,刚站起来就让江原重重的按下了,“干嘛啊?”
“这人一杯倒,喝多了你给背回去?”陈寒说。
“哥们替你给灌醉了,那不方便办事吗?”江原吐出一口烟。
“滚蛋。”这帮人平素说话就没有顾忌,荤段子开到了周越身上,陈寒就有点挂不住,也觉得不太好了。
只好一边倒酒一边说,“这我妹妹怎么什么到你那都得这么龌龊。”
江原嗤笑一声,“老子信了你的邪。还你妹妹。”
陈寒跟他从小混到大,心知也躲不过他那双眼睛,也没强行解释,闷了一杯啤酒。
“听这意思,还差点呗。”江原说,“你这不行啊,我兄弟还能在这上头栽跟头?小女生么,你这样的随便哄几句,那不就给迷的五迷三道的。”
“特殊。”陈寒过了一会,才咬着烟含糊地说。
“你这不能喝啊。”林戈从她手里抽了酒瓶。
“没有,就上脸。”周越又开始摆忽她那套「只是上脸她其实特别能喝」的理论,说完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又闷了一杯,她喝的太快,一会干掉了一整瓶。
“喝慢点不容易晕。”林戈忍不住问,“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了嘛。”周越摇头晃脑的说,“他是我哥哥嘛。”
她是南方人,说话本来就带了点烟雨之地的软糯,喊哥哥的时候带了点上扬的音调,听着就跟撒娇似的,把林戈都给喊愣了。
“你平常就这声口叫他啊?”
调情呐?
“咳,平常谁管人家叫哥哥啊,太矫揉造作了,演偶像剧呢。”周越摆摆手,看林戈有意无意的打听的样子,顿时就笑了,凑近了说,“我平常都是喊寒寒哥哥什么的。”
林戈一口酒呛在嗓子眼里,咳的死去活来的。
变态!
周越哈哈笑起来,亲亲热热的拍了拍林戈,“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是不是还嗯?我们学校总是有人让我帮着追他,我都没搭理,不过帮你可以的。”
“为什么要帮我?”
“你两长得就配。而且作为前女友,你是有战略优势的。”
林戈听她这么说心里一乐,合着陈寒退出江湖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还混成了个单相思,太跌份儿了。
她一笑,对周越说,“行啊,那你待会能不能去跟他说,让他晚上送我回去。”
“好。”周越又闷了一杯酒,站起来就要走,林戈拉住她,眉眼都笑弯了,反正坑陈寒不要钱,“别急,跟你聊会。”
第31章 (捉虫)
“好啊。”周越灌了一肚子啤酒, 她难得的是灌一瓶和灌五瓶的效果差不多,一沾酒就晕。
但很难喝到断片的地步, 话虽然又多又废,理智还是在的。“额聊啥?”
她两好像也不认识。
“聊你哥,还能聊什么。”林戈也直接, 一副烟视媚行的样, 一只手指点了点周越的下巴,凑近了眯着眼看她的脸,“女生之间聊衣服啊,你这身我初一就不穿了。发型, 化妆品, 我看你也不用吧。咱两也就能聊聊他了。唔, 皮肤还挺好。”
周越笑眯眯的让她非礼,听了这美人口是心非的一段,靠近了说, “你是只想跟我聊我哥是吧, 有什么的, 直说撒。”
林戈也不避讳,指尖夹烟, 斜斜的一撇眼, 尾端外翘的眼线让这一眼多了点妖媚的味道, “你哥对你怎么样?”
她忽然嗤笑了一声, 低骂道,“哥哥妹妹的, 陈寒真他妈越活越变态。个死流氓。”
周越没听见后面一句, 只是含糊的说, “怪好的。”
她说完这一句没得到对方的回应,耳朵里有点嗡嗡的,进了水一样,周遭的声音有点失真,看着林戈的目光,沉静的注视着桌子另一端的人,竟然有点温婉的味道。
她也不去打扰人家怀念过去,这感觉她也不是不懂。顿时被连带的有点伤感,桌上有店老板自己酿的梅子酒,酸酸甜甜的,还有隔壁烧烤店上来的烤肉串,她就一口酒一口肉的。
路边有下补习班的中小学生,拎着或红或蓝的布袋,三三两两的,看眼神颇有点羡慕这些不良少年。
恨不得把包里的王后雄和薛金星踩脚底下狠跺几脚,也冲上去闷几口。
成年人则看着这些不谙世事,一天到晚就会矫情的傻逼少年,好笑的摇摇头。
懂个屁啊十几岁的完蛋玩意儿。
周越看林戈不说话,也挺不知道干啥,五大三粗正颠勺的老板还挺有情调,梅子酒装在圆身小口的黑陶小酒坛里,小茶碗似的酒杯,淡琉璃色的酒液一荡一荡,挺配眼下的氛围。她自娱自乐的给自己添第不知道多少杯酒的时候,横空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酒瓶。
陈寒拿酒瓶点了点她,“你一会要走不动道,自己爬回去。”
周越可劲撇眼,往林戈那猛扫几个眼风过去,陈寒狐疑的刚看了林戈一眼,“林子?”
“滚蛋。”林戈看着他这样就碍眼,语气凉凉的。
周越敏锐的感受到这妖女的点点怒意,心里叹了几句,江原瞅准机会来把一头雾水的陈寒拉走了,“人家女孩说话,你凑什么热闹,哎走走走。”
周越伸手给林戈也倒了一杯消消气,心说这对弄不好得走相爱相杀路线。
而林戈摁熄了烟,忽然说,“我记得有一回,他跟江原他们,上数学课玩游戏,被老师轰出去,完了他拿牌搁门口坐着斗地主,差点没把老师气厥过去。”
“那会说动手就动手,一天到晚打架,跟江原整个一长汇两毒瘤,每回周一升旗仪式,老师都恨不得把他两一块送上天,让上台读检讨书吧,他就上网抄了一份,每回就把段落改个顺序,一字不变,都快成名言了。”
林戈可能一时没注意拗妖女的人设,语气变轻了,“就狂呗,怎么膈应人怎么来,确实是年纪小,不懂事,觉得自个牛逼的不行。大人也都当我们是傻逼,谁还不知道自己蠢啊,可高兴不高兴,也是真戳在心窝子里。”
周越正襟危坐的听着这段年少轻狂,林戈几句话描绘出的陈寒和现在不大一样。
她偶尔会觉得陈寒身上有一股藏着不露头的邪气。但整体而言走的是稳重成熟范儿的,现在他上台一般都是发表优秀学生演讲的。
学校老师也鸡贼啊,拉他上台说一般能忽悠更多人听,底下齐刷刷的往台上看,拍出来放学校官网上的宣传照片也显得学生昂扬向上,那恨不能把他立成形象代言人,谁知道这人往前倒几年,还是个常年游走在退学边缘的刺头。
“跟现在不太一样。”周越说。
“那肯定啊。”林戈说,“人没了倚仗,就只能自己站起来,稀里糊涂长大了吧。”
周越让她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怔住,继而有点不是滋味。
十四五岁的少年叛逆,或是急切想摆脱父母监护导致的不自由,或是厌倦了作为父母的附庸,想引起外界对「独立自我」的认可。
但对陈寒而言显然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意义,观众都没有,还叛逆个什么劲?
他和死亡与现实之间那道叫「父母」的帘子被撤去,帘后平地而起的风雨吹散了身上叛逆期的乖张戾气,脊梁骨被拉扯的咯吱作响。除了他自己,他又能以什么撑起往后的人生呢?
林戈看见了面前女孩的眼神,心里凉凉的想着,这让她给扯的和原来的目的来了个南辕北辙,这岂是坑他不要钱,这他妈得问陈寒收钱。
“咱两加个联系方式。”她拿出手机。
“没事跟我汇报汇报啊,拍几张照片什么的,这死流氓一年到头也不发个动态。”林戈顺手戳进了她的空间里,往下翻着。
“这就变态了吧,跟地下党似的,你自己问啊。”周越心说这妖女的暗恋都跟人家不一样,还知道安插眼线人员,还理直气壮的。
“你还指望这王八蛋给我发个自拍吗。”林戈说,“等你两没成啊,我再回来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