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根肩带忽然断掉,再往下一扯……
想想就刺激。
孟荷嘴角扭出一个笑。
两人在自助取餐区拿到一把水果刀,孟荷用手提包做掩护,挡着刀从背后一步步往夏薇走去。
五米、三米、一米……
马秀秀走在旁边,激动地搓手,只等孟荷一刀下去,她就上去扯衣服。
“喂,那个女的,偷了把刀!”
忽然身后有人冲出来大叫。
孟荷听见,心一慌,什么也顾不上了,举着刀就朝夏薇扑过去。
夏薇转头,也一惊,瞧见一张狰狞的面目。
电光火石间。
两人仅半臂的距离,有条大长腿飞起一脚,踢中孟荷的手,踢得她“啊”一声惊叫,水果刀脱落,掉到地上,白森森的刀刃亮在四周惊恐的视线里。
人群一时炸锅。
保安们迅速围上,制住孟荷,马秀秀吓得趁乱跑了。
“夏薇,你没事吧?”江悦挽了挽衣袖,走向夏薇。
刚才就是他踢得那一脚。
那么巧,他过来找夏薇,准备换人,让她去休息,没想到遇上这种事。
夏薇一沓资料捂在胸口,脸上煞白,惊魂未定。
事情很快被压下去,孟荷鬼哭狼嚎,挣扎着被保安带去警卫室,夏薇和江悦也一起去了。
保安问江悦,要不要报警,江悦看去夏薇。
夏薇站在孟荷对面,高她半个头,捏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思前顾后,最终还是给马玉莲打了个电话。
不出一小时,马玉莲赶了过来。
刀被放在了桌上,刀锋锋利且薄,在灯下发着刺眼的光。
孟荷哭着对母亲狡辩:“我只是想吓吓她,没想干什么?”
马玉莲抖着手,朝孟荷打过去一巴掌,打得孟荷憋住了眼泪,委屈地蹲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孟荷不懂事,她怎能不懂?
眼下画展场面隆重,进出的都是上流社会,孟荷闹出这样的事,不只是丢了他孟家的脸,还对主办方承办方都不利,传出去,影响恶劣。
马玉莲对江悦说了一些抱歉的话,江悦客气地摆了下手,表情严肃:“幸好夏薇没事,我们这边可以不追究。但是孟小姐对人动刀子这事,威胁人身安全,夏薇今天是运气好,如果孟小姐还有下次怎么办?”
“我会好好管教女儿的。”马玉莲放低自己的身份,一身姿态谦卑对着年轻人,说,“也谢谢你救了夏薇,避免了一场不幸。”
“不客气。”江悦点点头,看去夏薇,又提了个要求,“今天这事,孟小姐最好给夏薇道个歉。”
“我才不道歉,看看现在,是我比较惨好嘛?”孟荷从地上站起来,摸着被马玉莲打的半边脸。
“小荷。”马玉莲喝她一声。
孟荷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夏薇只觉得可笑,脸面别去马玉莲的反方向,只留后脑勺对着她们,说:“走吧,我不想再看见她。”
马玉莲看去年轻女孩,眼眶一红,泛上泪意,她从来不知道她在外面兼职打工,那是她曾经的心头宝贝啊。
可是当人面,什么都说不得,她吸了下鼻子,拉过孟荷,出了警卫室。
江悦抽了张纸巾递给夏薇,夏薇谢了声,轻轻擦了擦眼角四周,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湿透了一张纸。
“孟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江悦看去窗外那对母女的背影,有意开导夏薇。
夏薇默了默,暂时不想说话,避开江悦的目光,往外走去:“我去吃点东西。”
她去餐饮区,取了一碟水果,选了个角落,慢慢吃着,整理心情。
可心情还没整理好,又遇上了晚晚。
晚晚走进来时,双方皆有诧异。
她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四十多岁,一身昂贵西服,油头粉面。
夏薇见到时,怕对方尴尬,眼神一触即离,低头继续吃东西。
倒是晚晚走到她身边,熟络又意外地问:“夏薇?你怎么在这?”
夏薇只好挂起营业的笑容:“我在这兼职。”
“是因为那天打麻将输钱吗?”
“是啊,老家都输没了,要赚钱还债啊。”
本来是话赶话的一句戏言,只是夏薇心情不好,言语间让人听起来很悲伤。
晚晚当了真,兴师动众得把这事发消息告诉了李燃,李燃又大惊小怪地告诉了祁时晏,祁时晏收到后,眉头皱了又皱。
*
临川,酒店一楼的咖啡厅里。
祁时晏打开和夏薇的聊天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小圆桌旁边的许颖手指捏着小调羹,慢慢搅动咖啡,看过来,问:“有事?”
祁时晏没吭声,摁灭了手机屏,丢到桌上,双手交叉抱到脑后,仰头懒散散地靠在藤椅上。
“等许铭出院,我就放你走。”许颖笑着说,语气不强势,也没歉意,全然是老朋友之间的熟稔。
许铭是许颖的亲弟弟,失恋了,喝酒喝到胃出血,又赖上阑尾炎,住院住了一星期。
这事瞒了家里人,只有许颖知道,可她一个人弄不来,便找了祁时晏这个大闲人来帮忙。
祁时晏默着眼,没动。
许颖又说:“下一期路线我们已经定好了往西北走,去大草原,本来计划一个月,现在我打算拉长到两个月,带许铭一起去,带他散散心。”
这是谈工作了。
祁时晏依然没给反应。
他是传媒公司的幕后大老板,也就真的是幕后,具体事务从来不参与,而这身份也就许颖这种资深主播知道。
“诶,你有空多说说许铭。”
一个人说话实在太寂寞了,许颖拍了下祁时晏的扶手,要他一点回应。
祁时晏这才缓慢坐起身,懒声道:“说什么?我说不动他。”
桌上放着烟盒,他拿上手,敲了敲,弹出一支,夹在指尖把玩了会。
许颖喝了口咖啡,笑:“你怎么说不动他?你俩这几天不是聊得很好?”
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舔上烟头,一缕青白烟雾升起。
男人吸了一口,手肘支在桌沿,夹着烟的手,大拇指刮了下额角。
声调玩味:“他问我,有没有爱过人。”
时间静止了一瞬。
许颖大笑,手里的咖啡碟差点没端稳,洒了出来。
好一会,她才有所收敛,发出嘲弄:“那么,你有没有爱过人?”
作者有话说:
有人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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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朦胧月
◎你就说你醋了吧◎
爱是什么?
虚无缥缈,似是而非,哭哭啼啼,缠绵悱恻的产物。
这是祁时晏的理解。
最是人生无用的东西。
这是他的总结。
三岁望终生。
什么都不需要打拼,想要就能有,别人眼里的富贵,于他,是种无聊。
什么都不在意,万事不过心。
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也从来没有能让他惦记入心的,年纪轻轻,一身的懒劲和暮气,看透人生似的。
许颖说:“你就是命太好了。”
好到不需要爱。
但许铭说:“爱是悸动,是珍惜,是相思,是那个人站在你面前,你还会想着她。是想要拼尽全力,为她做尽所有爱的事,是她仰望一颗星,就想为她摘下来。”
“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祁时晏笑他:“所以,你进了医院,我没有。”
*
夜里,手机连续进来几条消息,全是李燃发的,叫祁时晏去看榆城头条,又怕他懒得翻,直接转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视频里是某个大型画展,大门口一身红妆的迎宾礼仪美得像新娘,镜头对准她,离着七八米之远,在长龙的队伍里缓慢移动。
应该是某个参观者拍的。
忽然门口一阵骚动,人群惊叫,几个人影穿过,挡了镜头,等拍摄者举高手机,重新切入画面,那身红妆瑟缩地背过了身,身边围着保安,还有一个男人,白衣黑裤,背阔挺拔。
紧接着,那男人伸长胳膊,拢过那身红妆离开了现场,大有呵护疼惜之感。
最关键的混乱场面没有拍到,有评论说这是猥亵男事件,幸好及时出现了一位正义的高富帅,英雄救了美,简直是天降奇缘。
【直接锁死】
【原地结婚】
【接好运,接喜气】
有弹幕乱飞。
祁时晏整段视频看下来,无波无澜,只在最后两秒的时候,眼皮子跳了两下。
那男人白色袖子横亘在女人纤骨的后背上,五指很明显地在她身上,太刺眼了。
什么他妈天降奇缘,根本这才是猥琐男。
祁时晏给李燃发去一条语音:“榆城现在这么荒吗?什么玩意都上头条?”
李燃大笑,继续拱火:“你就说你醋了吧,醋了吧,哈哈哈。”
祁时晏没再理他,手机插进兜里,一个人走出酒店房间。
天大黑了,夜色弥漫,喷泉,水声,树木,荧光灯,一切人造的景矫揉又造作,唯独天幕里一弯月,银光清绝,才是人间真实。
闲闲站在台阶上看了会,祁时晏低头摸出烟,点上,吸了一口。
那个姑娘,有点儿傻。
见过几面,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就上次那个视频,也被他捉弄得傻极了。
可那双琉璃眸子,每次看着他的时候,总是又怯又认真。
麻将这事,是他起的头。
那天因为订婚的事,心情不好,几人打麻将,他兴致缺缺,又没人顶,怎么就想到了她,把她叫了去。
姑娘傻傻的,赢了钱也不带走,全给了他,第二次大输一场,又伤了心,还得他哄。
祁时晏打开手机,点进那个傻姑娘的聊天框,按下语音键。
语气几分不耐:“我不是说输就输了吗,谁要你还钱了?”
夏薇收到消息时,正在江悦的车里,江悦送她回家。
她转成文字,反复看了几遍,想起和晚晚的对话才反应过来,回了通解释。
【输你那么多钱,我要做几辈子兼职才能赚回来啊。】
【是我手机不行了,我想买新的,攒点钱而已。】
没一会,回复来了,夏薇还是转成了文字。
祁时晏说:【就那个我摔坏的手机?】
夏薇看着这几个字,心头一跳,莫名看出了一朵花。
不,是鲜花满地。
唇角不自觉扬起笑,双手抱着手机,心情忽然变好了。
而耳边听见江悦说:“这怎么变成猥琐男了?这事的风向很怪。”
有同事打电话告诉他,他们上了榆城头条。
他去看了一眼,有图有视频,却没有真相,评论也奇奇怪怪,居然都在磕“英雄救美”的CP。
“那是孟家啊。”夏薇叹了声。
孟家有多要面子,她太清楚了。
当年要不是有人一句说她长得不像他们夫妻俩,抱错孩子这事也就不会被揭开,她和孟荷换回身份后,也就不会瞒天过海,几乎无人知晓。
但无论怎样,那是养育她十五年的家,她要知恩图报,不可能去拉踩他们。
“也是。”江悦赞同地点点头,转头看去副驾驶位上的人,笑着说,“我俩这CP也不错,没想到我第一次上头条,能和你有这么好的缘分。”
夏薇一半心神在手机上,敷衍地笑了下,没留意对方的话。
江悦边开车边又说:“那个孟家小姐够歹毒的,居然敢动刀子。你要不介意,可以把事情告诉我,我来帮你摆平,不然你以后怎么办。”
想起先前的事,他还心有余悸。
但夏薇摇了摇头:“我俩之间的事没人摆得平。”
以自己对孟荷的了解,她能肯定孟荷并不敢真的对她动刀子,不过想划破她衣服,让她出出糗倒是有可能。
低头看眼手机,祁时晏的话还在碎屏最显眼的地方亮着。
前头未婚妻阴险算计她,后头未婚夫给她发消息颁安慰奖。
这是种什么体验?
这消息怎么回?
夏薇哑然,暂时摁灭了屏幕,回到和江悦的对话里,说:“今天这事我一定要谢谢你,改天等我攒够了钱请你吃饭。”
江悦笑,说了声好。
*
回到家,夏薇将自己冷静了一下,将祁时晏的语音点开,重复听了好几遍。
前一句是责怪的语气,后一句是玩笑,似乎和孟荷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估计他还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
也是,头条里的真相都被掩盖了,孟家又怎么可能让未来姑爷知道自己女儿的劣迹。
那祁时晏对他的未婚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而手机的玩笑是她起的头,可现在开到这份上,她却不敢接了。
祁时晏是慷慨的,那么多钱被她输了,一句计较都没有,还反过来安慰她,再顶了她的诬赖又如何?
但是这种慷慨,也仅仅就是慷慨了。
不会有她想的那些旖旎心思。
这也是他为什么又渣又浪,还深得人心的原因。
这条短信,想来想去,夏薇也不知道怎么回,时间一长,干脆不回了。
沈逸矜还没回来,公司进入下半年业务多了很多,夏薇给她发消息,问她晚饭吃了没。
沈逸矜回她:“在路上,马上到家,就快饿死了。”
夏薇这就进厨房,冰箱里找了找食材,还有土豆,木耳,香菇,简单做了个卤,算好时间煮面条,等沈逸矜到家,香喷喷的土豆卤面刚刚好。
两人一起吃饭,交流了一下这两天各自身上的事。
夏薇问沈逸矜:“你和祁渊怎么样了?”
沈逸矜喝口汤,摇了摇头:“很烦,不想理他。”
“你知不知道,现在渣男那么多,像祁渊这种深情种就快绝迹了。”
“那你知不知道,深情和偏执之间的区别?我现在只感受到他的偏执,而不是深情。”
“你驯化一下他嘛。”
“不会。”沈逸矜笑开,转过话题,问,“你呢?浪了一个通宵,渣了祁时晏没有?还是被他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