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我做的面包,你不是也夸我做得比外面买的好吃吗?”
姑娘的声音带着晨起的鼻音,绵软中一点清哑,温柔又认真。
祁时晏心有所动,竟不知她会说的这么具体,好像这些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盘点了很多遍,是早就准备实施的计划。
但是,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一个月的开销,一个面包坊怕是养不活我。”
明明语气里带着笑意,却莫名一种苍凉。
夏薇:“……”
呼吸变得缓慢,两人之间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仿佛有座山压了下来。
夏薇干吞了几次口水,才将话问出:“那你,是打算和孟荷结婚了吗?”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压抑紊乱的气息像一团雾霾令人窒息。
祁时晏翻身,起了床。
至始至终,都没回答她。
空气静默,夏薇也没再说话,起床,洗簌,换了衣服,准备去上班。
从衣帽间出来,她看见男人一身白色浴袍,单薄的背影站在餐桌前,脊背弯成一张弓,只手撑在桌上。
她轻着脚走过去,虽然房里铺着地毯,脚步声很少发得出来,但她却还是不自觉地提了一份小心,好像面前有个易碎品,只要稍有不慎,轻轻一个触碰就会打碎。
桌上很显眼的有两样东西,一份护照和一张身份证。
是她的。
祁时晏没有抬头,只有冰冷的言语:“你走吧。”
房里窗帘没拉开,灯却是全亮着,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而他身上披洒着淡金色光芒,投到桌上,却成了巨大的阴影,还是扭曲了的。
他高高在上,纵情享乐,人人都说他是榆城顶尖的风流纨绔,他从不否认,更不谦虚。
而这些,他心里清楚,自己仰仗的是祁家,没有祁家,他什么都不是。
老爷子狠吗?
老爷子不过捏住了他的七寸。
除去家世,他拿什么说喜欢她,爱她?
他到现在才知道,从来不是她配不上他,而是自己配不上她。
仿佛有什么碎了。
一地稀里哗啦的声音。
夏薇挪动脚步,很想抱抱他。
可男人默了眼,语气生硬,拒人千里之外:“别叫我后悔。”
夏薇再想不得别的,拿起护照和身份证转身就走。
大门打开,又闭合,发生轻微的“咔嗒”一声,祁时晏第一次觉得这声音难听又重,随手抄起桌上一只烟灰缸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过山车开到这里有人疯了吗?那些叫嚣不够虐的人满足了吗?
祁三为什么这么做,下章见
明天大结局,粗写的HE!HE!!HE!!!
第63章 正文完结
◎他真的很爱夏薇啊◎
“分了?”
“分了。”
“祁时晏同意?”
“就是他要分的。”
沈逸矜表情惊愕, 极度难以置信地看去闺蜜。
夏薇耸耸肩,笑着扬唇,窗外阳光照进来, 一层薄薄的光照在她脸上, 明媚到发亮。
“他为什么要分啊?”沈逸矜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祁时晏那么浪,那么狂,不会败给现实的。”
“他算是败给了现实,也算是没败给现实。”
“什么意思?”
“他……爱上我了。”夏薇极力抿住唇,心底的激动却溜出唇角, 让她无法隐藏。
被分手了, 是应该伤心的。
可是分手背后,却让她看见了祁时晏的真心。
她才知道,他对她不是只有占有欲, 还有了爱。
因为爱她,他放她走, 因为爱她, 他不愿意再束缚她。
这份爱,带给她的快乐远远超出了分手带来的悲伤, 所以她没办法不开心。
“嘤——祁家男人怎么都这样。”沈逸矜嗤了声,满含怨恨。
当初祁渊一张支票把她打发出门的时候, 可绝情了, 那是半夜三更,她一路奔波刚到家, 人最疲惫的时候。
可后来, 祁渊却说那时候他爱上她了, 怕自己泥足深陷, 又因为有误会在身,所以才犯下那样的错。
夏薇拍了拍闺蜜,笑着说:“你是比我惨,还好还好,祁时晏没那么做。”
沈逸矜问她:“那你还走吗?还去美国吗?”
夏薇想了想说:“等我先回家看看情况再说。”
她办的是留学签证,期限有点长,要走的话随时都可以。
不过当初想去美国,并不是美国有多大的吸引力,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逃离夏家,如果夏启炎不再打她的主意,能够和平相处,谁愿意背井离乡?
从沈逸矜办公室里出来,夏薇回了自己办公室。
窗外时不时有无人机飞过,底下挂着礼物或者零食,那都是学了祁时晏,在给自己女朋友献殷勤的男人们操控的。
夏薇站在窗边看了会,想到自己的那台从此不会再出现了。
多少有些遗憾,却也终究释怀了。
这份感情就结束在这儿,挺好的。
他们曾经那样纠缠过,也那样撕裂过,最终在彼此相爱中分手,这比她预期的感受好很多。
因为她最担心的是祁时晏两头都想占,担心他丢不开祁家的荣华富贵,迫于压力娶了孟荷,却还想要她和他在一起。
还好还好,他放开了她。
只是也摆明了一件事实,他会和孟荷结婚,无论他内心是怎么不愿意,那个自由放浪的人最终屈服了现实。
晚上回到家,夏薇带了几只大纸箱回来,将祁时晏送的礼物一件件收纳进去。
沈逸矜问:“是要退给他吗?”
夏薇摇头:“不退。”
这些礼物很多外包装都还没拆,夏薇之前总想着不管祁时晏送了什么,将来分手时都要退回去的,所以几乎都是原封不动地放着。
但是现在,忽然觉得这些都是他爱她的证明,和以前的心态完全不一样,所以她愿意留下。
不过,她说:“我现在还是不想拆,我想哪天心情不好的时候再来拆,那样我就会变得快乐,因为。”她看去满地花花绿绿的礼物,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的快乐。”
但是有一件东西,她是一定要还的。
那就是祁时晏最珍爱的羊脂玉。
她将之交给了沈逸矜,让沈逸矜给祁渊,再由祁渊还给祁时晏。
*
转眼到六月,梅雨季来了。
公司里很多工程不得不延缓工期或停工,相对的进入了怠工期,而沈逸矜的PTSD在这种天气里也最是难熬,她和夏薇商量了,两人决定一起请假去柠城度假。
去之前,夏薇先回了一趟夏家,交了这个月的钱。
夏启炎不知道她和祁时晏分手,一想起上次祁时晏来家里的阵仗,小腿就打鼓,也没再为难夏薇,不过全程摆着一张臭脸,敢怒不敢言,十分的难看。
而夏晨想去美国留学的梦破灭了,高考又失利,有心埋怨夏薇。
夏薇严重警告他:“我是你姐,不是你妈,我对你没有抚养义务,你也没资格跟我要钱。”
夏晨撇撇嘴,见父母都不敢吭声,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第二天,夏薇便和沈逸矜飞去了柠城。
柠城有个风景优美的古镇,叫仙溪镇,镇里全部保留了明清时期遗留的建筑,青砖木雕楼,石桥木船,不通机动车,更没有任何工业,走进这里,宛若脱离了现代生活,穿越进了明清时代。
沈逸矜小时候在这里居住过,对这比较了解,夏薇第一次来,喜爱的程度不亚于她。
而古镇里面,沈逸矜介绍说,最具风情和特色的是酒吧一条街。
夜间,白色灯光铺满高低错落的屋顶,远远看去,像落满了银雪一样,红灯笼和霓虹灯在巷中无限延伸,和白天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酒吧一条街上人头攒动,每一家都别具一格,迷离的灯光,暧昧的舞曲,吸引着每个驻足的灵魂。
夏薇和沈逸矜每晚流连于此,摇滚劲爆的,还是优雅安静的,两人随心情选择酒吧,发誓仙溪镇里的酒吧全部都要临幸一遍。
尤其是夏薇,身材好,又会跳舞,遇上场子热的,她还要上去嗨上一阵。
沈逸矜则在台下给她录视频,冲她尖叫,偶尔分享到公司群里,引起一片骚动。
只是她们不知道,公司群里有祁渊埋的眼线在,眼线将视频发给祁渊,祁渊便转手发给了祁时晏。
还不忘酸他几句:“可以可以,你前女友和你分了手,现在日子很滋润啊,看来马上就有第二春了。”
气得祁时晏咬牙,一个人深夜靠在露台栏杆上,一遍一遍看视频,指尖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手头的事加紧时间办完,定了私航线便飞去了柠城。
不过他追到仙溪古镇那晚,夏薇讨巧了。
那天她和沈逸矜选得是个清吧,连驻唱都没有,只有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客人三三两两,或看杂志,或玩手机,安静得有点儿过分。
祁时晏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前女友,和沈逸矜并排坐在一张红砖围炉的吧台前。
姑娘身上一条复古的亚麻裙,背影纤薄婀娜,蜜茶色的长卷发瀑布般披散在她圆润的双肩上,随着她的脑袋微微晃动,一层一层,像水波荡漾。
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头凑头,很亲密,时不时碰个杯,那水晶杯里的液体琥珀色的,像威士忌。
那可不是女人该喝的。
祁时晏皱了皱眉,想起夏薇的酒品,眼神睨了她一会。
不出所料,那颗蜜茶色的脑袋没一会就朝旁边的小肩膀倒过去了。
祁时晏眸底一沉,走了过去。
夏薇今儿惆怅,连续放飞了多少天的心,直到今天才像风筝一样收了线,情绪不免有些回落。
所以今晚和沈逸矜两人找了个清吧,想盘点一下心事,不小心多喝了两杯,可巧被祁时晏撞见。
好像她天天都在为他借酒浇愁似的。
而她的酒量也的确差,和沈逸矜喝得一样的杯数,沈逸矜跟没喝一样,她却摇摇晃晃,反应迟钝,脸颊两边红如云霞,平时最会勾人的眼尾湿湿地泛了红,像化不开的忧愁,千愁万绪。
喝酒之前,夏薇就发现酒吧里有个男的长的几分像祁时晏,这会面前来了一位,头发散乱,面色阴郁,虽然不太像平时散漫版的祁时晏,但比刚才那位更像一些。
夏薇摸了摸脑门,嘀咕了声:“活见鬼了。”转头对沈逸矜低声说,“我怎么看谁都像祁时晏?”
沈逸矜扶住她胳膊,笑:“他就是祁时晏啊,千真万确的,你前任。”
夏薇一双眸子亮了些,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看男人脸色不太好,下意识往沈逸矜身边躲。
祁时晏抓住她外侧的胳膊,示意沈逸矜走开,他将夏薇架着站了起来。
夏薇本能地抗拒,推他打他,不要他靠近。
刚才她正和沈逸矜在说他的事,说他和孟荷什么时候进坟墓呢,婚姻的坟墓。
“你不会是来给我送喜帖的吧?我不会去的,我连祝福都不会给,你休想。”
夏薇眉心蹙起,红唇也紧抿,唇角微微内收,只留下一条微曲的薄薄唇线。
她生气和委屈的时候都会这个表情,气极了眸子里还会含上泪光,亮晶晶的。
像雨打了鲜花,比平时更生动,更鲜活娇艳。
总是惹得祁时晏一股子坏劲儿,一边逗弄一边哄,爱不释手。
此时她越是推他,他越是掐紧了她的腰,本是防止她摔倒,可见她脾气上来了,祁时晏便由着她乱拍乱打,发泄情绪。
可是喝醉了酒的人下手没轻重的,尤其夏薇指甲留长了做了美甲,脸上被划一下,像被猫爪子抓了一样疼。
祁时晏被划到,嘶了声,耐心终于告罄,低声喝了一句:“疯够了没?”
双手扼住她两只手腕,摇她两下,吓得姑娘一怔。
也不再多说一句话,祁时晏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摔上自己的肩,像山贼强抢民女似的,扛上就往外走。
动作十分粗暴。
沈逸矜看呆了一瞬,眼见祁时晏就那么把她闺蜜扛走,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祁时晏,你放我下来。”
夏薇晕头转向,小腹硌在男人的肩胛骨上,脑袋倒垂,连连挣扎,男人却扛着她越走越快。
酒吧往后巷走,便出了古镇,有一条大马路,可以通机动车。
祁时晏来过仙溪古镇,对这里比沈逸矜还熟,扛着人转过几个弯,便走出了后巷,径直走到一辆车前。
司机慌忙开了后车门,祁时晏将人放下,双手一托,就塞进了后座,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带犹豫,也不够温柔,好像塞一团棉花。
夏薇披头散发,衣裙凌乱,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一坐上车就恶心到想吐。
祁时晏这才感觉到自己有点过分了,敞开车门,找了个纸袋接在她面前。
沈逸矜跟在后面,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话也不敢说,就默默看着。
夏薇酒精上头,趴在车门前,难受到无法形容,风一吹,长发胡乱地飘,脸上青的白的红的,气恨羞恼什么都有。
马路边上,灯光黯淡,来来往往的车辆停了又走,走了又停,和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完全两重天。
“喝点水。”祁时晏低下身,轻轻抚了抚夏薇的后背,打开一瓶水,捋过她的头发,喂她喝。
此时的男人忽然变得善良,敛了一身戾气,声音也体贴了些,和刚才的山贼简直判若两人。
只见他只手扶住夏薇的肩,半蹲着身子,举着水瓶缓慢地喂,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可他却显得耐心十足,漆黑的桃花眼里只有夏薇。
沈逸矜看着他俩,微微一笑,又疯又激烈,这个男人浑身的细胞都受夏薇的牵制。
他真的很爱夏薇啊。
夏薇喝了几口水,缓过一点神,祁时晏摸了摸她的脸,也没再说话,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沈逸矜也连忙上了副驾驶位,司机将车开了出去。
车窗按下,夜风带着鼓噪动感的酒吧街上的余音吹进来。
夏薇渐渐清醒,被男人搂进怀里,她抗拒地去推人,却被搂得更紧。
“你要干什么啊?我们分手了。”
夏薇脱了力,缩着脖颈被迫贴在他身上,眼眶里有泪涌上来,情不自禁地想哭。
“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男人低下头,压着语气问。
夏薇吸了下鼻子,错愕了一瞬。
抬头看去男人的眼,却一道炙热又凛冽的气息撬进她唇齿,长驱直入,吞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