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林枳又把牛郎拉出来鞭尸。
“有牛郎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又有你们欺辱他嫂子多年，让她们害怕白眼狼小叔子的不是我，是你们自己。我要是你们，现在就该反省自己的过错，然后上门向她赔罪，取得她的原谅。再好好教育自家孩子，大的要爱护小的，小的要敬重大的。养成良好的家风，只要一家人感情好，谁也不忍心让年幼的弟妹无依无靠是吧？”
搅浑了一摊水，林枳就走了。
她敢肯定，今天的事只是短暂地激起一点水花。
公公婆婆的紧张和年轻媳妇的惊恐都不会持续太多，等风头一过，他们又会恢复如初，长兄如父只会出现在哥哥训斥弟弟妹妹的时候，长嫂如母这座大山则会时刻压在女人肩上。
林枳是个过客，不是身负使命的圣人，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改变几千年传下来的剥削女人的恶臭传统，既得利益者也不会轻易放弃剥削女人的机会。
她知道自己都改变不了，只是看不惯他们为了牛郎这么个东西，霸凌他嫂子多年。
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林枳的心情也没有下山前愉快了。
她很想快点回到山上，可爱的毛茸茸能治愈一切。
……
土地婆婆其实没走，一直在关注林枳的动向。
见证了整个过程，对林枳生长的世界也有了两分了解，那一定是个包容性很强的世界，人们的思想有了转变，对女人没那么苛刻了，所以林枳觉得牛郎的嫂子受了冤屈，才会替她鸣不平。
本世界的人习以为常的事情，在林枳眼里是不正常的。
土地婆婆能理解林枳盼着回家了，除了对家人的想念，还有认知的差异。
还好林枳住山上，若是住在山下，周围全是一些和自己的思想差异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人，要么郁结，要么被同化。
林枳没走出多远，土地婆婆就现身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林枳，“你这么走要走多久啊，而且你不识路，我带你遁地过去。”
林枳已经整理好情绪，乐呵呵地道谢：“多谢婆婆，等我回来就学飞。”
土地婆婆道：“尽管学，反正摔不着。学好了带我飞着玩。”
林枳用力点头，“好！”
摔还是会摔的，只是摔不死。
能飞起来，她才不怕摔呢！
有土地婆婆带着遁地，还路过了另几位土地的地盘，那几位土地都很友好，一听林枳去县城的目的，他们纷纷表示，自己的地盘上也有忽悠下山的小妖，到时候给她们送几本话本。
林枳满口答应。
很快就到了县城，林枳一身灰扑扑的衣裳，没让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在县城里逛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下物价，发现笔墨纸砚贵得吓人，普通农家想供出个读书人真的不容易。
买了几刀纸，又买了墨条，林枳把带来的银子花完了。
钱不经花啊！
看来要找个赚钱的法子，不然小妖们的话本大计实施不了。
林枳带着东西回到山上，就和小妖们准备投入抄书大业。
还没开始，院子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子，她身上的绿衣很奇特，不像是染的色，像是天然的，仿佛能跟山里的一草一木相融合。
只一眼，林枳就认出她了。
“你是山神？”
“你叫我幽兰就好，我知道你叫林枳。”山神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她去找河神玩，昨日就回来了。
见林枳待小妖们充满善意，尤其喜爱外表可爱的小妖，山神没现身，暗地里观察了林枳两日。
山神知道林枳和小妖们的计划，又见她不是说说而已，马上就要付诸行动，山神这才现身。
不等林枳说话，山神又开口了：“幽兰山上的小妖受我庇护，我视他们如自己的孩子，被拐骗下山的小妖们，我也希望她们过得好。多谢你带着他们一起写话本，还念着山下的小妖们。”
林枳说：“小妖们很可爱，也很友善，我很喜欢他们。”
山神就笑了，她都知道。
“你们不用这般辛苦。”她指指桌上的纸和墨条，又说，“多年来，下山的小妖很多。有些为了爱情，也有些为了爱好和理想，为了爱好和理想的小妖们在山下混得很好，可以找他们帮忙。你们只管创作，下山的小妖有开书坊的，不用你们抄书。”
林枳忍不住为小妖们竖起大拇指，“厉害了，事业脑们！”
有了山神的支持，话本大计当天就开始了。
在幽兰山上修炼出来的小妖们，不管他们走出多远，山神都能通过意念召集他们。
当然了，不是强制性的，来不来是随他们自己。
但小妖们肯定要来，他们在幽兰山上生长，又在山里修炼有成，幽兰山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义不容辞，跟人类的爱国情怀是一样的。
之后的几天里，林枳除了练习飞行法术，就在认识归山的小妖们。
他们化形多年，常年混迹在人类中，也没人认出他们是妖。
幽兰山很热闹，不断有小妖回归，山上的小妖们很开心，认识了很多前辈，还能听他们讲山下的故事。
几天时间过去，林枳已经练好了飞行法术，山神召集的小妖也来齐了。
在山神的组织下，幽兰山所有有智慧的生灵开了一场大会。
没有强迫任何一个小妖，秉着自愿的原则，想参与的让他们自己报名，之后再明确划分各自的责任，山上的小妖负责创作，下山的小妖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爱走南闯北的负责将话本带去各地。
林枳全程星星眼地望着山神，这效率，杠杠的！
原本计划搞个小作坊，山神只是开了个会，小作坊立刻升级为跨国企业了。
回归的小妖太多，也惊动了土地婆婆，她还来了一趟山里。
山神已经从土地婆婆口中得知了林枳的来历，这几天，她看林枳的眼神和像小妖们一样，充满了慈爱。
察觉到林枳的视线，山神转头看着她，“不用羡慕，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遇到事也能果断又利索。”
二十五岁的林枳，在山神眼里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幼崽。
别说山神自己了，山里随便一只开了灵智的小妖论年纪都是她的好几倍。
林枳说：“我不是羡慕，我是崇拜！”
谁不爱雷厉风行的漂亮姐姐？反正林枳超爱，还很崇拜。
第14章
幽兰山上的话本大业进行得如火如荼，山下牛家村的气氛却沉闷了好几天。
人都是要脸的，尤其是自己有眼无珠信错了人，还一瞎就是好多年，而且是被一个陌生人指出来的，关键是那个陌生人还凶得要死，说话不给人留半点面子。
村里人很多都不得劲，觉得很丢脸。
有逃避心理的人很多，很多人都是愧对谁，就不敢面对谁。
敢直面错误并及时认错的人不多，又不得不面对。
林枳地图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包括她临走前说过的话，不说为了自己的过错道歉，哪怕为了自己年幼的儿女，这个错也非认不可。
谁都怕自己有发生意外的一天，怕年幼的儿女无人照顾。
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上门道歉。
牛郎的嫂子名叫秋叶，被孤立多年，她很少与村里人来往。
直到这天，突然有人上门找她，给她送了一篮子菜，还认真地跟她致歉，说是以前误会她了，现在真相大白，才得知她不是村里人口中的恶嫂，她是真正厚道的人。
秋叶愣了好久，这些年受尽委屈和白眼，她没有哭。
道歉得来太突然，她的情绪当时就崩不住了，大哭了一场。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大半个村的人来跟她道歉。
刚开始秋叶还会哭，毕竟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总要发泄出来。
后来道歉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了。
还有些年纪大的人拉不下脸，还要补一句“你们夫妻俩都是哑巴啊？有什么事不说开，害得我们误会好久”，非要秋叶给个解释。
秋叶沉默良久，在给出答案前，她更想知道一件事。
“替我说话的人是谁？不是村里人吧？”
她很好奇是谁帮她说话了，居然能发动大半个村子，但能肯定不是村里人，村里人有影响力的人只会指责她，不然她也不会被骂多年了。
这时候，有几个小孩抢着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
几个看热闹的小孩们都在叽叽喳喳，显摆自己消息灵通。
“是个外面来的姐姐，我爹回家骂了她好久，说她是个搅事精，跑到别人村里挑事。我哥哥嫂子说她明事理，差点跟我爹吵起来了！”
“我嫂子说她肯定是好人，才能让老天爷显灵。”
“天一下子就晴了，老天爷都帮着她，她肯定是好人。”
“她说牛郎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打得他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我姐姐就在现场，老天爷差点就一个炸雷劈死牛郎了……”
……
几个小孩越说越离谱。
秋叶也从他们透露的信息里，挑挑拣拣筛选消息的真假。
是个外来的姑娘帮她说话，还打了牛郎，有几个小孩的爹都说那个姑娘不好，但哥哥嫂子和他吵架也要替她说好话，可见老天爷显灵肯定也是真的。
若不是老天爷显灵，一个外来姑娘的话，谁会当回事？
至于雷劈牛郎，肯定是假的。
如果属实，被小孩们围观看热闹的人就是牛郎了。
秋叶虽不认识那个替她说话的姑娘，内心却充满了感激。
有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别人只会当成狡辩。
原因很简单，世人同情弱者。
牛郎是不是真正的弱者不重要，重要的是，村里人视他为弱者。
因为她是四口之家，牛郎是个光棍，只用这一点，牛郎就成了全村人眼里的弱者，她是那个在小叔子娶亲前把人赶出家门的恶嫂。
恶嫂的标签一天撕不下来，就一天不会有人听她的解释。
秋叶决定说出来，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愿意帮她，她要是不接住这份好意，就浪费了对方的善意，她缓声道：“分家的事，我就告诉你们吧！”
在场的村民纷纷竖起了耳朵，那颗想吃瓜的心已经提起来了。
再说起当年的事，秋叶的语气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
“那时牛郎喜欢一个姑娘，她父母很疼爱她，便提出要我家的黄牛为聘礼，他们要的是诚意，也不会让我们家吃亏，会给足够多的陪嫁。”
一头黄牛当聘礼？
村民们“嘶”的一声都惊到了，很快又想到另一点。
能给女儿价值一头黄牛的陪嫁，看来姑娘的爹娘家底不薄。
难怪会担心女儿受苦，要男方家拿出足够诚意。
他们就更不解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不结，他们是不是傻？！
秋叶继续说下去：“我和牛大就在发愁，答应吧，我们一家人受苦。不答应吧，又怕牛郎怨我们。家里的生计都指望这头牛，要是没了它，一家人就得勒紧裤腰带。弟媳妇的陪嫁再多也是她的私产，就算她愿意拿陪嫁补贴家用，我们也没脸花啊！愁了几天，我们决定分家，把牛分给牛郎，让他自己做主。”
听到这里，村民们再次抽了一口凉气。
刚刚还觉得他们家错过一门好亲事的人，脑子马上就清醒了。
这门亲事只对牛郎有利，却是以掏空哥哥一家为前提，还好他们两口子没有被亲家的家底晃了眼，宁可割肉，也要把牛郎分出去！
这下子，秋叶收获了一票同情的目光。
他们之前过来道歉，只是迫于无奈，现在是绝对真心。
惨，真的太惨了！！
之后的事，就不用她说了。
牛还在，这门亲事也没结成，只能说明一点，牛郎太有心眼了。
分家前牛是哥哥嫂子的财产，他为了娶亲想掏空哥哥嫂子的家底。
后来牛成了他自己的财产，他就不愿意了。
再次见证了牛郎的人品，还老实人呢？呸啊！！
牛郎在村里的风评急转直下，小孩们都知道他是个坏东西。
第15章
牛郎成了过街老鼠，走到哪里都能听见谴责声。
甚至有些女人冲他吐口水。
吐他口水怎么了？一代入到秋叶的处境，她们都想捶死这不要脸的畜生！
处境越来越差，牛郎的心态也受了极大的影响。
他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若不是为了生计，他甚至不想出门，不想见到任何人。
牛郎恨让他遭受这一切的林枳，但更恨罪魁祸首老黄牛！
是它没点屁用却敢觊觎仙女，但凡它有一点用处，他也不会被害得落到这步境地。
时至今日，牛郎依然没有反思过自己，他只会埋怨老黄牛。
也不想想，如果他自己没动过心思，老黄牛还能把他绑上山不成？
老黄牛没受什么影响，牛郎不愿意出门面对异样的目光，它就自己出去觅食。村民们的厌恶只针对牛郎，不会有人去厌恶一头耕地的牛。
牛郎一天比一天消极，老黄牛并不关心他的情绪变化。
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林枳，还越想越不对劲。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又过几天，老黄牛重新振作起来了，和林枳正面对上，它知道自己必输无疑，毕竟她是神仙本体下凡的，与自己不一样，它不是对手。
与其提心吊胆怕她再使坏，不如主动出击。
这天下午觅食回来，老黄牛一蹄子踹倒了房门，把屋里胡子拉茬的牛郎吓了一跳。
“你不呆在牛棚里，跑屋里来干嘛？”牛郎惊声问。
“你准备一下，过几日随我出去。”老黄牛说。
“你还想害我？”牛郎一听就怒了。
他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都是它害的，又想怎么害他？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你必须要去。”老黄牛语气冷硬。
“我不去。”牛郎硬气地拒绝了，说完就想关门，却被老黄牛用牛角顶住了，他伸手推了推，但没推动，就更气恼了，“你赶紧出去！”
老黄牛寸步不让，让他关不上门。
“你想不想报仇？”
“报仇吗？”牛郎愣了下，才扯着嘴角讥讽道，“呵，我当然想报仇啊，但我最大的仇人是你，是你把我害到这步境地，我现在就找你报仇怎么样？”
这老畜牲还不安分，又想让他去招惹那个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