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宗啊,你干嘛坐地上,多凉啊!”丁俊急忙上前,把谢昀拉了起来。
谢昀不声不响,任由丁俊把他拉起来,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靠,你要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会拦着你不成!电话也关机,人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要不是我猜到你肯定是回来找柳清了……”丁俊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念了半天,谢昀毫无反应,丁俊不由得停了下来,这太反常了,若是以前,他早就跳起来到处找胶带要封他的嘴了。
“怎么了这是?”丁俊伸出拳头,推了下谢昀的肩膀,“柳清还是不肯接受你?”
谢昀听到柳清的名字,有了点反应,抬眸看了过来,“她要和别人结婚了。”
“啊?”丁俊吃了一惊,“为了躲你,她不惜要闪婚啊?”
谢昀冷冷地斜他一眼,“狗屁!她是为了她外婆,她外婆病了,过年那几天一直都在申附一院抢救。”
“哦,是为了让老人安心,是吧?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嫁了啊!那人什么背景?有没有不良嗜好?家庭成员难不难搞?”丁俊一连几问,也是发自肺腑地关心柳清。
这些倒是提醒了谢昀,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从郑美玲那里挖到了白诚的一些信息。
他起身,从兜里拿出手机冲上电,开了机,把白诚的信息发给了丁俊,神色冷冽森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现在就查查他!”
*
柳清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呆坐了很久。
直到白诚打电话给她,她随便拾掇了一下,便随白诚出了门。
白诚开着车,说今日天气不错,要带她到了去郊野公园看桃花。
柳清说好,一路上却没什么兴致,基本都是白诚在说,她静静地听着,偶尔说上几句。
“今日立春,此日起,冬日将尽,春正来。想和你一起去看桃花。”在郊野公园门口,白诚笑着对柳清道,跟念诗似的。
柳清勉强地回他一笑,“今天都立春了吗?我竟都没留意。”
白诚牵起她的手,柳清下意识地想挣脱,可看着他兴高采烈的侧脸,还是忍住了。
“柳清,大后日你和芸姨有没有空?”白诚牵着柳清的手,漫步在灼灼桃花树下,偏过头问她。
“大后日是周六,我应该也休息,我小姨是双休。”柳清回他。
白诚停下脚步,看着柳清,俊秀的脸颊微微泛红,“我爷爷、奶奶和我妈,他们想请你外婆和小姨,还有你,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我俩的婚事。”
柳清点点头,浅浅地笑了笑,“好啊。”
白诚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他感觉到柳清今日心情不太好,他都做好了被拒绝,她要反悔的准备,没想到却这么轻易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这次见面如果顺利的话,那么他俩的婚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那么后面就是拍婚纱,挑个日子办婚礼,领证。
白诚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嘴角,将掌心里那只柔嫩的小手握得更紧。
周四,天气忽变,天空阴沉,寒风凛冽,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看来这春天并没有到来。
早上七点半左右,柳清到了科室,碰到也是刚到且哈欠连天的郑美玲。
“没睡好?”柳清问她。
郑美玲抱着她的胳膊,小声嘟囔着:“清姐,你也太过分了!原来……”
柳清:“原来什么?”
“哎呀,没什么啦。”郑美玲欲言又止,最终松开她,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柳清:“……”这小丫头怎么了是?
十点左右,一位年轻妈妈抱着一个小女孩走进诊室。
“医生,我女儿早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头了,出了点血,我贴了两个创口贴,但我有点担心,所以带她来看看。”年轻妈妈说。
柳清看向孩子,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纪,偏瘦,小脸苍白,嘴唇紫绀,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很奇怪地,柳清莫名觉得小姑娘眉目有点像某个人。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柳清微笑着问她,嗓音轻柔。
柳清一笑起来,那股清冷的气质就淡了很多,眉眼弯弯,很有亲和力,加上声音又轻柔好听,小女孩一手抱着妈妈的脖子,一手紧搂着一只兔子玩偶,小小声地说:“我叫灵灵。”
“灵灵可真棒,见到医生阿姨一点都不害怕,是不是?”柳清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发。
小女孩松开了搂着妈妈脖子的手,坐端正了看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嗯,灵灵不怕。”
“真勇敢,那医生阿姨现在要帮你把创口贴撕下来看看你的伤口,你也要一直勇敢,好不好?”
“好!”小女孩脆生生地答。
柳清轻轻撕下创口贴,“只是蹭破了皮,伤口不深,稍微有点长,我再给她消消毒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但是她喘息有点重,嘴唇有点发紫,她是不是有别的不舒服?”
“她半年前查出先天性心脏病,打算下个月给她做手术。”孩子妈妈说。
小女孩忽然道:“妈妈,你跟我保证过的,我见了爸爸才做手术。”
孩子妈妈看着小女孩,眼里忽地起了一层雾,她说:“好,妈妈说到做到。”
柳清不由得看了眼年轻妈妈,孩子爸爸是不在身边吗,怎么如此惆怅?不过她并没有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她只是希望孩子的病能得到早日治疗。
柳清处理完孩子额头上的伤口,看向孩子妈妈,对她说:“天气变冷,血管收缩,孩子的紫绀症状有些明显,要注意给她保暖。这么冷的天,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出门了。如果上呼吸道感染生病的话,会更麻烦。”
“好的,谢谢医生。”年轻妈妈很客气地道。
送走了这对母女,暂时没有别的病人。
柳清拿着保温杯出去接水,听到郑美玲她们在讨论刚才的年轻妈妈,还把她也扯了进去。
“那个妈妈挺漂亮的。”
“我怎么觉得她挺像清姐的。”
“嗳,你这么一说,确实挺像的。不过清姐的五官更精致。”
“我觉得主要是气质像,五官还好吧。”
柳清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接了水就回了诊室。
很快到了周六,清早,柳清跑步回来,就被柳芸催促着赶快吃早点,然后去洗个澡。
“小姨,这才七点多嘛。十一点的饭局,急什么。”柳清很是无语。
“第一次和白诚家人见面,可不能随意,要化妆,要挑衣服,都费时间的很。”柳芸如是说。
柳清洗完了澡就被柳芸摁在了梳妆台前,给她精心地化妆。
化完了妆,又给她挑衣服,一阵鼓捣,还真弄到了十点钟。
十点十五分,柳澈开着车,载着柳清、柳芸和外婆三人出发去春来饭店。
饭店是白诚挑的,他说这家饭店寓意好,菜品在南溪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非常难定,想必他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定下来的。
柳清他们十点四十五分抵达饭店的,白诚已等在大堂,等着接他们了,可见诚意很足。
柳芸和外婆都比较满意。
白诚领着大家上了三楼,他定的包房名称叫“有凤来仪”。
白诚的爷爷奶奶和外婆差不多的年纪,两位老人也是慈眉善目,精神奕奕的,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看到柳清他们都笑弯了眼。
白诚的妈妈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年纪,比柳芸稍大一些,身材偏瘦,面目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下面的眼睛温和有神,整个人有股子书卷气。白诚与她有几分相像。
白诚先给柳清她们介绍了自己的家人,又把柳清她们介绍给他爷爷奶奶和妈妈。
两家人坐下来,边吃边聊,氛围融洽和谐。
彼此看对方都非常满意,尤其是白诚的妈妈,看向柳清的眼神格外的温情明亮,吃完饭后,拉着柳清的手聊了很多关于她工作的事。
最后柳芸和白诚妈妈商定好了婚期,定于一个月后。
毕竟俩人年纪都不小了,而且也都有了结婚的意向,那就宜早不宜迟。
白诚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大家都看向柳清,柳清心里有点难受,但面上并没显露,也浅笑着点了点头。
这顿饭吃了快三小时了,外婆和白诚的爷爷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又到了午休时间,他们难免有些倦怠。
恰好白诚已经结了账回来,大家便一起下了楼,朝大厅走去。
大家正在大厅里相互告别之时,饭店的旋转门里走出来一对母女。
女人个头中等,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肩上,皮肤白皙,眉目清澈温婉,长得竟与柳清有几分相似。小女孩玉雪可爱,紧牵着女人的手,看到柳清的瞬间,立即松开了她妈妈的手,朝柳清小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叫她:“医生阿姨!”
柳清蹲下身去,待小女孩走到近前,一手拉着她的小手,一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问她:“你和妈妈来这儿吃饭吗?”
小女孩摇摇头,“不是,我们来找爸爸。”
柳清这时才发觉气氛不太对劲,她抬起头,看到白诚一家人看着女人和小女孩的目光都是万分的震惊。
尤其是白诚,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清俊的面容惨白,嘴唇张了两下,却发不出声音来。
倒是白诚奶奶先颤巍巍地开口说了话:“叶萱?你是叶萱,这,这个孩子?”
第25章 怎舍得25
清早, 柳澈破天荒起了个大早,随意洗了把脸, 说要送柳清去上班。
柳清也没拒绝,难得这小子长大了,懂事了,开始知道心疼人了,她得多鼓励他,做个暖心的男孩子。
立春过后,几夜之间, 南溪这座南方小城道路上遍植的樱花竟然都开放了。
十来天前飘下的雪如同花一般,而今,春风拂面,那枝头的樱花却如雪一般晶莹。
柳清坐在车里,看到街上的行人都拿着手机站在樱花树下, 拍这美丽的樱花,感叹着春天终于来了。
柳清却没什么心情观赏,昨日之事还盘桓在心头,她真是万万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当时那个情形, 柳清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当场就拉着柳芸走,又给柳澈使眼色, 让他带外婆赶快离开这里。
柳芸有所猜测,但不愿意相信, 她本想留下来, 当场就和白诚问个清楚, 柳清却拉着她的胳膊,在她耳边道:“小姨,现在我们留这里不合适, 等会我给白诚发信息,让他结束了给我们个解释,好不好?我们不要在这里让他们下不来台,好不好?”
柳芸虽然脾气有些急躁,却也不是不讲理之人,更何况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这一切肯定只是个误会,更不好把双方的关系闹僵了。
柳清上了车便给白诚发了信息,让他不用着急来找她,她今天休息,有的是时间。
白诚一直没有回她信息。
直到傍晚六点多的时候,白诚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在她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柳清走进咖啡店,就看到白诚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双手握着咖啡,目光投在桌上插着的一枝素雅的白花上,神色茫然,眼神没有焦距。
柳清走过去,听到动静,白诚抬起头来,看向柳清,勉力笑了下,“你来了。”
柳清轻轻“嗯”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抬头看向白诚。
俩人一时相顾无言。
服务员走了过来,问柳清要喝什么,柳清说:“麻烦给我杯温开水吧。”
很快服务员端了一杯水过来,柳清道了声谢,也把透明玻璃杯握在双手间,再次抬眸对上白诚的眼睛。
“对不起。”
“对不起。”
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句。
白诚微讶:“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柳清看着他,目光澄澈清明,语气诚恳:“我觉得我太草率了,为了结婚而结婚,本来动机就不纯。我们结婚的事就当我没提过吧。”
白诚那一瞬间,心里莫名的酸楚悲哀。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对她的感觉已经超出了好感的范围。
一开始他对相亲这件事是很反感的,是看到了她的照片,发现她与叶萱竟然有几分相像,才答应下来。
然后是在救落水孩子时,他一眼认出了她,是照片中的女人,是他的相亲对象,那时看着她拼尽全力地抢救孩子,他对她产生了好感。
后来在点滴的相处中,这种好感不断地加深。
他原以为他对她的好感是源于她和叶萱的相似,可那一次她告诉他,她不喜欢百合花,以及不喜欢百合花的原委时,他竟然有些心痛。
再看到百合花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叶萱,这是叶萱喜欢的花,而是想到了柳清,这是柳清不喜欢的花。
再后来,柳清跟他提出,想要结婚时,他心里竟然没有半分排斥,反而欣喜若狂。
那时他已经隐约感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面冷心热的姑娘。不过他始终没有正面去面对这份感情,始终觉得他也和她一样,是为了完成长辈的心愿,是因为到了年纪,甚至是为了忘记叶萱,才做的这个选择。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之前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不知何时已动了心。可惜的是,他和她不再有可能,他已没有了资格。
“对不起。”白诚又说了一声,接着道:“中午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是我的前女友叶萱,而那个孩子,叶萱跟我承认了,是我的。六年前,她还在美国读研,她即将毕业,我去美国看她。她跟我说,她毕业后想留在美国,希望我也能一起到美国生活,我没同意……”
他们那时明明相爱,却因无人愿意妥协放弃,而不得不分开,那晚他们发泄般地疯狂地做了一晚。不曾想叶萱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还没有告诉他,独自悄悄生下了她。
叶萱跟他说,她原本是打算瞒他一辈子的,但孩子生了病,手术是吉是凶也未知,孩子渴望见到爸爸,她不得已才来南溪找他。
柳清静静听他说着他们的过往,心里无限唏嘘,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即便相爱,也有很多因素不是仅仅相爱就能克服的。
柳清朝他浅浅笑了下,语气平静,甚至带了点庆幸和轻松,“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幸而我们也没开始,没有铸成大错。白诚,不管是你们因为什么原因分了手,但她生下了你的孩子,说明她是爱你的。而孩子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她是无辜的,希望你们能多为她考虑考虑。不管你和她做什么样的决定,一定要赶紧先让孩子做手术。”
柳清回到家,柳芸、柳澈和外婆三人坐在餐桌前,都还没动筷子,在等着她。
“我回来了,吃饭吧。”柳清坐下来,端起碗,喝了口汤,望向外婆,“外婆,快喝汤啦。”
外婆情绪不太好,慈爱的脸庞上写满了心疼,她问:“清清,小白怎么说?那女人、孩子和他到底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