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猝然停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前面。
无声地,女孩突然挣开男人的怀抱,一巴掌打上他的侧脸,眼眶里狰狞的泪意映出她不分好恶的凶狠。
一声脆响,让整条街都静了一静。
但出乎意料的,男人并没有发怒,他只是重新把女孩抱在怀里,任她挣扎也不松手,温柔地顺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直到她逐渐安静下来。
那一刻,不需要过多言语,顾朝西什么都明白了。
警察很快就到了,盛准看了看面包车前相拥的两人,上前去跟警察解释,说了几句话后,他把身份证交给警察,有救护车把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抬走了,有急救人员走到余漾这边,想把她也带走,傅居年侧身一挡。
看了盛准一眼,盛准急忙上前:“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医院看就行。”
不出半分钟,警察疏散人群,盛准不知跟他们说了什么,得到应允后,盛准把对面的车开过来,傅居年抱着余漾进了车子里,车门关上,当着顾朝西的面,疾驰而去。
顾朝西扭头,看了看地上沾了泥土的糕点,眼里闪动微光,好像是失落。
作者有话说:
可恶,学长比熊跟傅总德牧都想要~
第四十三章 出格
“你亲我一口, 我让他们把手机拿起来,不拍你了,怎么样?”
“别这么瞪着我, 我又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那人嗤笑一声,伸出手, 撩起她脸颊的头发,“就是留下点纪念, 想你的时候还能看一眼……”
“这里不会有人经过的, 不过你要是叫出声来, 我也不介意。”
他们不知有什么默契, 扒衣服总是从肩膀开始。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从这种事上得到快感。
……
耳边响起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山谷传来,伴随着不知是溪水潺潺的流动声还是喧闹的嬉笑声,冰凉的指尖蹭过的地方像燃着了火, 火燎过肌肤,火辣辣的疼。
余漾疼得呼吸难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猛地挣开了眼。
车内香薰的味道浸入心肺, 耳膜内杂乱的声音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跑车引擎的低沉轰鸣声, 她恍惚地看了看前面的车椅, 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傅居年的车里。
肩膀上披着的西装外套上是她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香气里混杂着为她精心挑选过的烟草香, 大概是吸了很多, 那香气很浓烈, 压过了他的香水味, 透着一股莫名的烦躁, 一齐抵进她心里。
皱了皱眉, 她骤然开口:“停车。”
前面开车的盛准没有减速,只是因为车内突兀的命令声抬眼看了看后视镜。
后座上傅居年始终看着余漾,动也没动。
盛准便将隔音板升了起来。
余漾听到隔音板缓缓升起的声音,眉头蹙得更紧,再次开口:“停车!”
这次比方才语气加重许多,她扭头去看傅居年,眼神坚决:“我要下车!”
才刚遭逢事故,她眼里没有一分一毫的害怕,反而更多的是出人意料的冷静,如果没有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大概会真这么觉得。
傅居年没有回应她,只是收了收掌心的力道,在她愤然反抗时强硬地摁住了她的手,然后俯身过来,绕过她的头抚了抚发丝,轻声道:“先送你回家,乖乖的,不要闹。”
他凑过来是气息拂过唇畔,身体本能地竖起防备危险的麟甲,但有些东西能穿透那些,直至心脉,乱了心神。
余漾只是将头偏到一侧,离他远一些,却并没在反驳。
然而路边陌生的景色从眼前掠过,他带她回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家。
车停在远郊的一栋别墅,四周被茂密的绿植覆盖,幽静安逸,车门打开,余漾紧着西装从车里出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昏暗的天看不到光亮,只有雨打树叶的嘀嗒声。
傅居年撑着伞罩在她头顶,手隔着西装攥住她的胳膊,好像是在扶她,又好像是在害怕她逃跑,余漾立刻回过头去看他,睁大的眼毫不掩饰地质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盛准将车开走了,别墅的灯光将雨丝照成一条条金丝银线,潮湿的雾气粘在人的身上,感觉分外不舒服。
两人站在同一柄伞下,静谧的雨声好像一声声回答,余漾等了半晌,等到手臂上的力道增加了几分,眉头蹙了下,那力道又骤然消失。
他淡淡道:“你这么回去,你爷爷会担心。”
余漾抿了抿唇,低头不语,傅居年带她进了别墅。
走进门,傅居年将伞收起来,放在门口的置伞架里,余漾就立在那里不动,他回过身,去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蹲下身,手握住她的脚踝。
他的手指很凉,余漾忍不住瑟缩一下。
但很快她就卸了防备,傅居年安静地抬起她的脚,将湿了的鞋脱下,不顾鞋上的污脏。
换完拖鞋,傅居年带她去了盥洗室,这次有新的衣服,一整套,样样齐全,余漾始终抓紧身上的西装,一刻都没松开手,看到他准备好的衣物,眼眶缩了一下,立刻抬眸去看他。
“你到底什么意思?”
傅居年不说话,低着眸,视线落在她抓紧领口的手上,手也抬了起来。
余漾一闪身,避开他的动作,回头还是瞪着他,这次声音高了几倍,几乎是喊出来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居年抬起的手凝滞在半空中,终于抬眼看他,他的双眼在金光的灯光照耀下多了几分隐秘之色,幽沉晦暗,看不透彻。
情绪在安静中激发,将压抑了一路的憋屈分分冲他发泄出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你不是说当全没发生过,以后再也没关系了吗?”
“你不是说你玩腻了,不想再继续了吗?”
“你不是不回我消息不回我电话,见我也当陌生人吗?”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她不停向他质问,将心中的不满和害怕混在一起,一同朝他砸来,但在声音最激昂处戛然而止,而后的话语都被他堵在唇边,夺入腹中。
他欺身而上,扶着她的手臂将她逼到墙壁边上,不给她一分一毫的空隙,强硬地压住她的身体,用行动回应她的所有问题。
后背贴上冰冷的墙砖,隔着沾满雨意的西装透进脊背,余漾一个激灵,但很快就被送进无法逃离的热潮里,下意识推拒的手在他胸口上满满卸下力气,此刻满心的委屈与不甘,还有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都被他的妄念填满。
傅居年亲吻她时在想,这一个月她过得多么痛快,恐怕没一分钟真正地想过他,怎么就能够在他面前这么理直气壮地述说着她的委屈?
他说了不见,却一分一秒都在想念她;而她将他抛之脑后,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别人营造的暧昧氛围。
他知道她的所有漫不经心,可在朝思暮想的人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里垒起的冷静与克制纷纷土崩瓦解。
他对她没有一点儿怨。
只想将他护在羽翼下,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他想安抚她内心的所有不安,也想自私地圈占她的所有意识,让她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忘掉那些可怕的回忆。
所以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
他不在她身边时,他每时每刻都不能放心,今后更不能放心,那么,再违背内心刻意与她保持距离都是没有意义的。
亲吻不知从何时停止。
幽蔽昏黄的盥洗室里回荡着压抑的喘.息,彼此间平复着激烈的心跳,有片刻的宁静。
余漾感受着傅居年体温,低头不言不语。
傅居年撩起她头发,余漾移动目光,看着他的手,似乎为她顺到了耳后,然后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尾音收了一下,像是后怕,是真的自责。
余漾语气坚定:“你跟踪我。”
安静片刻,她听到头顶传来肯定的答复:“是。”
余漾抬眸,琥珀色眼眸在灯光下染上几分水色,有不解,也有讽刺:“你这样好像变态。”
傅居年没离开她的身体,不否认也不承认,人内心深处本来就有很多不与外人道的隐秘,或者阴暗肮脏,或者自私背德,说深了没必要,他只坦诚她想要听到的。
“我后悔了。”他道。
余漾轻笑一声:“你说后悔有用吗?”
傅居年收紧手臂,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腿,最后一丝缝隙也契合,余漾情不自禁地嗯了一声,额头抵到他肩膀,呼吸微微加重。
“你不回我消息。”余漾还在翻旧账。
傅居年耐心解释:“我都看了。”
“你自己在想什么呢?演苦情戏?还是琼瑶剧?”余漾不知道傅居年到底以一种什么心态度过的这一个月,她内心还是不满,“我说过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我也说过,想好了就不要反悔。”
余漾突然想起在傅居年父亲过生日那天他跟她说过的话。
“那些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余漾从另一个角度拒绝。
傅居年沉声道:“我会解决。”
余漾呵地笑出声:“这时候你又可以了。”
他不说话,但用身体告诉她答案。
余漾本来贴在墙上就晕晕乎乎的,身上的重量全算在对方头上,被他轻轻托着,这种时候思考就不多,她也不想思考,于是本就毫无意义的争辩渐渐销声。
她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上,闭着眼,不说话。
只有隐晦而暧昧的声音回响。
过了不知多久,傅居年把睡熟的余漾抱到床上,为她压好被角,确定她不会再醒来后,起身出了卧室,到了另一间房。
眼底的温柔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森然,他拨通电话,问那边:“怎么样了?”
盛准好像在外面,声音有些空旷:“是有人指使的。”
“谁?”
那边说了个名字,傅居年眸光一深,道了声“知道了”,就把电话挂断。
回到卧室里,他看到床上的余漾好像在做梦,眉头不安分地皱着,手心无意识地攥紧被子,他快步走过去,将她的手从被子上扯开,然后握进手心里。
热意渡过,她好像安心许多,身子逐渐放松。
傅居年坐在床边,看着她渐渐松弛的表情,内心一阵苦笑,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他大概是定力不够,才会变成这样的结果。
但也总好过,在角落里看她跟别人亲热。
只是他也没资格说她什么。
总归是他带给她的麻烦更多。
作者有话说:
心甘情愿地上钩。
第四十四章 报复
余漾醒来时头还有些疼, 她撑着身子坐在床上,扶着额头缓了半分钟,陷入困顿的大脑轮番播放的都是昨天夜里回到别墅之后的场景。
反而在马路上被人差点劫走的那部分记忆不太清晰了。
余漾捂着眼睛苦笑。
不得不说, 她对傅居年这个人的了解还是过少,嘴上温柔绅士地说着道歉和后悔的话, 行动上镌刻烙印,宣誓主权, 跟踪惩罚的事一件也没少做。
她曾怀疑他有多重人格, 现在看看还真不一定。
他说的话跟他做的事总是充满割裂感, 外人眼中的傅居年跟她真实接触到的傅居年也总是有两幅面孔,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余漾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去找手机,手机在包里, 包放在沙发上,她走到沙发边坐下,从包里翻出手机。
屏幕上映出她的脸, 她看着上面的自己,眉头轻轻蹙起, 露出深深思索的表情。
昨天已经过去, 昨天的事却还没过去,余漾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那几个想要把自己劫走的人。
路上偶遇落单的女性, 临时起意生了坏心思的概率虽然也有, 但不管是那两个下车直奔她来的小混混也好, 还是车里放好的绳子与刀具也好, 都不像是碰巧。
余漾能想到的第一个人自然是那个人。
想到这, 她赶紧划开屏幕, 在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人,给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过了半分钟那人给了回复:不是他。
余漾一怔,没想到心里认定的嫌疑人竟然不是,那能是谁呢?她在燕城并没有什么仇人……
隔了一会儿,那人又追加一条信息:蒋晋东腿断了一条,一直在医院,没有出去过。
余漾微微睁大了眼睛,还说蒋晋东明明就在燕城,为什么没来找她麻烦,原来是因为腿断了。
“怎么断的?”她问。
那边回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好像得罪了傅居年,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嚷嚷着要杀了傅居年,他姑父怕他发疯,特意给他转到了私人医院,现在有保镖全程看护,是看护也是监视,他出不去。”
余漾握着手机起身,手扫了扫后脑蓬松的头发,在屋子里乱转。
傅居年?是傅居年做的?
他跟蒋晋东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傅居年教训他干什么?
余漾脚步一顿,猛地就想起自己那次在GK碰见蒋晋东,病情发作,傅居年当时的意思好像是他知道了蒋晋东欺负她的事,所以希望她能求他帮忙,只是余漾自己当时拒绝了。
难不成,真是为了她?
她顿时有些坐立难安,指头抵着唇瓣,烦躁地在屋里来回折腾,这种事情超出了她的计划,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跟两个人纠缠不清藕断丝连不一样,一旦牵扯到别的人,背上人情,再想要还是还不完的,何况傅居年不是简单地教训了蒋晋东,而是把他腿打断了,这样一来,他们之间不再仅仅只是余漾和蒋晋东的仇恨,而是变成了傅居年为了她背上了蒋晋东的仇恨。
余漾不想欠人情债。
她觉得事情开始棘手了,问那边的人:“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那人有些犹豫,对话框里的内容删删改改,正在输入中与昵称之间来回跳跃,终于,那边回了消息:我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做了,事后没有人会保护我,他姑父不会放过我的。
余漾知道她的顾虑,向她保证:“你放心,你的安全我可以保证。”
那边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我再想一想吧。
余漾不想逼得对方太紧,毕竟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对蒋晋东的仇,余漾从没想过要放下,从离开苏城的那天开始,她就做好打算,一定要让蒋晋东身败名裂,不惜任何手段和代价。
只是搞死他也需要一些准备,余漾不想打无准备的仗,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想等到足够让蒋晋东翻不了身时再动手。
现在连傅居年也牵扯进来了,余漾就觉得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