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她走之前,要把蒋晋东这个定时炸.弹搞定,免得他波及无辜,最后这债还不是要余漾自己来背。
刚退出聊天界面,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余漾从沙发上探出头,傅居年先是看了看床上,见床上没人,推门而进,最终在沙发那边找到她。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捕捉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神色松了松。
余漾的心情有些复杂,想要冲他发火吧,定力不够的是她自己,想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超级记仇的她又咽不下这口气,进一步心虚,退一步难受。
她站起来,收着一侧肩膀的吊带往卫生间的方向走,人刚起床,整个身子都透露出一丝慵懒,表情上是淡漠的无视,除此之外都是无形的诱惑。
擦身而过时,傅居年拉住她的手。
余漾回头,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脸,不说话,但眼里有询问。
傅居年好像出过门见过人,一身西装革履,同她慵懒的睡衣打扮格格不入,但就是这种极致的反差感,给人一种美妙的张力,让空气中涌动的分子都变得躁动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傅居年松开她的手,嗓音低沉道:“进去吧。”
余漾瞥了他一眼,不满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转身去了卫生间。
站到镜子跟前,余漾很是震惊了一下,她侧着头照了照脖子,耳后,转过身看了看后背,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她这是半夜跟谁打了一架吗?
经过了糟糕的一晚,她也说不清有的痕迹是淤青还是吻痕。
洗漱完出来,傅居年竟还坐在沙发上等,余漾没忍住,问他:“你不上班吗?”
傅居年就是等她出来,闻言起身,走到她身前,脸上是一贯的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跟我去一个地方。”
听他的语气好像命令,余漾不爽:“不去!”
傅居年顿了顿,看表情,好像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为什么?”
余漾烦躁写在脸上,不是厌烦,是无语更多,她抬眼看过来,毫不掩饰的蛮横,讽刺他:“哄人哄好了么?就在这发号施令。”
上次是事后早上不见人影,一整天都躲着她,这次是刚起床就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不说去哪干啥,反正就一副什么都安排好了的态度。
真不知道这人脑袋是什么做的,有的时候蛊得人晕头转向,有的时候又木得要死。
傅居年才有些领悟到她的意思。
“你还在生气?”
真新鲜!她不该生气吗?
余漾越过他想去拿手机,边走边说,也不看他的脸:“昨天的事你就当是一场意外事故,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话说半截,傅居年拽着她手臂将她带到身前来,不容置疑的力道让余漾转了个圈,撞到他怀里,一下子摔得七荤八素的。
她猛地抬头,瞪着傅居年,拍他胸口:“你都什么年纪了,还玩这套,放开!”
傅居年松了松手,却又改成圈住她的腰,在她头顶吸了一口气,好像压抑什么,半晌后,带了几分咬牙切齿道:“你是嫌我年纪大了?”
余漾手一停,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还从他嘴里听出几分怨气来。
小学鸡的吵架没有支点,没有逻辑,吵了上句忘记下句,余漾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开始是想要他给出什么反馈了,在他怀里老老实实不挣扎:“不大……但比我大嘛……”
傅居年听了这话,又想起顾朝西那个小白脸,心里不太好受。
年龄的差距,他无法改变,只能尽力从别的地方填补。
窗帘还没拉开,屋里的明暗模糊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晨昏难辨。
颈上的领带只是松了松,但西装和衬衣的扣子全都解开了,一半是他自己解的,一半是余漾为他解的。
屋中的冷气开到正好,曝露了肌肤也不会觉得冷。
余漾猜他刚进门拽住她手臂那时就想要,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眼睛是没法骗人的,她能确定那种感觉,因为她跟他的想法其实差不了太多。
她喜欢他穿西装的样子,尤其是穿戴整齐,连头发都被吹得一丝不苟时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对话在某一刻戛然而止,由于靠得太近,她忽略了心里的不满和憋闷,放大了身体的感观,气氛带动欲.望,欲.望驱使身体,迫于急切地从他身上找寻理智被击溃的那一刻。
傅居年稍稍比她多了一点什么。
大概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心吧。
这次结束时因为在白天,余漾没有睡觉。
但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她软软地趴在他身上,感受他胸腔震若擂鼓的心跳,闭目缓神。
他抚着她头发,喑哑低沉的嗓音从身体传入耳朵,比平时多了几分柔色,含混着尚未散去的情.欲:“漾漾。”
余漾心尖跟着颤了一下,睁开眼睛。
他很少这样叫她,每次跟每次又有些不同。
此时此刻听起来就很奇妙,她觉得可以再听他叫两声。
“嗯?”她好心情地应声。
“哄好了吗?”
……
他还记着呢。
余漾在他怀里蹭了蹭,说:“没有。”
傅居年陷入沉默,大概是在思考还要怎么哄她开心。
余漾感受到他的纠结,仰头去看他,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犯难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在他怀里笑出了声。
“我是不是很难搞?”她问他。
傅居年沉默两秒,说:“没有。”
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
“其实我这人很好说话的,谁让我满意,我就对谁宽松一些。”
话音刚落,余漾感受到一道危险的视线。
视角瞬间倒转,他将她压在身下,眸里深藏着威胁与警告,审视地打量她:“还有谁让你满意了?”
余漾道:“暂时还没有。”
“以后保不准……”
她冲他笑,眼里有几分狡黠:“所以你最好记住这次教训,下次再这样,我分分钟扭头去找别人——唔——”
余漾嘴上爽到了,身体受罪了。
由于消耗太多,余漾实在不想动,傅居年就改变了行程,把人“请”到了别墅来。
余漾不知傅居年葫芦里卖的什药,见有外人要来,跟他要了一件长袖,能遮就遮,不能遮的就抹点遮瑕。
效果不大。
下午五点,盛准带人过来。
储娇月是第一次来傅居年的别墅,彼时她不知他用意是什么,心里还很雀跃,期待着在这里能跟他共塑一段美好回忆。
直到她看到穿着傅居年衣服的余漾出现在别墅中。
余漾在水吧前吃着傅居年给她切好的水果,回头看到是储娇月进来,眉头一挑,心里开始合计傅居年这组的是什么局。
储娇月看到余漾同样震惊,在看到她居家的穿着和脖子上隐隐约约的印记之后,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而是满满的不爽和愤怒。
“你怎么在这?”她开口就语气不善。
她没礼貌,余漾自然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反问回去:“这是你家?”
储娇月一怔:“不是……”
“不是我跟你解释什么?”
“你!”
储娇月反应过来,被噎得哑口无言,正好这时,傅居年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傅居年,储娇月脸变得很快,立刻从怒不可遏转为撒娇埋怨:“居年,你把我叫到霁风馆,自己又不来,让我白白等了一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居年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单手插在兜里,一边将手里的牛奶递给余漾,一边头也不抬地对储娇月道:“坐。”
储娇月摸不清他的用意,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余漾接过傅居年手里的牛奶,一脸疑惑:“哪来的牛奶?”
“刚挤的。”
“……”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冷笑话,储娇月面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她忍无可忍地打断二人:“你叫我过来,该不会是来听这些没营养的话吧。”
傅居年这才转头,去看沙发上的储娇月。
“你心里不清楚我为什么找你吗?”
一句话,客厅里的气氛急转直下,除了余漾懵懵懂懂外,剩余的两个人,一个心虚害怕,一个充满压迫感,气氛僵持了半分钟,储娇月露出笑脸,对傅居年道:“居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大火气,一会儿吓到余小姐怎么办?”
余漾心说,到底是谁被吓得不敢大喘气?
傅居年没兴趣跟她打太极,冷笑一声,又开始他的毒舌功底:“知道真蠢的人装起傻来是什么样吗?”
储娇月嘴巴一僵。
傅居年道:“就是蠢上加蠢。”
听到他毫不掩饰的讽刺,储娇月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彻底变了脸:“傅居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傅居年没说话,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放到台面上。
录音里是清晰的男声。
“是一个叫钱旭多的人跟我们说,让我给照片上的人一点儿教训,只要别把人弄死,出什么事都能帮我们摆平……”
“我们没想对她怎么样的,就想装装样子,拍点视频照片什么的去交差,拿了钱就走,真的,我发誓!”
余漾听到录音里的声音,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分辨出那人就是昨天打劫她的其中之一。
但是钱旭多是谁,她并不认识。
储娇月的脸色在听到录音的内容后肉眼可见地变了颜色,眼里闪过惊慌。
傅居年不疾不徐地看着她:“用我把钱旭多叫过来吗?”
储娇月急忙上前两步,为自己撇清关系:“居年,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早就不联系钱旭多了,他做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而且他不是之前就跟余漾有过口角,兴许是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也说不定!”
傅居年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森冷无比:“我说过这件事跟漾漾有关了吗?”
话音一落,储娇月面色僵住。
她这属于不打自招了。
余漾这时也弄明白了,原来昨天夜里的飞来横祸是拜这个储小姐所赐,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从没想过跟傅居年有什么关系。
现在一看,竟然是他给她招惹的麻烦。
余漾的脸也沉了下去。
储娇月见遮掩不过去了,只承认一半:“是我让钱旭多找的人,但我也只是让他们吓唬吓唬余漾,没想过要害她!”
余漾算是知道傅居年为什么要这么说储娇月了,因为她真的很蠢,不仅蠢在办事不力,抗辩不行,还蠢在为这种事去得罪人。
她以为解决了自己就能跟傅居年在一起吗?这种天真的想法得是几辈子的恋爱脑修来的?
“居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储娇月放低姿态求原谅,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头转向余漾,“而且余小姐不是也好好坐在这里嘛,这件事也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就这么过去好不好,我给余小姐赔个不是!”
余漾扬起唇角,眼底却没笑意:“储小姐倒是大方。”
储娇月听出余漾的讽刺,也只能当做没听懂,陪着笑脸,对傅居年道:“居年,我知道错了,看在两家的关系上,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原谅你,可以。”
傅居年半咸不淡地点了下头,“两个选择。”
储娇月忙道:“什么选择?”
“你是选择公了还是私了?”
储娇月微怔,看到傅居年的脸色,欢呼雀跃的心隐了下去,迟疑道:“公了是什么?私了是什么?”
傅居年拿起水吧台面上洗好的苹果,耐心地削起皮来,垂着眼皮,不辨喜怒道:“公了我报警。”
“私了——”
他停顿一下,掀开眼皮,冰冷的眼看过来:“卸你一条腿。”
作者有话说:
傅居年以为的余漾:他帮我出气,感动死我啦!
真实的余漾:我艹这么狠,以后我还能得罪他吗?
第四十五章 噩耗
傅居年话一出, 空气瞬间凝滞,储娇月面色铁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眼底的慌乱出卖了内心的惊恐, 她摇头,不敢置信道:“不, 你不敢,你动了我, 傅家储家那边你怎么交代!”
手中的苹果皮从中间削断, 他语气近乎慵懒随意, 但每一个字发出的危险讯号都令人胆寒, 很轻地,他笑着反问回去:“你动我的人的时候,想好了要怎么跟我交代吗?”
储娇月径直看向余漾,迅速蹿红的眼眶不知是嫉妒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了,是把余漾纳入领地的爱护和宠溺,也是她梦寐以求的公开宣告。
而余漾呢, 只是安静地低着头,面不改色地吃着傅居年为她削好的苹果, 从始至终都没抬头看过来一眼。
她凭什么就这么沉得住气?
她凭什么对傅居年的偏爱这么理所当然?
储娇月无法理解, 心中滋生的妒火让她变得面目全非,这么多年来跟在傅居年身后, 她不知道自己惹出了多少麻烦, 闹出了多少笑话, 但只要他还单着, 她总觉得自己有机会, 就冲储傅两家的关系, 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比她自己更适合傅居年的人。
越想她就越不甘,越想她就越难以忍受,此时连恐惧都不顾了,她走上前,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响声,说着高声质问的话,却把自己贬进尘埃里,她指着一旁的余漾,问傅居年:“我到底差在哪里了?我跟她比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始终就看不见我?”
她憋了十几年的话,说出来的那一刻,不管结果如何,心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但傅居年接下来的话很快就让她的心沉入谷底。
“你自己照照镜子,那根手指头比得上她?”
储娇月喉咙闷住,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屈辱感让她呼吸几乎暂停,她看着傅居年,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陌生到储娇月开始怀疑,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到底是自己假想出来的,还是确确实实就是这个人。
“啪嗒”
余漾把签子放到盘子上。
她看着傅居年,头往储娇月那边歪了一下:“她惹的是我,我跟她说几句可以吧?”
如果不是要傅居年避开,她没必要特意说这一句,傅居年皱了皱眉,眼里有不赞同,但看余漾坚定的眼神,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让盛准留下,自己去了楼上。
临走时警告地看了一眼储娇月。
“做事之前考虑清楚,自己还剩几条腿。”
储娇月浑身发冷,听到傅居年一步一步上楼的脚步声,垂在两侧的拳头狠狠攥紧,却真实地感受到头顶悬着随时都会劈下的剑锋,直到那声音再也听不到,她才缓一口气似的松开手,沉重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