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怎么了,不去又怎么了?还能影响你这个月考试考不过?”
姜秉儿立刻说道。
这一句话,直接给三个小崽子委屈坏了。
得不到答案还要被姐姐损一顿。可偏偏他们还真是书院里最不会读书的几个,逢考不过,那叫一个稳定发挥。
云溪奉听着有趣,手抵着下颚听他们姐弟几人斗嘴。
“操心这么多,下个月也不给你们多发一个银子。快点都把脑袋里的杂事清理干净,满脑袋都想怎么考过一次策论,别让先生来堵着我的门哭。”
姜秉儿对弟弟妹妹的学习要求不高,但是不能牵连她。
这弟弟妹妹们如今的先生,还是当年教过她的先生。
当年她的先生堵着阿爹哭诉她的不乖巧,如今轮到先生来堵她这位当家大姑娘,控诉弟弟妹妹们的策论有多匪夷所思了。
每次先生从姜家离开的时候,脚下浮虚,悲痛欲绝,都让姜秉儿看明白了一件事。
教授知识的人很值得尊敬。毕竟他们能忍着脾气只让自己心伤,也不会去院中掰断一根竹子,来教学生们怎么做人。
姜秉儿把三个小崽子全撵了。
让嬷嬷带着他们先去用完膳。
其实她也饿了,但是这会儿还有比吃法更重要的事情。
等小崽子们拔腿就跑后,姜秉儿用手中的小树枝勾了勾云溪奉的下巴。
“你和阿娘说要带我去京城?”
她直接质问他。
云溪奉想了想,抬手拽着她让她落下,坐到他怀中。
双手揽着她,这才将下巴搭在她的额头。
“我没提,阿家主动提的。”
他的确没提。
这种事在他看来,不论早晚。
且不无论是在京中还是通城,只要人在一起就行。
就像是他可有在京中操持事务,等无事的时候,来通城陪她。
这并不会影响什么。
只要她高兴,在哪儿都一样。
但是这次他从京城来通城的时候,阿翁专门交代了他,说是姜秉儿不喜欢太长时间的马车生活,让他到时候在马车里多准备一些小玩意儿,最好再带上一个戏班子,逗她高兴的。
而今儿一见到阿家,阿家就问他什么时候回京,是不是要姜秉儿一起,又问他,能不能多待些时日。
像是根本不反对他和姜秉儿在一处一样。
这种态度让云溪奉受宠若惊,老老实实在阿家跟前伺候了一早上。
但是也不是别人家媳妇立规矩,而是在阿家跟前,给她讲了一两个时辰的塞外行军打仗的趣事。
让阿家高兴,是他这个新女婿目前能做的最厉害的事。
姜秉儿一听,眨了眨眼。
阿娘主动提的?
有些意外。
但是……又不太意外。
“……是么,阿娘怎么也不来问问我?”
她都没有说要不要去呢。
云溪奉从善如流:“阿家让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京城?”
姜秉儿坐直了身体,与他四目相对。
他看起来很坦然,很淡定,实际上,他紧张到微微屏住呼吸。
或许……他还是有所期待的吧。
姜秉儿坏坏地翘起嘴角,笑眯眯地抬手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起身笑着提裙就跑。
“我告诉你,姜大姑娘忙着呢,明儿要去柳家,后天要去接码头,大后天还要给康家少爷恭贺他添丁之喜……”
姜秉儿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云溪奉抬步追了上去,他腿长步子大,三两步就追上她,将人堵在墙角。
“然后呢?”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姜秉儿笑嘻嘻地看着他。
“然后……”
云溪奉忽然打断姜秉儿的话,认真说道:“然后替我办一场回门宴,可好?”
作者有话说:
云团子:在努力了!
红包包~
第64章
回门宴要怎么办,这可给姜秉儿难倒了。
她虽然现在已经开始掌家了,但府上并没有办过什么大一点的宴,上一次大型一点的宴,还是在京城时给云葶举办的及笄礼。
更别提还是回门。
这几天姜秉儿就想着临时抱佛脚,去查查书籍里都是怎么说的。可书籍里的回门,和她与云溪奉的关系完全不沾边,没发照着用,只能趁着不太忙的时候,去问自己的亲娘。
游善酌不比姜秉儿清闲多少。
在通城,她姜家大奶奶的身份让她肩上也压了不少的担子。像是一些姜秉儿年纪小,还不能去管理的铺子,也都是姜大奶奶在管,好一点的就是她熟悉这些,不像姜秉儿还掌控不好时间,整日都消耗在其中。
游善酌则是只给管家管事分出去一两个时辰,更多的时间都是在自己享受生活。
姜秉儿想要找阿娘,还得寻了侍女问,说是大奶奶在后边新修的戏楼子那边,听请来的琵琶女弹琴呢。
姜秉儿提着裙子就去了戏楼子。
听琵琶,她也喜欢啊,阿娘怎么不叫她。
姜家掌权的母女俩齐刷刷坐在戏楼里,席子上跪坐着一个三十有余的乐人,怀抱琵琶拨弄琴弦,起调儿轻慢唱曲儿,温柔似水。
姜秉儿抱着一碟瓜子嗑。
阿娘顺手抓了她盘中的瓜子,咔擦咔擦地嗑。
“回门宴,女婿是这么跟你说的?”
姜秉儿一颗瓜子险些卡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自己的阿娘。
“就改了口了?”
游善酌颔首。
“为娘也想过了。反正女婿这个身份他坐得挺牢固,且转念想一想,换做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像他这样来待你。”
姜秉儿不由得想到,云溪奉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学会了天天跟她爹娘请安,刷存在,搞讨好那一套。
关键是好像还真给他弄成功了,起码阿娘这里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许多。
“别说,这女婿还不错,”游善酌跟自己女儿商量,“要不就给他个名分,回门宴给他好好办一场?”
姜秉儿无奈。
“我又不知道怎么弄,阿娘来操持呗?”
她就将这件事推给了阿娘去。
“也好,我也是长辈。”
游善酌想了想,问姜秉儿。
“他的父母……关于云家,你可知晓云家的忌日?可去拜过?”
姜秉儿闻言,沉默着摇了摇头。
她在京中的时候,对这种事根本不敢问。
那是云家一族最大的伤疤。
“不太好。”游善酌叹了口气。
“等这次你与他回去,去跟你翁家行礼拜一拜。”
姜秉儿老老实实哦了一声。
而后反应过来,抬起头。
她想说什么,最后在自己阿娘的目视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通城这些天还算是热闹,前些日子是柳家嫁姑娘,没几天,和姜家关系不错的那些人家都收到了来自姜家的请柬,说是府上姑爷的答谢宴,请亲朋好友前去小聚。
在通城人人都知道当年姜家大姑娘成婚的时候,夫君忽然没了踪迹。这都过了三四年,忽然说姑爷回来了,不少人心里都嘀咕呢,不知道这个姜家姑爷和当年的那个姑爷是不是一个人。
但是姜家说的是答谢宴。
答谢宴就是离家多年的赘婿回门宴,算得上是一个还算大的,正式的宴会。
收到这份请柬的人家无一不是当年姜家婚宴的宾客,得了消息,哪有不去打听的。
可能也不太需要打听。只要有心人盯着姜家大姑娘的行踪就能发现,这些日子姜秉儿外出去铺子巡查时,身边多了一个高挑俊朗的男人。
那模样,曾经见过的人几乎都能认得出来,是那位曾经一直跟在姜秉儿身边的奴隶阿云。也就是姜秉儿之后的夫婿,失踪了的那个。
还真是原本的人,又回来了?
听知道一点的人说,姜家这位姑爷是在京城,许是之前姜大爷去京中做营生的时候又领回来的吧。
具体内幕没人知晓,只家家户户都在提前准备礼物。
姜家离开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带着京中的铺子,一路收回的产业,相比要以前也没有逊色,甚至还隐隐有种更上一步的感觉。不提其他,维持好现有的关系也是极为重要的。
而姜家也忙。
姜家回来大半年的时间了,这还是头次要举办宴会。
由大奶奶拨款,姨娘亲自操办,将正堂重新收拾了出来,还专门辟了一处院落,装扮打点。
姜秉儿眼睁睁瞧着正堂左右树上挂了红绸子,有些震惊。
“回门宴还挂红?”
太喜庆了吧?
姨娘振振有词。
“姑爷头一次在家中来,又是答谢亲朋好友,你不给他挂两绸子,怎么彰显他在家中受宠?”
姜秉儿不懂,但大受震惊。
甚至小声嘟囔了句。
“……还能委屈他了不成?”
她可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儿,从不委屈旁人。尤其是提了名入赘到她家的赘婿。
姜秉儿想了想,还是趁着没事时低调外出了一趟。
在满玲珑楼里,上上下下全都看了一遍,最后选了一个合适的礼物,包装了起来。
既然是他的答谢宴,还是给他点好处吧。
到了姜家的答谢宴正日子,姜秉儿按着规矩穿了一身胭脂红裙,腰系金丝,垂着一条玉环,上臂戴着一只臂钏,铃铛叮铃铃。
而云溪奉则是一身红色暗纹刺绣圆领衫,和她一样腰系金丝,垂挂玉环。
不同的是,云溪奉还多佩戴了一只硕大的荷包。也亏着他个儿高腿长,才显得没有那么不协调。
那是姨娘亲自绣的荷包,图案还是麒麟图。
云溪奉拿到这个荷包很是不解,他没有佩戴荷包的习惯,还是姜秉儿见他攥着荷包不知何意,夺了过来给他挂在腰间。
“待会儿你荷包就敞开,他们给你塞银票金豆子就接着,给他们斟一杯酒水答谢就是。”
姜秉儿给他叮嘱了声。
这就是通城的习惯了,阿娘说新人头一次见亲朋好友的答谢,亲朋好友都是要当场给贺礼的,不是那种上了簿子的随礼,而是彰显亲厚关系的小礼物。一般情况下都是依着关系亲疏,塞金豆子,玉镯子,银票子。
云溪奉挑眉,低头看了眼腰间的荷包。通城还有这种风俗?
他若有所思,看来京城在有些地方还是比不上通城。
回去后,可以和陛下建议建议。
姜家门外挂了不少的炮仗,几乎铺了小半条巷子,等着宾客来,一串炮仗一串炮仗地点,噼里啪啦极为热闹。
登门的宾客都是带着笑脸和礼物,进门就是恭喜声不断。
而按着规矩,姜秉儿和云溪奉要在门口迎接前来的宾客们。
通城的宾客大都是看着姜秉儿长大的,私家关系,她见了人叔叔婶婶姨母姐姐的,嘴儿甜的抹了蜜似的。
云溪奉不认识人,都是跟着姜秉儿叫人。
“秉儿长大了啊,姑爷可真俊,前几年在哪儿发财去了?”
云溪奉说得还算简单。
“去了军中,如今在京中。”
那些宾客哦哦答应着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等宾客们入内后交换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大概猜出来云溪奉现在该是个小武官。
没官职在身上,不可能有这么让人见着胆怯的气度。
但官职大了也不对,哪会老老实实入赘的。
只能是有点能力的小武官。
看来姜家的确不错,姑爷是做官儿的。
众人都进到正堂,纷纷落座,都是熟人你来我往谈笑风生。
今儿的重点是姜家的姑爷,话题也都落在姜姑爷身上。
“姑爷前些年走得匆忙,不曾想还有再见的一天啊。”
这是和姜家关系好的,不阴不阳刺了一句。
云溪奉当着众多宾客的面,躬身行了个礼。
朗声道:“当年家中小弟危在旦夕,云某失信婚礼,是云某的不是。”
都是姜家的亲朋好友,也都是曾经见过姜秉儿最难堪一面的人们。
他弯下腰行礼,解释了当年的事。
姜大姑娘并非被抛弃,成为笑话,而是与人命关天的大事有关。
通城人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见姜家都接纳了他,也说明了当年事出有因,索性就算了。
“姜姑爷当年既然错了婚宴,今儿就得补上。这杯酒,姜姑爷要与我喝了!”
带头的是从小看着姜秉儿长大的赵伯父,直接在桌上就倒了满满两杯酒,塞给云溪奉。
姜秉儿头疼,想拦着吧,但是又不好拦。只云溪奉那个破酒量,两口就得趴下吧?
“伯父看得起我,是伯父大气。”
云溪奉接过酒杯,淡定地和赵伯父喝了一杯酒。
而后赵伯父哼了一声,给他荷包里塞了一个大大的金锭子。
沉甸甸的。
“姜姑爷,你在军营里当伍长还是百夫长?我有个侄儿厉害了,才二十出头就当了千夫长,我说他的名儿与你,你若见着他,可让他照顾照顾你。”
说话的人只知道军中一些基础的小官,并不知道军营也是分谁的帐下。
云溪奉认真听着,还问:“他叫什么?”
那人痛快地说了。
“你是秉儿的夫婿,就是我们通城的女婿,在外头,通城人要照顾通城人。”
云溪奉认真点头:“云某记下了。”
回头查一查看此人在不在自己帐下。得多照顾些,都是通城人。
姜秉儿在一侧听得笑眼弯弯。
倒是也没有说什么。之后亲朋好友们再举杯给他塞金银,喝酒,她也想通了。让他喝个痛快。
通城来姜家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商户,但是也不绝对,还有一些地方小官。最大的就是通城如今的通判。
那是当年接了崔通判职位的人,也是和姜家关系不错。
袁通判带着自己的妻儿一起来的有些迟,正堂里已经推杯换盏起来,有人见着袁通判,主动起身给他行礼问好,袁通判都是客客气气地拱手还礼,十分低调。
“大姑娘,还有姑爷今儿好日子,贺喜……”
通判笑呵呵地抬手要恭喜,忽地看清陪在姜秉儿身侧的那位新姑爷身上。
个儿高,肩宽腰细腿长,一身红衣格外俊朗,腰上戴着一个通城风俗的荷包,这就是新姑爷的打扮。
手里端着酒杯,脸上喝的有些眼神迷离,被一个老爷子拍着肩膀叮嘱他要对媳妇好,他还在认真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