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好,外出征战半年并未添新的伤痕。
云溪奉任由她戳戳,抬手在姜秉儿的额头比了比。
“你长高了。”
一见到她就想说,却抵不住相思甚渴,将人揽入怀中汲取到她的气息才少有缓和。
直到这会儿,他比了比姜秉儿的身高,不由得有些心情复杂。
姜秉儿本就是年纪小,就在最容易长个儿抽条的年纪。
其实她比较去岁长得也不算多,但是云溪奉还是能一眼看出来。
少了几分稚气,有了一些属于她姜老板的模样。
姜秉儿歪头躲过他的手。
“嗯哼。”
她自己当然知道。前些时候裁剪夏衫的时候,当年在姜家伺候多年的绣娘来给她量身段时,捂着嘴惊讶了好久,叠着声说她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姜秉儿又看了眼云溪奉。
上一次他们一起出现在她的闺房,那还是四年前的事情。
她差两个月十五,他即将十八。都是年纪小到会被人笑的小崽,却偏偏有一场让人无法忘怀的过去。
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挺有趣,淡漠的少年被她命令着坐在身侧,也只是移开视线看着远处的盆花,除非姜秉儿急了,用小脚踢他几下,他才会扭过头来,用眼神示意她有话就说。
姜秉儿自然没有什么话,只是单纯地折腾他罢了。
让他顶着夏日的高温,将房中的几盆花挪过来,挪过去,从窗边搬到圆桌上,又从桌上挪到高几去。来来回回,折腾他到热出一身汗。
薄薄的衫衣透着他的肌肤,少年额头带着薄汗,抿着唇在她瞎指挥下,来回地搬着那盆花。
一个字都没说什么。
还是姜秉儿见他着实无趣,才瘪瘪嘴,让他放下盆花来。
可一转眼,她就是笑眯眯地用扇子去丢他,又想出法子作弄他了。
“阿云,去给我端水来,洗——脚。”
那都是当年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以她为主的时候。至于现在嘛……姜秉儿回忆了一下也就算满足了。
现在的她可不太敢折腾云溪奉。到底是心知肚明,如今的云溪奉若是想要折腾她,那她是半点都跑不掉的。
“你还没说来找我做什么,还有,信呢?”
姜秉儿摊开手朝他伸出去。
云溪奉两手一摊,赤着上身,也藏不了信。
“信只有一封口述,阿翁交代让我照顾好你。”
姜秉儿挑眉。
“你和阿爹什么时候能攀上这种关系了?”
让阿爹亲口说,让云溪奉来照顾她,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某位将军轻笑。
“谁知道呢。”
绝口不提他在京中时,每日上朝前先去跟阿翁请安。下了值后就去商会接阿翁回府。
姜秉儿不在京中,他作为女婿在阿翁跟前尽孝。孝到姜郴嫌他烦,撵他走。
后来出征。家书写了一份又一份,给通城的,给京城的,从阿翁阿家到姨娘,乃至家中三个小姨妹小舅弟,都照顾到了。
姜秉儿瘪起了嘴。
“你才归朝,怎么就来通城?”
她以为云溪奉总是要在京中待些时日的。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悄悄就来了通城。
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大张旗鼓的。一个人来的?
云溪奉无奈地看着她。
“你问我?”
自然是心有所牵,才归心似箭。
姜秉儿不问了。问也是白问。他那眼神直勾勾地,当她瞎子看不见吗?
有些别扭。
“来就来了,今儿夜深了你先睡吧,我困着呢,明儿还要早起,不与你说话了。”
她才起身,云溪奉也跟着起身。
她立刻指了指小榻。
“喏,给你铺好了!”
小榻都铺好了!他什么意思怎么要跟着她走?
“姜栖栖,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姜秉儿眨巴着眼,心虚地移开。
想说谁知道呢,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又想说她才不遵循呢。
可想了好多,最后也只是哼了一声,朝自己的内室走去。
云溪奉松口气,弯腰抱起毯子。
这是姜秉儿的闺房,她曾经住了好些年的地方。
云溪奉很熟悉。毕竟当年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里陪着某位娇气的大姑娘。
嗯,这张床下放着的脚踏就更熟悉了。
他少年时没少睡过。
姜秉儿自然也注意到了。
但是那又如何。
反正她床下的脚踏本就宽大,给他睡,还是纵容他了呢。
姜秉儿上了床就弯腰去解床边的幔子,自己一个咕噜翻了进去。
烟波蓝的幔子上绣着金线猫儿团小球,一晃,猫儿也跟着动。
云溪奉轻盈地钻了进去。
外头烛火还没吹,光照在幔子上,透着光影。
姜秉儿已经将自己贴在了床角,明明是夏日,还给自己裹了一条小毯子。
云溪奉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侧躺下。
姜秉儿等了等,见他躺下并没有动静,松了口气。
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姜秉儿闭上眼,好一会儿了,怎么也没有睡意,像是有什么小东西在她紧闭的眼皮前跳舞,烦的她根本睡不着。
睁开眼,姜秉儿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
她抬脚踢了踢身侧的云溪奉。
男人顺势睁开眼。眼神明亮,根本没睡。
“灯都没熄,晃眼睛,睡不着。”
姜秉儿理直气壮地吩咐他。
云溪奉坐起身来。
想要提醒某位姜大姑娘,她吹了灯根本不敢睡,最后也只是起身,去吹了外间留下的几盏灯。
眼前骤然一黑。
姜秉儿睁着眼好一会儿看不清东西。
过了片刻,她的视野里才能模模糊糊看见床榻的轮廓。
好黑。
害怕。
害怕归害怕……但是还是得吹了灯。
姜秉儿不吱声了,这次老老实实将自己蜷进小被子里,被子盖着脑袋,假装外面亮着灯。
外头窸窸窣窣一阵声音。
床榻塌了塌,而后,有人在黑暗中顺理成章地抱住了被子里的小蚕蛹。
掀开小被子,就着漆黑一片,不得章法地低头去寻她。
姜秉儿被胡乱亲到了额头,眼睑,鼻尖,最后还是让他摸到了唇上去,毫不客气地咬着她的下唇亲到她呼吸不畅,拿手掐他。
“就亲一下。”
男人含糊不清地说着,从她唇上一点点下移,亲吻这她的颈侧。
姜秉儿抬手捂着嘴,死死咬着唇不肯露出一点奇怪的声音。
过去了多久?
姜秉儿意识都快模糊,她身上一凉,却是襕裙被他摸索着解开了去。
“你……”
姜秉儿还没来记得说话,就被男人接下来的动作给打断。
又是一声闷哼。
姜秉儿颤抖着捂着唇,将自己的声音努力咽下。
他像是深海里的恶魂,饥饿了上千年,得到了一点点的温度,贪婪却节制地将她细细品尝。
姜秉儿想哭,想叫,挣扎着想跑,却在他的怀中,颤抖地伸出手,狠狠掐着他的腰,含糊不清地,哽咽地骂他。
“……你是狗吗?”
只会咬她,舌忝她。
男人掐着她的腰,喘息声急促又粗。
半响,他嘴角一翘,俯身在她雪白上咬了一口。
“……汪。”
作者有话说:
云团子:羞羞脸
红包包
第63章
姜家的时间一贯是依着自家大姑娘来的。
她起身,整个姜家就开始运转。
今儿难得,姜秉儿起迟了。
她睡得不太好。或者说睡得太好,导致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大亮,外头洒扫的小厮们都干过一轮活了,她还躺在某人臂弯里,睡得晕乎乎地。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紧贴着她的男人似乎早就醒了,只是保持着单手搂着她的姿势,安安静静躺在那儿看着她。
见她睁眼,才慢腾腾松开搂着她的手。
姜秉儿坐起身,下一刻,立刻躺了回去,双手紧紧抱着被子。
一只脚踢在了身侧的男人身上。
“……还不给我出去!”
可恶。
怎么会有这么狗的家伙。
没吃晚饭吗?大晚上的抱着她瞎啃啃。弄得她半宿不得睡,又羞又恼,还打不过,被迫在他怀中睡了半宿。
姜秉儿把人踢开,才去让侍女备了水,沐浴一番。
她今儿还要去柳家送礼呢。
等她出来时,云溪奉已经不见了身影。
姜秉儿跨过门槛,门外伺候的侍女都是以前的,她抬手随意叫了一个来。
“他呢?”
姜家以前的侍女们大都是认得到云溪奉的,也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她并没有隐瞒云溪奉的存在,大大方方问她们。
“姑爷晨起在偏房洗漱更衣后,去给奶奶请安了。”
姜秉儿哦了一声。
倒是没想到云溪奉还真养了一个给长辈请安的好习惯。
就是把她扔下了,显得他多孝顺一样。
哼。
不搭理他。
随他去吧。
姜秉儿早早就带着阿砦等人去了新开的绸缎庄,前些日子和一户新的供货商签了契子,用了新供货商的绸缎,她得来瞧瞧到手的货物如何。
绸缎庄前头是招揽生意的,后边还有一排房子,一半都是堆得货物。
蚕桑丝绸这种东西娇贵,保存也需要很注意。
姜秉儿带着掌柜的去库中检查了一番,发现这批货倒也不错,只是囤放丝绸的格子架木托有些开裂。
姜秉儿就怕这种开裂的口子划到了丝绸,叮嘱底下人赶紧检查一次,将出现开裂的木托全都换掉。
时过午时,姜秉儿又带着侍女去到柳家,给柳家即将出阁的柳姑娘添妆。
忙忙碌碌等她回到姜家时,也不过酉时。
天还亮着呢。
姜秉儿难得回家的早,才从马车上下来,就被侍女请到后院去,说是今儿两位小少爷吵架了,吵的可凶了,请大姑娘去调和。
“阿娘和姨娘呢?”
姜秉儿慢悠悠挽起袖子,眼睛一直在瞟路边的盆栽小树。
沿着回廊走到中庭时,顺手在路边掰了一条小树枝在手上颠了颠。
合适。
小兄弟的吵什么架,欠收拾。
等姜秉儿带着煞气一路走路带风抵达小崽子们的扶书阁,原本还想在外头听一听小崽子们的吵闹哭喊声,驻足在台阶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她侧耳倾听,楼阁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吵杂的声音。
已经握手言和了吗?
姜秉儿提裙哒哒哒直冲上了二楼。
“阿蛮阿固,你们两个……”
姜秉儿手里还攥着一根小树枝呢,冲上去刚要喊着两个弟弟要问问他们吵什么,却见两个弟弟乖巧地跪坐在坐凳上,双手背后,那认真又乖巧的模样,姜秉儿已经有快一年没见过的。
却是因为两个半大小子的对面,盘坐着一个手持书卷的男人。
云溪奉单手翻开他们的书,一手抵着额头,梳的不算整齐的头发落了一绺在额前,遮盖在他眼上。
他怎么在这里?
姜秉儿下意识寻找弟弟们的嬷嬷。
弟弟们的嬷嬷都齐刷刷在墙角排着站呢,甚至身后还藏了一个姜夏儿。
姜夏儿似乎是怕被自己的姐姐看见,见姜秉儿的视线转移过来,悄悄将自己的裙摆卷了起来,完全藏在嬷嬷身后。
姜秉儿捏着小树枝过去,用树枝的尖儿戳了戳云溪奉。
“做什么呢。”
不等云溪奉回答,姜固特别乖地抬头。
“姐夫在教我们读书。”
姜秉儿懂了,撇了撇嘴。
她教读书的时候,也不见这几个这么乖。在云溪奉面前倒是乖觉得很。
“你们吵架是在吵什么?”
姜秉儿努了努嘴:“底下人都来告状了,说你们吵得很凶。”
“弟兄关系,可不允许吵架的。有什么直接动手,打完就得过。”
姜秉儿教着弟弟们姜家的生存法则。
吵架多影响感情啊。还是动手来得快又有效率。
此话一出,姜固和姜蛮都齐刷刷低下了头不吱声了。
云溪奉闻言,抬手拽了拽姜秉儿的衣袖,拉着她坐下。
“弟弟们在吵,你是不是要回京去。”
姜秉儿一愣。
咦。
吵的是这种东西吗?
这有什么好吵的啊。
兄弟俩一听姐夫就这么卖了他们,彻底慌了,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先说话。
好一会儿,还是姜夏儿从嬷嬷身后钻出来,小心翼翼说道。
“我早上去找阿娘,见着姐夫了。”
姜夏儿在给姜秉儿传递眼神,那眼神,斜视着往云溪奉那儿比划。
“阿娘说,姐夫是来带姐姐走的。”
他们三人就在担心自己姐姐是不是要跟着姐夫回京城了。又担心这次他们去不去。
担心着担心着,姜蛮和姜固分成两个想法,一个觉着阿姐不会去京中,一个觉着会。
辩论着辩论着,就彻底吵了起来。
那阵仗,谁来了都劝不住的。
也幸亏吵得太狠,而云溪奉正好从扶书阁附近经过听见。
他一来,两个小的就担心他要带走姐姐,又担心他带走姐姐不带走他们,瞬间乖巧了起来。
“姐姐是要跟姐夫回京去吗?”
姜夏儿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问题给姜秉儿问到了。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这个问题……
说实话,她曾经想过,但是没有想出来什么合适的答案。
甚至闭上眼睡觉都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实在是怎么样都无所谓。
在京中,姜家已经立足,她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在通城,她是姜家大姑娘,手上掌握着半个通城的生意,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
主要的关节还是在云溪奉的身上。
但是姜秉儿想,或许也没有什么的吧。
这个问题让她还真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