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也重生了——十在【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08 11:38:04

  陈良亦发出一声轻叹:“陛下是想让殿下记住,这权力,只有真正握在手里,才是自己的。”
  “孤何尝不知道呢?”晏珩自嘲般勾起嘴角,“公孙弘这个迂腐的老家伙……真是……一点没变……”
  袁晓为人刚正,不结党营私,才华横溢又敢于直言,在朝中不仅没有什么朋友,还树敌颇多。晏珩上一世,只是偶然翻阅过他的文章,对他在边事上的见解很是赞同。
  平心而论,重生后,她很愿意和袁晓认识一下,畅谈国家大事。但风云突变只在一瞬,时间太仓促,那日殿中对论仿佛只是一场清梦,梦醒无痕。
  “太子殿下请……”京兆尹程俊引着晏珩来到了牢狱中。
  阴冷潮湿的狱中散发着呛人的霉味,老鼠吱吱的叫着,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眼前一闪而过。头顶是吊起的火盆,受潮的木柴,燃起来噼啪作响,火光闪烁明灭,为人平添一丝压抑。
  哐当——
  狱卒打开了沉重的铁锁,闭目养神的袁晓睁开了眼,看见了面沉如水的晏珩。
  “你们先退下。”晏珩负手而立,对着周围卑躬的众人命令道。
  “唯。”程俊点头,领着狱卒消失在森冷的狱中。
  “太子殿下来送我最后一程?”袁晓面容清癯,身上穿着惨白的囚服像一张薄薄的纸,被灌进来的风鼓起一角。
  “无私之人,于国有功,于己则害无穷。”晏珩静静凝望着袁晓,沉声道,“陛下有旨,要将你腰斩于市。你,曾后悔?”
  袁晓哈哈一笑:“袁某绝不后悔。我会死,但他们也不能苟活。何况我的做法,是顺天势的。殿下也这么认为,不是么?”
  “孤自然这么认为,时间会证明你是对的。”晏珩郑重道,“如果上天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
  “会。”袁晓毫不犹豫道,“此我平生所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陛下会善待我的妻子儿女,对吗?”
  晏珩点头:“她们不能来送你,也没人会来送你……”
  “难道殿下不是来为我送行的?”袁晓反问。
  晏珩垂眸,淡淡一笑:“孤是奉旨来送你上路的。勉强,算是来送你的……”
  袁晓点头:“这也算是送。”
  “民众无知,殿下虽年幼,却应当有知。朝中大臣多是蝇营狗苟之辈,尤其是那些老人。殿下来日若图大业,择贤取士,切莫纠结出身。”
  “孤知道……”晏珩点头。
  重来一次,在某些事上,她依旧会那么做。
  “削藩,不过是扬汤止沸,日后,孤该如何永绝后患?”晏珩想起自己继位无子那些年,虎视眈眈的诸侯,别有用心的臣子,总有些无奈。
  就算削了几个大国,大大小小的诸侯仍有上百人,拥有土地的面积、人口的数量和税收的比重都很观。打仗需要举一国之力,调配物资。那些王侯阳奉阴违,总不尽心支持。
  她借祭祖时,部分诸侯所献酎金成色不足夺爵数十人,也只是小惩大诫。她只有晏晟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儿子,不分封诸子尚。晏晟不同,他定免不了大封子嗣。如此,百年之后,诸侯坐大局面不就再次发生了?
  袁晓沉思片刻道:“臣这几日,正巧想到了这。自古帝王嫡子继立,庶子封土。王之下,无封。殿下自然以下旨,令诸王嫡子承位,再裂土而分,恩泽王庶。”
  “如此,诸侯力不能抗朝廷,小宗则怀感激之心。少其力谋其忠,取也。”
  “袁大人思维敏捷,孤不及也。今日不得已牺牲卿……”晏珩自责地低下头,喃喃道,“实在非孤所愿。”
  “殿下……”
  “殿下,时辰不早了。”袁晓的话被突然出现的程俊打断,“去刑场还需要一些时间,咱们快些上路吧。”
  “……”晏珩望向袁晓,见对方点头,才准了。
  见狱卒提着木枷走过来,晏珩皱冷冷道:“不必带枷了,为他找一件厚点的衣物披上,直接上路。”
  程俊跟在晏珩后面,瞪了一眼面面相觑没有动作的狱卒,那两人才如梦初醒,连声称唯。
  不明所以的民众早围了一场一圈,对着囚车中的袁晓指指点点。晏珩长吁一声,在亲随的拥簇下到了观刑台。程俊请她入座,见晏珩坐定后,方回到执刑官的大案上。
  今日是难得的艳阳天,没有阴云,没有风雪。太阳一点点移动,缓缓攀立在蔚蓝的天空正中。日晷指针下的阴影,慢慢溜到了午时三刻的节点。观刑的众人,也逐渐将影子踩在脚下。
  程俊起身,朝晏珩欠身道:“殿下,时辰已到。”
  晏珩闭上了眼睛,轻声发令:“行刑。”
  “是。”程俊复坐下,扔出的朱字木签掷地有声。
  “噗——”得到命令的刽子手豪爽的饮尽了瓦碗中的烈酒,一口喷在了闪着寒光的锋刃上。
  “啪——”清脆的一声,粗糙的瓦碗落地,那双粗壮的手握紧了刀柄。
  刽子手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晏珩从头到尾没有睁开眼,直至骨肉分离的那一刹。她看见飞溅的血水在刑台背面没有化尽的积雪上,一路蜿蜒,开出了朵朵嫣红的花。
  寻常人的生死,不过当权者轻飘飘的一句话。她昔日下令将椒房殿三百名宫人斩首示众时,猩红的血,又流到了谁的脚下?
  那是她的血债,是陆婉不能原谅她的理由。她,是个独夫……
  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建章宫,她又想起了曾经。灞陵陆婉的墓上,那一片赤红的花海。
  绚烂鲜红的彼岸花,在通往陆婉墓碑前的石径旁,开得炽烈,如火,如荼,如血。远远望去,就像鲜血铺成的地毯,妖异浓艳。和埋在那里的人曾经一样,无论在哪,都夺目、耀眼。
  陆婉是她见过的唯一颜色,此后,世上的花姹紫嫣红开遍,再没有什么能入她的眼。她从来都是自己心中净土上的一枝独秀,再无人能出其右。
  是,自己曾亲手折了,那支爱而不得的,盛放的花。
  回忆漫上心头,晏珩忍不住红了眼。酸胀的感觉传来,不止是眼,还有心。
  “阿婉……阿婉……”捂着心口低喃一遍又一遍,眼眶里的那点晶莹始终没有落下。
  “是我对不起你……”不论过往,还是今生。
  “是,我也没法放开你……”视她如命,思她成疾。
  “如果不能求得你的原谅,那我甘愿‘重蹈覆辙’。”
  “怎样都好,唯独不能失去你……”
  ◎作者有话说:
  十在:双向暗恋,甜!
  晏珩:呵呵……
  陆婉:没有,都是骗人的。
  十在有话说:《皇后她也重生了》完结后,开下一本《折腰》,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下哦~包甜,信我,好吗?
  “贵妃娘娘,请快些上路吧……”
  昔日风头无二的大太监万家宝捧着三尺白绫出现在殷姒面前,面色颓然道:“还请娘娘不要怨恨陛下和咱家,这实在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殷姒放下合十的手,望向那尊浑身斑驳却仍慈眉善目的佛像,目光不再虔诚。
  身不由己?真是好一句身不由己!
  一句身不由己,许下金玉之盟的丈夫将她拱手送入宫阙;一句身不由己,正值绮年玉貌的王妃成为年过五旬君妇;一句身不由己,昔日信誓旦旦的天子立赐一条三尺白绫……
  梨花一枝春带雨,一生跌宕起伏的“姚虞国色”——殷姒,就此香消玉殒。
  众怒焚其身,尸骨将不存。那打马而至的紫衣风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得以入土为安。
  魂归地府的殷姒拒饮孟婆汤,不渡奈何桥。在看那人走完辉煌的一生后,失足跌入往生池,误打误撞回到“身不由己”的开始……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不如,以色侍她。
第53章 改变(四)
  啪!
  江若柔重重地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拍,难得发了怒:“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母后商量商量?珩儿,你如今已是太子,犯不着冒险去做这样的事!”
  “母后,儿臣想的很清楚。”晏珩面不改色,“儿臣想趁此机会,在军中立威,为以后做打算。”
  “立威?”江若柔拧起柳眉,“前线节节败退,陛下心急如焚。你现在去是立威?你这是去送命!”
  “母后。”晏珩仍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不疾不徐道,“这只是暂时的。公孙丞相软弱,想着诛杀袁晓后诸侯罢兵,朝廷军队受其掣肘,不敢反攻。”
  “如今吴王拒见公孙丞相,大张旗鼓西进,却不知初四腰斩袁晓那日,太尉邓越已领副将十八悄悄离京。”
  “父皇部署尽在颖川郡、南阳郡一带,吴王西进的要道上。朝廷兵马以逸待劳,吴王兴师远劳,此战何愁不胜?”
  “……”江若柔盯了晏珩半晌,无望的败下阵来。她做不了晏珩的主,一向如此。
  “罢了……”她叹道,“你要去也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可披甲上阵。”
  “儿臣绝不会以身犯险。”晏珩信誓旦旦的保证,“监军而已,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
  “珩儿有如此想法,深得朕心。”晏清欣慰地拍了拍晏珩的肩,“一眨眼,个儿都这么高了,懂得为父皇分忧。”
  晏珩躬身道:“为君为父,于国于民,晏珩都应该尽心尽力。”
  晏清收回手,捋须叹道:“袁晓一事,你心中难免有怨。但不杀他,朝廷无占大义。牺牲了他,四海皆知吴王野心,民心自有向背。”
  晏珩点头应和:“儿臣明白。”
  “你这一去,储君坐镇,军心自安,朕也无忧。”
  晏清微微一笑:“你母后总是担心,可男儿历练历练是好事。纸上谈兵终是浅,日后要对付匈奴,你必须知悉军务。以免有人欺上瞒下,将你蒙在鼓里。耳聪目明,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
  “是。”
  “等你凯旋而归,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你这般成熟稳重,想来成亲早些也无妨。到时候朕叫太史局的人,给你挑个好日子。”
  晏珩抬头,见晏清眼底起了兴致。她虽想早些利用婚姻将陆婉与自己绑在一起,但想起对方的漠然以及往日的凄楚,还是下意识的婉拒了。
  “父皇,此事还是要问问表姐的意思……”晏珩沉吟道,“表姐待我,终归是少了那种男女之情。”
  “嗯?”晏清顿了顿,放下手置于腰际,认真打量起晏珩来。
  半晌,他哈哈一笑,打趣道:“珩儿要有自信,公孙弘的孙子平平无奇,都娶了聂少卿的娇女。你是储君,模样又俊,比朕年轻时都要俏,婉儿怎么会不喜欢?”
  “朕一言九鼎,这事你不用操心。回去收拾收拾,趁早动身。朕会命人传信邓越,等你随大军凯旋的那一日。”
  “儿臣……遵旨。”晏珩依言退下了,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喜是忧。
  用兵部署,征选良将,输送粮草,打仗的结果看似很简单,无非胜败,实则筹备的事务复杂而繁琐。晏珩不缺统筹全局经验,但她没有亲自赴过战场。
  叶青为细心的为晏珩穿好甲胄,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甲片,望着威然而立的晏珩,难免有些恍惚。
  她看着晏珩,从那么小小的一点,长成自己都要仰视的少年。记忆中不苟言笑的小姑娘,一步步走到今天,学会了虚与委蛇,习惯了眼里带着三分笑意。在人前披上了礼貌疏离的外衣,人后咬牙将一切都藏在心里。
  “殿下……真的不去跟郡主告别?”叶青收回手,真诚地建议她,“您好不容易刚回来,又要走。一别数日,又是多少春秋?”
  “不用去。”套上了映着寒光的铁甲,晏珩整个人看上去都肃杀了不少。眉眼一沉,颇有震慑人心的力量,话语也跟着犀利不少。
  “她不在乎。”若是自己出了意外,再也回不来了,她也不会为自己惋惜吧……
  叶青摇摇头:“在不在乎,您说了可不算。奴婢真是不明白,您为何对上郡主,就如此优柔寡断。
  “郡主来后,殿下总是闷闷不乐。郡主不来,殿下又老是郁郁寡欢。”
  “不要再说了,叶娘。”晏珩冷冷地打断她,“这不重要。”
  “不要在孤面前提起她了……”
  “就让孤自欺欺人吧……”
  江府中,曹娥亲手为曹锋披上战甲。听闻贵人要带他出征,曹锋神采奕奕了好一阵。
  “在太子面前,一定要好好表现。”曹娥叮嘱道,“刀剑无眼,要随时保持警惕,不要让我担心。”
  “阿姐,刀剑无眼,战场上哪有士兵不受伤?疤痕是男儿英勇的象征,我不怕。”曹锋不以为意,十分兴奋道。
  “勇气可嘉。”江嫣拍掌而入,上下打量了曹锋一眼,赞到,“看不出来,来时候瘦得跟猴一样,这才短短几日啊,就上了肉。战甲一披,倒像个货真价实的兵丁。”
  曹锋盔下的耳不易察觉的红了下,他轻声道:“谢谢……”
  江嫣点头,提醒他:“太子殿下已经带着亲卫在后门等了,你快些去吧。”
  “唯!”曹锋闻言,抓起曹娥手中的剑,飞快地跑了。
  “哎……”曹娥捏着手中的东西,虚虚唤了一声。
  话已带到,江嫣欲转身离去,却被曹娥一把拉住。
  “做什么?”知道这姐弟俩住的小院里没有外人,江嫣停下来,和颜悦色地问她。
  “江小姐……”曹娥目光殷切,“能带我去见见太子殿下吗?”
  江嫣闻言,微一颔首:“可以。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太子殿下不是你能高攀的人。”
  “民女绝无此意……”
  被一击点中心事,曹娥也不恼,脸不红心不跳道:“太子殿下于我和弟弟有再造之恩,我之前缝了两个平安符,刚想让曹锋转赠给殿下,没想到……他跑的那么快。”
  说罢,她伸出手,让江嫣看了看那两个绣工精致且小巧的平安符。
  江嫣淡然扫了一眼,转身便走:“跟上吧,再晚,殿下就走了……”
  晏珩没有走,她知道江嫣一定会去而复返。曹锋归队,率先向晏珩请了安。陈良扬鞭指了指身旁的空缺,他便打马入列。
  队伍人不多,都是晏珩建章宫中精心挑选的亲卫。他们骑着马,井然有序的在晏珩身后排成两列,一言不发。
  江望在宫中轮值,没有相送。晏珩立在阶前,府中的管事毕恭毕敬地陪立在侧。
  “太子表哥。”江嫣故意甜甜的了喊了声晏珩,而后亲切地挽上了晏珩的胳膊。
  江嫣只小她一天,很少这么促狭的称呼她。所以她一这么喊,晏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不行。”晏珩听都没听,就义正辞严的开口拒绝,“无论说什么都不行。”
  “……”江嫣兴致缺缺地松开手,“你就从来没行过。对了,你的人要见你,我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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