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并不认识他,眼下也并不是很想认识。
姜知妤觉察对方的眼神似乎热意灼灼,很平静地朝他眼神下移,微微示意,准备撤离。
“敢问姑娘……”夏侯景顿了顿,想抓住她手腕的手伸出一半便缩回,“不知道姑娘,可有婚娶?是否,有心上人?”
……
姜知妤自以为宫里宫外,她是自己周围最干脆果断之人,却未曾想到居然还有人这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直接。
姜知妤顿住脚步,手上带着的玉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她朝着夏侯景轻轻笑了笑,“公子问这作甚?在大显,这般缠着一个姑娘,当是很没礼貌的。”
其实京城中也有不少公子对姜知妤多有念想,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晓,只不过她并不想才脱离了一个深坑,转瞬又跳入一道槛内。
更何况这人实在是奇怪。
夏侯景看着姜知妤连个名字都不给他留下,生气却又不敢随处发火,脸色并不是很好,转身便跳回了马车上。
夏侯苏抬眼看了看夏侯景挫败的样子,摇了摇头,不紧不慢道:“王兄早就告诉你了,你若是要来显朝,便不要无端生事。这里习俗与我们不一样,你这般干脆直接,长驱直入,人家姑娘不打你便算好了,你又岂敢生气?”
夏侯景心里也没有想要冒犯那位姑娘的意思,只是询问的方式过于迫切,他连声音都不敢拔高些,如今吃了闭门羹也是应该。
使臣木里不仅仅是此番前来的节度使,更是两位殿下的外戚,此刻在车内缄默良久后才缓缓开了口,“先前王上调侃说给殿下选妃,殿下不是还说天下姑娘一个模样,没什么留下印象的吗?今日是怎么了?”
他眼角的沟壑随着他笑意的加深更加深邃,到底年轻时这般小情小爱也是经受过的,看破不说破罢了。
此番大殿下求娶公主失败,倒是可以……
给三殿下寻个可心人。
“说起那位姑娘——”夏侯苏又咳了几声,嘴唇微干,连忙取出一旁水袋润了润嘴。
“究竟是生得何姿色,想不到三弟也有这般冲动之时。”
“就……”夏侯景眼眸低垂,“也就那般吧,平平无奇。”
木里顺着胡子摇了摇头,讪讪笑道:“老臣只是在殿下画上潦草一瞥,便将那位姑娘的样子刻进了脑子里,的确是与我们西秦的女子很不一样,姿容天绝。”
夏侯景年纪尚轻,仍旧有些羞赧,说了几句耳廓便开始发红,“罢了,我瞧着人家姑娘也不会喜欢我的,你们不许告诉母后。”
正当夏侯景准备吩咐车夫启程之时,木里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且慢。”
他朝着两位殿下微微点头示意:“臣想起还有件小事要办,二位殿下等老臣片刻即可。”
说罢,木里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说:
很快要到文案了~
红包~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说什么都可以的,我感觉我在单机+自言自语发疯文学……呜呜
第31章
姜知妤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块, 石块随后朝着远处翻滚了几圈才歇下。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心里只盼不要再遇上这初次见面便生了龃龉的怪人。
自古男女婚配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来此人或许是西域某个小国的药贩家的公子?不懂这些礼数想来也有迹可循。
她原先, 似乎待楚修辰也不似这般火热吧?
姜知妤走至墙角,腿脚酸软,便沿着墙缓缓坐下小憩一会。
正当她准备抬眼搜寻楚修辰与小女孩是否原路沿返之际, 身后一道人影迅速闪过,将方巾掩捂上她的口鼻, 稍稍用劲。
只因此处靠近死巷, 来往人群稀少, 前方又有摊贩遮挡着, 倒是个治安时的盲区。
方巾上沾染着的, 是西域诸国普遍常见的一种草药,研磨的药粉只要吸入一星半点儿, 便浑身无力,昏迷不醒。
*
楚修辰其实甚少在街上逗留。
虽说儿时父母俱亡, 他作为最后一支血脉延续,可他并不是彻底孤身一人, 他一直都是在堂兄楚修礼的照拂下长大。
而对于楚家家风与规范, 他其实很小便牢记着自己的本职与本分。
入营参军是他毕生所愿,平日里大多数时间也都离不开处理军中事宜, 故街上大部分人并不能将他一眼辨认出。
“你……”楚修辰牵住小女孩冰凉的手,“为何会认得我?”
小女孩对于陌生男子自然是不敢这般轻信,露出两颗虎牙朝着他解释:“我看的可认真啦, 将军哥哥的样子我一眼便记住了。”
楚修辰的手似有些颤抖, 仍旧面上从容不迫, 只是眼底却忽而掠过了一些堆积心中, 翻涌重返的情绪。
糖人小摊贩前正好有几个孩子一手递上铜板,一手接过新制的糖人,美滋滋地小跑而去,四处皆是他们嬉笑胡闹声。
楚修辰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但出现在小摊前时,还是将人吓了一跳。
店家谄笑着微微点头:“这位郎君是带女儿来买糖人吗,我面前这些款式可以任选。”
说罢,他搓了搓手,向身前抬手一扬,展示自己的技术精湛。
小女孩从楚修辰掌心抽出手,向小贩辩解:“才不是,这是……一个哥哥!”
她气得脸色泛红,牙齿也气得咯咯作响,暗搓搓地想着真是过分,下次不来他这家了。
小贩心想也是,面前这矜贵公子看着也不似会是有这般大的孩子,开门做生意,自然要谨言慎行。
他佯作无事一般继续朝着两人询问,“客官可以看看,要哪一个,人物或是动物都成,街上这么多家,属我做的糖人最是栩栩如生。”
小女孩其实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糖人很是纠结,一个个都漂亮,可她也自知只准买一个,多了便不是她的了。
小贩瞧着两人半天没有个后话,连忙调和着气氛:“今年是虎年,不如就要一只——”
“兔子。”
楚修辰忽然脱口而出,音色清脆。
楚修辰认真地注视着一旁的小女孩,“你可喜欢?”
其实只要是将军哥哥送的,她都是很高兴的,于是如捣蒜一般止不住的点头,“好呀。”
“那便来两支。”
……
糖人做好后,楚修辰原本想返回寻找姜知妤,可小女孩却是跟着他走了一路,不得已只能柔声道:“我还有事,你与同伴去玩便好。”
小女孩喜滋滋地将手中那支糖人递上前,很是激动,“谢谢哥哥,阿离便回去啦!”
楚修辰顿首嗯了一声,便注视着小女孩似一阵风一般转瞬便淹没在人潮中。
他眼底微微泛起涟漪,却也只是微蹙眉心,继续往客栈方向走去。
而此时,客栈中,半夏正与苏铭一道在一张八仙桌上坐着,神情恣意。半夏的手侧,还放着适才她收拾好的衣物行李,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即刻便能走。
“倒是你,你适才为何不让我去寻公主?”半夏放下手中把玩的茶盖,撑着双手站起身。
苏铭看见半夏气鼓鼓盘问自己的模样忍俊不禁,“你还不清楚吗,这个时候便不应该咱们出现,毕竟——”
他话还未说完,脖子便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之人转去,赔着笑。
“将军,您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铭脸上尽是羞愧,他平日里是不敢在私底下妄议主上的,此刻犹如犯错了的孩童,身子站得笔直,可头却心虚着不敢与他对视。
半夏倒是眼尖,立即改了脸色低声询问:“楚将军,我家公主呢?”
她焦急迫切地朝着楚修辰身后望去,并无姜知妤的身影,不应该啊,适才楚将军不是自从公主推辞下楼后,便一路随行的吗?
“她没有回来吗?”楚修辰凝了一瞬,眉眼里也染上了一分慌乱。
除了在外征战,遭遇敌情之时,他的神色似乎才会倏忽骤变,一股寒气夺人袭来。
“楚将军,公主她是不见了吗?”
半夏唯恐担心之事成真,语气间也含着颤抖,两眼迫切地观望着他。
可他该去问谁呢?
楚修辰偏过视野,淡淡道:“今早城门便已封锁,如今公主应是尚在城中。”
他语气中依然带着有条不紊,刻意压低的声线更是带着不威而怒的语气。
可开始此起彼伏的胸膛显然出卖了他,他做不到,也不会那般的平静。
“那属下这便再去通知皇城与东宫的各路禁军,再一家一家勘察。”苏铭显然也察觉了事态的严重性。
公主怎么会独自一人,连半夏也撇下?
楚修辰只觉胸口的伤口似乎尚未痊愈,此刻又开始钻心入肺般的疼痛,一手作拳状,轻轻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苏铭还是头一遭瞧着将军这般。明明今日陛下并未将寻找公主的事交予他,且他昨夜的伤尚未痊愈,骑马很是不利恢复,却仍旧在城内搜寻了几个时辰。
如若不是苏铭适才眼尖,恐怕将军当真是要寻上整整一日了。
“对了,将军,我听闻今日西秦国的使团离开京城,或许车马众多,人群散乱,公主可能……”
还未等苏铭将话悉数说出,楚修辰早已走出客栈,随后马蹄声响起,逐渐远去。
西秦此番前来也是带了随行的不少侍从,离开崇安城时声势仍旧颇为浩荡。
不过万明帝姜湛对公主和亲一事不想妥协,西秦本就是小国,自然也说不得什么,两国联姻乃是国家要紧政事,此次不成,明年再来也是成的。
总之,如若求娶的是皇帝的公主,无论血统身份还是在两国日后的往来上,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便是西秦国主委派众人前往的委派的重中之重任务。
夏侯景沿路都掀着半边帘子看着崇安城的沿街逐渐由繁华逐渐过度到人迹罕至,荒无人烟。
他抬起眼皮随意张望着,以手颌的头都有些摇摇晃晃,几欲昏睡过去。
城门的士兵立即将这一大队车马拦截了下来,“你们是谁,今日陛下有令,出城必须严加审查。”
坐在车夫旁的随从立即将印信与凭证递上前,点头哈腰道:“官爷,我们正是前些时日入京的西秦国使团,入宫觐见陛下的,官爷不会这么快便忘记了吧?”
随从早已学会了流程,将揣在怀中的一袋金子塞入士兵头领的袖口中。
士兵头领的手倒是利落地接过,在掌中掂量了一番重量,又解开钱袋勘测了一番,随即露出几颗白牙笑得合不上嘴。
他的手朝着身旁人挥去,示意大家将城门开起:“这是西秦的使团,开城门送诸位离开。”
沉厚,闷重的开门声响起,若干车队直接凭着顺序依次而行,并没有被士兵叫下马车,依次检查。
不得不说钱财的确是疏通关系最牢靠的东西,随从掀起车帘朝着木里看去,眼神中早已带着胜利者的神情。
木里微微抬眼,表示自己早已知晓。
“唔——”
夏侯景赏风景的心立即被打断,他转过身看向两人,睁大了眼,“你们适才有没有听见女子的声音?”
木里与夏侯苏相视而笑,有女子声音不足为奇,他们随同前来的便有不少。
就在三人这架马车的后方,有一辆容量较小的马车内,女子的声音被竭力压下。
姜知妤适才醒来的时候,便发觉眼前一团漆黑,一旁有几个姑娘与自己面面相觑,而她却被细绳束缚住了手脚,嘴里堵着一团白布团,无法发出声响。
她仔细环顾了四周,大概知晓自己当是在一架马车上,而驶去的目的地等等,她一无所知。
车内的光线极暗,并不能看清那几位姑娘的脸,只不过依稀可见能辨别出那几位姑娘的布料纹路似乎很是陌生,倒像是……
她才试图发出声响挣扎几声,便被几位姑娘上前将她的头按住,示意她莫要再这般放肆胡闹。
所以,如今她是要上哪去?
姜知妤沉眸思索着,适才她是忽然被人迷晕后带上了马车,直到现在才渐醒过来。
而让她唯一可以有所勘察的便是在这马车上,有一股很是熟悉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撒花~
下一章开新地图所以明天二合一会一起发的
!!!
第32章
又是那股熟悉的药草气息。
姜知妤低垂着脸颊, 眸光幽深了几分,不敢过于轻举妄动。
随行的几位女子发型衣着皆是清一色的沧浪色广绣长裙,倒像是婢女的打扮。
虽说自己的口中被布料堵住, 但似乎一旁的婢女对她仍旧一副恭敬地态度,试探着问她可要饮水。
姜知妤早就在微微摆动的车帘中瞥见了如今早已行至城外,此时她无论是叫喊还是抗拒, 胜算都不大,更何况如今被捆住了手脚。
此刻早已日薄西山, 道路两旁是农家的稻田, 此时田垄上仍旧有几位粗衣短褐的男子正手持农具, 缓缓行在道上。
她警惕地点头, 随后一位婢女上前, 小心翼翼将她口中的布团取下,又打开身旁水袋的塞子, 将瓶口递上前喂她饮下。
姜知妤缩在车厢的最角落,感受着路况逐渐崎岖难平, 众人也随着稍稍颠簸着。
“你叫什么名字呀?”一位婢女好奇地询问着,脸上带着淳朴的笑意。
姜知妤从未受过这般的待遇, 此时此刻并没有任何心情与众人交谈。
如若车马已离开了崇安, 那么姜湛找到自己的可能其实并不大,人海茫茫, 她虽是如之前所愿逃离出来,可何尝不是又入了另一个樊笼?
“你不要太害怕的,并不是我们几个姐妹捆绑的你, 我们也是受人所逼, 不得已委屈姑娘的。”另一位婢女的中原口音比前一位更纯正一些, 说罢还将姜知妤束缚于身后的麻绳一点点解开。
姜知妤也知晓自己如今即便没有捆绑, 也难已一人从众目睽睽下逃脱,只是解开手后摸了摸腕上几道触目惊心的勒痕。低声道:“多谢。”
在几个时辰的简单试探攀谈中,大概可以从几位婢女的口中得知,当是有一位大人选中了姜知妤,而她们的主子,恐就是受益者。
“想不到你们风气竟是如此,朗朗乾坤下,也敢在崇安城内随意掳人?”姜知妤嗤笑一声,这种强盗行为的确是令人不齿。
“我听我一同做事的哥哥说了,的确是今日我们不得已匆忙离开,恐不会再回,也许这才……”
几位婢女都沉默了,同为女子,又岂能不知姜知妤此刻的心急如焚。到底也都是有父母亲人的,可她们只能照做,也没有任何违背的权利。
“不过姑娘不必太过担心,虽然我们的大人言行有失,可我们的小主子人可好了,衣食住行都不曾苛待我们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