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里,闹钟响了几次就被关了几次,最后卢明月还是被一阵儿急促的电话声叫醒的,她打着哈欠拿出手机嘟囔了句,经纪人震天响的声音立刻让她清醒了,她花了两秒钟时间消化经纪人说的话,组合起来就是:她昨晚喝多酒发酒疯,发了一组没有修过的又糊又黑的自拍照到微博上去。
最主要的是她自己没!有!修!图!
啊啊啊啊啊!她是个女明星啊!!
苏意梨成功被喊醒了,睁开眼,就看到卢明月尖叫着跑出房间的那幅画面。
她盯着天花板反应了几秒,鼻息间尽是未退散的隔夜酒气,不算太好闻,头也像是要裂开,她迷迷糊糊爬起来,看见卧室的东西乱飞,像是遭人洗劫了一样,昭示着昨晚喝多了酒的她有多疯。
没眼看啊。她掀开被子下床,进了浴室。洗澡时,透过浴室那面宽敞的镜子,她忽而发现自己的大腿外侧有块小小的紫色淤青,在白皙肌肤上异常惹眼。
苏意梨关了水。
她闭眼仔细想了想,昨晚打架了?没有啊。那都干什么了?
喝了酒,然后跟卢明月拆家来着,再然后,卢明月发微博……
她想起了岑野。
卧槽!岑野!
苏意梨三两下裹好浴巾,身上连擦都没擦就着急忙慌出了浴室,一把抓起手机,点开岑野的微信。看到屏幕上那些绿绿的对话框时,气血上涌,整个人险些两眼一翻当场去另一个星球生活。
她都发了些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肯德基V我500!不是50吗!
苏意梨又羞又燥,白嫩的脚趾在拖鞋里抠出一幢梦幻芭比城堡,回忆像挤牙膏一样又被挤出一点,她忆起跟岑野狮子大开口要500的原因……不说了,现在青天白日,她穿好裤子行了吧。
他俩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语音通话,时间那么久,她都说了些什么!
救!命!真的想不起来!只有岑野知道了。
指尖一挪,不小心触了屏幕,微信跳转,她转而又看到贺炀的对话框。
那天她太困了,让岑野帮忙给贺炀发微信,她本以为发出去的微信会是她的口吻,然而点进去才发现,岑野说的是“她”,往下也没解释,仅有一个通话时间七秒的语音通话,七秒能说些什么?
怪不得贺炀会那么看她。
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但又开始莫名其妙地产生悸动。她揪紧胸前的浴巾,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徐徐坐到床上,思绪飘得很远。
这明明是她的手机,岑野却用他的语气给别人发了微信,再仔细一想,这个“别人”似乎并不怎么招岑野待见,她每次一在他面前提起贺炀,岑野的眉眼就会有些许变化。难不成两个人是有什么仇?不能啊,从没有任何新闻说他俩不和,而且就贺炀那张嘴,谁惹他不高兴他能在朋友圈连着阴阳怪气一星期,而且他对岑野还是很友好的。
思过来想过去,似乎得不到答案。
苏意梨又想,她昨晚喝多了酒,在发酒疯,仅仅是她能回忆起来的事就够让人头疼了,然而岑野却是那么配合,随着她的胡言乱语一会儿自称爸爸一会儿叫她孩子妈妈,一点也不觉得烦。
他也太配合她了吧。
他配合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这瞬间,有个呼之欲出的想法在脑海中涌现,前些日子细枝末节的东西也一个劲儿地往脑子里钻,她想起岑野每每朝她投过来的视线都是那样的灼热缠绵,让她轻易沉溺坠落,她想起糖葫芦,岑狸狸和兔梨梨的宝贝抱抱,想起他特意带她去吃的老式奶油面包,特意为她点的小吊梨汤……这一切的一切让她不得不暂时忘却那些尴尬与羞燥,心跳渐起,坐立难安。
她已经是个半只脚踏进三十岁行列的人了,是个成熟的大人,进圈打拼这么多年,明里暗里想要对她投怀送抱的男人又不少,其中条件优异的人比比皆是,这些人或直白或迂回,但看她爱搭不理的样子,就都没坚持两天,也没有像岑野这样由着她耍小性子还那么配合。
她曾跟付明蔚说,他们俩现在是好朋友,是因为她本以为岑野也该是这么想的,她胆怯,害怕,即使有了资格与底气也依然觉得没底,毕竟这节目才录了没多久,他们才重新碰到一起没多久,可哪有像他们俩这样的好朋友啊,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并不是什么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没吃过猪肉,猪跑还是见过的。
苏意梨猛地灌下去几口凉水,心悸的感觉总算是减轻了几分,冰凉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淌,一瞬间就彻底浇息宿醉感让人清醒了,纷繁错杂的思绪也跟着收拢回来。
岑野从前也是这样心有猛虎但能够细嗅蔷薇的人,他虽然顽劣倨傲,看上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几乎从不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事,可骨子里藏着细致。
只不过从前那份细致不会轻易被人察觉,而如今,他摆到台面上来了。
所以是她的自作多情吗?
手机突地响起来,屏幕上闪出“岑野”两个字,苏意梨握紧手机,指尖停留在“岑野”二字上,细细摩挲着。
刚才那个问题,她现在似乎有了给出答案的底气,且不管这个答案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管这个答案有没有支撑它站得住脚的依据。
她现在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份底气,就够了。
所以是她的自作多情吗?好像不是。
在奔向岑野的这条路上,她发现,路的那头,岑野的脚步好像也是朝向她的。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了好久,也纠结了好久,这是上卷的第二个过渡章,也是最后一个过渡章啦,不知道有没有宝贝发现,上卷的卷名是“Y.不知道”,意思就是不知道你暗恋我,所以这一卷会慢慢揭开一个“不知道你暗恋我”的故事,让“不知道”变成“知道”,这章过渡完,梨梨就要开始寻找答案啦,后面的章节依旧是甜口的!!大家放心看!这篇文从头甜到尾,一定让大家甜到底!!
我们下章见啦~感谢大家!
第29章 梨梨微醺冰
苏意梨很快把自己收拾好, 换上衣服从酒店出来。摄影师和PD早就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各种设备全开着,已然开录, 显然是等不及了,然而嘉宾差一个。
岑野还没来。
他刚刚给她发微信,让她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宿醉过后没什么胃口, 而且最近几天在内蒙大鱼大肉吃的实在太腻了,早上睡醒之后一点也不觉得饿, 但她还是听了话稍微吃了两口, 这要搁以前碰到没胃口的时候, 她是绝对不会吃的, 明知道伤身体也不想吃, 但这话是岑野说出来的,所以她莫名就没有了任何拒绝的理由, 身心都不能。
有很多她做不到的事情,岑野就可以让她做到。
这事儿奇妙, 却让人倍感安稳,好像只有他在, 她就是踏实的。
岑野迟来了大概有那么两三分钟, 走出酒店时,其他六个人已经把今天一天的行程规划好了, 从恩和往北是室韦和临江,但这个季节不是雪季,往北走除了冷还是冷, 看不到雪景, 而且他们带的衣服都不是很厚, 听恩和的其他游客说室韦和恩和有差不多的景点, 他们便决定直接开车往南走。恩和是个好地方,可是也不能多待,在这里过“慢生活”也就是图个稀罕,往后的路还很长,他们还有很多风景没有看到。
上午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七个人加紧赶了两百多公里的路,顺着向南的边防公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停在了乌兰山。
这会儿过了午饭点,大家也差不多该饿了,贺炀下车去找餐厅,街边无一例外,几乎都是炒菜馆,这几天小羊腿和铁锅炖鱼苏意梨都不知道吃过多少次了,胃在向她提出抗议,有点想吃别的,很想吃米饭,再不济最次就算是泡面也可以。
慢吞吞下了车,刚关上车门,驾驶座上的岑野同样也下了车,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又把人给堵了回去,其他五个人都进了餐厅,没有发觉有人没跟上来。
狭小的停车位缝隙间恰好只挤得下两个人,也被林林总总的车辆遮盖的密不透风。
他右手撑在苏意梨身侧,弯腰从越野后座拿了个戴着毛绒护手杯套的玻璃杯。
玻璃杯顶蒙了一层水珠,岑野拿纸擦掉,递给她,杯里装的似乎是饮料,冒着凉气,淡黄色从下向上逐渐变浅,最上面还点缀着一小颗熬得金黄的梨。
盖子一打开,各种水果混合的清香扑面而来,闻着很清爽,是个解腻神器。
岑野说:“尝尝。”
苏意梨喝了口,饮料的层次很丰富,入口先是梨肉和鸡尾酒混合的香气,因为加了些碎冰,所以梨肉的清甜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中和了鸡尾酒带来的苦涩,喝下去一点酒精的感觉都没有,前调过去便是荔枝独特的味道,很淡,放在这里却意外相佐,最后咽下去,回口却是微酸的,很开胃,一下子就把牛羊肉的油腻感压了下去。
“好好喝啊,在哪儿买的?”
“我做的。”昨晚喂她喝梨汤时听到她说吃肉吃到腻的想吐,所以大早上起来鼓捣了这么一小杯,不能再给她吃那么多肉了。
“你做的?”她一边惊讶,一边又喝了一大口。
所以他来的晚,是为了给她做这个?
“凉,你别贪啊,”岑野把杯子拿到自己手里,觉得自己投其所好的勾引法则用对了,答非所问道:“岑野自创,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儿,你猜叫什么?”
“叫什么?”
岑野看着她,勾着她的目光,低声说:“梨梨微醺冰。”
苏意梨觉得自己好像是没太听清楚,舌尖轻舔了下嘴唇,品到了甜丝丝的味道,心突突跳着,说:“啊?叫什么?”
“梨梨微醺冰。”他缓缓重复。
喝成那样,她是微醺吗?
苏意梨: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果不其然,岑野下一句就说:“你昨晚上在酒吧不是硬跟我说你没醉,是微醺吗。那还记不记得昨晚干了什么?”
她不就多跟他要了点儿钱吗!而且他还没给!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啊。
一看她这样子岑野就知道她全给忘了,但他也没帮助她回忆后来发生的事,反正手里有证据,留着以后可以慢慢来帮她回忆,不急。他只顺着她的思绪懒懒地问:“你在物价局和工商局有亲戚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意梨不明就里:“你说什么呢?”
“不然为什么肯德基卖我500,而且套餐样样贵10块。”
苏意梨:“…………”
就知道,以岑狸狸记仇的境界与小气程度,她这个命里的劫是逃不过去的。
“我那是喝多了!喝多了你懂吗?”
他掐重点掐的很准确,“喝多了?那昨晚在酒吧跟我说微醺的是岑糖糖?岑糖糖可不撒谎,是个好猫。”
这脑子抓重点抓的这么清楚,高中不走竞赛去当个数学家真是屈了才了。
“……”
这事儿越想越奇怪,喝的那么懵,连他是谁都认不清了,却还记着改文案上的数字,再一结合她打来的那通让人听了云里雾里的电话,话里话外把他说成了个渣男,窦娥都没他冤,所以这价涨的绝对有她的道理。
“喝多了还记得把50变成500,把九块九,二十九块九和三十九块九给我多加10块?”他轻嗤,睨着眼瞧她:“你喝多了倒是挺清醒的,我看你说的没错,你就是微醺。”
“……”
他刨根问底,寸寸不饶人,牢牢锁着人看:“所以为什么要我500?”
这话题就绕不过去了是吧!坏死了,就不能跟他多说话!
岑野看出她在骂他,淡声说:“别骂了,我真正坏的时候你还没见过。”
苏意梨惊恐,这人特么真是个蛔虫精吧。她认清现实,既然吵也吵不过辩也辩不过,那就算了吧!
她推开他,大步走出拥挤的缝隙。
不过没几步又转头,把他手里的梨梨微醺冰抢走了,并下定决心决定一口都不给他留,让他去喝西北风。
岑野站着没动,盯着她因为说不过他而选择落荒而逃的背影,没由来就笑了,笑意淡淡涌上眉眼,透出不可多得的温柔。
坏怎么了?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但坏种才能让她看到他。
坏种才能护好她。
……
稍微吃了些东西,七个嘉宾带着设备进了乌兰山景区,按他们这个速度,今晚黄昏之前肯定赶不上黑山头镇的落日了,于是他们七个索性就打算在乌兰山玩个痛快,还专门请了向导带队。大概在景区里逛完一圈儿,向导最后带着他们登上了乌兰山的观景台,站在台上俯视草原,天然的额尔古纳八卦图是数千年的变迁创造出的鬼斧天工,从容地展现在世人眼前,草地棕黄相接,虽比不上春夏的绿意盈盈,但随便拍上一拍都有着别具一格的质感。
从乌兰山出来时太阳就已经落到半山腰了,刚才在景区里体验的那个网红秋千让几个人坐的胆战心惊,尤其三个女孩子,嗓子都快喊破了,吓得直腿软,一头扎到车里缓了好一会儿。
其他两个越野都准备好启程了,岑野却还在跟向导说着话,一边说还一边拿手机记录,模样好不认真,半晌才回来,跟大家临时商量了下,改了最终目的地,决定暂时先到黑山头镇北边的湿地景区附近住一晚。
越野开到湿地附近,刚好快到太阳落山,橙黄的落日遥遥坠在天边,青黄的草原披上一层金色的曙光,湿地溪水倒映着粼粼的光线,像是一副很美的油画,几个人越来越觉得这里没白来。
这个湿地周围没有什么青旅或者民宿,但幸运的是有牧民空出了好几个蒙古包,大家今晚露营不会太难,牧民大叔很热情,邀请他们在蒙古包吃晚餐,七个人客随主便,还换上了蒙古族的衣服。
蒙古族的衣服大多都是长袍,很显肩宽背阔,精瘦的腰被腰带勾勒出来,身材的所有优越之处被放到最大,好像一下子就成了骁勇野性的草原男人,岑野拿到的蒙古袍是白色的,但白色却丝毫压不住他满身洒脱倨傲,苏意梨看得眼热,而后挑挑拣拣,也在女士蒙古袍里找了件颜色最接近的米白色袍子换上,没想到这袍子穿在她身上也意外的合适,细腰盈盈一握,背薄肩瘦,长度也正正好,他俩站到一块儿去,一个高大伟岸,一个娇小甜妹,身上的蒙古袍俨然就是一套情侣装,般配的挑不出任何问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况当事人。
一进大叔的蒙古包,摆在桌上的果然又是一顿全肉宴,岑野刻意拦着没让苏意梨多吃,这顿晚饭快结束时,两个人悄悄离开了蒙古包,中途还差点被何云早发现,好不容易找理由抽出身,立马就撇下里面谈笑风生的一众人,开车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车开到地方,苏意梨才发现他带她来的是一家冒菜馆,这位置有些偏僻,此时夜色如墨般深重,红色的灯牌在小炒火锅牛羊肉遍布的景区里让她觉得格外亲切,要知道来自驾游这么多天,找一个不做大鱼大肉的冒菜馆子可太难了,苏意梨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