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复活成为权贵们朱砂痣——奶莓祭九【完结】
时间:2023-04-10 23:11:17

  见到湛墨和湛白都安全离开,喻青嫣紧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松懈了下来,眼前一阵阵泛黑,差点要就这么昏过去。
  可是陆秦云还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着,一副完全无惧脖子上的利刃的模样,目光□□直白地盯着她,眼睛也微微眯起,如只腹里淬了黑墨的狐狸,叫她心中隐约生起一些不安。
  好在慕策之很快上前一步,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完全遮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好,那今日就当是卖殿下一个脸面,就暂不追究叛党重烨的去留了。”
  喻青嫣听见陆秦云的声音如此说道,立马在心中暗呸了一声。
  什么卖脸面,分明是性命都被别人握在了手里头才勉强松的口。
  不过不论怎么说,他们终究是肯退兵了。
  穿云骑此次伤亡惨重,清点下来活着的人甚至还不足三成,即便是现在还能够站着的,也无不是重伤在身,伤痕累累。若不是慕策之及时派人赶来,甚至可能会被尽数剿灭在此。
  “叛军重烨已逃出汴京,所有兵马先撤回城内,斥候营的人沿着痕迹继续追踪!”陆秦云从怀里掏出令牌,对着禁卫军的方向一扬。
  军队听令,重新整顿收兵回城。
  “既然我们已经撤兵,所以这剑……殿下是不是可以……”陆秦云含笑试探着用手将剑轻轻拨开了一些。
  慕策之手腕微抬,将剑收回了鞘中。
  陆秦云用手指随意拭了一下脖子上被划出来的血痕,即便是闹到了现在这个场面,也依然有礼有节地冲他们行了个礼:“殿下,今日的这笔账,下官就先记下了。告辞!”
  说罢,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在一群内侍的簇拥搀扶之下往城内走。
  与此同时,喻青嫣听见慕策之在她的耳边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扶我一下。”
  她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搂住了他的手臂。
  直到陆秦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城门尽头,慕策之才像是卸下了所有的气力,借着喻青嫣那点微末的支撑转过身来。
  “殿下,你……”
  “还好吧”三个字还未出口,便直接凝滞在了喻青嫣的口中。
  她感觉到自己的肩头重重一沉,是对方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慕策之低着头,下巴抵着她的脖颈,一言未发。
  喻青嫣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越发地慌了,甚至想让他直起身把个脉。
  但是慕策之却一把压住了她乱动的肩,低低地虚弱说道:“别动……本殿现在……有点难受……”
  喻青嫣只好顺从地僵住了身子,任他就这么沉沉靠着。
  过了半晌,她听见慕策之像是憋不住了一般,开始一阵接着一阵低咳,伴随着他的咳嗽声,喻青嫣立即察觉到自己的肩头被什么东西打湿了,有一股热流顺着衣服流了下来。
  她慢慢地将视线下移,一时被惊骇地失了声。
第39章 “我要留在汴京。”
  血。
  全是血。
  从慕策之的唇角不断地溢出来, 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淌。
  喻青嫣扶住慕策之的肩背,想要将他整个人挪开, 结果才甫一动了动身子, 他便率先撑不住往边上跌去,连带着站立不稳的喻青嫣一块摔倒在地上。
  喻青嫣的手肘正好抵在他的胸口,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听得慕策之闷闷地低哼了一声,随及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她连忙撑起身子, 抬手去抓慕策之的手腕, 发现他的手上不知何时也全是血,身上穿着的月牙白色锦袍几乎都要被血染红了。
  看到这幕, 喻青嫣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连绵不断地顺着脸庞滑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用冰冷的手指探向慕策之温热的脉搏, 强迫自己收敛起所有情绪, 静静听了半息。
  这次的脉象比之先前还要更加紊乱,他自小沉疴于心,体内的情况已属复杂, 即便是要用药也需慎之又慎。但如今所有的脉象都似混作一团, 在体内彼此争斗,心口之处尤其凶险。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断,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已经无力回天。
  喻青嫣越听越不敢置信,压抑到呼吸都困难, 到最后按在慕策之手腕上的手都开始细细颤抖了起来。
  她抖着嗓, 轻轻拍打着慕策之紧闭着双眸的面庞:“慕策之……你醒一醒, 别睡了……”
  “你不是说要我和你回晋王府么?你不起来我们怎么回去?你起来啊……”
  “你再不起来, 我可要给你开许多帖药了……你不是很不喜欢喝药么……”
  喻青嫣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寄托,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几乎是泣不成声了。
  一旁的卫山本想要直接上前将慕策之送回到王府,乍然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在边上冷嘲热讽道:“殿下这般,也不是全然拜姑娘所赐么?若是今夜姑娘安分听话地呆在府里,什么事也不会有,我们殿下也不至于带着一身病出府和人打上一架。”
  “殿下虽然会武,但是鲜少动用内力。这还是卫山跟着殿下这么久以来,头次见他和人拼到这般地步。姑娘盘算盘算清楚,我们殿下究竟为你做了多少,差点把整个王府和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可姑娘呢?满心满眼只想着救那个叛党。”
  “现在好了,人我们已经如姑娘所愿救出来了,如若没有意外,现在应当已经前往盘江。晋王府经此一事,必定内忧外患,没有精力再帮姑娘什么。若是姑娘还是执意要离开晋王府,也请自便,缙风卫绝不阻拦。”
  说罢,卫山便命人强行拉开了她,自己俯身背起地上的慕策之,往城内而去。
  剩余的那些缙风卫见状也纷纷跟上。
  轰轰闹闹的大戏就这般谢了幕,余下的只有数不尽的断肢残尸,还有满身血汗的游兵散将。
  喻青嫣被卫山的一番话说得失魂落魄,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她带着满心的疲惫和风尘,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衣间。
  早在从前,她以为人世间的事物一定有个对错之分,有些事应当做,有些事情不当做,二者总是界限分明。
  而今她才明白,凡事无绝对,她所能做到的,不是判断错与对,而是决定取和舍。
  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以失去另一样东西作为代价。上天在权衡一个人得失的时候显得非常公平,就例如她现在这样,既然已经选择了要救重烨,那早就该做好会伤害到慕策之的准备。
  正如卫山所说的,她现在本该趁此机会直接离开汴京,不用管什么陈年太子旧案,也不用管泽山苑那个孤单寂寥如明月般的世子殿下,远离晋王府,远离一切是非,最好此生与慕策之再也别见。
  从此之后,山高水长,一别两宽。
  这才该是聪明人的活法,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西境的恣意欢畅,才在汴京不过呆了月余,便感到说不出的压抑与苦痛。
  她也许并不适合这里。喻青嫣想。
  可是一想到之前答应慕策之的那些话与他满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画面,喻青嫣的心便一阵接着一阵地发疼,连带着光是想想要抛下一切离开这里,都觉得充满了负罪感。
  明明她都答应了他,要替他治好心疾,从此能够和这世上所有平安康健的人一样,大大方方无所顾忌地行走在外头。
  明明她都答应了他,这次救完人,就心甘情愿地住在晋王府里,每日同他拌拌嘴,再使点小心思去求和。
  她还没吃够刘嬷嬷做的酥酪点心,没学会云绿教她的打络子,院子里刚搭好的秋千也还没来得及试着荡上两回。
  未免有些太遗憾了。
  这么想着,喻青嫣的念头在无形中发生了一些更改,并且如同燎原的星火一般,瞬息间燃烧到了她的心头。
  不远处的察六和裴辽已经安顿好了伤员,打算离开这里。
  裴辽见她还独自一人坐在原地,慢慢地踱步过来,一并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脸上有一道长大约三寸的伤痕,从左脸脸颊贯穿到下巴处,乍一看狰狞而吓人,完全破坏了他脸上原本的俊气。
  喻青嫣抬起头,通红着眼睛,有些磕巴道:“你、你的脸……”
  裴辽顺着她的话下意识碰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立马疼得龇牙咧嘴的,连说话时表情幅度大了都会牵动伤口,故而只能捧着脸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还不是那帮禁卫军小子划的,都给我整破了相,再迟上那么一会儿闪开,怕是连眼睛都保不住了。”
  喻青嫣忽而想起他们初见时候他那副骚包的嘴脸,当时裴辽老是仗着自己有副好皮囊,四处搭讪姑娘,大冬天摇着一把扇子,佯装作风度翩翩。湛白见后还奚落了他好几句。
  而如今他引以为傲的这张脸也被毁了个彻底,湛墨湛白手脚俱折,就连重烨也生死未卜,她的眼中泪光盈盈的,又是想要落泪。
  “无妨,”裴辽见她这模样,很快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区区一张脸而已,有什么不能舍的。”
  喻青嫣不语,独自拭去了泪。只是短短的一晚上而已,她却好像要将一辈子的泪都流干了,眼睛都已经酸涩发胀,难受得紧。
  “我们打算休整一下,等到天色一亮,便启程出发去盘江与将军汇合。姑娘……同我们一道吗?”
  “……也许不了。”喻青嫣盯着自己的脚尖,尽量轻快地说道。
  “为何?姑娘不是想回西境吗?此次我们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好在根基在,需要休整的时间最多不超过月余,有我们一路护送姑娘回去,将军可能才能够安心。”
  喻青嫣对上他的眼睛,很轻地笑了一下:“不是的裴辽,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不回西境了。”
  即便是做个知错犯错的傻子,她此时也想要呆在慕策之的身边。
  “我要留在汴京。”
  喻青嫣又在城门口坐了半刻,等到太阳完全东升,明媚清透的日光穿透云层落到她的肩头,这才起身往城内走去。
  城门卯时便会开,她同裴辽一行简单做了告别,随后便脚步虚浮地排着队进城。
  原本喻青嫣的病已经尽数痊愈了,但是昨晚发生的事过于惊心动魄,大喜大悲最为耗尽心力,她浑身上下已经提不起一点劲,几乎是凭着本能记忆往晋王府赶。
  走至王府门口,才发现府门紧闭,问了守门的小厮才知道,今日王府不见外客。
  喻青嫣头昏脑涨地寻了个墙根坐下,王府的人几乎没有人认识她,她也没有任何的身份物件能够随意进出王府,只能够托个人去泽山苑找刘嬷嬷。
  可是她在门外等了好久好久,也不见刘嬷嬷的人影,倒是等来了看她极其不顺眼的卫山。
  卫山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缩在角落里,以为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当即肃着一张脸将她拎了起来。
  “姑娘,若是属下没记错的话,方才同姑娘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若是姑娘没听清楚,属下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喻青嫣看见他,强行振作了几分精神,拉着他的衣袖焦急地问道:“统领大人,你可知殿下现在病情如何了?你能不能现在带我进去,让我看看他。”
  卫山冷笑一声,有几分嫌恶地将她的手狠狠甩开,顺便掸了掸衣袖:“不可能,除非姑娘拿出些诚意来,不然属下如何能够知道,你是真的想要去看望殿下,还是想要继续加害他。”
  喻青嫣的目光黯了黯,随后目露出几分坚定,撩起裙摆,当着卫山的面跪了下来:“统领大人,先前的事是青嫣做得不对,连累了殿下以及晋王府,但是我从未想过要害殿下,若是你不信,青嫣可以一直跪在此处,直到你点头答应我进去看他为止。”
  卫山全然不为所动,带着一副鄙薄的目光不屑地笑了声:“随便姑娘做什么,我是不会让你见殿下的。若是要跪,别在晋王府门前跪,我们王府受不起姑娘的礼。烦请去外头的大道上吧。”
第40章 太医已经告知老夫人,随时准备着殿下的后事了喻青嫣直起身子看了他一眼, 没有反驳任何话,摇晃着站起来重新寻了处跪, 膝盖磕在石板地上, 发出极重的一声。
  她如此乖顺的做派,倒显得卫山的刻意刁难有些自讨没趣,他悻悻望了她两眼, 负手往府内而去。
  经过看门的侍从时,卫山特意用刀柄重重敲了一下那人的脑袋。
  侍从正阖着眼睛犯懒, 被他这么一作弄吓了个激灵, 头上戴着的帽子都飞了起来,惊慌失措道:“卫统领, 卫统领!发生何事?”
  卫山轻嗤一声, 懒得和他计较, 用下巴指了指外头跪着的喻青嫣:“那姑娘,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小的和她说了, 今日王府不见客,她在这里徘徊了好久,说是要找刘嬷嬷。您说说, 刘嬷嬷一大把年纪了, 昨日看见世子殿下那样被人抬回来,差点没哭得昏过去,小的怎么好再去给她添烦。”
  “知道就好,”卫山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淡笑, 最后瞥了一眼喻青嫣的方向, “她要跪就让她继续跪着, 没有我的首肯, 别放她进来。”
  侍从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是卫山走后,喻青嫣远远看见看门的侍从特意搬了一条椅子坐到门口,兜里揣着一把瓜子,边啐吐着瓜子皮,边将目光投放在她的身上。
  喻青嫣从昨日到现在滴米未进,嘴唇都渴得有些起皮,她垂着眼睛,眼前虚焦,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变幻成了两个,只好奋力摇甩了甩脑袋,竭力维持着自己的清醒。
  “这位大哥,”喻青嫣的声音有几分虚弱嘶哑,“我想请问一下,你可知道你家世子殿下,现在情况如何了?”
  侍从嗑瓜子的动作都变缓了,有些不自在地拍落了身上的残屑:“你……你问这个做什么?别以为同我套近乎就能够进去,卫统领说了,你还是趁早离开吧,殿下不会见你的。”
  喻青嫣见他眼神躲闪,就知道他是被告诫过不许往外说,燃起的那丝希望又重新熄灭了下去。
  又这么僵持了半晌,喻青嫣终于觉得有些撑不住了,她用手心撑着地面,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要贴到了地面上,面色也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之色,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昏厥过去。
  那侍从看了,立马紧张地起身走到她跟前:“诶诶,姑娘,你可别晕在这里啊?若是叫人家过路人瞧见了,还会被误会是我们王府的人见死不救,对你公用私刑。”
  他叹息了一声,看着憔悴不堪的喻青嫣,面上终于流露出几分不忍来:“这样吧姑娘,我看你也是个执拗的人,就不卖关子了,和你交个底。”
  “昨日我们世子一回来便被送进了泽山苑里,老夫人那边连夜请来了许多太医进去,到现在也没出来,想来是病情不大好。我只能够说这么多,其余更多的内情,我一个区区守门的,也没资格知道什么。”
  “既然已经探听到想知道的,姑娘便快些走吧,就算你今日将王府的地都跪穿喽,只怕卫统领也不会放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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