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偏执魔尊后——三蔓子【完结】
时间:2023-04-11 14:41:50

  傅显忍不住就回想起了她以前说过的话——
  她说:我恨不得咬下你身上的血肉吞下去,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啦!
  她说这话时,痴缠着他,语气又天真、又欢欣、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残忍。
  傅显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度狰狞,他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她高高地昂起头,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小臂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迸起。
  他喃喃地说:“我就要这样教训你……”
  冷玉微死去了。
  血还在一滴一滴地流,她的面上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灰白色,头垂下来,双眼涣散。
  很多人死时,表情是极其狰狞的,但那是因为他们死得很快,因此表情被定格在了最痛苦、最可怕的那一幕上。
  冷玉微是不一样的,冷玉微是放血而死,她一开始那样的痛苦,五官奇异地扭曲着,豆大的汗水自她的额头低落,而当鲜血快要流干的时候,她连面部扭曲的力气都没有了。
  冷玉微死去的时候,曲红绡的身子痉挛着。
  她的鼻尖萦绕着冰冷的潮湿和浓重的血腥,还有一种更加奇异、更加隐秘的气息,将她紧紧地裹挟、挤压。
  血槽里的最后一滴血终于也流尽了。
  冷玉微干瘪、冰冷,像是一张人皮,轻飘飘地挂着。
  曲红绡躺在傅显的怀里,她甘甜、丰饶、充满自身。
  她的头就靠在傅显的肩头,安静又乖顺地依偎着,傅显靠着墙角席地而坐,背靠着冰冷的墙,怀中搂着他的女人。
  他嘶哑地问:“你还跑么?”
  曲红绡慢慢地摇了摇头,声音也很沙哑:“不跑。”
  傅显冷笑着道:“你跑不了,我不会再让你跑。”
  曲红绡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她轻柔的一息忽然落在了他的下巴上,傅显垂下头回应她,怨毒地控诉着:“你就知道骗我,你就只会这样哄我——”
  他还是恨的。
  他怎能不恨?她所留下的伤痕永远都在,绝无法抚平,可是爱还是占据了大多数,他更恨自己不争气,他恨他没法子铁石心肠、他恨他一见到她,底线就开始节节败退。
  曲红绡望着他。
  他苍白得要命,任谁也能看得出,这几年他一定不好过,他受了不少折磨。
  曲红绡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无声地落下。
  她的眼泪砸在他的皮肤上,一滴一滴,像岩浆。
  傅显忽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用粗糙的指腹擦净了她的眼泪,嘶哑地道:“不要哭。”
  结果她哭得更凶了,好像不是她抛下了他,而是他非得要抛弃她一样。
  ……倒打一耙。
  傅显没有任何法子,只能把她紧紧地抱住,她哭了半晌,终于哭停下了,躺在他怀中吸了吸鼻子,傅显垂下头去看,只看到她两只眼睛都哭肿了,红通通的。
  他忽然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已偃旗息鼓了。
  他认命般地用一只手臂搂住了她,另一只手自乾坤袋里翻来翻去,找点冰玉出来给她敷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黑漆漆的牢狱之中, 曲红绡软绵绵地歪在傅显的怀里。
  傅显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又被划出了数道渗血的血痕,这里很黑, 只借着那如豆般的摇曳灯火,才能勉强看的见他身形的轮廓。
  傅显皮肤苍白, 却并不瘦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肉流畅、好看,又充满了精悍的力量, 他的腰自然是细的,但当他腰腹间的肌肉紧紧绷起, 一块一块地凸显出来时, 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腰身是多么的具有爆发力。
  最起码,曲红绡是绝不会怀疑的。
  她刚刚格外得激动,于是现在就只觉得格外疲惫, 她的眼睛哭得和桃儿一样肿,还要傅显去找冰玉给她敷眼睛。
  他垂下头来,一缕头发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侧, 曲红绡半阖着眼,看见傅显薄薄的嘴唇与冷硬的下颌线。
  他看上去还是很冷漠、很铁石心肠。
  平日里他做事当然也是极其残忍的,他杀冷玉微来给她取乐, 还要在这消遣中再去消遣、享受另一种快活,这当然也说明了他险恶的作风。
  ……除了险恶二字, 还真不知道要怎样的去形容他。
  但曲红绡自己也是个很险恶的人。
  她的阿显挟持着她,强行带她来到这地方, 他把她控制在墙角, 不许她挪开半步, 这恍惚之间让曲红绡产生了一种错觉,她感觉自己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她被囚禁在黑暗的岩浆与硝石之中,目不能视,唯有感官……感官是真实的。
  她本就因为余毒而面色绯红,焦躁不已,感官被无限的放大,她甚至觉得衣料在皮肤上摩擦是疼痛的,镯子叮叮当当地响着,像是一种沉重的镣铐在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她发着抖,眼角通红,呼吸着阿显身上那种气息。
  阿显的心眼很坏的。
  他先开始很烦冷玉微会出口骂人,打扰他们的兴致,于是封了她的口,到了后来,他又抽空挥了一下手,解开了那个诀,那时候冷玉微也早已因为快被放干血而没力气说话了,唯有变得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还有那些喃喃的诅咒之声,只言片语地进了曲红绡的耳朵,为她助兴。
  阿显喘着说:“你高兴么?”
  但曲红绡也不说话,她只是长长地“嗯”了一声,尾音转了好几个愉悦的调子。阿显最受不了这个,于是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的力道却还控制得很好,一点儿都没真的伤到她,但那种倒错的、奇异的被控制感,还是让曲红绡的眼角红得更加厉害。
  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后来她忽然像是醒过来了一样,她用力地抱紧阿显……她太久太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她想他想得要命。
  倘若见不到,她还兀自能压抑这种思念,但她见到了之后,忽然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紧紧地抱着他,又哭又骂起来……她还骂他是不是没吃饭,然后阿显忽然就阴森森地笑起来,讥诮地问,你是不是没捱够?
  曲红绡就把什么软脚虾、软骨头、没吃饭全都乱七八糟地骂出去,她骂这些的时候根本连一点气势都没有,可怜又痛苦、痉挛又抽痛,可她偏偏就要这样去激他,激到最后,眼睛都给自己哭坏了。
  所以傅显此刻才用一只手搂她入怀,另一只手帮她敷眼睛啊。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这世上最心狠的男人都拿她没法子的,她只要闹上一通,他的心就怜惜她怜惜得要死,满心都在盘算怎么把她长长久久地禁锢在自己身边,哪里还生的出半分要报复、要杀死她的念头呢?
  他只恨自己不争气。
  但既然已经不争气了……那也实在没有法子。
  见面之前,他的心里早已翻滚了无数声质问,可那些怨毒而带着血气的质问,在看到她的那一个瞬间,如春雪般的消融,无声无息,只剩下一滩柔软的水。
  他甚至已经打算什么都不过问了,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不会好、永远都不会好,但他已经打算藏起来,只要藏起来,他就能假装这些事从没发生过。
  只要她留下,只要她留在他身边。
  傅显一直知道自己爱她,他的爱狂热得要命,又偏执得要命,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从前不、现在也不。
  他唯独在意曲红绡的看法。
  所以他也……不敢再问,若她说,她从没有喜欢过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虚与委蛇……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他怀中的美人儿终于动了一下,环住了他的腰身,闷闷地说:“我们……出去好不好?”
  傅显嘶哑地说:“好。”
  他顺手抓过了自己的那件衣裳,将她细细地裹起来,饶是如此,她的那两条修长的腿自然还是露出来的一晃一晃,他将她横抱起来,慢慢地走出了这间可怖的牢房,又慢慢地、一级一级地往地面上走。
  这是一条如此黑暗的甬道,阴冷至极,曲红绡现下疲累,简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身上自然虚弱得很,这阴冷的石壁愈发让她觉得阿显的怀抱舒服了,她嘤咛了一声,把自己缩得紧了一点。
  傅显也没有说话。
  他们安静地走着,走出了这漆黑阴森的罗刹地狱,月光落在了曲红绡的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纱衣,这美艳女人的面上满是绯红的春情,像极了从蜂蜜与烈酒之中沐浴而来、专为了带男人下地狱的妖精。
  月光是多么的内敛而羞涩啊!它为这个女人的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朦胧的光华,却丝毫无法遮掩那种放|浪的、迷乱的美丽。
  傅显站定不动,目光如此长久地钉在她身上,像是在品尝、欣赏她惊人的美貌,这真是奇怪,她与冷玉微……当真是十分相似的,但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将她们二人错认。
  她……她的一颦一笑,都犹如钻石般夺目,她向来是个不太遮掩自己的人,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爱一个人就去抱他、恨一个人就去杀他……
  傅显看了很久,目光之中几乎都带着贪恋与痴迷,他的红绡忍不住要笑了,今日的笑容带着散乱的媚气,又好似什么带着暗示的勾引,她看着他,只说冷,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傅显抱着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是他新找的住处。
  他一向是不在乎住的,衣食住行,这些东西傅显统统没兴趣,因此这几年,他回魔界之后,依然住在鬼哭原中那个少时的木屋之中。
  只是想到曲红绡是爱好奢靡的……那也很简单,他大半夜地去踢破了他一个魔修“朋友”的门,叫他带着所有人都赶紧滚,然后住进了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的榻都是带着蒸过的花果香的。
  他带着曲红绡躺在了榻上,随手扯过锦被给她盖上,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半阖着眼睛,像是已要睡着了一般。傅显的肌肉犹在兴奋得抽动,无法放松下来,他盯了帐子盯了大半夜,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好似也要小憩一会儿。
  倒是曲红绡,睡得不算很安稳。
  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臂上,他又侧过身来,将她拢入他的怀抱之中,他的气息太过美好,曲红绡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在梦中梦到了自己五年前那样慌不择路地逃跑……
  愧疚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片片的割着她的心。
  她当然是愧疚的……从前她也是愧疚的,但那时候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不能、她不能待在阿显身边,她爱他,但她更爱自己的命。
  但当他真的证明了自己绝不会变心,绝不会为了冷玉微杀死她之后,当那些关于性命的危机彻底褪去之后,愧疚就将她彻底地占据,她忍不住要想,这几年他是怎样过的啊……
  她有些怔怔地去瞧傅显的睡颜,他安静极了,浑身的戾气都已消散得无隐无踪。
  她看了许久、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喉咙很是干渴。
  这当然也是正常的,她不知道流了多了眼泪和……
  桌上放着一只茶壶,茶壶里兴许还剩些冷茶,曲红绡不是矫情的人,此刻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便想着自己去倒上一杯,润润喉。
  阿显睡熟了呢……
  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身子如活鱼一般,想要从他怀里溜出去——
  正在这时,傅显忽然惊醒!
  他的动作比他的意识更快,只在瞬间,便已自身为牢,将她牢牢地缩在了榻上,他背肌收紧、五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那双漆黑而酷烈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眼眶血红,冷声道:“你要去哪里?”
  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忽然又变得凶狠起来,像是要刺透她的肌骨,又像是想要将她的血肉全部嚼吃下去,带着露骨的凶性与恐吓。
  他太不安了。
  他太不安了,他太害怕曲红绡再次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他可以假装那些过往的伤口不存在,但绝不会允许……绝不会再允许她离开,她必须被牢牢地锁在他身边,离开一步都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傅显的手紧紧地攥着曲红绡的手腕, 将她的两只手死死地禁锢在她的头顶,他身子精悍而强壮,此刻浑身紧绷, 已身为牢,要她一丁点儿都动弹不得。
  曲红绡惊愕地看着他, 却发现傅显眼角发红,看似冷静,实则已紧张得要命。
  不错……紧张。
  他太紧张了。
  他是一个被伤害的人,五年前, 他与丁漾对峙,而曲红绡与他分头行动, 他什么都没多想, 直到……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他怎么都找不到她,他的心一点点地变得慌乱、变得不安,在这五年之间, 他无数次……无数次重复着这个噩梦,又无数次、无数次发狠似的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只要把她抓回来——
  只要把她抓回来,他就绝不会让她再跑掉。
  他要建一座屋子, 这屋子里要堆满这世上最奢靡最好玩的东西,然后他会把她关进去,日日夜夜地与她厮守在一起, 但她绝不要想走出去一步!
  这种带着恨意的幻想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消融了,他用尽了办法、想尽了办法讨好她, 企图重新征服他的女人,他看到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时, 只觉得心中饱胀得像是要爆炸。
  但伤痛难道是这样就可以轻易抚平的么?
  绝不可能!
  他紧张得要命, 一有任何风吹草动, 就会立刻惊醒,无法控制自己地怀疑着,怀疑她又要抛下他——
  他看似正常,但或许其实……早就已经在无穷无尽的忍耐之中发疯了。
  曲红绡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抽动的脸,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头,眼眶忽然又一点一点地红了。
  她干涩地说:“我……我想喝水。”
  傅显仍然禁锢着她。
  半晌,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翻身下榻,为她倒了一杯水,又坐在了榻边儿上,将她捞进自己怀中,让杯沿抵在她的唇上,慢慢地喂她喝水。
  喝完之后,他又翻身躺下,一言不发,将她重新收入怀中,闭目养神。
  他似乎什么也不想说、又似乎在拒绝说话。
  他需要安抚,慢慢地安抚。
  半晌,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手。
  那是一只柔软的手,还带着一点满足的疲惫,轻轻地抚上了他的面颊,傅显不动,也不睁眼,任由那只手抚过他的脸、他的鼻梁、他的薄唇,然后抚上他的咽喉。
  她的手落在哪里,他身上哪个地方就会因为过度紧缩而微微抽动,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只最乖巧、最听话的狼狗一样,任她做什么。
  他……实在太包容了。
  他对谁都是无情的,谁若是惹了他,都绝不会有好结果,可唯独对她……唯独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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