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延嘴角抽了抽,还是恰到好处地维持住自己的君子之仪:“哈哈,就是说今夜天气甚好,见面的话……心情也很好的意思。”
白秋水好像明白了一些,道:“那你们是要在莲花池那边吃夜宵吗?”
蒋延:???
白秋水疑惑地摊手:“不吃夜宵的话……大半夜不睡觉去莲花池,为什么心情会好?”
“额……这个……”
“又饿又困,日子难混。干嘛要牺牲这两样,就为了见个面?”
面对白秋水的求知欲,蒋延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答疑。
他只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我终于知道白霖为何叫你来传话了。”
白秋水:“为什么?”
蒋延并未回答她,只是善意地笑笑:“秋水姑娘回去吧。这件事,万万不能和其他人说起。”
白秋水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放心,白霖师姐叮嘱过我了。我口风很严的。”
……
白秋水慢悠悠地走回寒香舍,半道上闪出两个人影来。
白衣少年丰神俊朗,如月华落地,皎然夺人目;俊俏是俊俏了,可惜冷着一张脸,似有诸多不悦。
鹅黄衫女子清丽非常,一双眸子透着晶莹的灵气,看到她走来,连连挥手。
倒是十分登对。可惜两个人都别扭着脸,故意离得远远的。
白秋水又往前几步,靠近他二人,道:“我都照做了。至于那家伙上不上钩,看命吧。”
“秋水师姐,依你看,蒋延他信了几分?”韩晨曦似乎有些担忧。
“我都把自己装成个二傻子了,他还有什么顾虑?”白秋水没好气地对韩晨曦怨道,“都是你的馊主意!”
旁边的白祁月深有同感地表示赞同:“一肚子坏水。”
冤枉啊,她又不是故意坑队友的,剧情需要嘛!
这样做是为了让蒋延放心赴约,扫除心理障碍。连传话人都不知道这不可描述的私会,他便可以大胆地开车了。
见白秋水还是黑着脸,韩晨曦殷勤地拉了她的手:“多谢秋水师姐肯帮我这个忙,曦儿感激不尽。师姐,往后你若有……”
“哪儿是帮你,我是看师兄的面子!”白秋水打断了韩晨曦的马屁。
“是是是。”韩晨曦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白秋水不为所动:
“还有你编的话,什么‘春宵一刻’、‘野外偷欢’……哼,淫词烂调,不纯洁!别带坏我师兄!”
呃,她啥时候说过这样的?没记错的话是“良宵”和“欢好”吧……
这词汇经过她百般斟酌,还是十分含蓄的。姐姐你用不着如此理直气壮地把马赛克扒了吧。
脑后突然凉意横生。
韩晨曦转眼。只见白祁月眉头狠狠地揪着,那眼神可以把她生吞了,语气扎耳:“你在哪儿学到这么些词儿?!”
哪儿学?额……高中语文老师?
冤枉啊大人。
编台词的时候你不也在旁边吗?她对天发誓,没有敏感词汇,没有亲密描写!
气氛不知怎地有些怪异。
白秋水目不转睛就看着二人的样子,突然间嘟嘴道:“和好了?”
韩晨曦&白祁月:“没有!”
白秋水无视了二人异口同声的否认,气呼呼道:“师兄真没定力。前儿晚上回寒香舍发酒疯,赌咒发誓,说再也不见韩师妹。没想到一觉睡醒就找她去了。做人的诚信就这么点儿吗?”
听她说完,面前的两个人都一脸震惊。
韩晨曦率先反应过来,拿眼斜白祁月:“又喝酒了?”
他红了脸,低喝:“胡说,我什么时候……”
该说“什么时候喝酒了”。
还是说“什么时候发誓再也不见她”。
似乎怎样选都是错的。
白秋水抱着胳膊,继续揭短:“你吐了言师兄一身,赖不掉的。嗯……还说退婚以后,干脆就和我成亲。我还以为我有机会了呢。”
白祁月一惊,面色陡变。
眸光匆忙滑过韩晨曦的面颊 :“那是醉话,不作数的!”
果然喝酒误事,竟连这种想都没想过的胡话都出来了。
她面色如常,只是低笑一声:“喝醉酒,便不作数?”
是在说从云宝会回来当晚的事?
他顷刻便明白了什么意思,喉头动了动,声音有些发颤:“那……那夜在寒潭说的,不同。”
那夜最多只五分醉,酒醉心明白。
“师兄可真是无常。一会儿作数,一会儿不作数,跟闹着玩儿似的。”
她勾了勾嘴角,心情莫名地好了些。
说要一直等、一直缠着她的人是他。
叫她跟苏筱走的人是他。
发誓再也不见她的人是他。
隔天便来“盯”着她的人,还是他。
真是比六月天还反复无常。
白秋水一直看戏,忽然“扑哧”笑出声:“不逗你们了。前儿夜里师兄喝醉酒啥都没说,光喊‘曦儿’……吐了言师兄一身倒是真的,把他的宝贝都给弄脏了。”
白祁月窘迫得不知所以,为转移话题,忙捡了个槽点发问:“他能有什么宝贝?”
“就是他自己撰写的书,叫什么‘美人录’来着。心疼得他都发火了。”
就是那个侵犯广大女修们的隐私权、肖像权、知情权,为采花大盗提供人选便利的非法读物?
韩晨曦想起言束的小破书,不由地皱了皱眉。
然而此时她也没空去管言束猥琐的私人爱好了。
天色已晚,为了今夜子时的计划,要早些准备才是。
韩晨曦三两步逼近白祁月,尽量露出和善的微笑:“师兄,你喜欢哪种类型?萌软萝莉、霸气御姐、媚骨妖精,还是气质小仙女?”
要不然照着白霖来个国民初恋仿妆?
这张妖孽的脸蛋,无论尝试哪种造型都是一绝。
韩晨曦突然有了一种小女孩玩芭比娃娃的心境。
想想就觉得很兴奋。
白祁月愣了愣,似乎半懂不懂。好半天才清咳一声,耳根微红:“你……是什么型?”
韩晨曦:???
白祁月有些生气:“我……不知道什么姐什么妖精。你是什么型,我便喜欢什么型。”
韩晨曦:……
大哥,我们在冷战,不要动不动就来一句土味情话。这让人怎么对抗,怎么斗争!
第68章 暗夜
霞光云下, 流水花前。
白祁月平日里束着玉冠的长发披散开来,如墨如漆,顺滑得如同黑色锦缎。
韩晨曦小心地挑起一缕, 将桃木梳插进发丝,默默编进手中握着的发辫里,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像呼气声大了, 都能把这天仙一般的人儿给吹跑了。
精心挽好发髻, 她竟忍不住,又摸了摸他柔顺的发尾。
一本满足。
而后是画眉,点唇。
白祁月冷傲地坐着,看得出来心情不佳。
她将唇脂点到他桃花瓣一般好看的唇上, 轻道:“师兄, 抿一下。”
他不悦地翻翻眼皮, 还是依言闭了双唇,很快,便松开。
韩晨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恨不得立马来张合影。旁边的白秋水盯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大张着嘴感叹:“比师兄还好看。”
韩晨曦笑:“说什么胡话, 他就是你师兄。”
白秋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换了个形容对象:“比卤猪蹄还好看。”
韩晨曦:???
与美食相提并论, 这大概是白秋水对她貌美如花的师兄, 最高的敬意。
白祁月黑着脸, 一声不吭。
韩晨曦生怕他生起气来就撂挑子不干, 连忙开导:“师兄放心,这事只有我们仨知道, 不会传扬出去的。”
白秋水实力补刀:“不是还有蒋延吗?应该是四个人知道才对!到时候撕打起来, 说不定全谷的人都来瞧热闹, 就都知道了。”
韩晨曦:……
转脸一看,师兄的面色果然又黑了几分。
为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韩晨曦即刻表态道:
“有秋水师姐帮忙作证,师兄只需要把蒋延扭送到梦之师姐跟前就行,无需扩大事件影响。那蒋延又不是傻的,拈花惹草,难道还自己出去宣告天下吗?”
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师姐明白渣男的真面目,用不着让普通群众来围观。
白秋水一本正经:“韩师妹此言差矣。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算起来这事儿已经有四五个人知道了。蒋延不说,万一梦之师姐说了呢?梦之师姐不说,万一我说了呢?”
韩晨曦:……
说你妹啊!姐姐你究竟是哪头的?
韩晨曦选择无视她,靠自己一个人力挽狂澜。
她握住师兄的手语重心长道:
“师兄,我知道你这么打扮难受。没关系,忍一忍就好了。你为了大义敢于牺牲,甘于奉献,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白秋水在一旁咂嘴:“韩师妹说得轻巧。扮成女的能忍,但等会儿还要让蒋延轻薄非礼呢!这要师兄怎么忍?”
韩晨曦:……
姐姐,算我求你,闭上嘴好么?!
白祁月见韩晨曦眉间皱了好几层褶子,一张小脸愁云密布,闷闷地憋着话。
他不由地抬手戳了她的额头:
“蠢物,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
韩晨曦看着他,眼睛亮了亮,像清澈的泉水:“嗯。”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你安心,我会见机行事。”
突然觉得好治愈是怎么回事!
顶着这张女神脸对她笑,心脏都快停了好不好!
韩晨曦愣愣地望着他,半晌不敢说话。
而旁边唧唧歪歪的白秋水也闭上了嘴,吊着她的胳膊拼命摇,激动得热泪盈眶。
顺便将手心里冒出的汗也蹭到了她袖子上。
嗯……就跟她闺蜜猛然看到电视上的爱豆放电时,一模一样。
……
夜色深处,月光朦胧。
水云谷的莲花池方方正正,上面飞过一座玉白石雕拱桥。
一个窈窕的白衣美人,裹了轻柔的面纱,撑一把翠绿色油纸伞,亭亭立在桥上。
伞尖微斜,美人翘首,似乎正在等着谁的到来。
蹲在暗处的白秋水,打着哈欠,拍了拍韩晨曦的肩膀:“我饿了。”
韩晨曦盯着远方,连余光都没给她一个:“不,你不饿。”
白秋水开始浑身不自在,像泥鳅扭来扭去:“韩师妹……”
“嗯?”
“师妹,你是不是有一只灵兽,叫千语鸟来着?”
是准备跟她闲聊复读鸡?
也难怪。
普通人对这种传说中的稀有灵兽有些好奇也是难免的。
韩晨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白秋水又问:“它是不是经常惹你生气?”
韩晨曦狐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啊。”
怎么,复读鸡的杀伤力已经人尽皆知了?
白秋水突然兴趣盎然:“千语鸟是个什么样子?”
韩晨曦眼角抽了抽,一脸漠然:“红毛。”
“红毛……我都没见过这种鸟呢!”白秋水双眼放出狼光,口水生龙活虎地“咕噜”滚下喉:“好吃吗?”
韩晨曦:!
咋地姐姐,原来你已经惦记上了?
虽然她经常威胁要把复读鸡炸了吃,但都是嘴上说说,真动这个心思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
毕竟是几千万灵石买回来的,砸也要砸在自己的手上。便宜别人的嘴,恕她做不到!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白秋水:“没吃过。怎么,师姐想尝尝?”
白秋水把头点得飞快:“好师妹,师姐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一言九鼎、挥金如土的人!”
这彩虹屁怎么听到后面怪怪的……
“这样吧,看在同门一场、师姐又帮助了我的份上……我给你跳楼价转让,一折血亏,99.99万灵石就能把复读鸡带回家,如何?”
白秋水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吞下口水:“小气鬼……”
韩晨曦也不再理她,专心致志地盯着来莲池的方向。
似乎这样,便能让蒋延快点上钩。
白秋水却闲不下来,望望天,看看地,憋了一会儿又开始嘴碎:“师妹呀,你叫祁月师兄撑伞干嘛?又没下雨……”
“……”韩晨曦不想讲话,敷衍道,“意境。”
“有啥意境啊,”白秋水哈欠连天,“头顶一片绿,怪不得到手的老婆都跟人跑了。”
韩晨曦看看那柄翠绿的油纸伞,不禁陷入了沉思。
白秋水不依不饶:“师妹,此时此刻,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啥?
你绿任你绿,我要出墙去?
虽然绿伞是她给白祁月的,但绿帽子绝对没有,没有!
……
今夜月色阑珊。
舒畅的清风拂过,让人忍不住想深吸几口气,将这无色无味的芬芳引入身体里。
水云谷东厢后院,紧临着溪水潺潺的小山丘,更是树丛郁郁、虫鸣幽静。
然而在这清新宜人的景色中,却隐隐透着几分令人面红耳赤的旖旎。
粗重的喘息声,起起伏伏,藏在一声又一声的蝉鸣里。
女子嗔怪地轻拍着男人的肩:“师兄,你别这么着急……”
男人听言抬了抬头。
月光照到男人身上,显出蒋延那张露出嬉笑的脸来:“梅儿师妹你不是不知道,这几日清修,可把我憋坏了。”
周梅儿咯咯地笑着:“明天可是师兄大喜的日子……你这么如狼似虎的,那个病西施怎么受得住?”
“反正是娶回家的摆设,我管她受不受得住,”蒋延搂紧了怀里的娇软,“你受得住就行了。”
周梅儿笑着想躲开。
冷不防被身下的石子硌到手肘,她不禁有些生气,对蒋延发脾气道:“你呀,有上好的屋子不用,偏偏要带我来这里喂蚊虫。”
蒋延干笑了一声:“你是不知道师兄的苦处。没了韩晨曦这个盯梢的,还有我二叔这个念经和尚呢。”
“山南师叔?他又说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那些‘色令智昏’的大道理。”
念念叨叨,叫他不能在关键时刻出岔子,坏了联姻的事儿。
蒋延想起蒋山南一本正经的样子,勾了嘴角道:“他还叫师弟们看着我。所以我才带你出来,也是怕被嗡嗡嗡的苍蝇们扰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