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温穗岁怒气冲冲地走到鱼缸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石灰。
“沈承晔呢?告诉沈承晔我要出去!我今天非出去不可!否则我就把他这些破鲨鱼全都给毒死!”
文助理从容不迫道:“您可以直接给总裁打电话,新手机里存了总裁的号码,列表第一个就是。”
他顿了顿:“还有,您那些石灰是毒不死鲨鱼的,但您的手再往水里伸一点,就会被它们当成食物吃掉。”
“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主动给他打电话?”温穗岁盛气凌人,“你给他打!”
文助理只好用自己的手机给沈承晔打电话。
“总裁,温小姐找您。”
温穗岁一把夺来手机,声音染上隐怒:“沈承晔!关我关得够久了吗?玩够了吗?放我出去!”
“你在家乖乖的,我晚上回去陪你,嗯?”沈承晔道。
“到底要锁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无论我怎样你都不肯放我出去?我死了也没关系吗?”温穗岁吸了吸鼻子,手陡然伸进鱼缸,文助理的表情终于略微动容。
虎头鲨们被突如其来的水花震得发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摇着尾巴一拥而上,在温穗岁手边轻嗅,张开锋利的牙齿。
保姆忍不住尖叫出声。
“温小姐!您冷静,这样您会受伤的!”
沈承晔听到那边的动静,声音一沉:“你在干什么?”
“今天是我爸妈的忌日,我今天一定要出去……别逼我恨你一辈子!”温穗岁道。
“在家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电话挂断,在虎头鲨咧开嘴咬下来的前一刻,文助理一个箭步冲上去,眼疾手快地拽出她的胳膊,保姆拿来毛巾为她擦手。
文助理想要拿回手机,温穗岁忽然躲开他,她把手机举到鱼缸上方,然后当着他的面,手指一松。
文助理:“!”
水面溅起一小片水花,“咚”的一声,手机沉入鱼缸。
“啊,不小心手滑,掉进去了,这可怎么办?”温穗岁无辜地耸肩,歪头挑眉:“文助理,抱歉呢,害你要重买手机了。”
嘴上说着抱歉,可她面上却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文助理:“……”
“您开心就好。”
“如果你能从我眼前消失,我就更开心了。”温穗岁拍打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滚吧。”
在这凌乱不堪的环境中,她犹如一颗明珠般高傲冷艳,施施然坐到沙发上。
没过多久,沈承晔便回来了。他让司机载着他们先拐去花店买完花,才接着去陵园。
温穗岁将花放在温父温母墓碑前,照片上的他们面带微笑,依然那么年轻。
“爸、妈,我回来看你们了,今年多了个人。”温穗岁没好气地瞥着碍眼的沈承晔,沈承晔神情冷漠,不过却牵起她的手:“叔叔阿姨,我叫沈承晔,很抱歉之前一直没能陪碎碎来见你们,不过我想现在也不迟,跟碎碎结婚后,我每年都会陪她经常来看二老。”
温穗岁强压下唇畔的笑意,故作冷漠甩开他屈膝蹲身,用手将温父温母照片上的灰尘擦拭掉,然后眷恋地抚摸:“都已经过去十年了,你们抛弃了我十年。这十年里,我一直在调查当年杀害你们的真凶,他们都跟我说你们是出车祸死的,我不信。”
“你是对的。”沈承晔俯身握住她的小手,拿湿巾一丝不苟地擦拭掉她手上的灰尘,“ELITE公司确实有问题,但你在ELITE公司当了这么久的车模,什么都没查出来,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调查?”
“什么?”
“做沈太太,以Mars集团总裁夫人的身份和ELITE公司合作调查,届时你会重新被所有上流人士追捧艳羡,我会帮你,做你永远的靠山。”沈承晔朝她伸出手,那双一向凉薄的桃花眼唯有在看向她时,染上两三分温度,就连眼角的泪痣都熠熠生辉,“碎碎,嫁给我。”
那一刻,他仿佛蛊惑人心的大妖,薄唇中吐出的话宛若包裹了糖的尖刀深深刺入心脏。
她呆愣地抬首看向他,恍惚间,似乎回到校园时期的那个午后,他从天而降,伸出手将那个满身泥泞的自己从地狱救起。
与此同时,顾闻舟的车也开到了陵园外。
第21章 滥情21
2010年。
沈承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并且找来保镖把她“请”了出去。
这下梁子结大了!
然而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平嘉树便主动跟温穗岁告白了。“校园霸凌”照片事件非但没有引起他的厌恶, 反而让他阴差阳错关注上温穗岁。
两人陷入热恋的消息一经传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靡整个校园, 甚至一度霸占学校论坛NO.1, 温穗岁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平嘉树那些小迷妹们嫉妒得恨不得将她撕碎。
沈承晔这号小人物, 自然被她抛之脑后。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中考前,温父温母忽然投资失利, 集团股票市值骤跌, 就连珠宝都收到了影响。那些嫉妒她的人落井下石, 明目张胆地欺凌排挤她,为首的便是凌雅雪。
她们利用小红将她骗到后山,等她意识到已经晚了, 凌雪雅带着一群混混从背后将她包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曾经是温穗岁带着人将凌雪雅堵到小胡同里, 现在轮到凌雪雅带着混混们将她堵到小树林。
“你们想干什么?”温穗岁捡起地上的树枝在身前挥舞, 在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下, 她步步后退, 后背抵上粗糙不平的树干。
一个女生忽然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到她身上。
“嘉树学长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女人!肯定是你下贱着身子勾引他!”
“就是!我警告你, 离我们嘉树学长远点!”
“你不是很厉害吗?别害怕, 我们就是想给你录个像,拍个片。”凌雪雅那张清纯的面庞勾勒起恶意的弧度,“让大家都见识见识你温大小姐的身体有多高贵!”
众人哄然大笑。在她身旁,那些人举着相机,眼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他们都在等温穗岁出丑。
“小红你去, 把她的衣服扒下来!”凌雪雅推向小红的后背,“你不是一直想和你前男友和好吗?只要你扒掉她的衣服,我就帮你跟他和好,怎么样?”
几个混混一拥而上将温穗岁摁在树上,小红垂落在两边的手紧紧攥起,她抬步朝温穗岁走近。
“你敢!”温穗岁瞳孔微颤,目光不可置信地射向小红:“你们今天谁敢碰我一下,我保证,我爸妈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沈承晔坐在后山草坪,身旁搁着书包,阳光倾洒而下,他戴着耳机单膝微屈,膝盖上放着素描本,只听见沙沙的画画声,却不知在画什么。
额前的刘海随着他垂头的动作滑落下来,参差错落的阴影将少年桃花眼以上的面容遮住,令他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般。
这是他难得的静谧时刻。
然而现在,却被一群乌烟瘴气的东西给破坏。沈承晔收起素描本,背着单肩包从草坪上站起来,绕过这群人准备离开。
“扒快点扒快点!哈哈哈……”
温穗岁四肢都被混混掣肘,她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红开始解她的校服扣子,他们张开狰狞恐怖的嘴脸,狞笑着恨不得将手机贴到温穗岁脸上。
那一刻,漫无天际的屈辱与绝望如海水般将温穗岁淹没,她杏眸圆睁,身体因为愤怒抑制不住地颤抖,恨不得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不救救她?
无论条件是什么,哪怕有一个人路过,救了她,她什么都可以给那个人!
正是这时。
一道锃亮的马丁靴映入眼帘,死寂的心忽然恢复激动的心跳,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喊:“救救我!”
可等她仰头看去,才发现路过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承晔。
他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就在温穗岁以为自己还有希望时,他语调凉薄:“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的步伐连停都没停。
“原来我们温大小姐有一天也会被男人无视啊。”凌雅雪模仿着她的样子:“救救我,哈哈哈……”
“快录下来,让嘉树学长看看她这幅水性杨花的模样!”
“沈、沈…沈……”话到嘴边,温穗岁忽然就想不起他的名字了,眼见自己马上就要被扒掉衣服供人取乐,她指尖无助地插/进地面的泥土里,咬紧牙关:“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走,帮帮我!”
沈承晔依然无动于衷,她踩碎自己高傲的自尊心,眼尾发红,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求、求你。”
那双马丁靴终于停顿下来,沈承晔摘下耳机,微微侧头,分明是一向毫无波澜的面庞,温穗岁竟然看见唇畔动了动,露出一个微妙的、若有似无的细微弧度,使他整个人陡然蒙上一层邪佞危险的气息。
“什么都任凭我吩咐吗?”
温穗岁脑海警铃大作,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仿若被盯上的猎物般,正在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走入猎人为她精心设计好的牢笼。
直觉告诉温穗岁自己这一答应,也许就永远逃不出来了,可现实中,她却听见自己说:“对!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救下我!”
“小子,少多管闲事!”混混们给了他个警告的目光。
沈承晔丢下书包,卷起袖边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气场强大地飞快走向他们。
他一拳揍翻为首的混混。
“喂喂喂,你是谁啊?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啊!”
沈承晔用耳机线勒住混混的脖子,混混脸色发紫几近窒息:“我?一个路过收拾你们的路人。”
接下来便是他单方面碾压的主场,惨叫声不绝于耳,混混们被打得遍体鳞伤痛哭流涕,从地上爬起来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怎么,你们也要?”他视线从抱团的凌雅雪和小红身上掠过,毫无感情的像是在看死尸,“滚。”
凌雪雅眸子里凝聚着一抹怨毒,可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这片树林转眼只剩下沈承晔和温穗岁两人。
温穗岁衣衫凌乱,狼狈地坐在树下。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树叶的阴翳落在她小脸上,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舌尖抵了抵受伤的腮帮,沈承晔抬手擦拭掉唇畔的血迹,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她走来。
黑色的马丁靴停在她眼前,温穗岁抬头望去,他黑色的衬衫松松垮垮解开两三颗扣子,随着俯身的动作,性感劲瘦的胸膛若隐若现。
“需要帮忙吗?”
他朝她伸出手,桃花眼里只倒映出她一人的身影。
“滚开!”她羞辱地挥开他的胳膊,贝齿把娇嫩的唇瓣咬得发白,自己扶着崎岖不平的树干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似乎是没了威胁,嫌恶地拍掉掌心的尘土,双手抱臂又恢复以往骄矜自持的姿态。
沈承晔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恼:“这就是你对待男朋友的态度?”
“谁说你是我男朋友了!”温穗岁宛若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凶巴巴地回头瞪向他。
“你啊。”沈承晔拖着长长的尾音,他点开手机。
温穗岁还没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走,帮帮我!”
“求、求你!”
温穗岁:“!”
她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飞奔回来想抢走手机,沈承晔却早有防备地扬起胳膊。占着身高的优势,他两指并拢掐住她脸蛋上薄薄的肉:“现在知道好好听话了吗?”
复又拧眉:“肉怎么这么少?”
“……”温穗岁杏眸圆睁,却只能收回手任他玩弄:“你果然够卑鄙。”
“现在才知道?”
“叫声主人听听。”
他无理又恶劣,在此之前,温穗岁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男人玩弄鼓掌之中。
她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倔强地扭过脸用行动拒绝。
沈承晔不疾不徐地晃着手机:“嗯?”
“……主人。”温穗岁耳根红的滴血,耻辱万分地吐出这两个字,“够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
“我有男朋友了,除了这个,”温穗岁顿了顿,“我什么都能给你,你不是喜欢钱吗?我爸妈的金融危机一定能很快过去,到时候我给你一百万,从此之后两不相欠。”
沈承晔微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低沉:“怎么办,比起钱,我更喜欢你。”
直到玩够了,他才捡起地上的单肩包。
“沈承晔,记住。”他道,“从今天开始,它就是你男朋友的名字。”
温穗岁:“???”
“沈承晔你这条狗——你做梦!”
那时候的温穗岁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同什么样的恶魔做交易,而这,正是她一切噩梦的开端。
……
“啪。”
温穗岁毫不犹豫挥开了他的胳膊。
“骗子!”她挺直了腰杆,唇角挂着一抹冷笑:“怎么,都十几年过去了,你以为我还会像当年一样蠢,被你玩弄鼓掌之中吗?沈承晔,你的演技一如既往的真烂。”
“碎碎,你对我从未多过一丝信任。”沈承晔五指收拢,插/入裤兜:“刚刚的话我就当做从未听过,等你考虑好了再回复我也不迟。”
“沈承晔,你这样对得起你未婚妻?如果让媒体知道你这幅海王的形象,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沈承晔眼角上挑,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碎碎,你知道你说这话时是什么模样吗?”他抚摸着她的眼皮,舌尖缱绻:“你的眼里……充满了嫉妒。”
“有她不是更刺激吗?”
温穗岁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可惜,你永远得不到我。”
顾闻舟打车进来时,恰好与一辆黑色宾利擦肩而过,他下意识扫了眼,虽然觉得眼熟,却并未多想。
等他找到温父温母的坟墓,看到前面摆的花束,便知道自己来迟了。
他想起陵园门口遇到的那辆宾利,脚步生风地回到出租车问司机:“你有没有看清刚刚那辆黑色宾利的车牌号?”
司机摇了摇头。
顾闻舟懊悔地吹着自己额前的刘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温穗岁现在在沪市,于是他也在沪市找个酒店住下。
“顾哥,你追到……不,找到穗岁姐了吗?”电话里,纪高兴问。
“来迟一步。”顾闻舟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他坐到沙发上,吃了块西瓜,姿态随性:“没找到碎碎前,我不打算回去,队里就先交给喻承载,你们按照以往训练就行,我回去检查。”
“我有个侦探朋友最近在沪市出差,他对找人这方面很擅长,要不然明天你去见见他?说不定他能给你提供线索,有意外收获呢。”纪高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