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穗岁终于逐渐平静下来,意识到抱着自己的是沈承晔后,她狠狠推向他的肩膀:“谁让你抱我的?既然那时候都没来,现在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关系我的样子!”
过高的音量令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们身上,温穗岁转头一看,发现原本在第一排的魏总不见了。
“人,人没了!”她赶忙拉着沈承晔出去找魏总,可商城这么大,随便混迹到人群里她也根本找不出来。
“你怎么看人的啊?能把人看丢了?”温穗岁手插/到头发里,吐气平缓心气:“服气,现在怎么办?”
“你以为我会不找人跟着他吗?”沈承晔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跟我走。”
温穗岁不明所以地跟他坐电梯上六楼,进到一家射击馆。
“他会来这种地方?”
沈承晔状似不经意看向对面衣着普通的男子,那人微微颔首,他道:“他已经到了。”
“别在这站着,进去看看。”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换上防护设备和护目镜,温穗岁绑起高马尾干净利落,防止被认出来,他们仍旧没有摘下口罩。
魏总果然在这里,两人状似不经意走到和他相隔两个位置的地方射击,实际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
“啪。”
第一发,温穗岁连靶子都没射中,一看隔壁沈承晔,十环。
她不可置信,接连开枪三四次,成绩最好的也就六环。
“碎碎,看来你打枪的技术有待提高啊。”沈承晔走到她身后,握住她拿枪的那只手微微提高:“不要操之过急,胳膊伸直,三点一线……”
清冽的薄荷香一瞬间将温穗岁虚虚笼罩,男人低沉的说着,灼热的吐息落在她耳边,温穗岁背脊微僵。
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沈承晔压着她的指尖扣下扳机,后座力被他稳稳控制。
正中红心。
“开心吗?”他问。
“哼,有什么得意的。”温穗岁故作镇定地挣开他,“我刚刚只是熟悉一下枪而已,我自己也行。”
她说着沉下心对准把心,一枪射出去,五环。
“……”温穗岁道:“肯定是枪的问题,把你的给我!”
不由分说和他换枪,她再次开枪,四环。
“护目镜有问题,这个上面有灰尘!我看不清!”温穗岁用袖子擦拭护目镜,再次开枪。
三环。
“手怎么这么滑啊?再来!”
两环。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恼羞成怒地将护目镜摔到地上,沈承晔就站在她身后,桃花眸里浮现浅浅笑意:“还要不要试了?”
“沈……喂!谁准你笑的?”温穗岁陡然回首拿枪抵住他的额头,下三白的杏眼气势逼人:“你再笑一个试试?”
颤栗感伴随着强烈的兴奋顺着脊椎骨爬上头皮,沈承晔肩膀微微颤抖,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危险。
黑漆漆的枪口正对他。沈承晔面不改色握住枪身,俯身一瞬间逼近她的面庞,呼吸交融,四目相对。
温穗岁上半身不自觉向后仰,沈承晔搂住她的腰,将她虚虚笼罩在怀里。唇畔的弧度更深了:
“要……开枪试试吗?”
温穗岁被他倨傲的姿态挑衅:“你以为我不敢吗?”她手指缓缓压下扣板。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千钧一发之际,沈承晔猛地握住她的手向右拧身。温穗岁还没反应过来,两人的位置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沈承晔手臂环住她的腰肢,握住她拿枪的手对准魏总。
“你敢吗?”他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在她耳畔低低的,引诱着。
后背紧贴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耳边环绕着布料摩挲声,和强烈的心跳声重叠,令人面红耳赤。
魏总仍旧毫无察觉地在设计,温穗岁注视着他,冷冷勾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空枪。
原来刚刚她就已经把子弹打完了。
温穗岁一把扔到地上,伸手就想把他手里的枪也抢过来。沈承晔躲过去,擒住双臂将她的挣扎尽数化解。
魏总扭过头,却只看见背对着他打闹的两个情侣。
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他眯起眼,抬步朝两人迈来。
魏总越来越近,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就在他即将碰到沈承晔的前一刻,电话响起。
“到了?嗯,我现在就来。”魏总总算没有再继续探查,转身离开。
温穗岁一把推开他,声音夹杂着愠怒:“为什么不给我?!”
“碎碎别急,还不是时间,嗯?”沈承晔道,“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
温穗岁什么也没说,继续跟上魏总。
中途她买下两顶鸭舌帽,更方便两人遮掩。
魏总似乎进去西装店试衣服,透过镜子,他仿佛有所察觉般回首。
幸好沈承晔眼疾手快地把温穗岁拉进隔壁的试衣间。
不知碰到什么,里面的灯陡然熄灭。
“嘘。”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然后注意着外界的动静。
温穗岁被抵在墙壁与他之间,近得呼吸都在唇畔,不自觉伸手抵住他的肩膀。
漆黑狭小的空间暧昧增生,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心跳也有些发快。
“他走了吗?”不自在地扭动,用气音训斥:“这里这么大空间,你就非要挨着我?离我远点!”
“别乱动!”沈承晔忽然捂住她的嘴,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还是没松开她,温穗岁意识到自己被骗,捉住他的胳膊狠狠咬下去。
疼痛感袭来,沈承晔拧紧眉心将手抽回,意味不明地垂眸盯着虎口处的两排牙印。
“我说了别碰我!活该。”温穗岁冷嘲热讽,事不关己地就想离开。
寂静的试衣间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紧接着,沈承晔猝不及防捉住她的皓腕,将她扔到黑皮沙发上,鸭舌帽因为激烈的动作掉落,还没来得及去捡,他欺身而上。
微凉的吻在她额头轻啄,随后是眼皮、脸蛋……
“你想干什么?”温穗岁不停挣扎,然而双腿被他压着,双臂也被锁住反举过头顶。
震惊、耻辱、恼怒……无数复杂的情绪从她清澈的杏眼接二连三划过。
真漂亮。
眼见他就要吻到自己的唇,温穗岁想也不想的扭头避开他,抗拒之意格外明显。
沈承晔脸上的轻柔凝在眼底。
“是在排斥我吗?碎碎。”
炽热宽厚的大掌沿着着腰线缓缓往上摩挲,温度逐渐升高。温穗岁呼吸一滞,羞耻地咬紧牙关:“你敢再碰我试试?滚开!”
“再给碎碎一次机会,是要接受……”他拖着尾音。
“你给我滚开!”温穗岁怒不可遏。
“回答错误。”他叹了口气:“碎碎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拨我的情绪,真不公平。”
温穗岁仰起脑袋,纤瘦而脆弱的脖颈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很白,甚至能看清里面跳动的青色络脉。
“告诉我,怎样才能让碎碎听话呢?”
那道大掌停在脖颈,五指收拢。
随着他一点点用力,温穗岁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脸上逐渐失去血色,耳朵开始轰鸣,她杏眸圆睁,像是不敢置信他竟然会这样做。
可沈承晔仍旧没有停下,他连唇畔的那抹弧度都没变过,眸底弥漫上浅浅的凉薄。
“……是这样吗?”
呼吸越来越稀薄,温穗岁像是引颈就戮的白天鹅,因为挣扎眸光染上氤氲。
就当她以为自己会窒息而亡的前一刻,沈承晔低下头颅,仿若救世主般粗暴直白地吻上她,渡给她一口气。
还不够!
他想要离开,温穗岁却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追随他,拼命掠夺他口腔内的空气。
沈承晔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略城池。唇齿纠缠间,水声啧啧,令人脸红心跳。
潮湿的呼吸喷洒在温穗岁耳廓:“别想着拒绝我,宝贝,嗯?”
只见温穗岁可怜兮兮地躺在沙发上,乌发凌乱,唇瓣肿胀,脖子上的红色指印触目惊心。
他松开对她的掣肘直起身,眉眼间染上几分餍足,从容不迫地整理着衣服的褶皱。
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温穗岁气得浑身颤抖,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碎碎是不想找车祸的证据了吗?”
温穗岁杏眼恶狠狠地瞪住他:“疯子!”
沈承晔弯腰从地上捡起她的鸭舌帽,拨了拨两边凌乱的碎发重新为她戴上。
“嗯。”他牵住她的手,“跟疯子走吧。”
温穗岁眼球往上翻,咬住牙不情不愿地跟他下了二楼。
餐厅门口,一个漂亮女人巧笑嫣然地攀上魏总的手臂,魏总拿手背拍着她的脸蛋,不知说了什么,女人笑得更开心了。两人一同进入餐厅。
沈承晔拉着温穗岁紧随其后,在不远处坐下。
“您好先生,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服务员上前道。
温穗岁冷淡地甩开他,注意力全放在魏总身上。
“罗根香肠三明治、牛油果鸡胸沙、西柚莫吉托,对了,还有树莓蛋糕,她和我一样。”沈承晔道。
“方彤?”温穗岁道:“方彤?她为什么会在这?”
服务员离开,沈承晔问:“碎碎说的是魏总旁边那个女人?你们认识?”
温穗岁没好气地“嗯”了声:“她也是ELITE公司的签约车模。我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她有次想让我替她陪酒,我没答应。后来她突然资源大涨,抢走我不少代言。”顿了顿:“圈子里发生这种事并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跟魏总。”
魏总突然往这边看来,温穗岁来不及躲避,沈承晔扣住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膛上,同时压低帽檐。
“魏总,有什么问题吗?”方彤问。
“没事,这次还像上次一样,该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你自己知道?”魏总道。
“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的!”方彤欣然地和他一同进入单间。
温穗岁刚准备从沈承晔身上起来,就听他道:“那你知不知道魏总每次来都会带上女人,数量不等,多的时候甚至能有十几个。”
温穗岁第一反应是:“十几个?他受得了吗?”
“他到底为什么要把人带到这里?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她实在想不出这样的餐厅里能干什么,“还是固定时间带一波女人来……到底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她们特点就是漂亮。从这里回去后,她们有的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混得风生水起,有的回去后就跳楼自杀了。但这些消息无一不被全面封锁,没闹出一点波澜。”
“畜生一样的东西!他背后还有更深的人?是谁?”温穗岁追问道:“当年的事他们又分别承担了什么角色?我爸妈车祸跟他们有关吗?”
她想起上次在魏总身边见到的方助理,恍然大悟:“所以方助理是你派过去接近魏总的?”
“嗯,不过魏总疑心深重,他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能利用,方助理也是这两年才终于爬到他身边,只不过他还是没那么信任。”沈承晔道,“背后的人位高权重,藏得很深,魏总那些事绝大部分都被他轻飘飘掩盖下来,他就是魏总的保护伞。”
温穗岁忍不住攥紧手掌,沈承晔包裹住她的手:“碎碎,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冲动行事!魏总到底是不是受他指使?他们又做了什么交易?想得到什么?我们都尚未可知。”
“在没有能力将鼠类连根拔起前,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服务员将他们点的餐送上来:“先生小姐,你们的餐品已经上齐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温穗岁这才发现自己还躺在他身上,嫌弃地坐直身子。
当她看见那份树莓蛋糕时,道:“你就这么喜欢吃甜的?这么久过去还是这样,是不是一块蛋糕就能把你骗走?”
“碎碎可以试试。”沈承晔道,“可能我比较恋旧。”他拖着尾音,注视着她:“人也一样。”
“要是让人知道商界里只手遮天,令人闻风丧胆的沈承晔,背地里其实是个嗜甜如命的三岁小孩,真不知道会怎么想。”温穗岁冷嘲热讽,“也不怕自己老了嘴里全是蛀牙!”
“原来碎碎这么关心我?连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都想到了。”沈承晔眉梢微挑,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本人定期去做体检,身体状况一向良好,牙齿也好得很。”
“就算老了也照样能亲你,碎碎放心了吗?”
“哇,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作多情。”温穗岁叹为观止,连同自己的那份树莓蛋糕一同推到他那边:“我不吃,你自己吃去吧。”
过去半个小时,温穗岁都已经吃饱,单间仍旧毫无动静。
“他们一般什么时候出来啊?我到底还要在这等多久?”她百无聊赖地玩着开心消消乐,屏幕上不断出现哭着的小鸡,她连能量都快用没了。
“也许半天,也许晚上。”沈承晔道。
温穗岁:“……”造孽啊!
目光在餐厅环视,忽然锁定到路过的服务员身上。
“我有个好主意!”她勾唇一笑,杏眼泛着精明:“假扮成服务员进去,不就知道他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了吗?”
她简直是太聪明了!
说做就做,温穗岁刚准备去找服务员借衣服,沈承晔便按住她的肩膀。
“没用的,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在单间,里面有密道。他并没有完全信任方助理,所以方助理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他道,“再说了,他们把这里当做固定地点,那你觉得他们会对这家餐厅没有掌控吗?说不定服务员长什么样子都一清二楚,你一进去就会打草惊蛇。”
温穗岁回忆起魏总见过自己,觉得也是:“……好吧。”
“商城还有其他想玩的吗?我带你去,这里还有其他人守着。”
“我就要在这守着!”温穗岁坚持道。
于是她从睡醒等到睡着,再从睡着等到睡醒,等到天都黑了。傍晚七点,魏总终于从单间出来。
可疑的是,他们进去的时候就两个人,出来却变成三个人。方彤搀扶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女人戴着渔夫帽低着头,令人看不清面庞,似乎是喝醉。
温穗岁顿时清醒,和沈承晔对视一眼,默契地戴上口罩跟鸭舌帽跟上去。
魏总的车左绕右绕,没有送方彤回家,反而去到帝仁医院!一直跟到她住的病房前,那里严关把守,肌肉隆起的黑衣保镖一左一右,看起来就凶神恶煞。
除去魏总,任何人都被禁止进入。就连门口都不让有路过的行人。
与其说是保护,更不如说是……变相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