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胡思乱想着,半点不知身边之人的煎熬与忍耐。
宁凤举闻着入骨的幽香,浑身的热火几乎要将自己的理智燃烧。他还以为自己的小妻子是一个不太通男女之事的小白,却不知燕迟已把他划为性无能的行列。
一夜同床异梦,燕迟被叫醒时还如在云里雾里。
晚霁小声说王爷半夜就起了,一直在看书。
大半夜的不睡觉看书?
燕迟只觉得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当她看到那搁置在小榻上的书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谁来告诉她,新婚之夜新郎官为什么要看佛经?如果觉得成亲近女色是对佛祖的愧疚,那为什么要和她发生夫妻之实?
吃了又觉得罪过,什么玩意儿!
她冷着一张小脸,不再看宁凤举。
怪不得这男人那么轻易就同意不纳妾,原来是这个原因。害她还以为自己魅力无限,婚后必定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
宁凤举何其敏锐,立马察觉到不对。
他一个眼风过去,所有人瞬间停下手里的动作,默默退到外面。
“怎么了?”他问。
燕迟低着头,这男人还有脸问她怎么了?
“我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她觉得被骗了,又觉得有点伤自尊。
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哪怕是没有□□,也不影响她奔向自己的咸鱼生活。可是她真的期待过,为此在新婚前几日辗转难眠。好比是一顿期待已久望眼欲穿的大餐,谁知道上来的居然是寡淡的清粥小菜。
落差太大,她需要时间接受。
宁凤举皱着眉,这女人又娇又弱又细又嫩,自己昨晚已是克制再克制就怕弄坏了。难道他还是太过用力伤了她。
她咬着唇,唇瓣如碾碎的花朵,那么的脆弱,却能勾起人心里的贪欲,恨不得不顾一切地去疯狂放肆。
“还疼?”
燕迟只觉一口憋着,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好不难受。她真想指着这男人的鼻子问:你是怎么有脸问出这句话的。
她不吭声,别过脸。
“…诶,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宁凤举将人抱起放在床上,作势要脱她的衣服。
她不停挣扎,好想骂人。
这个时候猴急了,昨晚干什么去了!
“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燕迟的脸“腾”一下红到滴血,拼命按住他的手,“…时辰来不及了,等会要进宫。别看了,我没什么事。”
宁凤举凤目幽深,如漆黑漩涡。他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十分吓人,仿佛剑已在手随时可以结果别人的性命。
燕迟心肝一颤,那种让人心酥腿软的感觉铺天盖地,让她又错误地以此判断对方的张力,深陷不切实际的期待之中。
进宫的时辰不能耽搁,否则就是她的错。哪怕是男人贪恋美色醉生梦死,最后受指责的却是女人。
这样的锅,她不想背。
“我真的没事。”
“为什么不高兴?”
心思还挺细,还能看出她不高兴。
她不看人,表情说明一切。
既然这男人诚心诚意的问了,她也就不藏着掖着,免得自己独自生闷气把自己给憋出什么毛病来。
“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我。”
第50章
最是人间至尤物,动人心魄而不知。
宁凤举灼灼地看着身下的女子,昨晚的一幕幕纷至沓来,细碎娇弱的呼痛声,低吟轻啜的哭泣声,如磨人心智的蛛丝缠上心头。入骨的销魂悸动像排山倒海的热浪,一浪比一浪更为炙烈,险些将他的冷静摧毁殆尽。
他大掌伸出,几乎完全能覆盖眼前如玉的小脸。
温热的气息变得危险而让人胆寒,暗沉的凤眸中风云席卷翻涌,雷霆之怒已成势,似要喷薄而出。
燕迟被迫与他对视,心跳到胸口起伏不停。她眼中还有湿气,显得水光潋滟又楚楚可怜,只能故作委屈地噘嘴。
“你…不想我靠着你睡,你故意离得远远的。你根本不愿意和我同床共枕,若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起来看书。”
宁凤举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没良心的小丫头,还怪上他了,也不想想他这么忍着到底是为了谁。
罢了。
到底年纪小不太懂事,哄一哄就好了。
“是我没习惯,以后不会了。”
一句不习惯就能糊弄她,真当她是不知事的小姑娘。分明就是某方面不太行,死要面子不肯承认。
她也不是非要找个一夜七次的猛男,可就是觉得有种被骗的感觉。之前装得那么迫不及待,又是吃醋又是抱着她亲,她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就是一个纸考虑,看着还挺吓人,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算了。
这种事纠结也没用,还是要靠自己想开。抛开这泼天的富贵不说,至少这男人愿意哄她愿意护着她,她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好像有点矫情。
是差强人意了些,但也还算是有。
她识时务地见好就收,娇娇怯怯地往对方身上依了依。
宁凤举好容易压下去的狂念又起,凤眸瞬间变得黑沉一片。他紧紧抱着怀中娇小的女人,恨不得将其融进身体。
夫妻俩抱了好大一会儿,时间仿佛沉迷在静止的温馨中。
外面传来一位嬷嬷的声音,提醒他们时辰已经不早。
燕迟红着脸推了推宁凤举,这男人从言谈举止上还真看不出是个不中用的,瞧瞧搂着她不放的架势,极具张力和男友力。
宁凤举放开她时,气息已经平复,唯一双眸子暗沉至极。
夫妻俩抓紧时间吃了早饭,自然是不能吃太饱,最多就是垫个肚子。说到这个燕迟不得不吐糟,王权阶级就是不一样,她以前进宫时可从不敢吃饭。
吃完饭,正准备出门之际,一位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过来。她本以为是给她的,没想到却是给宁凤举的。
汤冒着热气,人参味还挺浓。
她故作天真,装出不懂的样子。心下感慨这得有多虚,看着人高腿长的原来中看不中用。不过就是洞了一个房,竟然还要喝大补汤。
宁凤举皱着眉,没说什么一口饮下,将压下去的气血险些翻江倒海。他却是不知道在自己小妻子眼里的,他已是虚弱到睡女人都得靠吃药的地步。
马车一路进宫,进宫后直接去到宋太后的颐宁宫。
这条路燕迟走过几回,从前宫到后宫委实不太近。她暗自庆幸自己嫁了一个不太行的男人,否则昨晚若是折腾得狠了,今天她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所以说福祸相依,确实是有些道理的。
宁凤举努力放慢脚步,密切关注着燕迟的状态。
再是没怎么折腾,那也是初尝人事,燕迟多少有些不太舒服。她本来是不能忍痛的体质,一丁点的疼痛都能让她泪流满面。
她眼里水光一起,宁凤举就停了下来。
“是不是很疼?”
“…也不是。”她吸了吸鼻子,抬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我就是太娇气了。”
哪有人说自己娇气的。
宁凤举刚要有所动作,燕迟吓得往一边躲。
“王爷,我没事的。”如果真让这男人抱着进去,只怕宋太后会更讨厌她。“你别管我,要不然别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
宁凤举岂能不知人言可畏的道理,何况是深宫之地,更是人言如刀,可杀人不见血。
他没再动作,却是走得更慢。
燕迟看着他那龟速到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忽然又有恋爱的感觉。这男人还是有可取之处,多少能弥补某方面的不足。
进到颐宁宫,入目便是一水的锦衣华服。
皇帝和宋太后在上,母子二人并不相似。
相比宁凤举肖母的长相,燕迟觉得皇帝可能更像先帝。从脸色上看这位陛下身子骨应该不怎么健壮,也没有那种看人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帝王之气,更像是一个温和的中年儒生。
皇族的新媳妇新婚第二天给公婆敬茶,与族亲们认脸的流程和宫外相差无几,只是规矩更大礼节更重些。
可能是因为宁凤举的缘故,皇帝对燕迟的态度很是随和。他没坐多久,受了燕迟的礼之后便离开。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宁凤举。
后宫以陈皇后为首,下面是妃嫔数人,再到公主皇子等。皇亲国戚以长公主夫妇为首,还有留王妃沈夫人这样的旁支,加上一众和欣玉郡主同辈的男男女女。
在司礼女官的引示下,燕迟给年长者一个个行礼,然后后辈们又一个个向她行礼。
这些人中她接触过的不多,也就和欣玉郡主略熟一些。欣玉郡主比她大几个月,但在称呼她为皇舅母时落落大方。而京华公主叫她皇婶时,明显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她只装作听不出来。
“你是不是很得意?”
“我很感恩。”
京华郡主轻哼一声,用怀疑的眼神不太相信地瞟了她一眼,她则报之以一个羞赧的笑。在旁人看来,她们俩像是在窃窃私语,那些妃嫔看向燕迟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思量。
陈皇后无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宫里但凡育有皇子的妃嫔都希望能得到正宫娘娘的支持,平日里没少巴结京华公主。
身为宫里唯一嫡出的皇女,京华公主确实有骄纵的底气,她是任性娇蛮,但绝非心无城府之人。除去少女怀春错付魏启之外,她对宫里这些妃嫔们的心思可谓是拿捏得当。
“你行事小心些,别给我皇叔惹祸。”她又压低声音对燕迟道。
燕迟心里翻着大白眼,面上却是不显,“多谢公主提醒。”
此时已有不少人朝她们看过来,京华公主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她冷冷地朝那些人望去,娇俏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众妃想讨好陈皇后母女,更想讨好宁凤举。
宁凤举是男子,她们难以接近。如今燕迟嫁给了他,便成了所有人心中的一道桥,一道能接近他的迂回廊桥。
京华公主正是知道她们的心思,所以才更加觉得烦躁。恨不得将燕迟叫到一旁,好好叮嘱一番。
燕迟明白她的意思,又道:“公主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她心里的烦躁这才少了一些,暗道这燕氏还算识趣,于是重又站在自己母后身边。
相比育有皇子的几位妃子,陈皇后显得有些与世无争,只是这样的与世无争并非她所愿,而是不得已为之。
在书中最后的赢家是二皇子,二皇子的生母是陈皇后宫里的孟美人,这也是二皇子能得到陈皇后支持的原因。
但是陈皇后这个赌注并不成功,因为二皇子未得势前韬光养晦,登基之后却是杀伐果决,不仅尊孟美人为生母皇太后,还夺了陈皇后的后宫之权。便是陈皇后的侄女小陈皇后,也和自己的姑姑一样没有儿子,甚至更惨的是连个女儿都没有。
孟美人品阶低,自是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那与陈皇后看上去最是姐妹情深的是三皇子的生母淑妃。
不过现在呼声最高的却是大皇子,因占着一个长字,再加上颇有一些贤名在外,还是惠妃之子,在朝堂上有不少的拥护者。
惠妃倒是低调,衣着打扮都不张扬,而且看上去也不是一个爱出风头之人,至少比淑妃更容易博人好感。
燕迟想着书里的情节,只觉头有点大。她最烦后宅争斗,更何况是宫斗。所以宁凤举在书中避世清修,除了有向佛之心外,是不是还不想掺和夺嫡之争?
若是这样,确实是一个两双的法子。照目前的情形看,宁凤举似乎还没有归隐的意思,她是不是应该吹个枕头风什么的?
这一通行礼受礼,她一应礼节都未出错。宋太后多少有点松了口气,可能是对她的期望不高,所以她能不出错宋太后就觉得很满意。
礼毕,皇子和外戚男子先行告退。
偌大的宫殿少了许多人,气氛也变得缓和许多。
宋太后招燕迟上前,命人给她将凳子搬在自己的下首。此举是抬举她的身份,自然又让殿中众人侧目。
离得近了,宋太后看她也看得更加清楚,当下眼神闪了闪。
如此粉雕玉琢的美人儿,娇娇嫩嫩的仿佛能掐得出水来,单是瞧着就能让人软了骨头,也难怪举儿身患暗疾还能勉力行房。若换成其他的男子,得了这么一个尤物哪里还有饕足之时。
得亏是这个燕氏,既受了举儿的大恩,自是会奉举儿为天,哪怕是床笫之间不如人意,想来能也甘之如饴。
婆婆对儿媳的交待,大多离不了那几样。无非是叮嘱她以后要好生照料宁凤举的饮食起居,反复强调让她要如何谨言慎行以大局为重等等。
燕迟听得认真,不时乖巧点头。
宋太后更是满意了几分,最后总算是对她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这个笑容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又是另外的意思。
此次新媳妇见婆婆一切顺利,众人告退后燕迟被宋太后留下。与她一同被留下的,还有长公主欣玉郡主母女。
长公主闺名宁玉致,和宁凤举长得有几分相似。哪怕是年过四十,神态中却无后宅妇人的那种深沉老练。
“瞧瞧举儿这小媳妇,长得可真嫩。”
她一开口,即引来宋太后不太赞同的眼神。
“都多大的人了,说话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儿臣在母后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孩子再大那也是孩子。母后您就别教训儿臣了,免得被欣玉听到也说儿臣。”长公主没什么正形地身体一歪,“儿臣最烦一堆的人假模假式,既不自在还得忍着,实在是无趣得很。”
宋太后似是对她的无状没眼看,眼底却是隐有宠溺。“也就易何惯着你。”
易何是长公主的夫婿,原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当年先帝和宋太后给长公主择婿时,确实是相中了人品才能都不俗的燕昭。无奈长公主自己不乐意,说什么也不愿嫁进世家里。后来燕昭娶了孔氏,长公主顺势闹着非要嫁给自己的侍卫。
初时先帝和宋太后自是不同意,但拗不过长公主自己愿意,所以易和便成了长公主的驸马。这些年夫妻二人远离朝堂政事,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宋太后还是皇后时可谓是手段过人,若不然也不可能在后宫屹立不倒,然而对于自己所出的三个儿女,她这个母亲称得上极为慈爱。
长公主能如自己所愿嫁与平凡侍卫,宁凤举也能自己挑选合心意的女子,这一切都得益于她的爱护之心。
“最惯着儿臣的,其实是母后您呀。”
“没个正形,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举儿的媳妇可不是外人。”长公主凤目含笑。“她是母后您最疼爱的小儿子的王妃,也是儿臣的弟媳,她可是自己人。”
燕迟离得不算远,却也听不太真切。从气氛上看,太后和长公主母女感情极好,长公主在太后面前完全就是一副小女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