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太残忍了吧。’
李莹自顾自地说下去,“说起来你男朋友真帅,我当年真的以为你会和胡龙在一起。”
“不过幸好不是,你比我们清醒多了。”
“胡龙年前回来一趟,他妈强迫他去相亲,婚前搞大了人家肚子,他妈以为是个好拿捏的,彩礼都没给把人娶进来了。”
“结果这姑娘强势得很,胡龙他妈被搓磨得老了不少。”
“真是活该。”
……
郁清没插话,静静地听她说些家长里短,后来又说她的公公婆婆有多势力……
末了,李莹突然笑了一声,“看到你现在是幸福的,我真开心。”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我说的话……几年前就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了。”
“对不起啊,郁清。”
郁清轻轻翘起了唇角,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这声抱歉了,“好好生活。”
*
“心情还不错?”
镇上有些路比较窄,所以姜行之借了邻居的三轮车载她,乡间的小路七扭八拐,郁清眼见着姜行之走错了三个岔道口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不错,如果我们天黑之前能到家估计心情会更好。”
姜行之虽然面上平静,但是再次拐错弯的行为已经出卖了他。
郁清提醒道:“再直走,好像就是礼嘉镇了。”
三轮车慢慢停靠在了路边,小路太窄了在车上掉头都很有难度。
尤其是下过雨后,地面的土变得十分松软,三轮车不负众望的陷在了泥地里。
周围有没有农耕的居民可以寻求帮助,等到两人把车拖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变成橙红色了。
郁清估摸着天黑的时间,犹豫道:“要不,我们去找个当地的人送我们一程吧。”
别说是姜行之一个只在这呆了两年念高中的人,就连郁清在这呆了十多年,也都没办法准确地找到来时的路。
姜行之脸上还有拽车崩上的泥点子,好在有那张脸撑着,即便身上再狼狈也难掩他出众的气质。
“行。”
他蹬着车往人多的村里走去,到了村头才看见有一对夫妻在扒地。
“姐姐,你知道柏林镇刘家村怎么走吗?”还不等开到旁边,郁清就招手大声喊了一嗓子,生怕两人看不见。
“算了,他们估计不知道。”
姜行之开到两人旁边,在郁清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小姨,小姨夫。”
……
郁清礼貌地接过贺九岚递过来的饮料,有些微妙的不自在,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巧合。
贺九岚嘴角的笑意都快要绷不住了,盯着郁清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
姜行之淡声寒暄道:“你们什么时候回苏市?”
“早着呢,看上头的意思,”慕容博彦清咳了一声,示意妻子稍稍收敛些。
“清清你吃不吃蒸槐花,”贺九岚没心思听俩人在这儿客套,把自己最喜欢的那道菜往郁清身边推了一推,商量着,“你俩今晚不然……”
“一会吃完饭就拜托小姨找个人认识的人帮我们带个路。”姜行之面上温柔,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肯定。
贺九岚有点遗憾,但她确实也不太敢在这个外甥面前争取,“行吧。”
“谢谢贺阿姨,”郁清左手握着勺子,被贺九岚投着食,感觉自己像个大龄宝宝,她笑道:“我们回去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叨扰您二位了。”
贺九岚心里熨帖,早说生个女儿好了,看人家多会讲话。
她心里琢磨着两个人的关系,也不好多问,不过看着郎有情妾有意的,她姐应该不用再愁行之的取向了。
待到把人送走,她怼了怼看报纸的慕容博彦,“你说我要不要跟咱姐说这事?”
“行之的事,你别乱掺合,”慕容博彦头都没抬,“他自己有主意。”
“你看他今天饭桌上那不值钱的样,万一真没追上人家……”
慕容博彦把手里的报纸塞给她一份,意味深长道:“你外甥是什么人你没数?”
*
紧赶慢赶,两人在天黑透之前终于回到了家里。
“郁小姐,姜先生,我就先回去啦。”
送他们回来的小哥声音嘹亮,幸好村里大家睡得早,这声音不至于扰把人叫醒。
郁清给小哥塞了些吃食,“谢谢你,路上小心些。”
小哥脸色红红,好在天色晚,左邻右舍基本都熄了灯。
站在家门口的文东抬眼看了一眼郁清,收回了往她家走的步子。
天色黑沉,郁清也没发觉,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姜行之把三轮车停在了院子里,回来察觉到她脸色有点不好,低声问道:“怎么了?”
郁清摇摇头,“可能是晚上吃多了,有点堵心。”
……
趁着姜行之烧热水的时间,郁清给唐芹回了个电话。
“你现在是不忙啦,没考虑过来京市发展吗?”
离职的信儿,唐芹还是从符韫那听来的,只是这小子这几天扭扭捏捏的,让他打个电话也推三阻四,无奈唐芹只好自己来了。
郁清婉拒,“姐,我刚在苏市安家,京市的房子怕是买不起。”
从一个舒适圈换到另一个圈子,郁清觉得自己没那个拼劲儿。
唐芹心里有些遗憾,“那你回苏市,再好还能有越过陆家的本地企业呀?”
“暂时是没有,”郁清没说太多,换了个话题,“之前说好帮您辅导一下符韫的,结果我走得太急了,改天我整理一些案件资料发给您吧。”
“妈,电话给我吧。”符韫就坐在旁边,打断了唐芹即将说出口的回应,“我想吃点东西,您帮我去切点吧。”
知道符韫这是想支走自己,唐芹瞪了一眼他,还是给他留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符韫握着电话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听说你跟……他分手了?”
“嗯。”
郁清语气平淡,和符韫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他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闷闷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明明在机场已经发现他在骗你。”
“没有,”郁清有些不解,“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我能理解啊。”
如果有个位高权重的人被自己发现了他的小秘密,正常人肯定不会想着去拆穿吧。
“那你生他的气了吧。”
郁清脱口而出,“你们不一样呀。”
这话似乎有点歧义,郁清也愣了一下,她斟酌了一会,放弃了解释,“你还是个小孩儿呢,怎么会想那么多。”
那边沉寂了片刻,就在郁清以为电话被挂了的时候,听见符韫低低地应了一声,“你跟他……”
“泡了点茉莉花茶,你看看喝了有没有缓解一点。”姜行之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把电话里的声音盖得严严实实。
郁清指了一下自己左耳的蓝牙耳机,然后问符韫,“你要说什么?”
符韫轻笑一声,“没事,姐姐,你早点休息。”
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郁清取下耳机,喝了一口花茶,胸口的沉闷确实有所缓解,她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备了这个?”
姜行之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旁边,“刚才出去了一趟,找邻居家借的。”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难为这么晚了他还去麻烦邻居。
姜行之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明,“你和弟弟煲电话粥的时候。”
郁清故意拿鼻子嗅了嗅,想说他味儿不对,突然闻到一股烧焦了的味道,她朝着四周看去,疑惑道:“什么味?你烧水不是用的电热壶嘛?”
作者有话说:
四舍五入也算见家长了吧
第50章
姜行之脸色一凝,抓住郁清的手腕就往门外跑,“是外面的火。”
火舌从门缝中沿着可燃的门帘开始舔舐,红黑色的浓烟不过半分钟就已经在堂屋扩散开来。
因为受热的缘故,门杠被紧紧卡在门框中,姜行之扳了几次都未果。
门不行,只能从窗户逃生。
但是这种乡下的民宿,只有卧室有窗,铁把手也被熏的滚烫,只能找东西破窗。
“厨房,有水……锤子。”郁清试图想再说两句话,但是黑烟呛进嗓子里,让她只能猛烈的咳嗽。
姜行之迅速地抽开沙发上的毯子,在厨房的水盆里浸湿,裹在两人身上。
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异常,在厨房塌陷之际,两人攥着刀具奔向了最里面的卧室。
“马上就好了,”姜行之紧紧抓住郁清的手,声音已经哑得听不大清楚了。
堂屋房梁上的杉木再承受不住滚烫的火焰,从中间断裂,连带着卧室的梁木也发出喀嚓的声响。就在窗户破裂的同时,一段燃着火星的木头直直地朝着郁清下坠。
速度很快,完全来不及躲避,姜行之环住身侧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姜行之?”
“我没事。”
郁清听到了木头砸到人身上的重击声,她声音有些发颤,理智让她不再说话,这时候先爬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姜行之咬紧牙关,抱着郁清从窗户一跃而下。
郁清的右手被他稳固在胸口处,落到地上的时候高高悬空在上面,几乎没有收到任何撞击。
附近的居民已经有人被火势影响到,“救火”之类的呼喊声在小镇上空响起。
郁清费力朝着人群挥手,吸引到了刘大娘的注意力,“这里,我们在这里!”
躺她身后的姜行之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
“你的胳膊不用另换石膏。”
“不过你男朋友估计要躺几天,后背的伤有点严重,再加上身上玻璃碎片的擦伤。”
“尽量多呆两天,防止伤口感染和其他的内伤。”
李莹看着郁清紧张的目光,感觉自己可能说得有点严重,离开前又找补道:“他这该查的都查遍了,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别太担心。”
郁清勉强提起精神冲她点点头,“麻烦你了。”
村里的民舍为了减少用料,有时会故意压低房子的高度,阴差阳错地降低了房梁砸下来的冲击力。
虽然知道姜行之晕倒大概率是因为二氧化碳的问题,郁清还是忍不住焦灼,她小声道:“姜行之,你这么不聪明的人怎么找女朋友啊?”
“本来就‘恶名在外’,现在又一身伤,你完蛋了。”
……
明明病床上的人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个,但是郁清越说却越委屈。
心里唾骂自己越活越回去,她撅起下唇向上方吹气,左手也在眼睛边上扇着风,试图人工风干想要涌出的眼泪。
“清清。”
郁清的眼泪还没干,整张脸都泛着红,闻声望去的时候,显得人呆呆愣愣的。
姜行之闷闷笑了一声,后背似乎都不是那么疼了,“我傻一点没关系,女朋友聪明就够了。”
接下来郁清反驳的话他都想好了,没成想郁清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了身。
身上生疼,姜行之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目光紧随着郁清的动作移动。
郁清在床头柜中拿了一包棉签和一杯热水。
然后在姜行之灼灼的目光中,把浸湿的棉签涂在他唇上,淡淡道:“你女朋友不太想和嘴巴干裂的男人谈恋爱。”
郁清一边帮他润唇,一边讲现在的情况,“贺阿姨他们跟警方这会儿应该还在现场勘查,大概情况我昨晚也配合警方交代完了,你现在安心养伤就成了。”
她絮絮叨叨讲了半天,结果发现姜行之还在发愣。
郁清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嘀咕道:“不是真的傻了吧?”
姜行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不确定地问道:“女朋友?”
感情这么半天他就听进去了这一句话,郁清被气笑了,她冷漠道:“那你可能听岔了。”
“没有,就是我的。”姜行之扬起唇角,苍白的脸上也显露出生机勃勃的色彩。
他胳膊上还有青紫色被药水涂抹过的痕迹,郁清看在眼里,再硬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认命似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对病人多一些耐心。
*
把文东列为重点嫌疑人抓起来的时候,郁清刚收到他和闻露的亲缘鉴定书。
“你来是想知道什么?”文东低着头坐在审讯室,眼睛只是抬了一瞬就垂下了。
郁清唇角含笑,语气温柔,“你儿子入狱那天比你硬气。”
她观察着文东交握在一起的手,继续道:“不知道你闻露听到你入狱会是什么反应?”
“许婷辛辛苦苦把她接到自己身边培养,没想到还是被她的亲生父亲毁了。”
“真可怜,白忙一场。”
她虽然说着可惜的话,嘲笑的意味却更明显。
文东垂着头,摩挲着手指,像是教诲一般,“她对你这么好,你不该这个态度说她。”
“她对我怎么个好法?闻露告诉你的?”
“不对,闻露嫌弃你这个拿不出手的父亲还来不及,怎么会联系你。”
“让我猜猜……是许倍吧。”
面对她不紧不慢地自问自答,文东像是听不见一般,不再给他回应。
可是人即便是不讲话,动作确是难控制的。
郁清想知道的事都有了判定,她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唇,回答了他最初的问题,“我来也没想从你口中知道什么,毕竟你知道的或许还没我多。”
“比如,闻露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文东倏然抬头,“你就算想激我,也得找个好一点的谎话吧。”
“你难道就没怀疑过?”郁清摊手,并不打算给他解疑,站起身就往出走,任凭他在后面呼喊。
郁清面上坦然,其实心里也惊诧不已。
她设想过无数个情节,万万没想到文东竟然是个绿帽侠。
侄女当成亲女儿这种戏码,放到这一大家子身上,也不显得多稀奇。
或许不是和陆颂乔相关的人有毒,而是和许婷相关的人都不大正常。
……
镇上很少出现这么恶劣的时间,从抓捕嫌疑人到确认罪名不过半个月,但是庭审还要等三四个月的时间。
这段日子,文东在牢里说的最多的就是要见郁清,可惜到了这一步,他唯一能见的人只有律师。
郁清一边处理民宿的后续重建,还要照顾病床上的某个大龄男青年。
说是照顾并不妥当,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应该能跑个八百米不喘气。
郁清被他强扣在单人病床上亲得七荤八素,如是想到。
“你最近有些得寸进尺了,快松开,一会儿医生来了。”郁清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嘴上却不敢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