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什么给她见?一个暧昧期的老同学吗?
又怎么向秦肆解释,还没谈恋爱就要见家长?
怎么想都很冒昧。
王女士吸了吸鼻子,说:“没逼你跟人家结婚,但你不能总是面都不见,就说不行吧?见了之后要是没感觉,我自然会去跟奶奶说,不会让她为难你的。”
纪璇深叹一口气,道:“那别加什么微信了,见面吧。”
见个面,讲清楚,速战速决,也好落个耳根清净。
*
刚毕业涉世未深,被忽悠去过一场相亲饭局,后来当然没看上那男的,结果对方甩了张账单过来,把晚餐,奶茶,打车费甚至等位时间都折算成经济损失给她算进去,要求AA,因为嫌奶茶太甜没喝,奶茶费全算在她头上。
着实让她大开了眼界。
纪璇不敢再对相亲市场上男人的气度抱多大希望,进餐厅时就叫来服务员,把自己那桌的账给预付了。
毕竟只是搭伙吃顿饭,注定不会有下次。
对面男人姓刘,在一家汽车公司工作,据说年薪二十万。
谈起薪水的时候纪璇看到男人眼里在发光,似乎是很引以为豪的事,肥厚的嘴唇咧开,嘴角快要弯到那双招风耳上去。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机屏幕一亮,秦肆发来信息:【在哪儿呢?】
纪璇唇角不自觉勾起来,敲字:【在外面吃饭。】
犹豫了下,又删掉,坏心思蠢蠢欲动,重新发过去一句:【相亲呢。】
忍不住对他使心眼,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发完后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她不想磨蹭下去了,放下筷子,望着对面的男人说:“刘先生,不好意思,首先跟您道个歉。我家里人可能有些误会,我本人并没有相亲的打算,之所以出来跟您吃这顿饭,也是为了当面说清楚,表达歉意。”
姓刘的男人望着她,愣了愣。
“您很优秀,祝您找到合适的另一半。”她举起红酒杯,碰了碰,“这顿饭我请您,对不起。”
喝光酒表达完歉意,她拿着包打算离开。结果刚一起身,刘先生激动地拽住她胳膊:“等等,你什么意思?”
纪璇望着胳膊上那只肥手,压下心底嫌恶,语气依旧礼貌得体:“我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来跟您相亲的,请您放开手好吗?”
“你骗我?”刘先生非但没放,反而捏得更紧。浓眉皱起,脸涨得通红,仿佛刚才喝了酒的不是纪璇而是他,“你等等,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什么事不能算了?”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男声。
纪璇眼皮一跳,浑身肌肉都收紧,那一秒以为是做梦,但随即回过神来,不可能是梦。
回头一看,果然是秦肆。
他似乎刚从饭局下来,头发抹了发胶,手腕上戴着江诗丹顿,这是他应酬时的装扮。
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被解开,领带被扯松,像韩剧里不良学生的头头,痞痞地单手插兜立在柱子边。
和纪璇一个对视,他就像得了什么指令似的慢悠悠走过去,一把揽过她肩膀。
外人看似亲密无间,胸膛却与她隔着距离:“这位先生,您要跟我女朋友算什么?”
“你是她男朋友?”刘先生惊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愤愤道,“有男朋友来相什么亲!神经病!”
纪璇:“……”
都说不是来相亲了,这男的阅读理解怎么这么差?
见她有男朋友撑腰,还明显不是好欺负的主,刘先生冷哼一声后败兴而归。
虽然桌上剩的还多,纪璇却吃不下这顿饭了,跟着秦肆走到电梯间。
刚想问他为什么也会在这,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被一股猛力拉进安全通道门后,摁在黑暗的墙壁角落,身体被压着,所有知觉都仿佛被剥夺,只能闻到男人鼻息之间的酒气。
他额头紧紧地抵着她,唇瓣几乎要吻到。
“纪璇,你真行。”黑暗里他双眸像黑夜的猛兽般凝视着她,声音夹着点咬牙切齿,和属于他的标志性的坏,“一边跟我搞暧昧,一边跟男人相亲?”
第29章 (一更)
侵略感笼罩下来,纪璇顿时连呼吸都忘了,手指几乎把他的衣服攥破:“我没有……”
话音未落,男人更逼近一些,鼻尖相碰,一呼一吸间全都是他的气息。腿也是软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能听见他更坏更狠的声音:“没跟我搞暧昧?”
腰快被掐断了,她觉得她要是再说没,能被他当场弄晕,忙不迭解释道:“没,没相亲……”
男人似乎满意了些,稍微退开,给她留一丝喘息余地:“那这事儿怎么算?”
纪璇愣住:“什么怎么算?”
他指尖轻轻绕到她耳侧,把一缕垂下的发丝勾上去,指尖蹭到她耳垂,仿佛一触即燃。
“暧昧玩儿够了,纪璇。”他居高临下,将她所有的小动作小表情都尽收眼底,唇角得意地勾起来:“所以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璇想过被表白的千万种场景,却不料他先下手为强,逼得她毫无退路。
她呆愣地盯着他眼睛,心里挣扎着,承认就输了,怎么可以不是他先表白,还问她是不是喜欢。
果然是秦肆的风格,骄傲得不可一世,连这种问题都带着肯定语气。
被热气烘得无比迟钝的脑子里奋力搜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扳回一局。
男人还沉浸在她害羞无措的模样所带来的满足感中,如黑夜般的眸子仿佛要将她吞噬掉。
“是不是?”他手臂扣紧她腰,吐息更沉,“喜欢我?”
他双眸被她占得满满的,每一寸目光都凝视着她的眼睛,所有的喜欢和在意都从眼睛里跑了出来,根本不需要言明。
他喜欢她的那颗心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摊开在她面前让她肆意欣赏。
纪璇想到唯一一个让自己不那么被动的法子。
她只稍微仰了仰头。
然后轻轻地,嘴唇碰到他脸颊。
那瞬间她感觉抱着自己的双臂明显僵了僵,胸膛起伏的频率也变得不一样,能感觉到他呼吸乱了,整个人都乱了。
他的心脏变得跟她一样,砰砰砰,像擂鼓一样猛震。
对于她突然之间的孟浪举动,秦肆显然比她更呆一些,箍着她的力道都不自觉松了。
纪璇趁机从他胳膊下溜出去,没等他回过神,就脚底抹油似的钻出安全通道。
她逃得飞快,秦肆追出来时电梯已经在下行。
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时,纪璇收到这人发来的微信语音,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不敢再看,更不敢回。
车厢里全是他饱含笑腔的磁沉嗓音:“等我饭局回来,刚刚的事给我个解释。”
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举动。
她主动亲了秦肆。
这比对着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还要后劲十足。
回到家,给白苏打了个视频求安慰。
白苏最近飞伦敦走秀,那边是白天,但落地窗外只有大片大片的雾。化妆师正在给她化妆,眼影抹得特别浓。
纪璇觉得白苏还是淡妆好看,有江南美人的温婉,不自觉皱了皱眉。
“怎么了?纪总今天不加班啊,有时间临幸我?”白苏瘫在沙发上懒洋洋笑了笑。
自从纪璇升任组长,白苏日日盼着她早晚有天当老总,已经提前叫上了纪总。
“没加班呢,没法加班了。”纪璇胳膊叠在桌上,支撑着无力抬起的下巴,声音快要哭出来,“宝贝我完蛋了,你快救救我。”
白苏表情认真起来,从助理手中接过手机:“说说,怎么了?”
纪璇用力抿了抿嘴,咕哝道:“我把秦肆给亲了。”
白苏刚用吸管吸了口饮料,闻言被呛得弯下身猛咳起来。
助理手忙脚乱地给她递纸巾和水,收拾好那边的狼藉,缓过来后,白苏才边咳边笑地看向纪璇:“好事儿啊,出息了,他什么反应?有没有抱着你360度法式激吻?”
“好什么好?我都吓死了当场就跑了。”纪璇眉头快皱成一团,“他还有饭局,说完事回来找我算账。”
“怎么算账?”白苏挤眉弄眼,“是我想的那种吗?”
纪璇瞪她:“你给我打住。”
白苏不再逗她,拿着手机俯下身,对镜整理刘海,纪璇这边只能从她的下巴往上看。
不愧是能压住T台的美貌,这种死亡角度,白苏依然精致得令人窒息,樱唇微张,呵气如兰:“好啦,多大点事,你真是没谈过恋爱,亲个男人就给你吓成这样。”
纪璇:“说得好像你谈过似的。”
白苏被噎住,但很快找回场子:“我是没谈过,可臭男人我见多了。”
纪璇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自己的确太怂了。
以前面对多少追求者的表白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地拒绝,可到了秦肆这儿,她就是一思想上的流氓,行动上的矮子。
那瞬间头脑一热亲上去,全然没考虑后果。
埋首哀嚎了一阵,她突然抬起头望着白苏,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解决办法:“你说我现在开始装失忆还来得及吗?我可不可以不认账?”
“当然可以了。”白苏一脸认真,“渣女没烦恼,宝贝你值得。”
纪璇:“……”
她天生就不是个渣女,也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和演技,不然以她这颜值,去娱乐圈走一遭起码能混个温饱,用不着年纪轻轻的为画几张图赚几个饭钱弄得颈椎病加腰肌劳损。
白苏的安抚最终聊胜于无。
第二天早上,纪璇从猫眼观察对门很久,才鬼鬼祟祟地出了门,进电梯关门的动作比体测800米冲刺都要快。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条件反射地心口一颤,见是安寻发来的工作文件,才拍着胸脯舒了口气。
昨晚秦肆回来后给她发了微信,也打了电话,她通通装死没回。
她连夜想出一个比装失忆更有建设性的办法——装死。
装失忆需要心理素质,装死不用,只要她躲得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继昨晚的微信和电话,上午十点她又收到几条:【纪璇】
【你喜欢我】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关于昨晚的强吻你打算什么时候对我负责?】
【躲是没用的,我迟早逮着你。】
纪璇只觉得后背一凉。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差点吓得跳起来,见鬼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回头一看是组里新来的设计师,才惊魂甫定。
对方似乎也被她吓到,战战兢兢的,嘴皮子都在发颤:“组,组长,那个东坡食府的效果图我发您邮箱了,我看您还没有回复……”
现在是工作时间,纪璇立马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看。”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邻桌几个女员工不知道在看什么电视剧,一脸姨母笑。
“啊啊啊我不行了!他好帅!”
“能不能快点在一起啊?这一天天的急死我了!”
“哥哥快上!强吻她!”
纪璇正要去夹餐盘里的黄瓜,手一抖,筷子掉到地上。
对面安寻疑惑地看过来:“你咋了?”
“……没事。”纪璇扯了扯唇,“我去拿双筷子。”
她现在听不得强吻两个字,以及和亲相关的任何词汇。
在某宝买粉底液的时候戳客服问色号,客服回过来一句:【亲,我们这款粉底液blabla……】
看到第一个字她就晕了,立马关上对话框,换另一家。
下午例会结束,安寻约了个客户在公司见。这是安寻第一次自己接项目,心里没底,让她去坐镇。
95后小姑娘,搞音乐的,要装录音棚,又不想弄得千篇一律,要求有点多,但性格很开朗,见谁都叫“亲爱的”。
纪璇坐在那听了一个多小时“亲爱的”,安寻把客户送走时,她觉得自己也快被送走了。
下了班,一身疲惫地乘地铁回家,买菜也没什么激情。选了两个土豆,一棵大白菜,一把小葱,打算随便吃点凑合。
拎着袋子走进电梯时,刚舒了口气,心想运气真好没碰到那人,突然一双手臂伸进来,拦住缓缓关上的电梯门。
她来不及跑,对方已经站进来,电梯门再次合拢,宽敞的轿厢里只有他和她,以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秦肆低头看她捏着袋子徐徐攥紧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懒散的笑:“躲一天了,聊聊?”
纪璇脑子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艰难地定了定神,语气淡定:“聊什么?”
男人轻笑了声:“昨晚的事。”
纪璇抬起头,一脸疑惑:“昨晚什么事?”
装死这条路行不通,只好退而求其次——装傻。
到底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的演技有所提升,不是当年在大学客串个中文话剧都舌头打结的程度了。
话音刚落,炙热的体温凑近她,周围都被染上那人独有的木质香气,纪璇脚步踉跄地后退,抵在电梯角落。
微凉的嗓音从头顶飘下来,像一块冰把她冻住:“昨晚你对我始乱终弃的事。”
透过男人胸膛与手臂的间隙,她看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抬起两只手,慢吞吞捂住了耳朵。
“……”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更)
秦肆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连老奶奶都听不下去了。
纪璇拼命对他使眼色,这人却凉飕飕扯着唇,隔着极危险的距离对她喃喃低语:“说吧,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纪璇发现这人挺会给她扣帽子,不过亲了一下脸,就说她始乱终弃不负责,古代烈女都没他这么夸张。
合该封他个21世纪纯情烈男,可是这样的配叫烈男吗?把人堵在电梯里,监控拍出来都得帮她报警的那种。
老奶奶到楼层后走了,走之前颤巍巍留下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哟……”,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伤风败俗。
幸亏很快到了22楼,纪璇想离开这个逼仄的空间,找个空旷的地方聊聊也未尝不可,她也不是不认账的人,只是需要缓一缓。秦肆却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纪璇仰头看他,表情认真道:“一会儿电梯要下去了。”
话音刚落,电梯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女的惊讶,男的怒喝。
“璇璇?”
“纪璇,你干嘛呢?!”
这一下,秦肆终于放开了她。
*
“那男的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关系?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纪宏德把行李随手扔在酒店玄关的墙边,板着张脸坐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