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有娇娇——霍今霜【完结】
时间:2023-04-13 14:51:25

  她仔细看了看明方阁里的装饰,满意地点了点头:“国公爷总念叨着你,如今我亲眼见着了,才知道你过的着实不错。”
  若是生活不舒畅,哪有心思摆弄房里的饰物摆件,还往花瓶里头插上几枝时令鲜花,花瓣上还带着晨起的新鲜露水。
  幼莲笑道:“我什么时候会说漂亮话哄婶婶开心了?若是过得不好,我肯定天天回家诉苦,非让爹爹替我出气不可。”
  徐春慧笑着摇了摇头。
  幼莲见她脸上轻松愉悦,一副心愿得偿的模样,心念一动,轻声问道:“可是大哥哥的婚事有眉目了?”
  “正是你大哥哥。”徐春慧笑着向她报喜,“你那日同我说了怀化郎将府的施夫人,我便约了她们喝茶。见了才发现,那位施姑娘直率大方,说话做事都有规有矩,一点都不像长在燕地的孩子。”
  不是她有门第之见,而是门当户对、学识谈吐的孩子们才更容易交心。
  若是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娶了目不识丁的农家姑娘,或是品性高洁的才女嫁了争财夺利的商贾之家,虽不至于和离分家,却也容易闹出许多矛盾来。
  “我瞧着那位施姑娘谈吐不俗,举手投足间颇为温婉识礼,就安排青松同她相看……没想到还真的成了。”徐春慧抚掌笑道。
  温婉识礼……
  幼莲忍不住掩帕轻笑。
  若说施芮识礼,她不反对。可看那日施芮和简静初说话时伶牙俐齿的模样,哪儿有半分温婉的模样了。
  不过既然大哥哥喜欢,她自然不会多言:“那如今这门亲事,可算是定下了?”
  “交换了庚贴,就等着定亲呢。”徐春慧兴致勃勃地同她说起相看的事,“曾家的姑娘虽然也不错,但我瞧着有些胆小,怕是担不起当家主母的责任来。”
  “至于敬忠侯府那位……”徐春慧的脸冷了冷,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她不过是个侯府嫡次女,竟然还敢仗着身份同我谈条件。说什么请立了世子才肯嫁过来,绝不愿意嫁给公府里的富贵公子……我当即就推拒了她们家。”
  徐春慧想想都觉得丢人。
  她是心系令国公的爵位,可如今她的青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世子,她又何必催着赶着令国公,平白让两房生了嫌隙。
  若是敬忠侯府小姐的话传到国公爷耳朵里,他指不定还以为这话是她撺掇的呢。
  是以今天来镇北将军府这一遭,除了向幼莲报喜,也是在她面前将这事儿明明白白地摊开,不要叫旁人将这话传到幼莲耳朵里。
  幼莲弯眸笑了笑,安抚地握住徐春慧的手:“婶婶这些年为府里头劳心劳力,幼莲都看在眼里,绝不会因为旁人的话猜疑什么。”
  徐春慧的眼角舒展开来,反拍了拍她的手:“不提她了。青松的婚事,你觉得定在三月如何?”
  春闱是在明年二月,婚期定得晚些,一则免得虞青竹准备考试分了心,二则也能好好准备大婚事宜,不至于手忙脚乱。
  幼莲点点头:“到时候二哥哥也考完了,咱们家双喜临门,才是羡煞旁人呢。”
  她这是笃定虞青竹会高中了。
  徐春慧笑着摆了摆手:“哪儿就那么容易了?京城里的才子名士不知凡几,更别说还有各地的学子进京会试……”
  “我就盼望着你哥哥稳重些,耐下性子看书,不要成天跟着书院里头的富家子们瞎胡闹,耽误了他的前程。”
  虞青松承爵,令国公自会给他铺好康庄大道。若是虞青竹自己不争气,最后落得蒙荫出仕,恐怕这辈子的官位也不会有多高。
  幼莲只能温声劝她宽心。
  待了一个多时辰,徐春慧就回国公府了。她不像幼莲这般做个甩手掌柜,只每隔三五日盯对一遍,而是事事亲力亲为,离不了府太长时间。
  幼莲向来知道她的习惯,也就没留她。
  晚上江有朝回来,两人一块儿用膳的时候,她就和他说了这回事。
  江有朝对这位怀化郎将倒有些印象:“施大人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不适合接着在燕州互市的地方做官,岳父就把他调了回来。”
  幼莲:“施小姐肖其父,却又不失圆滑,这门婚事算是结对了。”
  江有朝不置可否。
  等幼莲去沐浴的时候,他在房里站了片刻,掀开帘子跨进了浴房。
  幼莲闻声看过去,正对上了江有朝黑沉沉的眼眸。
  她仿佛被烫着一般垂下眼,不敢再看他。
  迎春和苦夏对视了一下,齐齐有默契地退了出去,把浴房留给这对小夫妻。
  幼莲看着他伸手触了触水温,呼吸急促了一分,声音结结巴巴道:“她们两个要伺候我……夫君让她们出去了,谁来帮我沐浴?”
  他附在她耳旁轻笑:“我来伺候夫人。”
  他说的伺候,就是将幼莲翻来覆去,直到水泛起凉意,又把她整个人托举起来,不叫她沾上一分。
  房里的地龙烧得极热,幼莲身上香汗淋漓,胳膊紧紧攀附着他的脖颈,摸到他的头发时,还娇气地抱怨硬得慌,硌得她手疼。
  于是白皙的手又被捧在大手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掌心,滚烫的气息让幼莲忍不住蜷起手心,不许他再亲。
  一个澡洗了大半个个时辰,最后还是幼莲撑不住,江有朝才将她裹着被子放在床上,餍足地把玩她葱白如玉的手指。
  “怎么不染指甲了?”他的声音清冷如玉,全然不见方才胡闹纵欲的模样。
  幼莲软声哼哼:“那盆凤仙花都被我薅秃了,连个花骨朵都没剩下,指甲上的颜色早就褪了。”
  这盆还是温以娴在陈国公府的暖房角落里种成的。如今陈国公夫人在里头养了大片大片的牡丹花,预备着在陈羡春的婚事上用,就更没了温以娴侍弄花草的地儿。
  江有朝默默听着她说话,听到最后,沉声道:“将军府里也有暖房,我明日就为你养上几盆。”
  幼莲撑起身子看他:“光红色的太单调,我还想要紫色的。”
  江有朝颔首。
  “还有白黄色的,衬我新做的那条鹅黄绣蝴蝶纹的袄裙正合适。”她又提新要求道。
  江有朝:“好。”
  “我听闻还有种白底洒金的凤仙花,在阳光底下最是好看,染成指甲肯定也漂亮得很。”
  听到这儿,江有朝总算听出来幼莲的揶揄了,抬眼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疑惑。
  幼莲趴在锦被里笑,半晌才抬起头再次对上他的视线:“……祖母同我说,江家虽有几分薄地,可她的长孙,却于侍弄作物一道上最最没有天分,什么庄稼到了他手里头,准保活不过三天。”
  说完又忍不住笑着栽到他怀里。
  江有朝抿了抿唇,脸上带着几分微弱的反驳:“祖母的话……有些夸大的成分在。”
  最起码,也得是五天才对。
  幼莲:“那您准备用多长时间替我养好这些花呀?”
  江有朝:“……”
  夫妻俩再没谈论过这个话题。
  直到又过了好些天,长风带着好几个小厮将六七盆凤仙花整整齐齐地摆在明方阁里,幼莲才想起这件事。
  “这是夫君养的?”幼莲挑了挑眉。
  “不是啊,主子养的早就枯死了。”长风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这是主子从宫里搬出来的,说是让花房里的公公悉心培育,才得来的凤仙花。”
  幼莲掩帕弯了弯唇,吩咐迎春道:“摘几朵白黄色的下来,咱们今儿染指甲。”
  *
  腊月初的时候,因着皇后生辰,御林军狠狠忙了几天,江有朝日日都宿在宫里头。
  江老夫人和幼莲都接到了帖子,一块儿进宫给皇后娘娘祝寿。梅氏还跃跃欲试地想让她们带上她,反被江二叔拦着拖回了房里,没叫她出来丢人现眼。
  江老夫人摇了摇头,满脸无奈:“明明在并州还精明能干的人,怎么来了京城反倒被富贵迷了眼呢。”
  幼莲默默站在旁边,没有接茬。
  等到她进了宫,好几天没见的夫妻俩反倒在皇城里头见了面。江有朝这几天糙得很,胡茬也冒出来一些,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幼莲趁没人注意,偷偷给他塞东西,混乱紧张间两只手叠在一起,颇有几分藕断丝连的亲密感。
  江有朝喉头一滚,轻轻按住她的手:“……不要胡闹。”
  幼莲飞快地把手抽回来,朝他轻哼了一声:“说是胡闹了,还要拉着我不放。”
  说完就赶紧去追前头的江老夫人。
  江有朝哑然,摇了摇头,找了个没人能看到的角度摊开掌心。
  ——手里躺着一颗圆溜溜的饴糖。
  仔细看,还能瞧见上头此起彼伏的雕刻花纹,似乎是一头幼年的小狮子,圆头圆脑,模样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江有朝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许是他心情好,当差的时候惹得皇帝看了他好几眼,终于挥手让他回府好好休息,江有朝自然无有不应。
  回去的时候,江老夫人同幼莲坐在前面的马车里,他骑着马在后头慢慢坠着,在月下被拉出长长的影子。
  久别胜新婚。江有朝抱着人从浴桶里胡闹到了暖榻上,才算是偃旗息鼓。
  幼莲今日在宴上端端正正坐了两个时辰,早就腰酸背痛得很,此刻被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揉捏着,昏昏欲睡,眼皮轻轻耷拉下来。
  江有朝收敛着力道,力求让她舒舒服服的,眼睛看着红艳艳的床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幼莲抵挡不住困意,眼睛刚合上,就听见耳旁传来清冷威严的声音。
  “腊月里街上很是热闹,我后日早点回来,你我一同去逛逛,如何?”
  幼莲正半梦半醒的,听见这话,眼睛登时就睁开了,清亮的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有朝,不肯错过他的表情。
  “夫君是在约我出去幽会?”
  对上她晶亮的眸子,江有朝赧然抿唇,低声指正她的说法:“是夫妻出去,不是幽会。”
  幼莲抿着嘴笑,眼睛弯成小月牙。
  江有朝摸了摸她的脸:“睡吧。”他伸手给幼莲掖好被子,起身吹了灯。
  后日,幼莲就让人把新做的冬裙翻了出来,挑了一件浅绿色的缎面长袄,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着一圈雪兔毛。底下是颜色更浅的银线暗绣百合裙,外头披着莹白色的滚滚如意纹织锦羽缎斗篷。
  选首饰的时候,苦夏本想给她戴一套珍珠头面,幼莲想了想,把里头那两支珍珠对钗卸了下来,换成了江有朝婚前送她的那支八宝簇珠白玉簪。
  打扮妥当以后,苦夏笑着赞道:“夫人本就容貌过人,如今再配上姑爷送的定情信物,真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呢!”
  “你怎么也学了迎春的油嘴滑舌。”幼莲笑着点了她一下,看着镜子中娇俏昳丽的身影忍不住弯唇。
  没等多久,江有朝就踏着霜寒之气进了门。
  看见幼莲的时候喉结动了动,想到今日还要出门,将旖旎的心思悄悄压下,步履匆匆走进浴房洗澡换衣服。
  他平常穿玄色、墨湛色更多,为数不多的几次穿浅色衣服,都是同幼莲在一起的时候。苦夏早就在浴房里头摆下了换洗的衣服,还特意挑了一身远天蓝绣如意纹的衣裳,与幼莲的衣服正好相配。
  两人相携出了门。
  腊月里,许多人家里头都要添置过年的物件,是以街上的人不少,各种小摊贩站在路边,妙语连珠地为自己拉拢生意。
  在令国公府的时候,幼莲一到冬日就怠懒地待在房间里,是绝对不愿意出门的。这样的生活景象,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江有朝拉着她在街上闲逛。
  大街上父亲牵着女儿、妻子挽着丈夫的很多,他们两个走在路上,倒也不算显眼。
  长风和苦夏默默跟在后头五米远的地方。
  幼莲左顾右盼好奇得很,哪个摊子都想瞧一瞧。遇见一个卖折扇的,看着扇面上灵动的花鸟,忍不住问道:“这扇子上的画是谁画的?”
  卖折扇的男人脸上留着不长不短的胡子,闻言乐呵呵地开口:“我媳妇儿画的,画的老好看了,您就放心买吧,绝对没有重样的。”
  也就是他妻子身体不好,不能多画,一堆折扇从春天一直攒到冬天,才算是全都画完了。
  幼莲将画着花鸟的扇子全都挑出来:“这些我都要了……若是令妻还想再画,可以派人到平顺街的珍宝阁传话,我有笔生意想同她做。”
  男人还兀自在心里打着算盘,想着幼莲买走的这些折扇的钱,能够他媳妇儿几顿药钱。乍然听到后边的话,着实惊了一下。
  “珍宝阁?就是平顺街上新开的那家首饰铺子?”
  “正是。”幼莲点了点头。
  男人搓了搓手,乐道:“好嘞,小的回去和我媳妇儿商量一下,如果能行的话,就去珍宝阁找您。”
  幼莲弯眸笑了笑。
  长风走上前将折扇装进男人给的小竹筐里,又从荷包里拿银子给他:“扇子和竹筐的钱,都给你了。”
  买完折扇后,幼莲接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突然停下的江有朝给拉住了。
  江有朝走到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回头看了幼莲一眼,沉声道:“画两头狮子吧。”
  幼莲讶异地抬眼看他。
  江有朝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一头威猛些,一头要圆头圆脑、憨态可掬的。”
  ——就像她那日在宫里送给他的狮子糖一样。
  作者有话说:
  江老夫人:我长孙不会种花。
  江有朝:没关系,宫里有人会也行。
  皇帝:……6
第48章 ◇
  ◎下一瞬,他就俯身亲了上去。◎
  幼莲突然就想起那日眼巴巴给他塞糖,反倒被轻斥了一句胡闹的场景,秀眉轻轻一挑:“夫君不是不要我的小狮子吗,怎么这会儿倒特意让人做了?”
  江有朝抿了抿唇,道:“不是。”
  皇城里人多口杂,他只是以为她要同他亲近,才下意识地阻拦,谁成想竟惹了她不高兴。
  幼莲知道他想说什么,娇矜劲儿起来,抬了抬下巴,故意曲解道:“原来不是送给我的……”
  她眸子动了动,瞥见后边直愣愣站在苦夏旁边的长风,笑着开口道:“长风,你们家主子特意为你买了一头糖狮子,还不快过来谢谢他。”
  长风正看着不远处的一家打铁铺子墙上的刀剑发呆,听见这话下意识地走上前:“哦哦,多谢主子。”
  江有朝:“……”
  幼莲忍不住掩帕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
  江有朝本来想再解释两句,见她白皙小脸笑得红扑扑的,眼中也带了一丝笑意。他又吩咐做糖人的摊主道:“再做两根吧。”
  摊主殷勤地应了:“您这两根要什么花样的?”
  江有朝捏着幼莲的手,不甚在意地开口:“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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