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韵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扛着阿湛。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屋子里跪着两位姿态尚佳、衣裳整齐的女子。
在楼下候着的许县丞瞧见裴南湛和陈知韵正要离去,上前询问,“大人可以在这酒楼休息,这里有上等的厢房。下官已经让下人去备热水了。”
陈知韵抬头,朝他轻吐一口香气,笑意温柔的同许县丞说道:“多谢许大人好意,我家有我奉陪便可,不劳许大人操心了。”
许县丞闻了这一阵香气后,脑子里有些迷糊。陈知韵继续柔着声说道:“这热水和楼上的姑娘,我家大人说赏给县丞了。大人快去吧,莫让人家姑娘久等了。”
许县丞听闻此话后,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往楼上雅间走去。
弄走了一个许县丞,又来了一个周主簿。
周主簿挥着手示意身旁的下属拦下他们,“给大人准备的宅子还未曾收拾好,楼上雅间已经备好了,大人今夜就在此休息吧。”
“别碰我家大人。”陈知韵冷着声音道,“雅间在哪,我们自己会走。”
周主簿微歉意道:“冒犯了裴大人了,雅间在楼上左拐第二个位置上。”
“哼。”陈知韵冷哼一声,扶着醉的不知醒的裴南湛往周主簿说的雅间走去。待她打开房门后,屋内依旧有两名绝色女子在此等候。
周主簿也跟了上来。
陈知韵越过她们,将裴南湛放在床上,扬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道:“周主簿,让你的人走,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两名女子羞涩的低下了头。周主簿也不好明面上得罪裴南湛这边的人,只好退了出去。
陈知韵却清楚外头的人并没有真正的离开,周主簿派了人在门外透过门缝窥视着屋内的情景。
陈知韵在裴南湛左手边的位置,俯下身去替他解开身上的衣裳,挡住了外头窥探的视线。
裴南湛缓缓睁开双眼,陈知韵很小很小幅度的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不要乱动。
门外有一些动静。
陈知韵低下头趴在他耳边,从外头看他们现在这番姿势令人遐想又暧昧。
她往他脖颈的方向一凑,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有人,他们有账本。”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裴南湛却听懂了。
外头的人还没离去,陈知韵吞咽了一下口水,伸手在裴南湛腰间掐了一下。
裴南湛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叮咛之声,陈知韵顺手就将床边的帷幔放了下来,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床内视线一片漆黑,床榻上的二人都在等屋子外的人离去。陈知韵坐在床边,时不时用手撩动一下帷幔,时不时用手碰撞一下床榻。
屋外的人听了半响后,这才离去。
裴南湛看着她这系列的操作,黑夜里的双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确定外头的人走后,陈知韵从自己怀里掏出迷魂药的解药服下,凑在他耳根旁小声说道:“我出去那会,他们给你送钱了吗?”
裴南湛只感觉耳后一阵酥痒,声音暗哑的回了一个嗯。
贪财好色,这群官员在试探裴南湛人性的弱点。
钱财他没收,送来的女子也不收。不过陈知韵帮他制造了一个‘弱点’。
“你觉得账本在谁手中”
裴南湛用手挡在他和陈知韵之间,“周主簿和许县丞。”
陈知韵身子往后退了一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裴南湛从床上坐起身。
来之前他都已经将阳城所有官员的资料都印在脑海里,上任县令调任知州去了。铁矿的采买需要当地官员经手,如今手头上有账本的应当就是这二位。
且这二位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和谐。
陈知韵刚想出声,裴南湛就将她拉过来,食指点在她的唇上。
有人进来了!
这次和上次不同,是有人进到屋子里面来了。那人的脚步声很轻,若不是靠的太近了,裴南湛还未曾发现他。
帷幔上有一道黑影越来越近,屋内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陈知韵不敢动,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
那人却在三步之外停了下来。
“大人,他们睡下了。”
是忘初的声音,陈知韵悬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放下了。
裴南湛掀开帷幔,陈知韵从中探出头来,眼前站着的人的确是忘初。出门的时候裴南湛没有带他的小厮,因为去年文墨和石头刚从阳城逃回来。以往万一,裴南湛让他们少出去外头活动。
现在裴大人出门常带的是名唤宋六的小厮、还有名唤忘初的小厮。
“迷魂香还有吗?”裴南湛问陈知韵。
“有。”陈知韵颠了颠怀里的迷魂香,从里面掏出两枚解药给裴南湛和忘初,二人双双服下。
“忘初,带路吧。”裴南湛道。
忘初点头,随后当场给陈知韵和裴南湛表演了一个什么叫走路和开门悄无声息的绝技。陈知韵觉得刚才忘初是故意弄出声响提醒他们了。
忘初确定四周都无人后,这才对裴南湛他们挥手势。陈知韵紧跟着裴南湛,然后进了刚才裴南湛离开的那间屋子里。
屋内的许县丞已经睡下了,裴南湛伸手朝陈知韵要迷魂香,将迷魂香交给了忘初。
陈知韵就瞧着忘初点燃香后,很大胆的走到了许县丞的床边。在酒楼大门时陈知韵就对许县丞用了一些迷魂香,如今只不过是加重了些。
忘初掂量着差不多了,就将香熄灭了。
“还记得周主簿的声音吗?用他的嗓音问他……”裴南湛在忘初耳边低语,陈知韵不知道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
交代的差不多后,裴南湛拉着陈知韵退到黑暗的角落里,忘初直接上手插着许县丞的脖子。许县丞在梦里呼吸不畅,朦胧的半睁开眼。
头顶上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许长明,给老子去死!”
许县丞惊的身子哆嗦一下,透过眼睛的缝隙里看见了周齐狰狞的脸庞。
“周齐你为何要害我!”
陈知韵惊大了双眸,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忘初竟然能模仿周主簿的嗓音,许县丞竟然也信了!
裴南湛却很淡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因为迷魂香外加人在视觉存在障碍的情况下,很容易对听觉产生巨大的依赖。因此许县丞就直接将眼前的人当做了周主簿。
忘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声音里充满了畅快的恨意说道:“你死了,这阳城不就是我说了算吗?裴大人的业绩不也就来了吗?许大人,还劳烦您成全。”
许县丞身上软弱无力的,他喘着粗气:“这是主公的意思吗?”
“死到临头废话还这么多。”忘初又加大了力气。
“我死了……”许县丞艰难的说道:“账本你也别想拿到手……”
忘初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离窗户最近的裴南湛轻轻敲了敲窗。忘初松开手拿起床上的枕头直接往许县丞脸上压,等到许县丞挣扎幅度小些后,忘初这才从他屋子里出来。
裴南湛带着陈知韵已经回去了,没一会忘初也回来了。
“大人,周主簿那还要去吗?”忘初将手上的香还给陈知韵,陈知韵也不知阿湛何时发现忘初有这等本事的。
“不用了,账本在许县丞手上。”裴南湛道,“忘初今晚辛苦了,先下去吧。”
“是,大人。”忘初告退。
“离间计吗?”陈知韵好奇问。
裴南湛正在铺床,淡淡嗯了一声,“夜不早了,休息吧。”
陈知韵看着这一张床,嗯?两个人一块睡吗?
床的中间隔着一个枕头。
裴南湛也有些为难道:“可能带回还会有人来窥探……”
他的意思是,怕被人发现刚才陈知韵和他演的那出戏是假的。
陈知韵心中刚燃起一丝羞涩瞬间没了,她二话不说就躺在了里头的位置上。
准备了一肚子腹稿的裴南湛:“……”
什么都没用上。
“睡吧。”陈知韵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闭着眼睛心里头做着自我开导。
只是同床而已,只是同床而已,只是同床而已……啊只是同床而已。
最后一句话她在心中咆哮,卷起那一床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脸。
被抢空了被子的裴南湛轻轻碰了碰陈知韵的手臂,有些可怜的说道:“灿灿……”
陈知韵如临大敌,从被子里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忐忑的问道:“阿湛……你要做什么……”
“我……”裴南湛停顿了一下,瞧见被子下的姑娘红着脸看着他。
他笑道:“能否分一被子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哦给你。”陈知韵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将他的被子也抢了。
两人分得了各一半的被子,陈知韵闭上双眼不敢再睁开了。身旁的紫檀香一直在勾着她的嗅觉,她闻着闻着困意来袭, 逐渐进入了梦乡。
裴南湛待陈知韵熟睡后, 单手撑起身子替陈知韵提了一下被子, 她的被子溜到肩膀以下了。
“好梦灿灿。”裴南湛轻轻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等到第二日清晨,外头有光照在帷幔上,陈知韵这才悠悠醒来。
她看着陌生的地方,床榻边竟然还有人。她侧头抬眼看向那熟悉的俊容,一时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陈知韵缓了缓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何事。
时辰不早了, 她该起身让阿湛去衙门了。陈知韵蹑手蹑脚的想要从阿湛的身上爬过去。原本闭着眼的阿湛长臂一捞,将她重新带回床上,重新躺下。陈知韵的身子刚好枕在裴南湛的手上,两人中间的枕头早就不见了。
裴南湛将她拉入怀里, 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的发丝上,蛊着嗓音同她低语, “灿灿, 再睡会。”
陈知韵的心扑通扑通加速, 只隔着一层里衣, 她能感受到阿湛身上的温度。她也没敢动弹, 也不知道阿湛是清醒着还是睡迷糊了。
应该是睡迷糊了吧?陈知韵如此想着, 有些迷顿。
丝滑的里衣紧贴着肌肤, 倒春寒的阳城四月天,被窝里的温度刚刚好。这是陈知韵第一次靠在阿湛怀里睡着了,他胸膛的温度很暖和。阿湛说让她再睡会, 她就真的又睡着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 有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悄悄勾起了唇角。
裴南湛抱了陈知韵一会后,就轻手轻脚的将手臂从她脖颈下抽离。随后,掀开帷幔的一角起身了。
他从未帷幔里出来那一刻,躲在外头窥探的人立即就躲了躲。裴南湛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上。
这地上他和陈知韵的衣裳,是他昨个夜里故意丢在地上的。
为什么不能让陈知韵先起来的原因,除了清晨一早就有人来窥墙角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地上的衣裳。
孟浪、太过孟浪。
但昨夜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裴南湛梳洗整理完毕后,陈知韵这才彻底醒来。
她醒来发现原本该她做的活,裴南湛全都替她做好了。房间里打来了热水,铜盆里放着干净的帕子。原本她该服侍裴大人梳洗去衙门的,待她醒来后阿湛已经整理完毕,就等她了。
“小裴大人,小的该死。”陈知韵戏精上身,慌乱从床上爬下来,拿起叠的很整齐的衣裳套在身上。
她故意很大声的说道:“小的太过于垂涎大人的美色,又克制不住自己上了大人的床。小的有罪,大人罚小的吧。”
裴南湛身子背对着房门,视线刚好落在陈知韵身上。她脸上的神情很丰富,有着忏悔又有着得逞的得意,还带着些看好戏的玩味。
于是他也陪她演着这出戏。
“小六,你……我……”他语塞,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太少,只好留下这些余白给陈知韵发挥。
陈知韵穿好衣裳,奔到裴南湛的怀里,抑制不住自己满腔爱意的声音道:“你我明明相爱,难道就要因为性别而将这份情爱深藏在心吗?”
窝在裴南湛胸膛里的陈知韵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裴南湛低下头去看她,她在他怀里笑得一颤一颤的。
裴南湛用口型无奈又温柔的警告她,别太过分。
陈知韵双手环着他的腰,在他怀里左右摇着头,一张明媚的笑脸璀璨。
等会出了这扇门,阳城里的官员都会知道,这位新上任的裴大人有龙阳之好。
陈知韵仰起头,用着口型对裴南湛说:“想不到有一天你的名声栽在了我的手里。”
裴南湛有些哭笑不得,低下头捧起她的脸,回应着她:“那就将这谣言更做实些。”
他说罢,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不似上次那般小心翼翼的试探,这次是满心满意的欢喜,轻轻压着她唇上的柔软,一点一点吮吸着,诉说着他的满腔爱意。
屋内暧昧的氛围迅速上升,早在昨晚他就想这么做了。今日终于将心里头安耐不住的想法,付诸行动。
他只浅尝辄止了一会,便放开了她。陈知韵胸膛起伏着,推开了裴南湛,迅速将自己梳洗完毕。裴南湛在等着她,等着她弄好后方才打开房门。
房门外昨晚的许县丞和周主簿已经候在外头,陈知韵见到他们不由的就红了脸,私底下堵着气扣着裴南湛的手心。
明明知道她是在演戏,外头还有官员在等着,他还真亲了。
一想到这里,陈知韵就更不好意思抬头看人了。许县丞和周主簿只在二人出来的时候,将他们仔细打量了下,就不敢再将目光放在陈知韵身上。
“裴大人,昨晚歇息的可好吗?”许县丞依旧笑呵呵的问道,脖子上的掐痕显著。
裴南湛:“多谢许大人关心,本官昨夜里睡得挺好。只是许大人这一宿未见,脖子这是……”
许县丞下意识捂住脖子,“无事,昨晚做了一个噩梦不小心将自己脖子磕着了。”
裴南湛关心道:“许大人日后睡着了还是得找人守着,本官瞧着大人的脖子伤的不轻。要是大人在梦里磕着碰着出了什么事,这让初来乍到还望许大人相助的裴某如何是好。”
“小六,回去后派人给许大人送些药膏和从京城带来的上等药材。”
“使不得使不得,这点伤哪里还敢劳烦裴大人。”许县丞一脸惶恐不敢收的样子。
裴南湛从头到尾都没给周主簿一个眼神,只对许县丞嘘寒问暖的,“日后还要劳烦大人多多相助。”
许县丞又回了一句官话,一直被忽略的周主簿按捺着脸上的不爽,候在一旁听着。
裴南湛和许县丞二人一路聊着去了衙门,许县丞的态度明显比昨日真诚多了。中途裴南湛让陈知韵先回府休息,让忘初留下跟他去衙门便好,陈知韵便先行回府了。
回府一个时辰后,福满前来禀报,“小公子,外头有人送人来了,小公子出去看看这些人该如何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