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肯定是希望他回头是岸的。
而裴大人不愿意朝官家低头的原因, 就是因为裴大人身边一长得容貌俊俏、身子娇小的一小厮。
额……也就是风光霁月的裴大人他……有龙阳之好。
裴南湛抬起头来,表情沉重的看着许县丞,“许大人帮在下想想办法吧,等我日后回京, 必然提携你。”
许县丞故作惶恐的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下官自当能帮就帮, 只是下官能力尚且薄弱……”
“那该如何是好。”裴南湛垂下眼睫, 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若我早日坐上那一人之下的位置, 今日就不必为此发愁了。”
许县丞眼皮一跳, 一人之下的位置, 那不就是丞相的位置吗?裴家原来是想给他铺丞相路, 奈何这裴大人自己脑子转不过弯来。
许县丞在心中转了许多九九,他在阳城待了许多年了都没有晋升。这钱财虽然有了,但是他还没有尝过名利的滋味。
马车行至到青龙坊, 裴南湛沉着一张脸从马车上下来, 赌坊内陈知韵和忘初被人押在椅子上。
陈知韵瞧见裴南湛来了, 她着急站起来,弦弦欲泣道:“裴郎救我,他们说你交不出十万两银子,就将我剁了扔海里呜呜呜……”
“快裴郎,拿出十万两扔他们脸上,用钱砸死他们。”
青龙坊众人:……这小厮脑子里有泡。
忘初:……小姐你怎么有两幅面孔,刚才你还指着这群赌鬼说,敢碰爷一根毫毛,明日爷就让人踏平你这青龙坊。
裴南湛:……灿灿,你演的太过了我接不住。
不擅长于接戏的裴南湛只好继续沉着脸,看向这青龙坊主,道:“七日内我必然将钱给你送来,这七日你给我好生招待着她。若她有什么闪失。”说到这里裴南湛声音一寒,甩下一句:“我让你们看不到明日的曙光。”
裴南湛说完,自己脸都红了。旁人都以为他是紧张着急的原因,只有陈知韵知道他是羞耻的脸红了。
裴南湛的手无意识的去摸了一下袖中名叫《清冷书生爱上我后变狂野了》这本话本子,心里送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背错台词。
陈知韵强忍着笑意,道:“听到没有,你们好生待我。本公子困了,快带我去休息。”她说完推了一下旁边的下人,下人抬头看赌坊主。在获得赌坊主的同意后,他带着陈知韵和忘初下去了。
赌坊主还是要给裴南湛一些面子的,“裴大人,你的人在七日之内我们都好生伺候着,但是七日之后我们看不到钱。小人还有这偌大的赌坊兄弟要养,就别怪小人对您的人不客气了。”
“您晚来一日,兄弟们可就要剁他一根手指头,拿去海里喂鱼。裴大人可不要让你的心上人久等哦。”
裴南湛冷着脸回他,这次是他真情实感回答的,并不是演的。
他说:“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到那一日的。”
“好!想必这十万两对裴家来说也只是一笔小数目,那小人就不送裴大人了,在此等候裴大人归来。”
裴南湛迈着稳健的步伐从赌坊里出来了,许县丞目睹了全程,不由的想要赞叹一句裴南湛果然是裴家出身的,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临危不振。
裴南湛率先上了马车,和许县丞告别:“今日多谢许大人相陪,裴某先归家清点家当,先失陪了。”
“裴大人慢走。”许县丞道。
马车内裴南湛正在和福满说话,他将陈知韵事先给他的迷魂香给福满。
“看清楚刚才那个人了吗?今夜跟着他回府,潜伏在他府中。等他上榻后将这香点上,然后将他弄的半醒,去他屋子里帮我找账本。”
“切记不要让其他人抓住你了,东西找没找到不要紧,只要让他知晓你去过就行。”
“是公子。”福满得了令,在前头拐角处从马车上下来,去执行命令去了。
裴南湛回府后就去当铺典卖了自己带来的随身物品,典卖后只获得了两万两银子。接连下来两日,裴南湛都没有去衙门当值。
衙门里的事务无人处理,全都压在许县丞身上。周主簿也来找许县丞,“这厮就这么混下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日子。你赶快给我去将他拉回来,主公说了将他弄走后县令的位置就留给我们。”
许县丞近日来精神头不太好,眼睑下一片青色。听到县令这个职位的时候,他心中也突然间想明白了,他的官职兴许就做到头了。
他最熟悉阳城,阳城的所有事务都是经过他的手。他的官顶多也就是升到县令一职,再往上升得看主公愿不愿意放他走了。
而裴大人出身在大周第一世家,他升迁了必然是回京城的。
许县丞心中装着事,不冷不热回他:“等会我去请请裴大人。”
周主簿等着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衙门的事我先替你管着,你快去。”周主簿催他。
许县令眼皮一跳,现如今他正在忙着将这个月的运往京城的数额登记在册。周主簿这个人在这个时候提出帮他,许县丞又想起前晚潜入他屋内翻找东西的贼。
“不必了我已经将事情忙完了,我现在就去请裴大人。”许县丞将账本合上,揣在自己怀里,当着周主簿的面出去了。
他握紧手中的账本,内心继续摇摆,想起接连两次用在他身上的迷魂香。
周主簿真的以为他熟睡了,一切都不知晓吗?
主公这是因为他知晓的太多,要准备遗弃他了吗?
许县丞去找裴南湛了。
府里的下人带他进入里屋,里屋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之剩下一些基本摆件,和寻常的穷苦人家相差无几。许县丞来到里屋,发现里屋连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因此,他只能站着回话。
“许大人你来了。”裴南湛躺在长摇椅上,神色不明,身上带着股淡淡的酒气。
“裴大人……”许县丞原本劝慰的话到嘴边说不出口了,他没曾想风光无限的裴大人在短短几日时间内,竟然落魄成今天这个样子。
裴南湛抬头淡淡瞧了他一眼,“大人是来借钱给裴某的吗?”
许县丞长长叹了一口气,裴南湛以为他不愿意,继续说道:“我在阳城也就许大人一个好友了。”
“裴大人您朝官家朝裴家服个软吧。”许县丞苦口婆心的劝道,“您想要留住心上人,也有很多办法的。将公主娶回来,坐上那位置,养一个小厮在身旁,天底下谁人敢质疑您一句呢?”
裴南湛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许大人是裴家派来的说客吗?”
“不,这是下官发自肺腑的话语。裴大人将下官当做在阳城唯一的朋友,下官也将裴大人当做推心置腹的好友,因此才说出这番不容常理的话语。”
许县丞看见裴南湛的脸色稍缓。
他在心中暗道,看来有戏。
“裴大人只需要在阳城做出功绩来,再朝京中递个信,也就能回京城过富贵日子了。”他抬头看着这四面都被搬空的里屋,感慨道:“也就不用落得如此场面,小公子也能从赌坊里救出来。”
“你说的轻巧。”裴南湛继续不冷不淡道,“等功绩做出来,我的小六早就没了,那我要这功绩要这些功名利禄又有何用?”
许县丞出去将房门合上,面色沉重的朝裴南湛跪下,“裴大人,下官有一法子能够救小公子,也能让裴大人高升回京。”
裴南湛从摇椅上坐起来,按捺住自己的激动,问道:“当真?”
许县丞从袖中掏出一本账本,他双手呈上,仰着头看着裴南湛,眼底闪过一丝睿智的光。
“下官蛰伏于阳城、忍辱负重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日,揭发周主簿以及阳城官员的罪行。”
“下官要告发阳城官员利用起职位的便利,暗地里隐瞒下阳城西山的铁脉,占为私有,借此牟利。”
“这是今月销赃的账本!下官有罪,为了保命和谋求证据,不得已协助了他们。”许县丞说到这里,目光灼灼,非常铿锵有力的说道:“但下官都是为了这一日,能够揭露阳城的真面目!”
裴南湛脸上的神情由起初的震惊逐渐转为凝重,他伸手拿起许县丞双手举过头顶的账本,将其打开一看,里头记载的这月开采西山铁脉的支出和收入。
他脸上的神情都是切切实在的,属实是被这里头庞大的利润所震撼到了。
单着一个月的数额便不少,数年下来这阳城不就成了一个小国库了吗?
他气得拿着这本账本的手在颤抖,“许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吗?如若是真的,许大人揭发此等蛀虫,官家那边必然不会罚大人,还会重重有赏。”
许县丞眼底流露出一丝喜悦,裴南湛话音一转,道:“只是,这里全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如何取胜?”
许县丞早就将计策想好了。
“裴大人您可以去临州借兵,同时我们一边派人将证据和证词遣送回京,一举拿下周主簿等人。”许县丞已经做好了反水,洗白自己的准备。
至于主公,他也打算背叛了。
如今太子还在,想要跟主公直升为一品大臣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裴南湛需要成绩从阳城走出去,他也需要裴家护住他,带着他从阳城走出去。
“没有官家的调令是无法私自调兵的。”裴南湛为难道。
许县丞夜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太合逻辑,随改口说道:“那就派人将证据和证词遣送回京,我们依旧潜伏在阳城里,坐等官家派兵的文书下来,这样我们就能名正言顺捉拿他们。”
裴南湛还有顾虑,许县令见他并没有下定决心,询问他:“裴大人是在担忧什么?”
裴南湛将自己的顾虑如实说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并不单单靠阳城官员可以做的出来的,我怀疑背后有京中的人在操持着。”
许县丞道:“下官不才,潜伏在阳城多年,从未见过上头的人物。只知晓这些买卖都会经过一人手,他每个月的月尾都会来看账本。”
许县丞的话点到这里,“等有了兵权后我们擒下此人,必然能将背后之人揪出。事情被查出后下官死不足惜,只是家中尚有老幼。若下官进去了,还要劳请裴大人护住下官家眷。”
“许大人言重了,大人是有功之人。”裴南湛将他扶起,“本官立即就写折子上书派人送往京城。”
许县丞激动的热泪盈眶,“这阳城的百姓就靠裴大人了!”
裴南湛前去书桌那提笔,许县丞在帮他研磨,亲眼在一旁看着裴南湛写下这封折子。许县丞见信中写着他检举有功的字眼后,连忙誊抄了一份这个月的账本给裴南湛。
裴南湛在耐心等着他,即使许县丞不弄一个副本,他也能凭借着记忆复原出来。账本誊抄好后,裴南湛喊来文墨,让文墨带着折子和账本赶紧上京回裴家,让裴太傅禀告官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等调兵的信物一到,裴南湛就能将阳城的官员拿下。
许县丞从裴南湛的住所出去后,裴南湛依旧没有去衙门里当值。等到第六日,许县令再次登门拜访。
他带来一个消息,“没到月尾,那人要来看账本了,就在今夜亥时。”
“裴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他发现了些什么?”
“我们做事隐秘,他不至于能猜到,许大人正常见便可。”裴南湛安慰他,“裴家派了护卫随我一道同来的,如若真的遇到危险,许大人还以摔碎瓷器为信号,我会让人冲进去救你,我们一道离开阳城。”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将小六赎出来。许大人,我们如今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如今还差八万两银子……”
许县丞很为难,一咬牙说到:“裴大人,许某愿意倾家荡产帮裴大人赎出小公子。”
裴南湛感激的朝他双手作揖:“许大人大恩大德,裴某铭记在心。大人请放心,这欠下的银两裴某日后自当奉还的。”
“下官这就去典当家产帮裴大人赎人,大人尽快去将小公子赎出来,晚上亥时见。”
“好。”裴南湛应道。
瞧见许县丞走后,裴南湛唤来石头,让他备马车。
石头问:“去接小公子吗?”
裴南湛:“是。”
——
许县丞典押了房子才凑齐这八万两银子,当他将这八万两银票交到裴南湛手中的时候。裴南漳将这笔钱收起来,从怀中拿出另外一笔银票去赎了陈知韵回来。
陈知韵在青龙帮待了六日,闲的无聊都快发霉了,还有事先藏在袖中的话本子解闷。
裴南湛将陈知韵袖中的话本子拿出,随手放在一旁的位置上,同她说道:
“灿灿,鱼上钩了。”
“再过几日,我们便可以回家了。”
陈知韵眼睛一亮,“他们何时行动。”
“就在今晚。”裴南湛答,“我们现在就在赶往约定地点的路上。”
陈知韵双手称快,在马车上套上了夜行衣,和裴南湛一块潜伏在约定的院子外围。
黑夜中他们看见荣思源进了那个屋子,随后屋中一阵瓦器摔碎的声音响起。裴南湛的人冲进院子里,等他们冲进去后。
许县丞和荣思源从屋子里出来,荣思源摘下夜行衣的帽子,很快找到了裴南湛的藏身所,笑着对裴南湛说:“好久不见呀,裴公子。哦不对,现在该称呼你为裴大人了。”
荣思源的话说完,又有人从院子外涌了出来,将裴南湛和陈知韵团团围住。
陈知韵和裴南湛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明白这是中计了!
许县丞看着被包围的裴南湛,仰头一笑,“裴大人,原先我们只是想送大人一片业绩将大人送走便好。可裴大人非要多管闲事,那也就只能怪许某不客气了。”
裴南湛面色沉重,“你是何时发现的。”
许县丞道:“裴大人这招离间计用的甚妙,许某险些就信了。只不过裴大人低估了,许某同荣大人之间的默契。荣大人就算将周主簿杀了,也不可能杀我的。”
“没有我,就没有阳城的一切。”许县丞狂妄说道,阳城经营的法子都是他出的。
他知晓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那账本是假的吗?”裴南湛冷静问道。
“是假账本还怎么能引诱裴大人上钩。”许县丞阴恻恻的笑道,“可惜裴大人就要英年早逝于此了,不过裴大人放心,下官与你有同僚之谊,会让你的心爱之人一块陪你的。”
裴南湛微勾起唇角,默默颔首道:“那就好。”
他一句话让在场的人,脸色突变。
“你……什么意思”许县丞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陈知韵拍了拍手,称赞道:“好戏,真是一处好戏。许大人不若猜猜,外面是什么声音。”
她的话音刚落,地面颤抖,似有千军万马的铁骑而来。
“你真的从临州调兵了吗?”许县令无法置信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裴南湛直盯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荣思源,“我在心中早已谋划许久就为了等这一日,亲手捉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