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卉不好意思道:“不用了张姨,我就回来拿点东西,一会儿就走,我哥呢?前两天还看他上审判庭,忙得家也不回呀?”
“可不是,我听秘书说明天就回,还喊我今天干完最近一段时间都不用来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哇?你随时跟阿姨提。”阿姨委屈道。
“怎么会,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我明天帮你问问他。”秦之卉打听完便小跑上楼,把能带的都带上,然而东西还是多了,需要再走第二回 。
她拖着重重的箱子回到楼下,离开前,忽然想到可以打个电话,在出门前拨通了秦正初的号码。
开头“嘟嘟”两声过去,她竟然听见了铃声。秦之卉纳闷,把听筒从耳边拿开,仔细一听,确实是他哥的默认铃声。
她循着声音上楼找到书房外,靠在门后一听,确定声音的源头就在书房里。秦之卉握着门把试了试,门的确被锁上了,打不开。
奇怪,出门不带手机么?就算忘了也该通知秘书来拿呀!这么重要的东西,真是……
秦之卉摇摇头,不理解,她就请了半天假,下午还要回天塔,管不了那么多,便先带着东西离开新城街道。
转眼一天过去,第二天是周六,秦之卉趁着双休日又往家里跑,进门时有点紧张,探头探脑地开门进去后,屋内却没有灯光,还是那么安静。
不是说今天回来么?从前的双休日,秦正初通常都会借这两天在书房处理一些私事,这两天没听说审判院或者天塔有什么大事需要他出席,怎么会不在?
秦正初的拖鞋还在鞋柜上摆着,和昨天的放置位置一模一样,说明他根本没回过家。
秦之卉一脑门问号,先回屋把剩下的衣物都打包好,在秦正初书房外拨了个电话,铃声依旧在书房内响起,无人应答。
秦之卉开始担心,下楼去开了灯,给秦正初的秘书去电,秘书倒是接了。
她忙问:“金秘书您好,我是秦之卉,请问我哥和您在一块么?”
“没有啊秦小姐,审判官大人不是在家里么?”
“我就是在家里没找到他才来问您,两天了,他没回来过。”
“这样吗?那您稍微等等,我给您打个电话去审判院问问。”
秦之卉左右踱步:“那好,麻烦你了。”
说完,对面传来“扑通扑通”的落水声,金秘书尴尬道:“真不好意思,我在泡温泉,小孩子不懂事……”
秦之卉觉得耳朵疼,又道了两声谢连忙挂断,呼地出口气。
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声音:“秦之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之卉吓了一跳,抚着胸口抬头看去,楼梯上站着的不是她哥是谁?
她呆住了,讷讷道:“哥……?”
秦正初身后的书房门正开着,他穿着一身便服,像是刚从书房里出来,头发微乱,脸上透着困倦……
秦正初面无表情,平淡地又问一遍:“什么时候回的?”
秦之卉身上透着冷意,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忽然想说谎:“我……刚刚回来,外面太冷了,回来拿衣服。”
“嗯,”秦正初对她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他关心道,“最近天冷,多拿点,以后有什么事提前说一声就行,喊人送过去更方便,不用你来回跑,免得耽误工作。”
今天是周末,她想说。
“知道了。”秦之卉低下头,乖乖附和他。
等听到秦正初回书房的脚步声,她飞快提起箱子,装作手上的是个空箱,跑回屋内,锁上门干坐了会,看着十几分钟过去了才匆忙离开,走之前只是轻声在楼下和秦正初道了个别。
书房内,秦正初心烦意乱,外面的事让他烦心,家里竟也不安定,秦之卉搬出去太久,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家。
他手肘支在书桌上,不耐烦地抹了把脸,从兜里拿出手机来看。
开屏就是一串未接电话,一列划下来,最后一个来自他的妹妹秦之卉,时间就在15分钟前……
他的手在下巴来回抚摸,过了几秒,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来电人是――金秘书。
第一百零四章
清早,陈西园对着四轮都被扎了数枚铁钉的车发愁,补是补不上了,只能换胎,该找谁借好?
正烦恼着,钟嘉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边上:“不睡觉蹲这儿干嘛呢?”
陈西园拍拍手站起来:“连周的车,我给他修好了就能回亚兰城了。”
钟嘉悦半蹲下来帮他瞧了瞧:“我看难。”
陈西园蹲久了腿发麻,插着腰疑惑道:“这两天你在这都做什么了?不想回去?”
“能做什么,和你一个样。亚兰城那么多人呢,不缺我一个,这里也是城邦基地,比亚兰城缺人,别看暂时安全没事做,出事了还得有人守着。”
陈西园想到些事:“说起来,你不觉得奇怪?当初那保镖回来时说路上遇到袭击,指挥官走丢了,怎么转眼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发生危险的时候遇上自己人了吧。”钟嘉悦应付道。
其实她事前也是对姜荷的计划一无所知,来前心里没有底,担心她真遭遇了不测,否则就不必带上陈西园来找人了。当时想的是多个可靠的帮手,现在还要想着怎么安置他,着实麻烦。
该怪她心急了,无处埋怨。
钟嘉悦思考怎么留下陈西园,他却说:“嘉悦姐,有门路不?帮我借四个车胎来。”
“我也是刚来,这里都是雇佣兵,执行员的身份不好使。”钟嘉悦抱歉道。
陈西园沮丧地抓了把头发,难道真的只能请她帮忙了?他不是很想开这个口。
矛盾之时,一个雇佣兵往这边走来,给他带了句话:“陈执行员,指挥官大人找你。”
陈西园指着自己,讶异道:“找我?”
雇佣兵点头,陈西园很懵,一旁的钟嘉悦催了他一声才行动。看着他进入基地的背影,钟嘉悦哀哀叹气,她现在也有点迷茫,有一根弦崩在心里,岌岌可危。
陈西园带着满脑子的浆糊走到门前,一时忘了敲门,屋里的女人对窗站着,天气寒冷,她只着身单薄的碎花长裙,勾勒出柔美的轮廓,玲珑有致。
察觉到身后有人,姜荷回过身,一见面就把陈西园脑子里的浆糊搅活了。
“怎么不进来?”她小步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拿在手里。
陈西园错开目光,往门内跨了一步。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桌子一把长沙发,沙发上绒毯和睡衣混在一块乱糟糟,还没来得及整理。基地条件有限,姜荷的办公休息都在这一小间屋子里,陈西园垂着眼哪都不看,他独自出现在这里显然不合适。
姜荷被他这谨小慎微的样子逗笑了,捂着嘴噗嗤一笑,款款走过去,陈西园忙往墙边让开,看着她把门关上。
姜荷递出手里的一杯水:“从外面回来的?身上都带着寒气。”
她的手就放在面前,纸杯上冒着白气,陈西园抬手接过来,无意碰到她指尖,一触即分,手里是热乎乎的杯身,相较之下,刚触及的手指分外冰凉。
姜荷四下扫一眼:“不好意思,连个坐下的地方都没了。”
“没事,我站着就好,找我来是?”
姜荷微笑着停顿了会问道:“听说你想回亚兰城?”
陈西园也停顿了会,诚实道:“嗯,嘉悦姐告诉你的?”
“不是,我猜的。”她狡黠道,“为什么急着回去?这里也是城邦基地,是哪里让你待不惯么?还是有别的难处,你可以和我说。”
“不是,”陈西园忙解释,“我是想……我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执行队基地接点任务,多少能做些事。”
姜荷了然:“哦,你是怪我没给你派发任务?”
“不是……”
“我不是你的队长,不知道我下的指令你是不是愿意执行,没事先征求你的意见,我不敢随便给你安排任务……”
陈西园站得笔直,低下头表示:“您是城邦指挥官,队长不在的情况下,您的指令优先级最高,我自然应该无条件执行。”
“不,我不是。”姜荷直白地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面露疑惑,马上轻松道,“开个玩笑,能得到你的认可我很开心,我确实有个任务想交给你,不过这事说起来有些强人所难,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能称之为任务,说是我的个人请求更贴切。”
“您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陈西园和她对视一眼,不自在地拿起杯子喝了口热水。
姜荷听完迟疑了片刻,转眼一改平静的态度,释如重负一般上前抓住他的衣袖:“真的吗?”
陈西园没料到她是这反应,后退半步贴上冷硬的墙面,退无可退,手中的水杯没拿稳,抖落了几滴。
姜荷离他近在咫尺,酝酿一会,眼中似有泪光。
她此刻突然无助的样子和陈西园印象中的她截然相反,眼前的人仿佛不是城邦里那个高傲的指挥官,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刚咽下的水还未放凉,他感觉喉咙滚烫,尽量和她拉开距离:“当然,您先说。”
姜荷垂下眼睫,微微颤抖,用极微弱的声音在他身前说了句话。
陈西园听见了,不可置信问她:“什么?”
她又抬起头:“你信我吗?”
“我……”
见他犹豫了,姜荷冷笑着走开:“算了,我和你非亲非故,你确实不用听我的一面之词,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陈西园离开墙面:“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或者,你需要我做什么?”他现在还处于半懵的状态,一时间很难消化姜荷的话,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作用。
“为什么?”姜荷低低重复他的话,仔细想了会,重新贴近他,一双手抚上他的衣领。
再来一次,陈西园依旧猝不及防,没能避开,整个人都僵直住了。她仰着头看见他的喉结滚了滚,心中顿时有了自信:“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她踮起脚在他耳边说,“喜欢我啊?”
陈西园霎时满脸通红,没有勇气承认,也不敢否认,这在姜荷眼里无疑是默认。
姜荷轻柔的呼吸就在脸侧,他忘了躲开,被她伸手抓住腰带,找到扣头,单手缓缓解开:“没关系的陈西园,你已经知道了,有什么好犹豫?”
他找回一丝理智,按住她的手:“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吧,我不用这种回报。”
“不是回报,”姜荷反握住他,“就不能是真的?”
陈西园目光定在她脸上,仿佛在探究她的话有几分为真,哪知越看越觉得心头燥热,哪哪都不对劲,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行,对自己的身体反应嗤之以鼻,却被她忽然贴上来的红唇掀翻了所有理智。
……
暮色四合,天边彤云密布,一片橙红。几点烟灰落在窗台上,姜荷把手向外伸出一些,在窗沿敲了敲,把那一截烟灰全部敲落。
她回头看空无一人的室内,神情淡漠,独自吹了会风才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再把手机远远丢进凌乱的沙发里。
紧闭的门被敲响。
她咳嗽一声,道:“进来。”
门被打开,连周往里走了一步,当即就想合上门离开,姜荷嗤笑一声:“见过秦正初了?”
“他知道你背着他……”
“知道又怎么样?他和我什么关系?”姜荷把外套裹紧,碾灭烟头,“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你要去告个状么?”
她不屑道:“让他没了面子,恐怕会先迁怒你。”
“至少维持好表面关系,”连周走到她让出的窗台边吸口气:“况且,你想利用陈西园也不必用这种手段。”
姜荷听懂了他的话,不可能是为她的牺牲感到不值,他是觉得有白菜被猪拱了,在他的眼里,陈西园才是那颗白菜。
她只想笑:“什么手段?我只是想及时行乐,你情我愿的事,有错吗?我得到了他的帮助,他能和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共度春宵,两全其美。”
“我能怎么办呢?我又没有杀人不见血的天赋,只能选一个最省心的办法,如果我能杀了他阻止他回去透露消息也不用这样了,你说是不是?游戏而已。”
连周不想和她辩论她的方法是否正确,更没插手别人私生活的喜好,直言道:“你想说什么?”
“差点忘记了,”姜荷坐回沙发上喝了口水,“你见过秦正初了?”
“是。”
“他没在你面前发疯?”
连周脸色不好,答案显而易见。
姜荷乐了,笑一会立马正色道:“我直说了,我反对他的计划,就算想对付江留也不能与虎谋皮。他已经疯了,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固执地想剑走偏锋,你应该能感同身受。”
连周不语,默认她的说法。
“你不在的这么长时间里,他背着我做了很多事。他大概以为我一无所知。”姜荷从未和人说过,她在现实中的职业是个心理医生,她的职业技能那所谓的天赋技能对她的助力大得多。
“他对城邦高层的所有事务都很上心,笼络了大批人,”姜荷往外一看,声音低了几度,“除了天塔内部的高层人员,还暗自收编了七区外的佣兵团,这你知道吗?”
“嗯,我在佣兵团里待过,编外考核的事也有他暗中做推手。他没明说,但也没刻意瞒着,花钱上位那团长是除了他没别人了。”连周简要道。
“他拿捏住雇佣兵,只是为了给城外行动做保障吗?真要去旧城邦,雇佣兵能做什么。他把精锐都安排在这个基地里了,这些人只够守住这一亩三分地,真要走出去,全是人肉靶子。”姜荷回忆道,“前一段时间,他把领主除掉了。”
怕连周不认识,她又补充说:“就是新闻报纸上,面相最凶的那老头。不过是一把老骨头,能有什么威胁?我只能想到一点……在天塔里,他的资历最高,话语权最重。”说着,她又想到,“还有,秦正初从不向人透露他现实中的生活。”
连周实话道:“你也没透露过。”
“不一样,相处过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出他喜怒无常,再举一个例子,比如你。”
连周皱眉,不想充当她的例子,更不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姜荷却说:“虽然接触不多,但和他相比你显然是个正常人,至少能够正常交流,换做秦正初站在这里,三句话就该跳脚,你不知道他有多自卑敏感。”
“事实是按照他的本性,根本不适合坐上城邦审判官的位置。我有意和他谈过相关的话题,他通通避之不及,这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会如意吗?”
连周默默听她说:“权力这种东西,碰过了就戒不掉了,我都动摇过,更别说他。就算是虚拟的游戏世界又怎么样?如果能一辈子留在这里逃避现实,不失为一件好事,对不对?”
“你是聪明人,能听我说到这,应该不用我再多挑明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