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嫔——抒鹤【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14 14:51:51

  昭蘅没睡醒,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辛苦是什么意思,红着脸说:“你现在越来越不像君子了。”
  “我们是夫妻。”李文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夫妻之间,为何要讲究君子淑女那一套?”
  他弯起眼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难掩喜悦,他忽而低首,靠在她耳畔:“阿蘅,喜欢我的不君子吗?”
  昭蘅回望着他,看到他笑得很灿烂,脸红得快滴血了,抬手捂着耳朵不听他的胡言乱语。
  “不许说了。”昭蘅纤长的睫毛颤啊颤,嗓音柔软温婉,轻声说:“你快去处理政务吧。”
  李文简薄唇微抿起来,扬起微微的弧度,将她紧紧搂着,贴靠在胸口。
  “我马上要去一趟神机营,不能陪你用膳,晚上回来陪你。”
  昭蘅抬起眼睫望过来,那张脸红得快溢出血来,再将声音压低三分,无奈地推拒他:“殿下快走吧。”
  李文简拥着她,轻轻吻了下她颈间微红的痕迹,下颌轻触她的锁骨,说:“嗯,走了。”
  昭蘅缩在被子里,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珠帘碰撞的声音也渐渐泯灭,才缩头乌龟似伸出头看了眼。
  她垂下眼睛,甩了下微微发酸的手腕。
  *
  草场一望千里,与天相接的地方有一点残阳铺陈下来。
  “婶婶,你要快点学会啊。”宁宛致牵着马绳,缓缓地走在枯黄的草场上,微微仰头看向马背上的昭蘅:“我马上要离开京城了。”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宁宛致轻嗤一声:“还能为什么?京城的这些贵妇们都太讨厌了,成天盯着没成婚的小姑娘瞅。这段时间我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老是给我介绍夫婿。”
  “我要去梅州,阿爹说太子准备和燕赤打仗,让我过去帮他。”
  昭蘅眉宇间亮起些许艳羡:“小宁还会打仗吗?”
  “到时候去听我爹的指挥就是了。”
  宁宛致仰起脸,面上沐浴着金黄的斜阳。
  “小宁,你不愿意成婚吗?”昭蘅道。
  宁宛致摇头说不是:“我只想跟小四郎成婚。我十岁第一次见到小四郎就喜欢他,已经六年了。婶婶,我一直想嫁给他。不过他不喜欢我,这事又不能强求。”
  “非他不可吗?”昭蘅问。
  宁宛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头说:“也许以后我就不喜欢他了,但现在还是喜欢的。我喜欢他的时候,就非他不可,要我将就委屈嫁给别人,我宁肯不嫁。”
  昭蘅闻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一直以为宁宛致对小四的心思会渐渐冷下来,却没想到她对他的一腔情意,宁肯不嫁人,也不愿嫁给他人。
  她向来看得很开,不喜欢沉湎在过度低迷的情绪中,她问昭蘅:“婶婶,你也觉得我离经叛道吗?”
  昭蘅不自觉地摸着手腕间的那根藤镯:“不,小宁。人人口中都有道理,你不必去迎合别人的道理。成不成婚,是你自己的选择,或许你在梅州那番更广阔的天地,还能有另一番了不起的作为。你的人生不应该由他人来评说。”
  宁宛致满眼诧异,她最近听说了别人说她离经叛道的话,更有甚者批判她阿爹不会教养女儿,才将她教得这般没有规矩。
  原以为阿蘅婶婶这样温婉细致的人定然希望她尽早议亲,却不料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难怪。
  宁宛致静默地盯着她,眼眶微微潮湿,隔了一会儿才道:“婶婶,认识你真好,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昭蘅侧过脸去,扯过缰绳,迎着草场上的风,鬓边的步摇流苏被吹得晃晃悠悠:“好。”
  她用力将缰绳握在掌中,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打马前行。
  宁宛致脸色变了:“婶婶,你还没骑熟呢!”
  “你不能永远给我牵马,我总要自己学会骑。不是你说的吗?多摔几次就会了。”马蹄扬起,从她身边歪歪扭扭地跑过。
  从草场回宫的时候,她们顺道去街上买了八宝糕去公主府看三公主。
  孩子月份还小,暂时还未对三公主造成任何影响,人还很精神,和她们在院子里说话。
  小郑翰林今日休沐,也在府上。
  得知昭蘅和宁宛致来访,命人奉上瓜果茶点便去书房了。
  小郑翰林难得休沐,昭蘅不好久待,稍稍坐了坐,便起身告辞。三公主再三挽留不住,只好将她们送到府门前。
  刚走到府门前,三公主隐约看见府前檐下负手而立的那道身影,她伸手指了指,贴在昭蘅耳畔揶揄她:“怪不得你坐不住,原来有人来接。”
  昭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沉沉暮云下,梧桐被秋意催成金黄色,那道月白的身影在树下含着浅笑。
  “我没让他来接。”昭蘅小声解释:“他从神机营回来,可能路过。”
  神机营和公主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顺的哪门子路?三公主瞧着昭蘅提起裙摆向皇兄走去的背影,不由摇头轻笑。
  魏湛阿兄死后,皇兄一直在自苦。
  自从阿蘅入东宫,他脸上才时常挂着轻松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昭蘅还未靠近,李文简便朝她伸出了手。
  昭蘅不由得回头望了望,三公主和宁宛致还站在台阶上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跟李文简牵手,于是假装没看见,低头踩着小杌子上马车。
  李文简侧过脸看着她的背影,伸在空中的手讪讪地收回,却还是忍不住抬手往车门上护了护。
  “你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吗?我还以为要很晚。”昭蘅坐上马车,端起凭几上的茶壶倒了一杯,一口喝完。
  李文简坐得笔直,说:“明天还要去,回来的路上听说你来B宁府上了,顺路过来。”
  昭蘅听到他的声音很平淡,感觉有几分古怪,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就着壁灯昏暗的灯光看着,薄唇微微抿成一线。那双修长匀称的指节握着书页,在壁灯暖黄的灯光照耀下,泛着莹润洁白的光泽。
  昭蘅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脸颊就忍不住微微发烫。
  “殿下。”她唤了他一声。
  “嗯?”
  他的视线甚至没有离开书页。
  昭蘅挪到他身旁,伸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跟自己对视。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殿下。”昭蘅看着他的眼睛,又唤了他一声。
  她的手是温热的,李文简和她对视着,看到她眼眸中自己小小的影子,唇角下意识微微扬起。
  昭蘅捧着他的脸,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在这样晦暗温暖的烛光里,他听到她说:“怎么这么小气?我亲一下赔你,好不好?”
  她的脸颊有点红,靠近时鼻息带着些许草气,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啊颤。
  “好不好嘛。”
  昭蘅见他只是笑,却没有反应,捧着他的脸轻晃。
  下一瞬,他的手便已经扣住她的后脑,颇有负气的意味,将她压在车壁上,忽的纠缠着她的唇齿。
  “这样才行。”
  李文简松开她,可气息还是这样近,轻笑一声,眉宇间笑意微澜。
  昭蘅倒吸了口凉气,捂着手臂,却轻轻皱了皱眉。
  “骑马伤着了?”李文简腾出手来,将她揽入怀里,摸了摸她捂着的胳膊。
  昭蘅给他看掌心的被马缰勒出的伤痕:“摔了几跤,不大严重,养两天就好了。我今天已经可以会骑着小跑了。”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骑马?”李文简又挽起她的袖子,看她手臂上的伤痕。
  昭蘅笑得眉眼弯着:“一直就想学,不过之前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一样一样慢慢来。”
  李文简看她摔得浑身是伤,既心疼,又无奈。
  骑马被摔是必经之路,没人不受丁点伤就能学会骑马。这既是她所愿,他不会出手阻拦。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拨开瓶塞,用指腹沾了药粉抹在伤处。
  药粉沾到伤处,稍微有些疼,她低头看着他乌黑发顶上的玉冠,心中微暖,又伸手抱着他的脑袋。
  “阿蘅。”李文简忽然唤她的名字。
  披风的狐狸毛被风吹得拂过脖颈,有些酥痒,她含笑迎向李文简的目光:“怎么了?殿下。”
  李文简的一双眼睛微眯起来,盯着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昭蘅闻言,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说的哪里,笑容霎时间僵在唇角,如临大敌地捂着裙子:“没、没有。”
  李文简轻轻颔首,伸手拿开她捂着裙子的手,认真地说:“阿蘅,你要习惯。我们是世上最亲密的人,无话不可说,无处……不可看。”
  作者有话说:
  莲舟:这俩人昨天晚上在干啥,这么晚还不起床?
  李狗子:做了点简简单单的手艺活~~
第62章
  景元宫。
  “亭欢, 虽然程意只是林家庶子,不过他年纪轻轻便身居大理寺评事史,要你嫁给他, 也并不辱没。”安嫔散了发髻,坐在梳妆台前, 正在梳理浓黑的长发,细长的黛眉舒展,面上一片笑意。
  “林家是安氏的学生,在朝中根基深厚,如今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那林家庶子又是陛下金口夸赞风华清逸的, 我为你求的这门婚事, 与你极为匹配。过门之后你要孝敬公婆,敬爱夫君,万不可辱没我们侯府的门楣。”
  “姑姑……”谢亭欢立在安嫔身后,清秀的面容堆满苦涩,她眼眶泛红抓住安嫔的手腕:“我不想嫁给林程意。我……”
  “你还惦记东宫那位?”安嫔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也不知你究竟随了谁?谢氏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人子孙。给人做正妻你不嫁,反倒要给人做妾!我告诉你, 这事绝无可能。”
  谢亭欢忍着眼中的泪:“做妾怎么了, 姑姑不也是皇上的妾吗?父亲说先帝临终留有遗诏,将你许给了谢将军, 你不也不愿吗?”
  安嫔怒目看向谢亭欢。
  当初她为了不去边关, 抛弃谢爻臣那个武夫于不顾,设计留在宫中。
  她以为有了恩宠,从此以后她在宫里能一飞冲天,可从那以后, 皇上却再也没正眼看过她。
  那个曾经在她幼年孤单得哭泣时, 温柔地把她抱在怀中, 揩去她脸上眼泪的大哥哥,甚至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也不曾来看她一眼。
  皇后脾气很好,从来没有苛责过她什么,对她和孩子照顾有加。可她受不了皇后的照顾和关怀,因为那是胜利者虚伪的怜悯。
  她可怜她得不到丈夫的欢心和爱。
  她一直以为自己留在京城、留在宫中就心满意足,再无后悔。
  可有一年谢爻臣回京述职,带着他的夫人入宫赴宴,她在宴席上看到那个她瞧不上的大老粗武夫给他夫人盛了一碗鸡汤,或许是她不吃葱花,他端着汤碗将葱花一粒一粒地挑出来。
  她几乎是发怔地看着他的动作,晚上回去看到冷冰冰的寝殿,她明显听到自己的心在说后悔。
  她早就后悔了,可她始终不甘自己多年来为了在宫中立足苦苦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
  得不到丈夫的欢心,那就争一些别的,总不能所有的好处都让安灵毓占尽了。
  窗棂外有一簇光影落进来,照得安嫔眼睛微眯了一下,浮光在她脸上静静流淌,她眼眸中折射出令人心骇的光芒:“如果你不是姓谢,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她的眉目显得过分冷清:“滚回去,准备做你的新娘子。若是再敢肖想不该想的,我便让你父亲打断你的腿,把你送回乡下庄子上。”
  *
  翌日昭蘅要去习艺馆。
  早上太阳还未升起,清晨湿润的雾气让寝殿里变得有些寒凉,昭蘅却不觉得冷,甚至浑身都暖烘烘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缩在李文简的怀中。他的衣襟敞开些许,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被她依靠的那块肌肤,泛着红。
  她从他怀里钻出来,把锦被上搭着的薄被掀开。李文简迷茫地睁开眼睛,看清她睡得绯红的脸,忍不住笑了下。转过身捞起帐幔,借着宫灯微弱的光芒扫了眼沙漏,见时间还早,长臂一揽,又把她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用还未修整的胡茬蹭她的脸:“再陪我睡会儿。”
  昭蘅毫不留情地坐起身来,又笑着去看皱着眉的男子,她低头看着他,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不成,今日是柳先生的琴课,他脾气不好,去晚了又要挨骂。你再睡会儿,我先起了。”
  但她才赤足下了床,李文简也跟着起身,拥过被子从身后将她包裹住,低头凑在耳边对她说:“阿蘅,帮我修面。”
  昭蘅抬眼看了眼沙漏,点头说好。
  李文简便心满意足地放开昭蘅,让她去穿好衣裳。
  或是听到殿内有了声响,莲舟便敲门进来,端来了梳洗用品。
  李文简每日都会修面,保持面容整洁。只不过往日都是他自己修,他走到窗边的躺椅坐下,闭目等着昭蘅给她修面。
  昭蘅挽起袖子,拈起刀片,走到他身旁,浸得温热的帕子搭在他的下巴上。
  待肌肤泡得温热,她将帕子拿开,弯腰捧着他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抚着下巴上的青茬。
  李文简伸手揽住她的后腰,将人往前带了带。昭蘅卷着衣角,垂眸看向他:“怎么了?”
  他望着近在咫尺间的一双眼眸,望见她眼底的疑惑,道:“站着不累吗?”
  昭蘅眨了眨眼,正要开口说话,他放在腰间的手忽然用力,带着她坐在他的腿上:“坐着修。”
  昭蘅惊讶地望着李文简,见他满面认真,便就着这样的姿势倾身给他剃除胡茬。
  她剃得很小心,锋利的刀片贴在他的肌肤上,一寸一寸慢慢挪动,短短的胡茬和肌肤的死屑便留在了剃刀一侧。
  李文简的手扶着她的腰,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曲线。
  “别动。”昭蘅抬手用一只手捧着他的脸,软声威胁:“再乱动,就让你顶着剔了一半的胡须去上朝。”
  李文简直勾勾地盯着她,抿起嘴唇,手也安分了下来,乖乖地握着她的腰不再乱动,只面上的笑没收回去。
  “你笑什么?”
  李文简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静默地看着殿顶的雕梁,纤长的羽睫半遮着眼瞳:“怕顶着剔了一半的胡子去上朝,等你剔完了再说。”
  眼底仍压着清淡的笑意。
  昭蘅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低头继续专注地给他剃须。
  “好了。”昭蘅转身将刀片放下,侧过脸来,却又被他握住腰,他坐起身来,这样近的距离,她鼻间满是他身上冷冽的香气,勾得她心跳如鼓擂。
  他俯身,下巴抵在她的脖颈间,轻柔地蹭了蹭。
  “怎么了?”昭蘅仰面望着他。
  他那一双眼睛再度看向她,唇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清淡又温柔,问她:“还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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