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边布菜一边淡淡笑着回,“她今日身子不适,我让她修养好了再做。”
“听说是章儿给你选的?怎么不选个身子骨好的,这才几日就身子不适?”
听到皇上的话,皇后有些不服气,“这厨娘的病还和皇上有关呢,哪是章儿的错了。”
皇上看向她,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皇后一如既往地语气淡淡得把今日六公主和孟宁思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最后委屈到:“说到底,今日是厨娘,明日说不定就是本宫了。人家好好走在路上,就因您在这里吃了几顿饭,挨了打,这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她还说是那厨娘合着我去对付她,皇上,您在这儿用膳可不是我叫您来的,再者……您都哪用膳都是可以的,毕竟这云朝上下什么不是您的呢?”
皇后真真假假说了许多,皇上也有些气,这六公主真是被宠坏了。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啪的一声放下,起身离开去了胥贵妃处。
“娘娘……”那旁边的嬷嬷看过去,惶恐不安,不过皇后倒是悠闲起身。
“撤了吧,这御膳房的人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说着去榻上休息,喝茶去了。
她虽是皇后,但不得皇上宠爱,但是皇上后宫人多,得了宠爱又怎么样,总有失宠那天。
等到晚些时候,就有人来禀报,说皇上在胥贵妃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罚了六公主抄书,禁止出行,直至回宫。
孟宁思躺在床上,皇后专门差人过来,表面说是来看看她的身子,其实是告诉她这个消息。
孟宁思冷笑,这宫中真是吃人,上位人吃下等人,有手段的吃没手段的。
第二日,孟宁思顶着红肿的脸去到厨房,亲手给皇后端去新做的膳食。
“你怎么不多休息两日,脸上的伤还没好。”皇后拉着她的手,甚是慈爱。
孟宁思低着头说到:“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昨日嬷嬷来看我时,我听闻娘娘昨晚就没好好用膳,心中不安,所以今日来给娘娘送膳。”
皇后笑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心善。”
孟宁思在这八月天还感觉丝丝凉意,觉得这皇宫中处处都是旋涡,一不留神就要被卷进去做那冤魂。
幸而,过不了几日,就要搬回去了。等到回了宫中,她就该自由了。
孟宁思觉得自己已经够安分守己,但却有不断的麻烦找上她,比如七皇子,比如六公主。
第34章
孟宁思挨打一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她也没给孟安学提起过,外面也没有出现流言。
好在接下来的日子,孟宁思都安稳地在皇后的内厨做食,没有踏出一步。而中间她哥哥孟安学也回到了孟府,准备九月的秋试,托了太子来给她说一声。
终于在孟宁思的煎熬中,避暑行宫之行到了尾声。
今日,听那些婆子宫女说,是那驻守边关的安岳安将军回京的日子,本来他该九、十月回京,没曾想提早一个月走不说还路上快马加鞭,赶在了八月的末梢回来了。此时皇上正好在行宫避暑,只能在行宫见他。
这本不关孟宁思的事,反而因为皇上设宴款待安将军,她能得一天的闲。皇上有专门的御膳房,平常也只是过皇后这边蹭上几顿饭罢了,等到正式的筵席,孟宁思是没那个格去做吃食的。
晚上的宴席,皇后早上就要去安排,毕竟,除了在行宫的大臣亲眷还有那安将军的妻子也在,后宫中由皇后把持,自然是由她安排。
这样,孟宁思直接从早歇到晚。
她在寝房中倚着油灯安安静静看书,旁边是挤在一起看热闹的婆子和宫女们,好不热闹。
“姑姑,你不来看看?”孟宁思既不是宫里的嬷嬷也不是宫女,而且年龄较小,她们一起共事的人都尊称她为姑姑。
孟宁思发现,在宫中,至少厨娘这个觉得还挺受人欢迎的,有的时候做多了吃食也就分给她们一点,所以她们即使和她不亲近,也不会故意疏远。
孟宁思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人影和红灯笼,摇摇头,“我们这里也看不到什么,主子们设宴都是在前院吧。”
一个婆子感慨到:“要是能年轻点,去那宴会上送个餐食什么的,还能见见大将军尊容。”
另一个年轻点的笑道:“嬷嬷,我该年轻了吧,还不是在这后院服侍娘娘,那前院的宫女都是由份例的,哪能遇到我们头上。”转而又说,“我也是想瞧瞧,听说那安将军长得像一个财狼般,那宋国人见了就怕。”
孟宁思听着有些好笑,只听到之前的嬷嬷斥道:“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大约是十几年前,安将军可不是财狼,反而长相俊美呢……”
那宫女明显被她挑起了好奇心,“你见过?那他是怎么样个俊法?能比得上那和亲王府的世子?”
和亲王府世子云铎尘,是京城公认的俊俏公子,只因性子不好,入不了各家达官贵人的眼,要不然凭借他那风姿卓越的样貌,如若再加上太子或者孟安学般的才情,必然是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
那嬷嬷看向窗外的远处,开始回忆起来,“那是一个颜如冠玉的人物,那年他因武试第一进入军队成为副将,初次回京述职,很受欢迎,但是他身旁带着个怀孕的女子不说,旁边还有个小男娃,这时大家才知,在边关几年,这人早娶了妻生了子。”
“后来先前的安老将军在和宋国交战时战死,副将安岳自然成为统领东南方南云军队的将军。这之后就是百战百胜,捷报频传,直至今日大胜宋国。可以说在东南地界,若不是有安将军的南云军守卫着,哪有今日的太平天下。就连在京城的将军府三字牌匾都是皇上亲笔写的。”
孟宁思听得入了神,这些,都没有在剧情中出现过,原书的剧情大多数都在讲太子和三皇子的暗涌,对安将军和孟宁思这样的路人,常常是一笔带过。她还从不知道,这安将军有这样的神伟功绩,
又听到那嬷嬷继续说:“如今安将军回京,以前在他身旁的男娃怕是也长得和他当初一般了,估计是和太子一般大的样子。”
和太子一般大?太子去年过了冠礼,虚岁二十一。
一群人在寝房里听着宫中的嬷嬷说年轻时遇上的贵人,听得入了迷,直到外面灯熄人散,几人才散开,各自歇下。
过了几日,就是大选的日子。贵人们皆从京城出来,到这行宫,将自己庄子上的农物依次排开,由三组人各自排序,从最佳到最后一名,最佳者能得百两白银,这只是面上的一点奖励,最贵重的就数皇上的赏赐,年年不同。
得到皇上的赏赐,不止能得到赏金,还能名声大振。云朝种植技术一直被邻国限制,谁的庄子中收成好,那必然成为京中甚至全国效仿的对象。
大选前一晚,孟宁思给皇后做养神汤时听得旁边的年轻宫女说着:“明日就是农庄大选,听说十分热闹,瓜果蔬菜是十分新鲜,关键是我们都能在行宫中行走。”
“是啊!明日我们一起去那广场看看,你明日要下注吗?”
“我这个月的月钱都送回家里了,没剩多少……”
“我今年还下注太子上等,往年大多数都是他,我借点给你……”
孟宁思在一旁听着,并不参与,要不是这次大选,她都快忘了,云铎尘的庄子到了分账的时候。
她等这次大选过后,准备向那人问了产量,要了账本,分了账过后,自己去买铺子,自己做点小生意。毕竟,如今两人都生了气,总归是在一起共事,有些尴尬。
“孟姑姑。”旁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怎么?”
“我……我想去凑凑热闹,但是我明日值班,能不能……”这皇后宫里做事的人都知晓,这孟宁思原是个官家小姐,虽说府邸在京城排不上名号,但是她唯一的消遣就是在一旁看书,基本不会去凑热闹。
果然,孟宁思听到她这么一说,笑着说到:“你去吧,左右没什么事,我帮你看着就好。”
“多谢姑姑。”那小丫头欢天喜地地离去和小姐妹一起分享明日的事儿去了。
孟宁思表面是个十六岁的姑娘,但是内心已经二十几岁了,看着她们就像看着妹妹们一样,觉得她们真是年轻。
第二日,孟宁思照旧倚窗看着这里的杂书,只当时了解这里的文化和史料了。毕竟,她就要一辈子在这里到老的。
内宫外就是一大片广场,此时广场上热闹非凡,每个庄子上的掌事都拿着账本,摆着算盘,旁边还放着萝兜,萝兜里装着刚从稻田里割下的稻谷小麦,还有玉蜀黍,瓜果等。
而达官贵人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他们手中各自有一票,此为第一轮,皇上从朝中各部选出十余人,各自有一票,此为第二轮,决出前三来,最后由皇上皇后亲选甲等。
往年,赢面最多的就是太子殿下,不管是出于人情还是实际的产量,票数都位居榜首。今年大家本来以为也会如此……
直到那和亲王府的世子带来他的庄子。
那稻谷沉甸甸的,将稻草压弯了不少,凑近一看,居然颗颗饱满不说,长势喜人,密集又圆润。再看那小麦,别人家的小麦不是像一把草一样就是只有几根结穗的,这云世子的庄子上的麦穗硕果累累,麦粒像是马上要爆出来了般,取下一颗扔进嘴里还能尝到熟透后的麦浆甜味,偶有麦穗两歧,更是让人惊叹。
那玉蜀黍剥开,一粒挨着一粒,和别家的一个芯子带零星几颗玉蜀黍不同,一排一排的,看起来黄灿灿的,格外让人羡慕。
“阿尘,你这!!!”
七皇子看到他庄子上的农物这么好,惊讶地合不拢嘴,“你这是怎么回事?!”再转身看看自己的庄子,觉得对比惨烈,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了,毕竟他确实没怎么管过。
“阿尘可是大丰收啊今年。”三皇子在一旁看着,笑着对云铎尘说到,“今年皇兄这票我可是要给世子了。”
太子自是知道这人因为什么,也不在意,“三弟随意,这世子有高人助攻,我当然比不上了。”
“高人?什么高人?”七皇子平常根本不管这些事儿,在他看来,他只管吃就行了,总归是饿不着他的。
“七弟还不知吧,那高人还写了五本书,遍布云朝,根据各地气候、位置,将农作物的习性做了出来,名为《云朝植术》”
听到三皇子说的话,七皇子云铎章才明白过来,叫嚣道:“那不行,世子这不是作弊嘛!我们都没有人帮忙,他就有人帮忙,那不是我们永远都比不过他了?不行不行……”
说着就朝着皇上那边走去,打算将这事儿给皇上那告上一状。
这边太子和云铎尘在一旁互相看了眼,都对这个心眼没眼珠子大的七弟很是无语。
这边已经第二轮结束了,云铎尘的庄子票数遥遥领先,等到他让人将萝兜抬到皇上面前的时候,皇上还没说什么。
七皇子率先嚷嚷起来,“不算不算不算,云世子有人帮忙。”
大选不是什么严肃的场合,意在让大家重视云朝种植,这会儿,大家听到七皇子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有人帮忙的,总不能让他们这些公子小姐亲自下田种地吧。
七皇子看到大家都不在意,接着说,“给他帮忙的人可不是别人,是那之前献上那种植之术的人,就连那司农司看了都称奇,这还不算?”
云铎尘是个混不吝的,当即回到:“你这人不仅不管庄子,还输不起。那书人家写好了,都送到司农司了,你去看过?”
七皇子被怼得一噎,他确实没有。不过不影响,他和这云铎尘同为“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怎么能丢下他一人,自己往上走,“反正你请到了能人,我没请到。”
大家听到这两人小孩儿一般的对话,都笑而不语,人人都知道,七皇子和云世子是最不能惹的人,两人心思虽简单,但也有仇报仇,帮了这个,说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被另一个打一顿。
皇上哈哈大笑,“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让云朝的农作物翻上两番的人,都有赏,阿尘也赏。”
“那我第一了吧?”云铎尘抬眉看了看站在皇后下方不服的七皇子云铎章,眼中尽是骄傲。
“第一,赏!”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旁边的人举着百两白银上前,云铎尘看了看,满足地接过来,还不忘得意地对七皇子扮了个鬼脸,弄得对方牙痒痒,惹得全场爆笑。
“父皇,既然阿尘认识这高人,我朝植术又一直低迷,虽得那高人的书籍,但若是将那人封进司农司,继续为国效力,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大家欢声笑语之际,就听到三皇子慷慨激昂的声音。
第35章
农术在云朝是稀缺的,之前皇帝得到这几本书籍后给了大司农手里,也不是没问过云铎尘,云铎尘只说那人隐居山林。他想着总归是云朝人,江湖中隐世高手也很多,便没有再提。
这会儿三皇子特意在这里提起,倒是合了他的胃口,毕竟……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东西总归是要放心点的。
“皇上,这版《云朝植术》凝聚了她所有心血,即使让她进司农司也和这书上无异。”云铎尘不愿孟宁思卷进朝堂这混乱的局势中来,自然奋力阻止。
“阿尘,愿不愿意来,还得他本人来说,你在这里推辞,不知是不是他的想法,若是他出来亲口给父皇说一句,父皇也不会为难他。”
云铎尘和太子心中都知道,三皇子奉命办宴会,本该受到皇上和朝中大臣的夸赞,但是几本农书直接让太子在皇帝面前翻了身,他不服气。
这也是云铎尘犹豫的地方,若是这人知道孟府小姐是书籍的编纂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疯做出点什么来,只是现在骑虎难下,皇帝虽然没有下令,但是总归是要见到那人的。
此时太子站出来说到:“父皇,此时行宫人多,地方也不大,若是去接人,来来回回说不定要好几日,我看,不如回了京城再让人去请到皇宫也不迟。”
只见高堂上皇帝眼眸看了眼旁边的三皇子,又看了看云铎尘,笑道:“行了,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今日,大家就分了这些农物。”
听到这话,云铎尘紧紧握着的拳头才松开,带着赏赐回了屋子。
孟宁思虽没有去大选,但是对大选的结果还是很关心的,毕竟这个结果影响着她拿分红。直到傍晚和她一起同屋的宫女们开心回来,她才放了心。
云铎尘的庄子产量翻两番,往常稀有的六月柿,寒瓜等瓜果今年结果也十分多,有的因为采摘不及时,还烂在了土里,吃都吃不完。
孟宁思回想到刚去农庄时看到的账本,按照往常的盈利看,今年只一个农庄的营收就有上五万两白银。
这样算来,她在京城也算是个身家上六位数的商人了,而且她的投资没有本钱,这钱算是她的净收益。
想到这,孟宁思听到大晚上皇后宫里传来想喝白酪甜汤的消息也不觉得烦了,有钱赚,她精神抖擞。
等到回京时候,孟宁思出了行宫,才发现外面的天虽然和行宫的比还是有些热,但是相比之前的天气,又凉快了些,至少空气中的风有了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