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跃上马去,牵着马就要离开。孟宁思看过去,他身上不羁的样子着实气人,又转头看了看哥哥,虽然孟安学的脸色如常,但是脖子上青筋凸起,孟宁思看了都害怕。
要说哥哥什么时候最无语,怕就是每次见到这云世子的时候了。
“不与小人争论,宁思,回府。”孟安学再气,也规矩地向那马上的人行了礼,道了别。
只是云铎尘着实可恶,见到孟安学准备上马,又喊到:“哟,生气了?你以后可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这么容易生气,小心郁气丛生啊……”
孟宁思从马车探出头来,无声朝他皱眉,靠着唇语,“闭嘴。”
云铎尘只是想逗逗他,又不会像原来那般和他打一架,没想到孟宁思还护起短来了,只觉得没趣极了,好歹他们还是朋友加合伙人呢。
“切!”云铎尘牵着缰绳转头就朝王府的方向离去。
孟安学看到这人终于走了后,骑马来到马车窗户旁,低声说到:“少和这人来往,没个正经样。”
孟宁思见自己哥哥如此嫌弃云铎尘,又觉得其实那人没那么讨厌,“他平时挺好的,只是在哥哥面前如此。”
这倒是真的,云铎尘往常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副纨绔公子样,但是办事还是挺靠谱的,孟宁思说什么他都按照她的话去做,有时孟宁思多说两句,他也不会反驳。
孟安学不知道这些,他是男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同为男人的云铎尘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家妹妹太单纯了,又觉得当初就不该同意宁思出去做厨娘。
只是看到现在妹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人也更加有精神,他才没多说什么。孟府虽然有他,宁稀是真正的孟府小姐,自是不用担忧嫁娶之事,但是宁思不是。
本朝稍微有点地位的府邸,最看重的也是出身,若是出身不好,再怎么样也短一截。宁思出来做事,不会被当做不守规矩的小姐,反而给自己找了个谋生的手艺,这样,即使本朝稍高些的府邸不能看上,也有那清白人家愿意。
凭着宁思如今的声望,自是能有自己的一番前程,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孟安学习惯把事情想的妥帖,只是没料到中间出了个世子,让他恨得牙痒痒。堂堂和亲王府,怎么可能让宁思明媒正娶过去,不过是想占占便宜罢了,最好的亦或是让宁思过去当侧妃,但他这里是万万不同意的,当朝有点地位的府邸,除了皇宫,谁愿意把女儿给别人做妾。
孟宁思自是不知道自己哥哥想了这么多,在马车里静静看着书,偶尔长月拉开帘子,她也跟着朝外面看看。
只是她们都不像从孟府出来的时候感到新奇,这京城的路,她们早走惯了。孟宁思自是不必说,就是长月,哪里有卖什么吃的,哪里有杂耍,早就一清二楚了,故而三人现在反倒对很久没见的孟府多些好奇心。
没过一会儿,马车稳稳停在孟府门前。自上次中了状元后,孟府将旁边的院落买了下来,打通了,现在的孟府比以往大了不少,人也多了些。
孟宁稀早就在门前等着了,一见到马车停下,连忙小步跑过来,“妹妹!”
孟安学想提醒她规矩,奈何宁稀早早甩他一个后脑勺,留状元郎一人在门前无语。
孟宁思看到姐姐也很是亲切,虽然平时也能见到,但是女儿家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外面的百姓来来往往,他们见两个容貌艳丽的姑娘在状元府门口,不由得过来看热闹。想当初,外人还猜测,这孟府的真假千金如何相处,如今看到,人家两人关系好的竟如亲生姊妹一般。
“明日生辰,母亲已经给各府发了帖子,我叮嘱了陈月姐姐,让她明日早些来,这样我们又可以一起玩啦!”
孟宁思转头过去仔细瞧了瞧孟宁稀,有些话估计不直接说,这单纯的姑娘还以为真是给她玩的一个宴会。
“那你可知为何今年母亲要我回府过生?”
孟宁稀歪头想了想,笃定说到:“那当然是母亲觉得我俩一起办生辰热闹啊。”
“……”
孟宁思点了点她的头,余光看到附近没什么人,拉着她悄声说起来,“怎么回来一年了还没开窍,这京城中的女子,婚嫁虽然大多数不由自己,及笄后的宴会便是相看的好机会,母亲和哥哥疼你,若你看上好儿郎,记得早些给母亲他们说。”
“什么?!”往常大大咧咧的人这会儿被妹妹这样一说,整张脸都泛起粉色来。
孟宁思一看,就知道她没往上面想,所以提醒她,“当然,若是有心仪的人了,也要及早告诉母亲,免得她乱点鸳鸯谱,到时候误了终身。”
孟宁稀往常还和她打闹一番,这会儿听到她说的这些话,不由得陷入沉思,孟宁思猜想和太子有关。不过,她也不会过多干涉,之前她一心想让宁稀跟着剧情走到太子妃,成为皇后的位置,是因为她觉得那本来就属于她的。
但是现在看到她单纯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了,这样一个性格的人适合在后宫吗,看看现在的贵妃和皇后,她有点不想让她去,那里没有自由不说,更是危险重重。
不过,既然两人相遇,她也不想过多干涉,缘分的事情,只有俩人才最清楚。
孟宁思去见了孟夫人,从入院落开始,就见人来人往,孟夫人看到她也泪眼盈眶,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说离府就离府,也不常回来。
“累了吧?宁稀说去府门迎你了,怎么不见她?”
“不累,姐姐刚刚回她院子里了。”其实是孟宁思的话好像吓到她了,她说过来也是给母亲念叨,就折回自己院子了。
孟夫人点点头,也不多问孟宁稀的事,她心里想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清楚,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感叹道:“长高了不少,也瘦了。”
孟宁思不知道十岁以前是怎么和她相处的,但是十岁以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母亲对她一直很好,此时见到她伤感,连忙打住,“我还长身体呢,母亲倒是没变,还越来越年轻了呢。”
孟夫人被她逗得噗嗤一笑,这孩子,出去住后倒是开朗许多,让人放心。
“行了,年终我这里正忙,晚上一家人吃个饭,你现在快去休息着,或是找你姐姐,让她带你逛逛园子,孟府这次变样不少。”
孟宁思也正是这样想的,“那母亲先忙,我回屋去了。”
第49章
晚上吃饭的时候,孟敦忠倒是也回来了,现在府中有孟安学,孟敦忠过得倒是风生水起,至于外人怎么看他的不说,他的身形变得有些身宽体胖了。
见到孟宁思,他也叮嘱几句,只是孟宁思现在是乡君,虽无官位,但是也是同从五品的官职,他也明白,所以更多的是在教训孟宁稀。
孟安学见不得他回府就摆长辈的谱,冷脸说到:“明日是妹妹们的生辰,也不在这一日了,父亲就好好吃个饭吧。”
孟敦忠一噎,还未说出的话咽了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夹起了菜来。
孟夫人满脸冷笑,只是要说规矩女儿,什么时候不能,偏偏这个时候来装什么好父亲,往日人影都见不到。只是她也不央求他罢了,好歹自己的儿子如今算是熬出来了。
孟宁思坐在孟宁稀的右手边,拿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就像以前一样。
等到第二日,孟宁思被早早叫起来,和姐姐孟宁稀一起吃了碗长寿面。一同去正厅,给父亲母亲请了安。
孟夫人风风火火的把一切都安排得紧紧有条,又叫孟宁稀和孟宁思两人在一旁看着,她们已经及笄,早晚都要成家的。
刚坐下喝口水,就听到门房来报,有客人来了,孟夫人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去迎人,来得最早的是忠勤伯府的本家。
忠勤伯是孟敦忠的大哥,在朝中尽心尽责,功劳甚高,孟敦忠的母亲去世后,不仅忠勤伯看不惯孟敦忠这个人,而忠勤伯的夫人更是害怕他的性子给自家招惹麻烦,所以和孟敦忠分了家,还闹得有些不愉快。
过后两家很少往来,孟安学功成名就后两家的关系才好起来。本来忠勤伯府也不用来讨好一个从五品官员,只是自己的侄子确实优秀,而早些年的事早就烟消云散了,同在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做为侄子的孟安学一向守礼,渐渐的就又走动起来。
孟敦忠在孟府已经说不上话,在外面别人找他也只是问孟安学的事,他自己也知道,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好生的混着过了。
孟夫人在一旁同忠勤伯府的夫人寒暄,又叫了孟宁思两人陪着伯府的两个妹妹去偏听说话,整个孟府开始热闹起来。
孟宁思不知道十岁以前见过这两个妹妹没有,但是十岁以后是没见过的,更别说后来她离开孟府了。所以,说是带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妹妹聊天,她也不知道聊什么。
好歹身边还有个话痨子孟宁稀,孟宁稀当真是个众人的开心果,没过一会儿就将两个妹妹带得活跃起来,从京城的吃食,说到了山上的野兔,以及那野兔成精后被狐狸精抓住的故事。
孟宁思听着这话本上的故事都暗自偷着笑,更别说忠勤伯府的两个妹妹了,她们总在深闺,偶尔才出府,府中的规矩又多,哪有机会像她一样看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本,这会被孟宁稀一顿输出,可以说是全神贯注,竟比那看的戏班子还有趣。
没过一会儿,孟府人来人往,宾客陆续而来,总坐在偏厅也无趣味,孟宁思和孟宁稀带着各府小姐去了花园,湖边观赏。
只是孟宁思虽被圣上赐为乡君,在这些小姐的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她们又不入朝为官,自是不在意,所以大多都去了孟宁稀身边,只余陈月和孟宁思二人走在后面。
“你倒是心宽。”陈月看到那些人围在孟宁稀身边,又看到孟宁思身边没有人,调侃起来。
孟宁思看着满院的花团锦簇,心情很好,听到陈月说这话,又看了眼前方的姐姐,“这倒是正和我意,我本也不是个能聊的人。”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孟宁思想了想,在意吗?并不会,她从小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有很明确的目标,小时候为了有点钱花,在学校捡垃圾都做过,别的小朋友也是排挤她,但是她不觉得难受,反而很开心。
“我有我在意的东西,只要我心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别的人或事都不会影响我。”
陈月听到她说这话,抬头看了看她,又转过去看向花园的各种珍贵品种的晚菊。自问,若是她是孟宁思,就算被别人夸赞礼仪周到,端庄大方的人也难免会有些难受。
孟宁思和陈月跟在众人后面,她看了看身边的湖水,“曾经我从这里掉下去过,只是因为我是孟府嫡女。可后来我离开孟府了,日子却越来越好。”
“我想,各家千金有各家千金的无奈,市井百姓也有市井百姓的安稳。”
陈月第一次听到这话,豁然一笑,她自小就被府中立规矩,从小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孟宁思有她在意的东西,她又有什么……
就说前面的世家小姐,她们又有多少人不是被府中告诫过的?
一直沉浸在各府小姐询问中的孟宁稀这会儿才想起后面的两人,朝着后面喊到:“妹妹,阿月,你俩快些,我们去那边瞧瞧。”
“就来。”孟宁思回了句后又拉着陈月的手赶上去,她倒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息会儿,就怕孟宁稀应付这些小姐出差错,又贪玩,想想还是看着她好些。
那边,孟安学和一众男子在亭子里论学,刚好在湖的另一面,她们在这面还能听到他们高谈阔论的声音。
好些小姐都绕道回去了,也有那胆子大的,偷偷看了看,孟宁思倒是不奇怪,都是在相看的年纪,对好看的,或是有学识的公子,谁都爱多看两眼。
只是,当她转头去叫陈月的时候,发现陈月也注视着那边,一向镇定自若的人这会儿带着一丝娇羞。
孟宁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虽然只能看个身形,但是也能听到声音,正是孟安学温润的嗓音。
陈月今年十七了,比她大一岁,哥哥虽还未办生辰,但是只要翻了年都是按虚岁,所以今年二十有一。
孟安学身边没有通房也没有个照顾的人,无非是考功名前一心向学,等到考取了功名,这半年又忙得昏天黑地,也就这年终有点休息时间。
原来是这样吗……
孟宁思看着前面的一群人已经有些往她们这边看,连忙出声,“阿月姐姐,要用膳了,我们赶快跟上她们吧。”
陈月道了一声好,跟了上来。后面孟宁思又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了。
她们一群小姐在花园转悠回去,那边孟夫人正想安排着开饭,这时,外面门房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孟夫人惊得站起身来,众府夫人这才停了话头,看向她。
“你们先聊着,是将军府的夫人过来了,我去迎迎。”
众人一听,居然是安夫人来了,也很惊讶,孟府和将军府什么时候有了来往。
这次孟府有意通过两个女儿的生辰宴相看,就不会通知那些高不可攀的达官显贵,只是叫了些家里有适龄公子门楣又相配的府邸,再就是相熟的各家夫人小姐,这将军府夫人的到来着实让人惊诧。
陈冰然今日穿着一身姜红色长袍,带着取暖的手笼,挂着一件藏蓝的披风,整个人缥缈又淡然,颇有股当年云朝第一美人的风采。
“打扰了,孟夫人。”示意后面的丫鬟将两份贺礼送上,又道了一声歉。
孟夫人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好表现出来,“哪里的话,安夫人能来孟府,真是荣幸。”
可不是荣幸嘛,往常,这安夫人都是和皇后娘娘走得近的,就说回京这几个月,这位夫人可除了皇宫,很少出来走动。
将人迎了进去,孟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一介绍了各家夫人同她认识,又派人去把孟安学叫过来。
“这是安将军的公子吧?长得可真是俊俏。”
这次,安夫人来这不仅是她来,也带着安禄,安禄长得比京城的公子哥高大些,皮肤黝黑,但是底子好,整个人看着神采奕奕,和京城的公子们很是不同。
刚刚还和孟夫人相谈甚欢的夫人都在打量,这安夫人不会是想来相看孟府小姐吧……那她们哪是对手,安将军的独子,陈阁老的外孙,吏部侍郎是他舅舅……这会儿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正厅居然有些安静了。
刚巧孟安学此时过来,孟夫人强打起精神,介绍了安禄,让他带着下去了。
这时,有那嘴快的,向安夫人打听,“令郎常年在边关跟着军队打仗,很是辛苦吧,瞧着也有二十来岁了。”
安夫人看起来冷冽,倒是个好脾气的,“二十一,倒是和状元郎一般大。”
二十一,正正好的年纪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相看人家……”
“……”
安夫人也不回答着话,如同局外人一般淡然笑着。
只是也有那不死心的,他们这孟府有小姐,自家也有小姐,想着和孟夫人多说两句,拉近些关系。毕竟,这里的人也不是每日都能见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