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长得这般大了,想当年他随你们回来时……”旁边的人看着情况不对,连忙撞了一下她手肘,好好的,提什么当年。
果然,这人说到这儿,安夫人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厅里的说话声又没了,刚刚说话那人,只恨自己舌头没打结……
第50章
孟夫人一个主人家,也不愿在府中出什么事,连忙让嬷嬷去看看厨房,叫了人去,把小姐公子们都叫来吃饭。
好歹后面没有什么事,临近下午,大家说说笑笑也就散了,孟府开始送客。只是这将军府的夫人坐在位子上,岿然不动,孟夫人也不好撵,只好陪着说着有的没的,心里却犯嘀咕,难道真的是来相看宁稀的?
等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安夫人才开口,“我在东南边防好些年,回京才听说,孟府千金是后面找回的……”
说起这个,孟夫人点点头,“是,当时,宁思在府中受了伤,养伤的时候,有位太医用药水查了血,说宁思非孟府小姐,我和老爷就开始去找了,这才在松山上找到宁稀。”
“当年孟夫人也是在松山道观破了羊水?”
孟夫人想到当年的情形就揪心,如今还历历在目,她带着安学,身边跟着嬷嬷和丫鬟,独自一人撑着在道观堂中,疼痛难忍,“是,当时,一同生产的还有十多家,不怕将军夫人笑话,当时我一介女流,身边没个能靠的人,和京中百姓挤在大堂里,生下的宁稀。”
“那又如何抱错了?”
“当时混乱,又人心惶惶,大雪封山,水又不够,只能大家的婴儿都放在一个大盆里清洗,估计就是那会儿抱错了的。”
孟夫人说罢看了看对方,又想到当时传出安府二公子窒息而死的消息,不好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这安夫人好好的提起那年的事做什么。
只是,这些事儿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要拿出来说,同作为母亲,无异于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能俩人同是当年生产的,安夫人同她说了许多话,孟夫人也一一回应,没过多久陈冰然也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去了。
孟安学同母亲送完客人,也是奇怪,问到:“将军夫人可同母亲说了妹妹什么话?”
“只字未提,这就很奇怪了,说得更多的就是当年松山上的事情。”
孟安学当年已经五岁,如今都能记起当年的大概情形,他和母亲一起去到松山避难,以为父亲是在朝中忙不开身,等到他们派人去找时,才发现孟敦忠早带着怀孕的陇氏去了京郊的庄子。
到了松山,母亲快要生产,堂中好些揣着大肚的产妇,若不是不良于行,又怎么会在京城翻天的时候只躲到松山,早就去了外州去了。
他们没有权势,也没有钱财,只能和大家挤在大堂,但是道观也有几间好的客房,那时他不知道,但是现在想来,都是给了达官贵人们住。
后来才听说,当年安将军的夫人也在上面生产,也是大寒这一日。只是刚出生的婴儿在去东南边防的路上就因身体不好,夭折了。
据说是个男婴,而后再也没人敢在将军回京述职的时候提起这个将军府的二公子,只当安禄是将军独子。
他也不明白,这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安夫人怎么会在此时提起。
“可能也是随口一聊罢了,毕竟我和这位安夫人往常也不熟悉。”
听到母亲这样说,孟安学也同意,点点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孟宁思生辰宴过完在孟府多留了几日,腊月二十几了才回。孟夫人一再挽留也没留住人,故意骂她是个白眼狼。
孟宁思在孟府其实也很无聊,孟夫人在年终不像以前那样没有帖子邀请,天天赴宴,若是她在孟府,孟宁稀也得留下来陪她,去不了宴会,孟宁思知道母亲的意思是年前多相看几家,将哥哥和姐姐的婚事定了。
她自然不好多留,若是要她去别家赴宴,不讨好不说,还会成为别人的谈资,她虽不在意,也不愿这样。
回到宅院后第二日,云铎尘就过来了,孟宁思见到人很是意外,“年终王府不应该很忙?怎么这几日了你还往外走?”
“我来过几回了,你在孟府玩好了,就丢了这边。”
孟宁思听到这略带抱怨的话,又想了想,“是最近布衣坊很忙?可是我不会绣艺,纹样我都给她们了。”
云铎尘在心里叹气,一时又觉得自己生气得莫名其妙,一时又恨这人不开窍,“喏,给你。”
一只盒子被他随手一扔,到了桌台上,孟宁思拿起来看,里面是一只紫玉簪子,晶莹剔透,浑身泛着暖光一般,一看就值钱得很。
“这是?”
云铎尘:“给你的生辰礼,我来宅院多次都不见你回来,早知道就不给你做这个了。”
孟宁思看了又看,很是喜欢,舍不得地放进盒子里,“这是你亲手做的?”
云铎尘没规矩半躺在榻上,有一番闲散世子的纨绔样,“我哪有那本事,是我画了样式,给了那雕刻的师傅。若是我雕坏了,你这财迷岂不是该心疼了。”
孟宁思听到他调侃自己也不生气,她本就一心赚钱,看了看盒子中的簪子,斟酌说到:“我平时都在天月楼和这边做事,寻常不插簪子,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本世子拿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你要是不拿着,大不了就扔到街上去,有的是人捡!”
孟宁思自然不会当真丢到街上去,见还不回去,只好说:“那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我也送你一个生辰礼。”
云铎尘脸色渐好,“你要送我什么?”
“我要不也送你一根簪子,保你京城第一浪荡公子哥儿的名头不落?”
云铎尘:“你敢!我三月初三生辰,到时你可要来我府中庆生?你来王府就是一个贺礼了。”
云铎尘看明白了,虽然孟宁思长得柔弱,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不熟的人以为是个温柔的人,但是她的心可硬了,凡事凡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孟宁思也没说死,只道:“若是有机会我自然来。”
云铎尘这回彻底高兴了,回了府去。
过几日就是除夕开元夜,孟宁思和长月长玉也买了好些吃食和剪纸在宅院中,准备守岁。
这算是她过来的第六个年了,日子白驹过隙,这一年她离开孟府从窘迫的生活开始,到现在算是有点积蓄,也算是慢慢圆满。
正月过后,孟宁思的宅院来了位贵客,七皇子。她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只知道皇后将他拘在宫中,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意出入宫墙。
“您怎么来了?”孟宁思住在这里也不算什么秘密,好些人都知道,但是她一个女儿家,未出阁不说,也不算正式住处,所以除了没规矩的云铎尘之外,很少有人过来。
“我听说,孟夫人给你相看了周家?”
孟宁思闻所未闻,她从没听说过什么周家,“什么周家?”
“就是司农司的知事,刚从外地来京城任职的周府。”
孟宁思对待未来嫁给什么人倒是无所谓,反正她赚的钱已经足够多,足足有几百万两了,自己又有技术,只要人不错,将就着也无所谓。
“母亲选的人家,想来人品端正,我的婚事自是但凭母亲做主的。”
七皇子着急起来,“我……他……我想……”
孟宁思看他着急得语无伦次,大概也猜到他的心思,只是他也是个单纯的人,生在皇宫,莫说孟宁思本对他无意,就算有什么心思,凭着这一点也是要多加考虑的。
“孟宁思,你等我满二十岁,能不能……你知道的,我二十岁就可以出宫建府了,等到时候我纳你进来做侧妃……”
说到这儿,七皇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低着头,当然没看到孟宁思完全冷下来的脸。
孟宁思义正严词说到:“七皇子逾矩了。我和七皇子不过是几面之缘,手里有份厨艺,幸而得到七皇子的恩赏,从而在皇上皇后面前开了眼。”
“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不说七皇子的侧妃,连更低的位份也半分没有想过,我待七皇子坦坦荡荡,望七皇子也是。”
“可是我……”云铎章想告诉她,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但是抬起头来看到她的冷眼,似乎明白了母后常常在宫中劝诫他的话,“就算我和你父皇同意,乡君她人也不会同意的。”
三哥告诉他,要是喜欢就要抓紧机会,不要管其他,他又不用执掌江山,只需随心所欲就好,但是为什么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在他想象中,不该是这样的……
孟宁思没管他,让长玉看着,自顾自地去了偏房,自从她养蚕得出了方法后,就让农庄的人按照她的养法去养了,偏房自然空出来,刚好可以做一个书房,虽然不大,但是对于她,也是足够的。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听到一个皇子说纳为侧妃,必定是开心的,但是她不同,她是从一夫一妻制的国家来的,也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另外还有孟夫人那边的周家,有空她也得回趟孟府问个清楚。
她在这边没一会儿功夫,长玉就过来了,“小姐,七皇子走了。”
“好。”孟宁思自从知道他的心思后,也不想多知道他的事,随他去吧,反正他都会想清楚的。
长玉顿了顿,还是如实说到:“七皇子走的时候神情恍惚,我看着不是很好。”
“无妨,你去做事吧。”
第51章
这边七皇子刚走,孟宁思就接到孟夫人的带话,让她回府一趟。孟宁思知道,这怕是要说周家的事了。
第二日一早,她带着长玉长月两人往府里赶。
“这周府虽然只是司农的一个知事,刚刚调任进京的,但是你哥哥说做事挺稳妥的一个人,那日生辰后,周夫人就和我聊了,说在农术上你俩也能说到一起,他们家也知道我们这个情况。”
孟宁思从孟夫人口中大概知道了原委,原是周夫人那日带着周知事来孟府做客,周府不知为何看上了孟宁思,回去后给孟夫人通了信,母亲觉得也不错。
只是那日生辰,孟宁思压根心思就不在上面,连那周郎长什么样都不知。
“若是你还想在看看,等着二月二那日一起去神庙那里见一见。”
二月二,云朝习惯祭社,各家都会去祭拜土地神,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孟宁思虽然觉得以后和谁在一起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自己手里的钱财和技术,但是她也不想与看不顺眼的将就一辈子,故而答应了下来。
孟宁思左右看了看,平时叽叽喳喳的宁稀也没看到人,“姐姐呢?”
说到这个,孟夫人就一脸愁容,“染了风寒,整日病恹恹的,以前总说她没规矩,吵吵闹闹,如今病了还不如往常在我跟前气我呢。”
“姐姐病了?怎么没人给我说。”孟宁思现在才知道,这会儿也有些着急,“怎么样?严重吗?”
“给你说,你也治不好,免得担心,倒是不严重,只是有些没精神。”
“我去看看她。”
孟宁思说罢也没等孟夫人,转头就往孟宁稀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里头,老远就闻到一股子中药味,如今才开春,风还有些凉意,窗户都关得紧紧的。
院子守门的丫鬟看到她来,才将房门打开了些。孟宁思一进屋子,药万味更重。
三步做两步往前走去,“怎么病了?”
往常活力非凡的人,如今靠在床边,看起来愈加惹人怜爱,“前两日不是开春了,我脱了衣衫,吹了风,就发起了烧,等我休息两日就好了。”
看到孟宁思要走到床沿坐下,连忙制止住,“你就坐在榻上,别惹上了病气。”
孟宁思皱紧了眉头,没管她说的话,快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退烧了就好,我身子硬朗着,你不用担心。”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孟宁稀也开始回忆以前的日子来,“前些年我在松山上,比这还冷,都没怎么生病,这做回小姐了,日子好了,反而容易生病,你说我是不是没有这个命?”
孟宁思斥道:“说什么呢,你如今生病,不过就是吹了风,加上没有像以前那般常常强身健体罢了。”
孟宁稀也只是这么一说,人病了无聊,这会儿看到她坐过来,倒想到一件正事,“母亲和你说了?周家的事儿?”
“恩。”
孟宁稀看不出她怎么想的,又问道,“你喜欢周家那人吗?”
孟宁思觉得她真是病糊涂了,“我都不知道长什么样,怎么喜欢他。”又提到刚刚孟夫人说的二月二相看的事儿来。
“若是你不喜欢,你定要和我或者母亲说,我们回绝了就是。”
孟宁思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无所谓的笑笑,“好。”
喜欢?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因为从小她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从小就在为生活奔波,包括后来凭借荒野求生火了后她也只是想要赚更多的钱。等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也是一心赚钱来的。所以,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心境,她完全不知。
孟宁思不想多说自己的事,反正也就那样了,反问靠在床上的人,“你怎么样,我倒是听说有很多人家来孟府提亲。”
孟宁稀余光看了看离得远些的丫鬟们,压着声音说到:“宁思,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太子?”
孟宁稀没想到自己妹妹一下就猜出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看你们俩就不对劲。”
孟宁稀苦笑着说到:“只是,母亲和哥哥不会同意的,而且我身份低微……”
依照皇后对太子的重视程度,若是太子娶妻,必定是陈府那般世家,对太子有益的府邸,绝不会是新兴状元府的小姐。若是纳妃……哥哥和母亲绝不会同意,即使将来太子很有可能是皇上,但是宫墙之中,一不小心,是丢性命的地方。
孟宁思劝她,“你就这么喜欢?若是他以后是皇上,就有后宫佳丽三千,那时,你该怎么办?”
孟宁稀显然也想过这些,长久没回话,最后有些撑不住了,才硬硬说到:“他说过,只喜欢我一人的。”
说着说着一滴清泪从眼角滴落,孟宁思看到很不是滋味,拿手上的帕子轻轻给她拭去,“睡吧,总会有办法的。”
孟宁思看着她很是没有精神,又吩咐当值的丫鬟婆子好好伺候,才离开院子。
晚上用饭的时候,恰好孟安学回府,“姐姐身子好像还有些不好,要不哥哥叫宫中的太医来瞧瞧。”
孟安学是男子,不便进妹妹的里屋,没见到宁稀,听到要太医来,连忙问是不是很严重,又听到说有些没精神,顿了顿,说到:“往常我倒是可以找个相熟的御医出宫来,只是这会儿皇上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好,太医院的人全部都得留在宫中当值,不能随意出宫。”
“皇上也病了?”
孟安学打住她的话头,“不要伸张,皇上年纪大了后身子本就不大好。”